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寒露。岁梦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病夫有责 作者:焦尾参 柳成涵,三十岁,金融精英,人生赢家,性别男,爱好男。喜欢的类型是个高,体壮,肌肉分明,有着爽朗笑容和饱满屁股蛋的汉子。 酒吧猎艳找到一个体育生,本想追求一下正儿八经的交个小男朋友恋爱一番,可惜这孩子空长一身好肌肉,矫情又娘炮,柳成涵退缩了,在体育生的咒骂中潇洒的挥手告别。然后被高空坠下的一个花盆砸中脑袋,血流不止。 这一定不是报应。 柳成涵从失血过多的晕眩中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没摸清情况,一个个高,体壮,有着饱满屁股蛋的汉子端着药走进来,俊朗的脸上满是局促,“大郎,该吃药了。” 色令智昏。 柳成涵决定愉快的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嘛。 穿成一个病秧子,我忍,穿到只有男人的未知朝代,我忍,穿成这个家道中落,只能靠媳妇在土里刨食才有的吃的病秧子,我忍,什么,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男人是我的媳妇,所有的忍耐都值得,哈利路亚。 事实证明,人生赢家到哪里都会是人生赢家。 高能预警,这是一篇主攻文,来,跟我说一遍,这是一篇主攻文。为勇敢的某参点蜡。 病汉子(痴汉)(划掉)攻X顺从抖M受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成涵 ┃ 配角: ┃ 其它: ==================   ☆、无厘头的穿越   柳成涵,现年三十岁,性别男,爱好男,名牌大学毕业,知名公司主管,一米七八,带眼睛,品味非凡,气质卓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以对同事有如春天般温暖,对追求者如对竞争对手般寒冷的态度而闻名。人送外号高冷司草黄金单身汉。简称高司黄汉。   柳成涵的原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的猎艳范围是远离生活工作范围的城市的另一边。此刻他正吹着口哨的开车前往城市郊区的某大学,昨天在酒吧碰到一个该大学的体育生,个高,体壮,有着爽朗笑容和饱满屁股蛋,全部命中他喜欢的类型。   他一眼就看中,端着酒杯就上去搭讪,那人接了柳成涵的酒,两人聊的挺欢。什么,你说这么高壮的汉子是攻,别闹了,同行人眼里,攻受一眼分明,这汉子都马蚤气冲天了,能是攻吗?   两人都不是急色鬼,互相留了电话后在酒吧外告别,一见面就急冲冲去开房,这可不是柳成涵的作风,再说这个人还挺对柳成涵的胃口,他还想正儿八经的交往一番。   高高兴兴的去,一脸寒霜的回。男人矫情起来不比女人差,不过主动来找他,他就像被追求者一样端起架子来。你端没事,陪你玩一会当情趣了,但是你不能太做,什么叫我想找个强攻,我朋友说你看起来太弱,你在我和朋友面前做上一百个俯卧撑,证明你是个真男人。   我不做这一百个俯卧撑就不是真男人了?你让我像耍猴似的在你和朋友面前做俯卧撑,你不是天仙,就算你是天仙,我也不惜的惯你。   柳成涵转身就走,体育生没反应过来,他朋友倒咒骂起来,小气鬼,没气量,不是男人,孬种类的。   柳成涵当他是狗吠,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也不想再找人,回家自己撸去。   喜欢的类型在个高体壮,爽朗笑容,饱满屁股蛋的外在条件上,柳成涵又加了一条内在的条件,必须不矫情不做作不娘炮,必须是从里到外的真汉子。   不过这种类型在直男和攻中比较多,在受中找这种类型有点困难。所以柳成涵决定,还是放弃那瞎BB的真爱,约个炮只要身材好就行。   心情不好的柳成涵没注意,走在往常他避之不及的老式楼房的底下,等到听到声时已经晚了,只够看着一个褐色的花盆朝他脑袋砸去,鲜血迸出,血是热的,可是我好冷啊。柳成涵无声的喃喃,倒在地上。   “快来人了,砸死人了——”   “快叫救护车——”   “小伙子,醒醒,醒醒。”   柳成涵感觉自己没晕过去多久就醒来了,脑袋昏沉沉,四肢无力,身体偏冷,这都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这是真的血槽空了。’柳成涵苦中作乐的想,鼻尖萦绕的不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他好受了些,感觉不到手上输血或者打点滴的胀感,柳成涵费力的抬头看,左右都没有吊水架。   难道没我想象中那么严重?这就不用吊水了?这可不是医院的风格。   柳成涵费力的去找按铃,想找护士来问一问。摸着摸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绸布绣花的枕头,蚊帐后木雕的围栏,等等,蚊帐?哪个医院有蚊帐?   柳成涵忍着头疼,勉力支撑自己的头抬起来,环顾四周,青砖房,木窗木门,雕花盆架,大炕桌,铜镜台,脚凳,这摆设肯定不是医院,也不是自己家,难道被人救到家里去了?也不对,这些东西都是老物件,真要是有钱到这份上的人救个人会往家里带?   而且没电灯?目之所及处没有一样跟现代有关系的。   柳成涵体力不支又摔回床上,脑袋砸在枕头上又是一阵晕眩,柳成涵有种模糊的念头,难道这就是小说界最流行的穿越了。   门吱呀一声的被推开,柳成涵条件反射的扭头的去看,只见进来一个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轻薄的齐膝窄袖衣并灯笼裤,衣服是土黄色,颜色很丑,更是显的穿着的人有多俊美,小麦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胸肌在衣服下若隐若现,猿臂蜂腰,走动的姿势非常健美,柳成涵猜想,如此尤物必须有一个饱满的屁股蛋才对。   可惜男子是正面进来,见到床上的柳成涵是睁开眼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无措,离床还有三步远就停下,举着手里的盘子说,“大郎,该吃药了。”   柳成涵摸不准他的身份,只得淡漠的应一句,“嗯,拿过来吧。”眼神去往后面瞟,好似如果能看到饱满的双丘他就圆满了。   男子小心翼翼的靠近,温柔不失力道的把他扶起,本想用勺喂药,柳成涵示意不用,让他捧着碗,自己按住他的手把碗挨近自己的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   中药惯有的苦涩让柳成涵皱眉,男子小心翼翼的说,“大郎,我这有蜜饯,可吃得一两块压压。   “拿来吧。”柳成涵说,身后男子好像轻吁了一口气,递给柳成涵一块梅子蜜饯,甜甜酸酸的盖过口中苦味。   “大郎,你躺下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男子说。   “等等。”柳成涵叫住说,见他有点惶恐的看他便下意识的放软声调说,“我有点冷,你给我加一床被子来。”   男子像是劫后余生的表情让柳成涵纳闷,你如此健壮,我一个病人,你怕我作甚。“被子盖多了压的慌。”男子说,“我去烧些炭火放屋里,或者去烧热汤婆子放被窝里。”   “烧炭不必了。”柳成涵看男子装扮就知道外面温度可能不低,不是初夏也是晚春了,“你给我弄个汤婆子进来。”   “好。”男子恭顺的说,然后起身出去。   柳成涵盯着他的背影,觉得满足了,后背更美好啊!那臀部的曲线,穿着衣服都这么迷人,如果坦诚相见,不知道是怎样一番光景。   其实柳成涵真的不是□□,毕竟他是高素质高水准的人,只是才对一个健美身材失望,又碰上一个健美身材,而且这个健美身材看着就非常老实,让他不由心花花。   汤婆子很快就送进来,男子好像不欲和柳成涵呆在一块,给他掖好被角后又出去了。害怕又恭敬,难道是这个身体的下人,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来一段主仆恋,柳成涵天马行空的想。药效渐渐上来,被窝也暖和起来,柳成涵眯着眼睛,渐渐陷入梦乡。   柳成涵穿来的这个世界历史已经不可考,只知道这里的中原大陆也如同历史里的汉族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名为纵国,距离开国已经有四百余年,久未战乱,百姓也算安居乐业。而柳成涵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纵国中部偏北的一个地方。   东临卫水,西靠大盃山,沃野千里。名为柳叶乡,实际上也就是有着两百来户人家的村落。柳叶乡隶属三江城,三江城隶属于傕都。柳叶乡又分为上柳里和下柳里,上柳里住的是世世代代在此居住的柳姓人,循着族谱往上也有百来代,方圆千里的柳姓人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下柳里原本是没有的,后来分出来是因为本家人口越来越多就分了些旁支出去。建里后又有后来寻根而来的柳姓人住下,也有遭灾逃荒到此地后不走的人,绵延百年下来也颇具规模。   柳成涵穿成的这个人也叫柳成涵,就住在这上柳里,家里阿爹早逝,只有一个阿伢拉扯着他长大。他爹生前也是个能干人,给家里建下一个大房子,也置办了不少地。只是这个柳成涵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常年的药就没停过。等到他爹去世后,他阿伢也没了别的收入。照柳成涵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家底很快就空了。   不过柳成涵还是病歪歪的长到十七岁可以说亲的年纪。虽然孤儿寡伢的,但是有一间大房子,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和他家说亲。柳成涵从小有个喜欢的哥儿,本来两家也有点心领神会的默契,哪成想在请媒人上门前夕,那家人突然把哥儿嫁了。   柳成涵受打击过大,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他阿伢见情况不对,自己选了一个夫郎和柳成涵成亲,两人洞房后的第二天,柳成涵看清枕边人的样子后,一口血吐出就昏迷不醒了。   反复高热,说胡话,难得清醒的时候就是发无名业火,如此这般一个月后,就被另一个时空意外被花瓶砸死的柳成涵占据了身体。   时也,命也。   ☆、接受新世界吧   柳成涵一半是因为这身体本来就破的可以,一半是因为忙着接受原来身体的记忆,穿过来三天里倒是有两天半在昏睡。   说到底也是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已经存了死意所以才会被柳成涵这一缕异世来的游魂占据了身体。柳成涵接受完他全部的记忆,也不由唏嘘。   有的人活的好好的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死了。有的人活的很艰辛却还是努力的活着。也有的人,为了前女友嫁人就一口气上不了想死。   实在太不尊重生命了。   柳成涵对占据这个身体没有一点的愧疚感,你的寡伢丧夫后千辛万苦的把你养大,给你娶亲,你可以把他扔下一了百了,我穿了你的身体,就会帮你尽孝,让他日后的生活再无一丝遗憾。   你新娶的夫郎,只和你过了一夜你就让人家守寡,看来你和他也没什么感情,那正好,我接收了。我会好好的对他,和他培养感情,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儿郎,没道理也没义务为你的爱情接受苦果。   至于你的青梅竹马,他阿伢既然为了二十两的聘礼就把他嫁给隔壁庄子上的管事儿子,他事前连个消息也不透给你,你们两人的感情实在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你要是还惦记,做鬼后尽可以去看着他,我就不帮你惦记着了。   柳成涵捋清了事情,纵使身体还沉重的不能起床,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他不否认,穿成一个爷们的事实让他接受这个只有男人的世界来份外的轻松。他是一个TOP,如果让他穿成一个哥儿,他就还有的纠结了。   是的,这个世界和柳成涵之前的世界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世界里没有女人。延续子嗣的重任也是由男人完成。生下来手腕内侧有个红点的就是哥儿,有着神奇生育功能的男人。   一般哥儿都比爷们长的清秀瘦弱一些,但也有例外。比如柳成涵的夫郎柳条儿,身高体型就完全不逊于爷们,所以不是主流的审美,到二十岁都没嫁出去,也是柳成涵的阿伢迷信柳成涵身子骨不好,须得找一个年纪大一些夫郎镇一下才能长命百岁。   又兼着柳条儿家虽不算多富贵,但家根子正,一家子勤勤恳恳,手足互敬互助,大人懂事明理。所以他才做主让自己儿子娶了他,只是没想到儿子气性那么大,看着儿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周红梅心中也有一点悔意。   柳成涵吃了汤药短暂的睡一下后就清醒了。如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是个好现象,大约离能下地走也不远了。   这砖木房屋的隔音效果一般,柳成涵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因为家里只有寡伢的缘故,平常并没有什么人上门,柳成涵结合记忆一想,大概就知道外头来的人是谁了。那可不是善茬。   柳成涵摸索着起来穿了衣服,在床下走动一会熟悉熟悉四肢,憋气假咳一会,让脸色看着红润一点后才出门。   这时大厅里的男人正口沫四溅说到正起劲处,“红梅,你说你一个宝贝儿子疼都来不及,怎么当时就那么轴,娶了克星回来。以前你家大郎身体弱是弱,也不像现在随时都会——。我看就是你这个夫郎没娶的好,和大郎相冲,你要是真为儿子好,赶紧把这个夫郎休回去,好歹能救你儿子一命。”   “大伯这会可没那么沉得住气啊!”柳成涵朗声说。   厅里的四个人齐刷刷的看过来,周红梅坐在正位上,柳条儿站在他身后,抬头看了一眼柳成涵后又赶紧低下头来。昂扬一男子,就差别人指着鼻子骂克星了,垂着手低着头,都还得听着忍着。   左下方坐着两个男人,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一个皮肤黝黑,形态老实,另一个穿着靛蓝滚花边的衣裳,脸瘦下巴尖的看着一点都没有福气。   柳成涵走进厅里,“阿伢。”先一拱手给周红梅问安,随即才扭头笑着对客人打招呼,“大伯,大伯伢。”   “大郎啊,哎呦,可怜小脸瘦得,别人成亲是享福,大郎成亲是遭罪哦。”先前说话的男人,也就是大伯伢周东草看着柳成涵拍着大腿说,“这娶亲娶的好不好,就看婚后爷们长不长肉就知道了。我家大郎当年成亲一个月,足足长了十斤肉,人都富态了不少。”   柳成涵没理他,直接对着看似老实木讷的大伯说,“大伯,这次怎么心急了。当年还能等我爹入土为安后才说要休我阿伢,轮到我了,怎么我还没死,你就张罗着要给我休夫郎了?”   “胡说什么?”柳书松,也就是柳成涵大伯说,“你是我亲侄儿,我只盼着你好。你爹去的早,就留你这么根独苗,你真要是娶的相克的夫郎,而我不做些什么,死后都没脸去见你爹了。”看来木讷只是表象,也很能说。   “谁说的相克?”柳成涵笑问,“难道我阿伢给我说亲时没有去对过八字吗?”   “当然对过的。”周红梅说,“郎主君贵,百年好合,相辅相成,富贵长寿。”   “这不就是旺夫命吗?”柳成涵笑着对柳条儿说,虽然柳条儿没看他。柳成涵看向柳书松,“就不知道大伯是从哪听说的我夫郎克我的消息。”   “大郎,你人还年轻,中间有许多道道你不知道。”周东草说,“这有些道士没什么水平,拿了钱什么好话都往外说。你说要不是他克你,怎么他一进门,你就病了,床都下不来了。这不是你们相克是什么?”   “大伯伢,说什么相克,起码要等到我真死了,才好说这个话吧。我现在还好好的在呢,说我夫郎克我,这话可站不住脚。”柳成涵说,“我阿伢想个夫郎很久了,这新夫郎进门才一个月,你们上门来逼我阿伢休夫郎。知道的知道你们是瞎操心。不知道的,这上柳里还有谁不   “大郎,你什么意思?难道大伯还会害你不成?”柳书松生气的说。   “害不害我另说。”柳成涵说,“我只想问一句,若我休了这个夫郎,大伯能保证我还能娶上一个?”   “大郎,你别怪伯伢说话难听。”周东草说,“你这身子骨,合该要修身养性才是,男男之事不宜过头。”   “那我的子嗣呢?”柳成涵说,“大伯也说了我爹只剩我一跟独苗,我可不想不孝的断了我爹这支的传承。”   “这还不容易。”周东草说,“你大堂嫂已经怀第二胎了,以后你二堂哥,三堂弟也要成亲生子了。你们都共一个爷爷,彼此血缘相近,你随便过一个到你膝下,以后养老也有保障。”   “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吧。”周红梅冷笑说,“你们倒也执着,大郎都十七了,你们还惦记着这些家产。”   “别说的这么难听。”周东草说,“成家前,你守着儿子闭门过日子没人说什么,现在大郎成亲了,也要出来走动了,不和他的堂兄弟们打好关系,日后难道还指望着别人帮他不成。”   “那是什么堂兄弟,一年也说不上三句话的堂兄弟。”周红梅说,“真要指望堂兄弟还不如指望族人房亲来的实在。”   “我们姓柳的兄弟是打断骨肉连着筋,就算平常少接触,有事要帮忙时也绝对不含糊。”柳书松说,“我说大郎怎么见着我们不亲呢,也不知道你平常教了些什么。大郎不和姓柳的亲,难道和姓周的亲不成。”   “大伯明明都知道,我姓柳,和你家是打断骨肉连着筋的关系,为什么还一直要苦苦相逼呢。”柳成涵说,“大伯若有一分记着我爹,你死去的弟弟,就不该是如今的行事。”   “嘴上说的好听,谁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柳成涵继续说,“人都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今爷爷还在呢,大伯就要把我一家算计到死。大伯,你还记得爷爷还在吧?”   柳书松脸色变了一变,“既然我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走。”   柳书松叫周东草一起走,周东草还不死心的和周红梅说,“红梅,我话糙理不糙,你仔细想想,要真是相克,等到大郎死的那天就晚了。”   “大伯伢。”柳成涵打断他的话说,“伯伢,堂哥儿要说亲了吧,哥儿说亲,别人都是要看阿伢的。伯伢最近也该修身养性才是。”   “你什么意思?”周东草一愣后回过味来,“你个小杂毛,说什么呢?修你的头,我家哥儿定能找个如意郎君,哪像你家的,长的不像个哥儿样,粗壮愚笨也只能找你个病秧子嫁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走吧。”柳书松拉着周东草走了,一直到出了院门,周东草都还骂骂咧咧的。   周红梅看着柳成涵无奈的笑说,“早该知道他们上门没好事,就不该开门让他们进来的。”   “真不让他们上门,倒是我们的不是了。”柳成涵笑说,然后捂着嘴咳嗽起来,这次是真咳。   “哎,怎么样了?”周红梅焦急的对着他说,“他们来就任他们说,阿伢也不傻,不会被他们哄骗了去。你这身体还没好全就急着出来,待会又得吃几天的苦药。”   柳条儿早在柳书松他们走的时候也跟着走动了,去房里拿着披风出来,“大郎盖着这个吧。”   “盖着这个回房吧。”周红梅赞许的看一眼柳条儿,“你去厨房再煮一剂汤药,让他喝了好好捂着被子休息一下。”   “不急。”柳成涵说,对柳条儿说,“你先去煎药,我和阿伢说两句。”   柳条儿温顺的点头去厨房了。周红梅看着柳成涵说,“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和阿伢说。不急在这一时。”   “阿伢。”柳成涵握住周红梅的手说,“阿伢,之前儿子不懂事,让阿伢担心了。”   “哎呀,说这个干什么?”周红梅一下子就眼眶泛红,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盖着眼睛,随即不好意思的笑说,“你不怪阿伢就好。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阿伢什么都不求。”   “阿伢,儿子已经想明白了,以后会和条儿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你的。”柳成涵说。   “好好好。”周红梅说。   ☆、安抚不安的心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和亲身体验身体不好是两回事。柳成涵大意的小看了原身这具病体,所以以为只是出门说几句话的功夫,吃了药预防应该也就没事了,结果还是发热了。一整晚反复的发热,迷糊间只能感受到额头上时有时无的清凉和同样清凉的手指。   柳成涵凌晨时分醒过来,身体感觉松快了不少,体温也降下来了。察觉身上被子的压迫感,柳成涵不舒服的扭动一下,这就惊醒了倚靠在床头的柳条儿。   “大郎,你醒了。有没有觉得不会舒服?”柳条儿关切的问。   柳成涵摇头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昨夜一直没睡?”柳成涵哑着嗓子问道。   “我没睡没什么打紧的。”柳条儿说,“大郎,要喝水吗?”   柳成涵点点头,柳条儿去帮他倒水,扶着他坐起,靠在栏杆上,喂他喝水。柳成涵看他,“辛苦你了。”   柳条儿大概从未和清醒下这么温和的柳成涵说话,听到柳成涵道谢,竟然无措起来,耳朵也悄悄红了,“没什么的,照顾你是我的本份。”   “不管怎么说还是委屈你了。”柳成涵把手搭在柳条儿手上。柳条儿非常明显的抖了一下,显然不习惯和柳成涵这么亲密,但柳成涵没撒手,柳条儿也没勇气挣脱他的手。   两人温情脉脉(?)的待了一会,柳成涵拍拍柳条儿的手,“离天亮还有点时间,你先去睡一下。”   柳条儿应了一声嗯,却半响都没挪动身子,柳成涵疑惑的看他,柳条儿欲言又止了许久,直到脸蛋都憋红了,才支支吾吾的问出来,“大伯伢昨天说的话?”   “啊,那个啊,你当真了。”柳成涵笑说。   柳条儿沉默,柳成涵笑说,“阿伢说合过八字的,就是真的合过了,难道阿伢还要害我不成。”   “你嫁进来之前,知道我是这么个破身体吗?”柳成涵问。   柳条儿点点头,“媒人说你是富贵身子,不能多动,也不能累,但好好的活个几十年也是没问题的。”   “后悔吗?”柳成涵问。   柳条儿拼命的摇头,“我只怕真的是算错了,克着你了。”   “不会的。”柳成涵说,“我一见你就欢喜,怎么舍得死。就算真的有一天我走在你前面,那也是我本身身体的原因,和你没关系。”   “你若是听到别人有嚼你的舌根,都不需要理会。只要我还好好的活着,谁也不能把克夫的名头扣在你头上。”柳成涵说到这微微一笑,“为了你,我也会争取多活几年。”   柳条儿噌的一下脑袋上都要冒烟了,眼睛不敢看柳成涵,嘴巴张开又合上,突然像被蛰了屁股一下子就站起,“嗯,我去准备早饭,煎药,还要去浇菜。嗯,我好多事,先出去了。”   柳成涵看着他兔子一样蹦出的背影,哑然失笑,说好的休息呢。   柳条儿走到院子里天还是蒙蒙的灰,他走到井边打了水上来洗脸,冰冷的井水扑在脸上都降不下热度。柳条儿捂着脸,竟心情轻松的笑出来。   这是他嫁进来第一次笑。   没人知道他在并不美好的初夜后就得面对一个病在床上无法起身的夫君的恐慌。没有人在意他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给他温情,只有他自己适应,忙家里的活,忙着照顾夫君,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是不是克夫。没有人知道他的压力。   柳成涵今天的话好像是无望的生活突然照进来一束光,好像是本来已经预见悲剧的人生出现了新的拐角。柳条儿不怕吃苦,他怕辩驳也无法辩驳,逃也逃不开,就算死了也会追加到家人身上的舆论。柳成涵今天说了这句话,哪怕他要在床上躺一辈子无法下床,柳条儿都会好好伺候他。   心甘情愿。   柳成涵就算烧退了,也不敢马上下床出去走动。柳条儿出去劳作之前问了柳成涵的意见,在床头柜上放了茶水和书本,安置妥当了才出门。   柳家人口少,院子也比较偏僻,不是村子里人必经的路上。周红梅上午一般都在佛堂念经,不会在院子里走动。院子里也没养牲口家畜。所以等柳条儿一出门,柳成涵瞬间就觉得天地一片静谧了。   柳成涵拿着竖条的没有标点符号的书也不是那么容易看的进去,看不进去,就想东想西的想的多。   说来柳家不养牲畜还是因为原身。柳成涵闻不得异味,所以周红梅就没在院子里养牲畜,连鸡都没养,要吃鸡蛋都是去和村子里的人换。   现在的柳成涵依旧不喜欢家畜的异味,但是他不会像原身那样单纯,好歹也是做过主管的人,经济账还是能算好。柳父之前留的那些家底,若说在柳成涵大病小病不断的长到这么大还剩下不少,那就是扯淡了。所幸周红梅家境不错,嫁妆丰厚,兼之在镇上的哥哥时常有救济,周红梅也精打细算,日子还算过的不错。   但是在柳成涵大婚,大病之后,家底大概也掏空的差不多了。柳家的经济来源很单一,就是柳父去世前置办的二十亩私田,柳成涵还有二十亩授田,周红梅有十亩的桑田,也是授田。人口少就地少,不过柳成涵身子弱,周红梅也不擅长种田,就这几十亩田从下秧到收割都是请的人种,去掉七七八八的也就挣个一年的口粮。   柳成涵过年时候会给人家写对联,偶尔也会帮人家写信,因为周红梅不愿意他多做这些,所以收入也不稳定。   哦,对了,这地儿现在还没有科举,做官都是靠举荐。不是士族,大官做不了,文书小吏辛苦又琐碎也不需要知识分子。   是的,柳成涵在上柳里也算个高知分子了。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好多事都不能做。上了几年私塾识字后,他爹给他买了许多书在家里看打发时间。这也是他爹有本事,而且真心心疼儿子,买这些书的钱不少于买地的钱了。   看来增加收入的点就在这上面了。柳成涵想,现在当务之急是顾好自己的身体,说真的,要是能保证不病,每年都得省很多钱。身体要不好,就算他想做什么,周红梅也不会让他做的。   这时期已经是春耕后了,田里地间也没什么活,柳条儿去菜地浇水,检查一下地里禾苗长的怎么样,就挎着篮子去桑田采桑叶回家喂蚕。往年周红梅养的蚕也就够交税和做几身衣裳。柳条儿嫁进来后就盘算着要多养点蚕,这样就有多余的蚕丝能换钱了。还要开点麻田,阿伢和大郎都不穿粗糙的麻衣,他可以做几身干农活时穿的衣裳,多的也能换钱。   “柳条儿——”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柳条儿抬头,“定珠。”这是他嫁到上柳里后认识的哥儿,第一个对他表示善意的人。   柳定珠就是时下最受人喜欢的哥儿长相,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会说话的水波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他第一次和柳条儿打招呼时,都把他吓一跳。柳条儿从没有和这样软软香香的哥儿相处过。   不过柳定珠有着和外表不相符的爽朗性格,两人还是很快就相熟起来。柳条儿站在原地等他靠近,“你也去桑田吗?”   “嗯,知道你这个时候要过去的,等着和你一起去。”柳定珠说,仔细打量一下他的脸色,“你家夫君的身体好了吧,见你脸色好了不少。”   柳条儿摇摇头,“昨天还发热了,不过今早上好了。”   “那有什么好事?”柳定珠好奇的问,“听说他大伯大伯伢昨天上你家去,他们总不会带什么好事上你家门。”   “也没什么。”柳条儿忍不住微笑说,“你也知道,因为我嫁进来大郎就病倒不起,总有人说难听话。今天大郎和我说,为了我也会活的更久一点,只要他活的好好的,我就不用惧怕任何人说。”   “真贴心啊。”柳定珠说。“现在你就不用瞎紧张了。我都跟你说了,红梅阿伢是厚道人,他养的儿子也不会差的。”   “嗯。”柳条儿点头说。   桑田是一块块的方形土地连接成狭长的飘带,绵延数十里,把田地围绕在里面。整个上柳里的桑田都在这,穿过桑田,就是下柳里。柳条儿和柳定珠走到桑田时,已经有很多年长或年幼的哥儿在自家的桑田里忙碌。   “哎呦,你不知道,我家飘絮啊现在日子过的可好了,穿金的戴银的,每顿饭都有肉吃呢,上次还和我抱怨说,老是吃肉,都胖了。”两人正平静的走自己的路时,突然旁边桑田里传出一个非常大的声音说。   “这人的命啊都是定好的。算命的说过我家哥儿是有好姻缘的。像那家那病怏怏的样子,我怎么会同意和他家结亲,也不知道是谁在后头嚼舌头,肯定是嫉妒我家哥儿嫁的好。”那声音愈发尖锐的说。   “柳飘絮他阿伢。”柳定珠说。   “没事,别理他,我们快走吧。”柳条儿拉着柳定珠说,不想柳定珠为他吵起来。   “病秧子也就是配娶个病硬的。你知道他家夫郎吗?那高壮的,那样子长的,走出去谁知道是个哥儿啊。”那边愈加刻意大声的窃窃私语。   “柳条儿,你娘家那边可有把哥儿许配给附近庄子里的人?”柳定珠不走了,拉着柳条儿问。   “没有。”柳条儿说。   “为什么呀?”柳定珠说,“这附近庄子都是城里有钱老爷家的庄子,里头的人都有月银,手头宽裕,怎么不把哥儿嫁进去过好日子啊?”   “你不知道吗?”柳条儿真正诧异的说,“良贱不婚。那庄子里的人可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你要是嫁给那些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贱籍,生死前途都攥在主人手里。这世道也不是活不下去,哪能好好的人不当,去当狗呢。”   “是啊。就是这个理。”柳定珠说,“好好的人不当,要去当狗。良贱不婚,就把自家哥儿挂在别人名下出嫁,现在倒好意思夸嘴说自己哥儿嫁的好了。也不知道人家穿金的吃香的和他有什么关系,毕竟这族谱上,可不是他家哥儿了。”   柳条儿现在知道他是意有所指了,见桑田里的人影要往外窜,赶紧把柳定珠拉到自己身后,生怕他被人打了。   柳定珠不屑的说了最后一句,“也是,这爹伢取名字都是捡的人家不要的,也不能怪他们不知道做人和做狗的分别。飘絮,飘絮,姓柳又飘絮,无着无落的能有什么好命。”   桑田里的人也被随行的人拉住,柳条儿赶紧拉着柳定珠往前走,“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中年阿伢都凶的很,万一冲出来打你怎么办?”   “我不怕,他敢打试一下。”柳定珠说。“我就看不惯他家里那样。送个哥儿去做仆人夫郎,还不知羞耻到处宣扬,真是把上柳里的脸面都丢光了。   “反正以后你一个人的时候注意一点。”柳条儿说,“别被欺负了。”   “我知道。”柳定珠笑咪咪的说。   ☆、山中藏的爷爷   柳成涵在床上休养了三天,觉得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带着柳条儿去见他爷爷。这本该是婚后第一天就要去的,因为身体原因,就拖到现在。   周红梅准备了饭菜蔬果,跟柳条儿交代说,“这上面是拿给爷爷吃的,你到他小屋时就把它拿出来,下面是去拜大大和爹的祭品,别弄混了。”   “知道了,阿伢。”柳条儿说。   “山上风大,别在山上待太长时间。大郎每次去见他爹都有说不完的话,你要拉着他些。”周红梅叮嘱道。   “知道了。”柳条儿应道。   柳条儿在柳成涵的要求下,换了经常穿的土黄色衣服,穿了一身烟灰色带滚边的,因为觉得自己黑,柳条儿从来没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这烟灰色的衣服,还是周红梅给他扯布做的,如今穿上一看,果然比什么土黄色穿的好看多了。   柳条儿在柳成涵几乎如炬的目光有点不自在,捏着衣角,“是不是很丑?”   “一点都不丑,很帅气。”柳成涵说。   柳条儿红着耳朵尖背过身,“快走吧,去坟山还挺远的。”   柳成涵和柳条儿站在一起,还是比他矮上两分,不过柳成涵的发髻束在头顶,柳条儿的发髻束在脑后。柳成涵抬头挺胸站如松,柳条儿不知道是不自信还是怎么的,稍微有点低头含胸。这样看来两人还是差不多高。柳成涵挺满意,觉得两人真配,可是才出门就发现柳条儿走到他身后去了。   “你走后面干嘛?”柳成涵回头看他,“和我一块走。”   柳条儿有些为难,柳成涵继续说,“快点,你和我在门口磨蹭,阿伢知道了要念叨了。”   柳条儿无奈走到柳成涵身边,更加低头含胸了。柳成涵看他,“好好走路,抬头挺胸,我不喜欢你低着头。”   “我太高了,走在你身边别人会说的。”柳条儿为难的说。   “怕他们说什么?”柳成涵说,“怕他们说,我们以后还不出门不成。”   柳条儿只能抬头走在柳成涵身侧,不过在柳成涵不注意的时候他又低着头了。其实他的小动作柳成涵都看在眼里,但是他觉得这些小动作都特别可爱,柳条儿就这样小媳妇一样的跟在   果然是理想型啊~轻易就能陷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状态。   说起柳成涵的爷爷,那也是一个猛人。夫郎去世后,他就自愿去守祖坟要陪着夫郎的坟度过余生。那时候柳书松才刚成亲,而柳书鹤都没说亲。他简单的把家产一分为二,自己就不管了。   多少人劝他别这样,为了孩子也不能这样,他都不为所动。甚至规定了儿子们上山的次数,一次寒食节,一次阿伢生日,一次过年,记得上山给他阿伢磕个头就行。   他就这么在坟山上过起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几十年,其中他小儿子死了,大儿子逼迫小儿夫郎自离,别人到他跟前说,他都没下山。   别人都说他爷爷对他大大那是没话说,一辈子情深意重,但是对儿子,孙子,对家族,还是亏欠良多。他大伯之后几年都只是一年去三次,别的时候再没去过,也不带儿子去。柳书鹤挂记着父亲,在世的时候总要多去几次,时不时稍上点东西,也会陪他爹在他阿伢的坟前说几句话。   柳书鹤去了,周红梅教导的柳成涵,每年最少要上山五次的,哪怕柳成涵每次从山上回来都要病上几天。其他东西也是按季节送上山。一个是为了全柳书鹤的孝心,一个周红梅理解那种丧偶后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上柳里所处平原,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平平荡荡。柳家的祖坟是顺着河流往上拐角一个平缓的河滩上,有并肩站立的两个山丘,这是柳家祖先一担一担土垒成的山包,现如今也郁郁葱葱,规模可见。   柳成涵带着柳条儿从侧边走进,经过爷爷的小屋时,爷爷并不在屋里,“他大概在大大坟前呢,你先把给他的东西放下,我们也去给大大磕个头。”   柳条儿点头。   大大的坟还没有立碑,只是孤零零一个土堆,旁边还有一个坑,那是爷爷的位置,要等到爷爷也下土了,后人才会把两座坟一起封起,立碑建墓。爷爷很瘦,黑瘦黑瘦,身体却很结实,见柳成涵来了,也只点点头,往旁边退一步,让柳成涵和柳条儿去磕头烧纸。   三人又转道去了给柳书鹤磕头烧纸。柳书鹤坟头上整整齐齐的,看来爷爷也经常过来看儿子。   “爹,儿子带夫郎来看你了。”柳成涵说,记忆里的柳成涵喜欢在坟前和他爹聊天,虽然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傻,但是柳成涵还是决定按老历处事。   “新夫郎看起来很勤快,人也实诚。现在你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你的夫郎儿子了。大郎成亲后身体看起来也好了不少。等再过三年两载的两人都能抱着你孙子来看你了。”爷爷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然后又老生常谈的解释一句,“你别怪爹不让你夫郎来看你,他那样柔弱的性格,见了你他受不住,他还要养你的儿子呢。”   三人在坟山上待了一会才下来,柳成涵想让爷爷坐到屋里去受礼,爷爷摆摆手,就坐在门前柳树下,“不走那些虚礼,我活着的时候还不用你跪。”   “爷爷。”柳成涵喊道,见爷爷意志坚决,爷爷离群索居的在山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柳成涵也知道不要去跟他倔,倔也没用,自讨没脸。   柳成涵让柳条儿去给爷爷行个半礼。柳条儿把双手叠在腹下,弯腿,“孙儿郎给爷爷请安。”   “好孩子。”爷爷说,“大郎以后就托你照顾了。”起身去屋内找了个小木匣子出来,“爷爷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这个算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柳条儿不知所措的看着柳成涵,柳成涵接过打开看,匣子里是一只足金打造的单头凤钗。柳成涵惊讶的把匣子关上递回去,“爷爷,这个我们不能要。”   “又不是给你的。”爷爷接过过后塞到柳条儿手里,“你大大在世的时候说过他没能给儿郎们准备一根簪子,以后要给每个孙儿郎都准备一只,他不在了我得记着啊,这个是早早准备了。这些年族人托我给扫墓贡品烧纸,都给了些辛苦费,是正当来的,放心收着。”   “爷爷。”柳成涵无奈的说,“大大有这样的心愿,你就准备个银簪子就好了,这是金的。大伯家那些哥哥们,你得准备多少。”   “这些你别管。”爷爷说道,“大郎,娶夫郎当娶贤,你大伯和你爹都是一个阿伢肚子里出来的,我自忖教育他们时也是一碗水端平。可是你大伯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柳条儿我见挺好的,你和他好好过日子,自甘下贱的哥儿就不要再去想了。”   “我不会再想了,爷爷。”柳成涵说。   爷爷点头,“我知道你拎的轻,你们都快回去吧,这块风大。”   “我再陪你会吧。”柳成涵说,看着这个倔强的老头,突然能感觉到他沧桑的外表下深刻的孤独,他选择了陪着自己的夫郎,自认为对儿孙没有提要求的立场,却还是希望儿孙们能偶尔上来看看他,陪他说说话。   “我要你陪什么。”爷爷甩甩手说,“快回去吧,脚步快一点。”说完就不管他两,转身要进屋。   “那爷爷,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柳成涵说。   爷爷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出了坟山,柳条儿就要把匣子往柳成涵手里塞,好像匣子烧他手了。   “这是爷爷给你的,你自己收着。”柳成涵哭笑不得的说。   “我不要。”柳条儿说。   “为什么不要?”柳成涵问。   柳条儿抿着嘴走在后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柳成涵不可能和他两人站在路上大眼瞪小眼,只得把匣子塞袖子里,等回去后再说。   周红梅听柳成涵说了今天去见爷爷的情景,并没有多说什么,“你爷爷心里清楚着呢,你大堂哥成亲都没带夫郎去见爷爷,你那些堂弟们以后也不会带夫郎去见爷爷,他是把四个孙儿郎的簪子做成一个给你夫郎了。”   柳成涵笑,“要是让大伯伢知道了得心疼死。没想到爷爷守坟山也能有攒下一个金簪子出来。”   “你大伯伢为人太短视,又有着不管不顾的撒泼脾气,爷爷给簪子这件事不要露出风声,免得他去找爷爷闹。”周红梅说,“这簪子给你夫郎收好,让他暂且别戴出去。”   “他连路上拿一会都不敢呢,还是匣子装的,让他戴出去还不知道何年月的事。”柳成涵笑说。   “这是他谨小慎微,是好习惯。”周红梅说。   晚上两人准备入睡,柳成涵见柳条儿又抱着被窝准备去榻上睡觉,边拉住他,“我身体都好了,你还睡那去干嘛?”   柳条儿僵持不动,闹了个大红脸。   柳成涵笑说,“放心,我虽然好了,但现在还没好到能做点别的时候。榻上睡着不舒服,到床上来睡吧,我保证不做什么。”   “你是夫君,做点旁的也是使得的。”柳条儿声音如蚊呐般说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柳成涵凑过来想听仔细。   柳条儿不好意思的往后一退,“没什么,快睡吧。”   ☆、进击吧鸡鸭猪   这次外出,柳成涵还是挺争气的,回家后除了有一点咳嗽,没有别的症状。所以第二天就想着带柳条儿去三江县看望舅舅。   周红梅不愿意,想让柳成涵在家捂两天再去,柳成涵提议说在家养点牲畜,现在都夏初了,要赶紧了。   周红梅特别奇怪的看他,“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味道,怎么突然想养?”   “味道的话,到时候养几盆香味浓的花盖掉就好。”柳成涵说,“现在家里人多,总要去外面买不太好,还是自己家养的好,什么时候想吃就吃。”   “大郎想吃鸡了?”周红梅关切的说,“我去给你买。”   “也不是。”柳成涵说,“不能养吗?”   “你要是想养当然可以养。”周红梅说。“我让柳条儿去村里换些鸡苗来。”   蓄养牲畜的提议通过,去县上的提议胎死腹中。柳成涵恹恹的继续回房里孵小鸡。柳条儿听说可以养家畜了,非常高兴,嘴角都忍不住的上扬,见柳成涵神色不高兴还说,“我知道哪里有老桂花树,到时候挖一棵种在后院,老桂花树的香味是很香的。”   “养在后院吗?”柳成涵问。   “嗯,养在前院不太雅观,把后院扩深一点,鸡窝和猪圈都建在靠外面的地方,靠房间的地方就种上桂花,这样异味就影响不到你和阿伢了。”说道自己擅长的东西,柳条儿稍微话多了一点。“待会我就去山上找一下合适的木头。”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做的?”柳成涵颇有兴致的问。   柳条儿的话梗在嗓子里,默默的看着柳成涵,柳成涵无奈的笑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房躺着。”   “我给你送热茶进去。”柳条儿听他说要回房里松一大口气说。   “我自己去端,你忙你的去。”柳成涵顺口说,然后马上就看见放松了的柳条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我去躺,你去端。”柳成涵无奈的说,有个看他如眼珠的阿伢就算了,还有个视他如嫩豆腐的夫郎,就算他有心强壮身体,估计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他的病黛玉。   柳条儿沉默寡言的,做事却没得说,一下子就把本来荒废的后院整理出来。这里要说一下柳家的住宅,迎头是大门,两边是房间做的墙壁,分别是厨房,储藏室和谷仓。正堂是六根柱子挑高中空的大厅,左右两边是走廊,然后是睡觉的正房。   左边是周红梅的房间,里面包括他念经的佛堂,睡觉的卧室和装贵重东西的私库。右边是柳成涵和柳条儿的房间,包括书房和卧室。   穿过走廊去后院,是一片荒地,简单的围墙圈住不小的地,因为当初柳书鹤是想建二进的院子,可惜还没开始动工,他就先去了。之后周红梅也没有精力弄,只是把荒草都扯了不至于生蚊虫。   柳条儿第一次见到这片荒地的时候可心疼了。而且夫君家也没养点鸡鸭猪之类的,这也让柳条儿觉得很失落。田地也只有那么点,桑田也只有那么点,养蚕也只有那么点,压根没有菜地,吃穿用除了米不用买,其他都要买,这让习惯精打细算的柳条儿心疼不已。   虽然他压根不知道柳家家里有多少钱,但就是本能的觉得心疼。   现在可以在家养鸡鸭猪了,柳条儿特别高兴,周红梅给了些钱给柳条儿,让他去村里买些鸡鸭的幼崽来,“之前还需要什么准备工作?我太久没养这些东西,也忘的差不多了,你会你就揽个总,有什么要做的你就开口,我去做。”   “不用的,阿伢,这些没多少事,我一个人能弄的完。”柳条儿连忙摆手说,周红梅看起来和他阿伢差不多瘦小,可是他可不敢想周红梅能有他阿伢一半的麻利能干。再说周红梅为什么会选他做儿郎,他心知肚明,这家一个瘦弱儿子,一个瘦弱阿伢,娶他回来不就想抵个壮劳力。   柳条儿心态很好,不管怎么说,柳成涵这样的长相和家世,他嫁给他是他赚便宜了。嫁过来做的这些事都比不上以前在自己家的做的事。这样想,还是自己赚了。   周红梅说柳成涵鼻子敏感,又不喜欢异味,虽然这次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要养牲畜。言下之意柳条儿很快就能领会,“我会把鸡舍弄远一点,每天勤快一些打扫,不会有异味。”   “嗯,也不要养多了,够自己家吃就行。”周红梅说,“只是辛苦你了,让你多做这么多活。”   “这不算什么。”柳条儿不好意思说,“鸡仔不用去别的地方买,我原家有呢。”   “我反正给你这些钱,你从哪买来的我不管。”周红梅笑说。“你弟弟的亲事定在哪天?”   “还有一个月。”柳条儿说,“阿伢,我明天想回原家看看。”   “行,回去吧。”周红梅说,“当日你回门,涵儿是起不了身,让你一个人回门,是我们失礼了,明天让他和你一起回去吧,让他好好给你爹,阿伢磕个头。”   “不用的。”柳条儿说,“我爹他们不在意的。大郎不是说要去看舅舅吗?”   “去你家才多远,去他舅舅家得吹一个两个时辰的江风呢。”周红梅说,“先让他陪你回一趟原家,等过几天再去他舅舅家。”   柳成涵得知明天要去岳父岳母家,表示很开心。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想出去,好像被关押了许久的人一样变态的渴望能出外面走走。大概是他穿来这么久,还只出门一次的原因吧。或者本能的感觉到因为这个身体,出门的机会很少而愈发渴求。   柳条儿用一下午的时间整理后院,搭建起牢固的鸡舍,猪圈。这时节没有干枯的稻草,就割了茅草放在后院晒干,之后铺在鸡舍和猪圈,以后打扫就把茅草拖出,再放上新的干茅草就行。这些沾了粪便的干茅草还能堆肥,非常好。   只是一次普通的回原家,周红梅还是细心的准备了四礼让柳成涵和柳条儿一起带回去,柳成涵穿了一身天水碧的长袍,柳条儿则穿了一身绀色袄衣。柳成涵现在可以分辨出爷们和哥儿的衣着差别,爷们平常穿的长袍,劳作时穿的短袄和绑腿裤,哥儿日常穿的长袄和阔腿裤,劳作时穿的是长袄和束腿裤。   柳条儿摸摸衣裳还有点不自在,没出嫁时一年做一身新衣裳,这嫁到柳家来,这才一个月多一点,都穿第四身新衣裳了。柳条儿原本想穿那身烟灰色的,把新衣留到特殊场合再穿。柳成涵不准,“你看你穿的这个颜色,和我穿的衣服多配。既然是回家看你爹,穿件新衣服怎么了。你总不能让你爹和阿伢觉得你嫁到我家来受苦不是。”   柳条儿嘟嚷几句总是穿新衣服回家阿伢才会说我骨头轻呢,但柳成涵问他说什么时,他又闭嘴摇头,没什么。   越过桑田带就是下柳里了,下柳里的面积是上柳里的两倍,所以房子和房子都隔的比较近,一路走来不少人和柳条儿打招呼,得知柳成涵就是柳条儿的夫君,啧啧称赞,真是一个好郎君。   柳条儿只觉得脸皮都要烧起来了,在下柳里做了二十年的哥儿都没得到过这样热烈的招呼过,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招呼,柳条儿生怕柳成涵不高兴,偷偷看他一眼,只见他面色如常,挂着和煦的微笑,任谁来打招呼都礼貌的回应。   柳条儿稍稍心安,心安后只觉得心烧的更热了。   柳条儿的家也在偏僻的地方,相当于穿过大半个下柳里才能到。只走到柳条儿家前面的一小段时,才没有打招呼的人,柳成涵揉揉脸颊,“你们这的人一向都这么热情吗?”   “不是的。”柳条儿解释说,“大概是看大郎长的好呢。”   这打过招呼的夫郎有了新八卦又聚集到一起,“这还真是姻缘天注定,谁知道这嫁不出的柳条儿能嫁个这么好的人家,你看那长相,说话又温柔,真是好命啊。”   “是啊,长的真俊,家底肯定不差,你没看他们两人都穿的时兴的绸料子,那颜色,那花样,这下柳里都没看见谁穿过。”   “不是说那郎君身体不好吗?我看除了有点气不足外,也没什么大碍啊?怎么听采桑的上柳里的人说随时能死。”   “羡慕什么?还不是图柳条儿一把子好力气,嫁过去做牛做马呢,你没听说过,之前那夫君嫌弃柳条儿长的差,气的一个月没下的来床,上柳里的人都传他克夫呢。”   “谁嫁人是享福去了,有那样的夫君,那样的家世,就是做牛做马都值得。”   这些背后的议论纷纷柳条儿听不到,昨天他就让人带了信回来,今天会带柳成涵回家,所以柳条儿的阿伢早在院门口张望了,见远远来了两个人像是自己哥儿和郎君,立马朝屋里喊,“当家的,条儿回来了,快出来。”   “他夫君跟着回来了吗?”柳老五从屋里出来,身上穿的是送柳条儿出门时做的新衣裳。   “回来了回来了。”廖小豆说,“赶紧把鞭炮架起来,这柳顺又到哪去了?说了今天他哥回来让他别乱跑。”   “顺儿和百家去山里打猎去了,想弄点席面上的肉菜,大清早去的,我跟他说他哥和夫君今天会在家吃饭,他能回来赶饭吃。”柳老五说。   “哎,你这头发,等等,我给你抹点水。”廖小豆追着喊着说。   “来不及了,这都到家门口了。”柳老五说。   ☆、丈伢爱看君郎   柳成涵也见到从院子里出来的人,正准备风度翩翩的上前去打招呼。却不想猛的被走在后面的柳条儿往旁边一拉,霹雳巴拉,鞭炮震天响的同时烟雾也迅速升起遮天蔽日。   柳成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嘴巴还没来得及捂上,柳条儿一时情急伸手去帮他捂嘴,这鞭炮烟可呛人了,别吸进去了。   柳成涵很快就回神,这不就是劣质版原始一点的鞭炮吗,看来这老丈人还挺看重他,还放鞭炮迎接他。柳成涵心神安定,就开始留意嘴上附着的温度。烟雾中看不清柳条儿的脸,只有手掌的温度如此鲜明。   不是很细腻的手,而是干燥有纹理的手,一双劳作的男人的手。柳成涵心思一动,伸出舌头舔了他的掌心一下。柳条儿明显被吓倒,想要抽回手掌又不敢。   可以想象烟雾里的柳条儿脸红害羞的样子,对了,柳条儿不会脸红,他只会耳朵红,然后木木的,如果一直看他,他就会转身出去。是个害羞的男人呢。   柳成涵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柳条儿自然能感觉到他在笑,耳尖子都要红的滴血了。   烟雾消散的比较慢,才模糊能看清人影时,“爹,阿伢——”柳条儿就急不可耐的喊道,顺道抽回自己的手。   “条儿啊,来,快进屋。”廖小豆站在门边招呼说。   等进了院子,烟雾已经不重了,一点都看不出刚才还在调戏人家儿子的猥琐劲,柳成涵颇有风仪的颔首称呼,“丈人,丈伢。”   “哎——”柳老五和廖小豆连声应道,把凳子擦了又擦,“快坐,快坐,走过来辛苦了吧。”   “不辛苦的。且不忙。”柳成涵伸手示意道,“还请丈人和丈伢高堂上座,让君郎给你二老磕个头。”   “那使不得。”柳老五连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我家没有这样的规矩。”   “回门那日是君郎身体不争气,没能给丈人磕头敬茶,今天该补上才是。”柳成涵说。   “就站着敬杯茶吧,我爹不习惯别人跪他。你要坚持,倒是为难他了。”柳条儿说,大概是在自己家的缘故,他说话随意的多。又拉拉廖小豆说,“他家礼数多,你和爹就坐着接杯茶。”   “敬茶好,就敬茶。”廖小豆扯一下柳老五,两人回到正堂上坐好,柳条儿这会的功夫已经去灶屋里端了茶壶并两个碗来了。他家可没有文绉绉用杯子喝水的习惯,通常都是用碗。   柳条儿坦荡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以为他会害怕柳成涵看不起他,看不起他家。可是没有,他坦荡的端着茶碗出来,坦荡的迎着柳成涵的目光,然后没有意外的看见柳成涵和煦的微笑。   他相信他。   而他也值得他去相信。   柳成涵敬了茶,廖小豆使个眼色,和柳条儿去灶屋准备午餐了,柳老五哪里和柳成涵这样的人相处过,坐着也不知道说什么,短暂相视就尴尬笑一下,“这花生好吃,你多吃点。”柳老五也就只能说这些话了,觉得手脚怎么放都不自在,一紧张,把水烟筒拿出来吧嗒吧嗒抽上了。   柳成涵没见过水烟筒,就在一边饶有兴致的观察着。   气氛倒算和谐。   灶屋里,廖小豆拆着油纸,“你君伢还挺客气,这不年不节的回来,他还给备了四色礼。”   “是比较讲究礼数。”柳条儿看看屋外,小声附到廖小豆耳边说,“昨天跟夫君去给爷爷磕头请安,爷爷给了一个金簪子,足有五两呢。”   “我的伢——”廖小豆惊讶的说,“给这么贵重的见面礼,你接了?”   “我说不要的,但是阿伢和夫君都说这是爷爷给我的,非让我自己收着。”柳条儿说。   “既然你君伢和你夫君都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别带出来,好好收着,等以后你的孩子大了,你再拿出来给新夫郎。”廖小豆嘱咐说,随即又忍不住为柳条儿高兴说,“我就知道我没打听错,你君伢是个心善的人,你这嫁过去不要受君伢的磋磨,我就高兴。我的条儿是有后福的,虽然晚嫁,但嫁的是一等一的人家。”   柳条儿微笑点头说,“阿伢人很好,夫君也挺好的。”   “君郎的身体怎么样了?你不知道上个月一直有人说君郎不行了,我这颗心啊吊在喉咙眼里,就快蹦出来了。谢天谢地,他现在又好了。”廖小豆说。还没高兴完哥儿出嫁,就传来君郎不好的消息,回门的时候柳条儿也是一个人回来的,匆匆的也没找到机会问,说夸张的,之前一个月他就没怎么睡好,一空闲就想这事,头发都急掉了。   “夫君身体是挺不好的。”柳条儿蹙眉说,“别说做事了,就稍微吹点风都要病上一场。不过好在都不是什么大病,吃几剂草药就好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做点什么,只要他好好活着我就满足了。”   “是啦,他家也没什么活,你能做就多做点,春耕秋收忙不过来就让人带个口信,我让顺儿和百家去帮你。”廖小豆说。“好好照顾你君郎,他好好的,你才能好好的。   柳条儿点头。   廖小豆看了看门外,小声对柳条儿说,“你和君郎有那事吗?”   柳条儿臊的不行,“阿伢,夫君他都卧床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好,大夫都说了要禁房事养生。”   “我不是问你最近,我是问你们洞房花烛夜,成了没?”廖小豆问。   “成了。”柳条儿小声说。   “那就好。”廖小豆拍着胸脯说。“可担心死我了。”   “你担心这个干嘛?”柳条儿不好意思。   “我不担心这个我还担心哪个,只要能抓住机会生个孩子,我跟你说,这事你可不能木,该主动的时候还得主动。”廖小豆交代说。   “我去看看鸡崽,你准备了多少?”柳条儿顾左右而言他。   “准备了二十只,还有十只小母鸭,再养个半个月就能下蛋了,最近有个货郎在村里收鸭蛋,价格还挺好,你倒时就能捡了鸭蛋来卖,这老鸭子最温补,等到冬天正好杀了给君郎补身子。”廖小豆说,“我也没什么好回礼的,这些就当我的回礼了。”   “回礼包些麦芽糖,包些花生,再包些麻布就可以了,这些鸡仔母鸭,君伢是不会要的,到时候又要再送礼过来,何必。”柳条儿说,对周红梅他自认也有些认识,他是那种特别怕占别人便宜的人,别人给了他一分,他必定是要回三分的。他给了人家三分,只有人家回一分两分就够了,如果别人回了四分,他必定什么时候把这多出的一分又还回去。   “君伢给了我买幼崽的钱,我都带来了。”柳条儿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来。   “这都是自家的东西,要什么钱,我不要。”廖小豆说。   “你就收着吧。”柳条儿把荷包塞到廖小豆手里说,“弟弟娶夫郎,手里的钱还嫌多呢。”   “你自己收着当个私房也行。”廖小豆有点犹豫的说。   “我不用私房。”柳条儿说,“君伢用钱没防着我。”   “哎,这是你弟弟要成亲,我接你这一回钱,下次再给钱我就不要了知道吗?”廖小豆把荷包放进腰间。“你二伯伢家的猪好像生崽了,我去看看,给你抱回来一头,你带回去养。一群鸡是养,一头猪也是养。”   柳条儿点头。   柳顺和郑百家是热热闹闹的回来,柳顺肩上扛了几只野兔子,手上拎着几只山鸡,百家肩上扛着个百五十斤左右的野猪。   “爹,阿伢,我回来了。”柳顺一进院门就扯开嗓门喊道。   柳成涵跟在柳老五身后走到院子里迎接,“哎呀,好家伙,今天收获不错啊。”柳老五说。先去帮百家卸他肩上的野猪。   柳成涵默默的打量,先前他以为百家是柳成涵的弟弟,因为两人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只是弟弟更加粗犷一点,因为是个爷们。后来才发现那个走在前头叫喳喳的男人才是柳顺,柳条儿的弟弟。   怎么说了,两人好像互相生错了身体,或者是生错了性别。   柳顺比柳条儿矮上很多,人也很瘦小,黑溜溜的大眼睛安在巴掌脸上,如果说是一个哥儿,还别有一番野性美。   可是柳顺是一个爷们。   好吧,像他这样弱鸡的爷们也有,当然也有像哥儿的爷们比如柳顺。柳成涵淡定脸。柳顺这才看见柳成涵,“涵哥。”   柳成涵点头,“回来了。”   郑百家把东西放下就想走,柳顺拉住他,“去哪啊,在家吃了饭再走。”   郑百家看一眼柳成涵,柳顺使眼色,“叫哥啊。”   “涵哥。”郑百家不得已小声喊道。   “这是邻居,和柳顺一起长大的,相当于我另一个儿子。”柳老五在一旁说说。   “今天打中野猪了?”廖小豆擦着手出来,“正好,割一脚下来,我送到你二伯家去。”   “现在哪来的急,你就拿一只兔拿一只鸡过去吧。”柳顺说,“野猪我还想下午送到县上酒楼去。”   “小气什么,你哥回来了,反正也要割一边让他带回去的。”廖小豆说。   “哥哥现在又不走,等他走的时候我再杀猪,然后马上就把剩下的半边送到县里去,还能卖个新鲜。”柳顺说。   “我们不要,家里人少,吃不了,这个天放坏了,让柳顺直接全都拖县里去卖吧。”柳成涵说。   “你个小气鬼。”廖小豆没说什么,直走到柳顺前面按一下他的头。   “什么,涵哥自己说不要的。”柳顺说。   廖小豆给他一个看你哥走了我怎么收拾你的眼神,就选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鸡出门了。时间紧,吃了饭柳条儿他们就得走了。   午餐是红烧野兔,里面加了土豆块,烧了满满一大盆,看着他一家人吃的那么香,柳成涵都多吃了一碗饭,几个人把满满一盆红烧野兔都吃了,而特意给柳成涵炖的养身鸡则无人问津。   吃了午饭稍作休息,柳条儿就准备回去了,廖小豆给他收拾东西,回礼,幼崽,满当当的拎两手,之前柳顺帮柳条儿拎到桑田,之后就柳条儿拎,柳成涵想帮他拎一样。   柳条儿拦住他,“不用你,我自己能行。”   “你别看我弱啊,一样东西我还是拎的动的。”柳成涵开玩笑说。   “不是拎不拎的动的问题。”柳条儿说,“没有两夫夫一起走,让爷们拎东西的。让别人看见了笑话。”   ☆、柳成涵牌喜鹊   三江县在柳叶乡下游,是卫水,合水,仙女江三条江汇集之地,所以取名叫三江。卫水和合水在这里汇集奔腾入仙女江,是大型船只有河运往北走的最后一站。所以虽然只是一个县的行政单位,却是非常繁华,完全不比任何一个州的主城差。   柳成涵的舅舅家其实也不在县城里,舅舅家在周家村,是依着三江县城外的一个渔村,因为县城往外扩,渔村也变成一个不逊于城里热闹的地方,楼房林立,行商,坐商,船商,苦力种种人聚集的地方,非常有活力。   舅舅在码头附近开了一个点心铺,人来人往的生意还不错,所以支助一下周红梅完全没作用。舅舅很疼爱柳成涵,把他当儿子一样的疼爱。舅伢只生了两个哥儿,如果不是这两个哥儿年纪比柳成涵小太多,最大的今年才九岁,舅舅是一定要把哥儿嫁给柳成涵的。   柳叶乡走旱路到三江县需要两个时辰,但是走水路,顺水而下,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柳叶乡有那种私人的小船,每天两次往返三江县,每人坐一次两文钱。   柳条儿和柳成涵是上午坐的船去三江县,虽然时节已经是初夏了,柳成涵还是裹着厚披风,坐在船舱最里面,想要探头看一下两岸的风景,柳条儿到不至于强按他的头,只会默默换个位置坐到他身前,给他挡风。   体贴的堵死柳成涵向往自由的心。   到周家村的码头下船,码头有热闹的市集,叫卖声此起彼伏,柳成涵饶有兴致的边走边看,柳条儿也不催他,就在他后头跟着,事实上虽然柳条儿面无表情,但是他对见柳成涵的亲戚们都非常紧张。   因为他们并不是经过很长时间的相看才确定的婚事。柳条儿对柳成涵的家人对他有没有好感一点把握都没有。   周春光的家是两层楼带后院的,面积还是挺大的。一楼前面是铺面,后面是大厨房。柳成涵进铺面时,店里只有一个伙计,见是柳成涵就大声朝后头喊道,“掌柜的,大郎来了。”   “大郎来了?”周春光急急忙忙的擦着手出来,进到柳成涵就笑开来。   “舅舅。”柳成涵笑着喊道。   “好小子,怎么来之前不给舅舅捎个信?”周春光上前拍着柳成涵的肩膀说。“身体好了吗?你阿伢让人带信说你新婚第二天就病了,病的还挺久。”   “身体好了。”柳成涵说,“要不然阿伢也不会让我出来。我带新夫郎来给舅舅请安。”   柳条儿谦卑的称呼一声,“舅舅。”   “嗯。”周春光点头说,“照顾大郎照顾的挺好,你阿伢身体也不是很好,以后家里要靠你多担待了。”   “这是我该做的。”柳条儿说。   “大郎来了——”周金福撩起帘子出来,“快来来,我最近总觉的身体不舒服,你给我把把脉。”   “你这人,身体不舒服去看大夫,大郎都还没落座呢,就要他给你把脉,这外甥夫郎你见了没有。”周春光不满的说。   “舅伢。”柳成涵和柳条儿同时开口喊道。   “没事舅舅,我给舅伢把把。”柳成涵说。这里的人迷信久病成良医。柳成涵确实会把脉,不过只能把些简单的脉,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怎么的,周金福觉得柳成涵把的很准,所以总是喜欢叫他给自己把脉。   “那这些东西?”柳成涵指着柳条儿手里提着的东西说。   “你阿伢也是,提什么东西呢,几十年了也这么客气。”周金福说,朝后喊道,“糕儿,快来,领着你条儿哥哥把东西放到楼上去。”   “来了。”蹬蹬瞪的一个小哥儿下楼来,“涵哥哥,条儿哥哥。”哥儿嘴甜甜的叫人,小脸白白圆圆的,跟名字一样的招人喜欢。这是大表弟周糕儿。   柳条儿跟着周糕儿上楼,周金福坐好让柳成涵搭脉,周春光在一旁看着。柳成涵搭了一息,换了手又搭了会,转头对周春光说,“舅舅去请药堂里的大夫来把一下脉吧,我有点不确定。”   “怎么了?很严重吗?我得了很严重的病了?”周金福很紧张的问道。   “不是的。”柳成涵笑说,“我觉得有点像喜脉,但是不确定,还是请个大夫来稳妥一些。”   周春光闻言就笑了,“你诊过喜脉吗?还喜脉,再说你舅伢都多大年纪了。”   “我没把过喜脉,但是医书上写着喜脉是什么样子的。”柳成涵不服的说。   周金福之前是惊愣,想着柳成涵说是喜脉,又回想一下最近自己的情况,猛的一拍大腿,“当家的,快去请个大夫来。”   “怎么,你还真的相信自己老蚌生珠了。”周春光笑说。   “少废话,你往常不是最听你外甥的话,赶紧的,你外甥说要找个大夫来。”周金福急不可耐的催促周春光。   周金福嫁给周春光头八年都没开怀,周春光一直宽慰他,也没说要休妻,所以周金福对他很感激。周春光补贴弟弟家,他二话没说也尽心尽力。后来开怀接连生了两个哥儿,周春光已经非常满意了,但周金福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的。   想那周东草嫁人后生了三个爷们一个哥儿,每次回娘家都得特意到他娘家门口经过夸耀一下。周东草当年和他都是周春光说亲的对象,最后周春光选了他,周东草气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所以周金福生不出孩子,最高兴的就是周冬草了。   周金福心里攒着一股劲,就为了周东草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也非生个爷们不可。   本来都这个岁数了,周金福都放弃了,但是柳成涵这么一说,他就非常有感觉,如果这次是真的怀孕了,那一定是个爷们。周金福就激动坏了。   最后大夫确诊确实是怀孕三个月了。周金福拉着柳成涵的手哭的不能自己,连大夫絮絮叨叨说这胎比较不稳,要卧床一个月保胎都没听到,还叫嚷着非得要弄一桌大餐庆祝一下。   周春光看着他哭笑不得,“大夫说了让你在床上躺着,你都想什么呢,行了,今天中午这顿归我做,让你们尝尝周大厨的手艺。”老来得子,周春光也是非常得意的。   “你舅舅一年就掌一回勺,就过年那一顿。今天我们是有口福了。”周金福笑着说。   柳成涵问柳条儿要不要跟他去城里走走,柳条儿想了想摇头,只嘱咐他不要走远了,早点回来。   柳成涵便和舅舅说一声后去城里逛逛。三江城里的热闹更甚于城外,雄伟的城墙,宽敞的主干道可供四辆马车并行,说实话柳成涵有惊到,这古代的繁荣一点不逊于现代。   边走边看,柳成涵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书局,如果这个时代已经有书局了。在大街上走个几百步都能看见一个读书人的摊子,代写书信和写对联的摊子,也有卖画作的摊子。文化氛围应该够了,没道理没有书局啊。   柳成涵险险要放弃的时候,眼尖的发现拐角进去的小巷子里有像书局的旗子,柳成涵决定再试最后一次,往那店里走去。   城里的店铺招牌都是木匾加旗子,所以一眼望过去就是彩旗飘飘,在这么多旗子里,柳成涵眼尖的发现一个疑似书局的旗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好在这次运气还不错,进去真的是一个书局。   进去就是六排书架,墨香扑鼻而来。伙计不会咋咋呼呼的看见人就上来招呼,见柳成涵进来也只说一句,“客官想要什么书?”   “我先四处看看。”柳成涵说。   “只可以看书名,不能翻开看。”伙计说。   “为什么?”柳成涵问。   “现在的读书人不得了,过目不忘不说,看一两页能把全本的内容都猜出来。你这转头一遍一写投到另外的书局,我们就亏大了。”伙计凉凉的说。   “投书?”柳成涵问。   伙计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柳成涵,蹬蹬的走近道,“想投书?会写什么类型的书?”   柳成涵愣,心里凸凸,劳资还想迂回了解一下,保持读书人的清高呢。但是人都开口了,就顺杆子上呗。“是有这个打算。”柳成涵清风拂面的说,“你们这主要出什么方面的书?”   “第一次到三江城来?”伙计问。   “我就是柳叶乡的,最近觉得没什么书看了,就起了心思想自己写。”柳成涵故作高深的说,“我之前的书都是托人从外地买的,本地没有什么书好看。”   “你家的藏书都有什么书?我们这也有复刻的业务,看书的内容,一两银子到十两银子不等。”伙计来了兴趣说。   “把书借给你们复刻吗?”柳成涵说。   “最好是拿给我们复刻,当然如果你觉得交给我们不放心,也可以自己抄写一份给我们。”伙计说,“当然交书的时候你得把原书也带过来给我们检查一下。”   柳成涵想了一会后问,“那投书稿呢?”   “这个书稿分两个,一个就是总结前人文稿诗词日常的的类型,当然这个前人不能太无名,二个呢就是话本小说类的,现在市场上喜欢的是游侠类的话本。”伙计说,“书稿的话,你要先写一部分交给我们,我们掌柜的看了,觉得行,你再继续往下写,我们也会给一部分定金,要是过不了掌柜的眼,就不用写了,当然我们也不会为此支付任何薪金。”   柳成涵点点头表示该了解的都了解了,问道,“我可以转转看吗?只看书名。”   “当然可以。”伙计说,非常热情的跟在柳成涵身后,“我们这个书局是三江城里最大的书局,书籍类型比较全,同样的我们什么书籍都需要,越冷门的越需要,复刻给的价钱也最高了。”原来这伙计这么热情的招待是为了柳成涵说的他家里的藏书丰富。   三江城里世家不多,往上数十代,泥腿子的多。只是因为占着天时地利的便,一下子暴发起来。这兜里有了钱,就想要附庸风雅,所以书局在三江城里还是一个蓬勃的产业。又因为本身当地的读书人不太多,买书看都来不及,更别说写书,所以书局的可持续发展就有点问题。   龙门书局的掌柜一年跑两次江南,把新书新的诗词本子给运回来,才能保证自己三江第一书局的名头。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书局分蛋糕,这个掌柜的也要想另外的招来保证竞争力。结果就被他想到了复刻别人家藏书这样的主意。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柳成涵就被活计重点照顾了。   但是柳成涵本就想靠这个弄点钱,两人也算一拍即合。   ☆、过敏还是风疹   拎着满满一桶河鲜和海蟹,还有新鲜出炉的点心,柳成涵和柳条儿坐上了回家的船。今天误打误撞诊出舅伢的好事,大家都挺开心的。   回去和周红梅一说,他也挺高兴,当下就准备去收拾东西说,“家里有柳条儿照顾你我也放心,我去你舅舅家照顾你舅伢一段时间。”   “行啊。”柳成涵说,“本来我还想让柳条儿留在那呢,想想舅舅可能不会同意,我就没开口。”   “你舅舅当然不会同意,怎么会让你们新婚夫夫分开。”周红梅笑说,“柳条儿,来,把这一份东西送你原家去。今天晚上有大郎喜欢的海螃蟹,晚餐我来做,你不用管了。”   “我给阿伢打下手吧。”柳条儿说,不是很愿意送这些东西回去。本来他家就和柳成涵差距甚远,如果他还总是拿东西回去,别人就会说他太贴原家了。   “这是舅舅准备了你原家的份,你不是送了你弟弟打的野味过去,这是礼尚往来。再说我让你送的,你怕什么,放心去吧。”周红梅知道柳条儿的顾虑就说。   柳条儿这才拎着东西送回去。柳成涵则只需要喝一碗预防发热的汤药,再去房里躺着等开饭就好。柳成涵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孩童时代,除了吃和玩就没别的是事了。柳成涵暗暗告诫自己可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迷失本心,混吃等死不是他的风格。   晚上吃螃蟹,柳成涵挺喜欢吃螃蟹的,现在的海螃蟹挺大一个的,抱着蟹腿吃的不亦乐乎。后背稍许的发热感都让他忽略过去,只当吃的兴起。   可是吃完饭不久,前一刻还陪着周红梅说话的柳成涵突然紧捂着胸口,一副气上不来随时都会抽过去的样子。柳条儿吓得全身僵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此刻柳成涵发起高热,面上脖子上都冒出一颗颗的红疹。   “快,帮我把大郎放到床上躺好。”看见柳成涵发了疹子,周红梅不紧张了,“这是吹了风起了风疹,没什么大碍,待会你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身子,我去给他煎药,明天早上就好了。”   久病成良医的又何止柳成涵一个。   第二天柳成涵醒来,乌黑的环境让他险些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差点没骂出声。好在他一动静,柳条儿就把油灯点上了,“大郎,怎么样了?”   “我是怎么了?”柳成涵开口问道,粗糙的嗓音像刮过石头的铁器,柳成涵用力咳嗽几下,想让干燥的喉咙眼舒服一些。   一旁的柳条儿端来温热的茶水,“大郎喝水。”   等他喝完水,柳条儿去放茶杯才说,“阿伢说你是起风疹,说你一年总要起四五次风疹,这个不严重,疹子消了就好了。”   柳成涵默。   他不知道风疹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过敏是怎么回事。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就会过敏。起红疹是最直观最基本的反应,严重的就会有高热,呼吸不畅的症状。更严重一点就直接厥过去,对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   他昨天的症状就很像过敏,感觉背部发热的时候应该就是发疹子了,如果当时他停手不吃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再联合记忆里的‘风疹’记忆,春天出门回家发疹,大概是对柳絮过敏,柳叶乡最多的就是柳树,每年飘絮的时候,柳叶乡就像下雪一样。   所处内地平原,其实不太容易吃到海产品,但是处在河运繁华的地方,总有船只运送海产到三江县来,有一个疼爱外甥的舅舅,知道外甥喜欢吃海螃蟹,一年总要买几次给他。所以每次从舅舅家回来就会‘吹了江风起疹子。’   柳成涵这才觉悟,其实他不该埋冤原身这个破身体的。原身能活到他来接受这具身体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柳成涵的沉默让柳条儿觉得不安,但他嘴拙,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合适,只能陪着他沉默。   “我没事了,你休息吧。”柳成涵说,“家里家外已经够你忙活了,别再因为我休息不好。”   “我不嫌弃你。”柳条儿一时口快,说出后又觉得不妥,“当然我没资格嫌弃你,你不嫌弃我就是我的万幸,我愿意伺候你。”   柳成涵笑着看他。柳条儿意识到其实柳成涵不需要他讲这些话,顿时又红了耳尖,不过他还是把最后一句说完,“能做你的夫郞,我觉得挺幸运的。”   “嗯,”柳成涵点头说,“能遇到你,我也挺幸运的。”   因为柳成涵突然发疹子的缘故,周红梅在家多待了几天后才去的三江县。柳成涵本来雄心万丈的回家准备抄书换钱,结果疹子一起,士气大跌不说,还被周红梅和柳条儿看得严严实实,别说提笔了,就连看书都严格规定了时间地点,怕柳成涵看多了眼睛疼。   周红梅说要去舅舅家待一个月,柳成涵拍手表示非常好,周红梅絮絮叨叨交代了许久,还是柳成涵看不下去,送了周红梅出门坐船,“阿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村里每天都有小船到三江,你尽可以向他们打听,要是我有什么不妥,你坐船,一个时辰就到家了。”   “你这是嫌我管的多,巴不得让我去你舅舅家了。”周红梅笑着说,“阿伢这次去你舅舅家,家里就你和你夫郞,两个人好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你就放心吧。”柳成涵连连保证说。   周红梅对跟在后面的柳条儿交代最后一句,“我怕你对大郎狠不下心肠,万一大郎不听你的劝阻,你只管托人告诉我,我回来收拾他。”   “阿伢,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好好相处?”柳成涵故意叫屈道。   “你个小滑头,不要让你夫郞为难,也不要让阿伢担心。”周红梅说。   送走周红梅,柳成涵语调轻松的对柳条儿说,“你待会要去干什么?我陪你。”   柳条儿神情紧张的看着他,柳成涵笑说,“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是听阿伢的话和你好好相处。你说你在外面我在家里,两个人都不在一块,怎么好好相处?”   柳条儿想不出话来反驳,只能闷闷说,“反正你不听话,我就让人带话给阿伢。”   “那什么是不听话?”柳成涵笑问道,“带话前有没有提醒?总的给几次机会吧,要不然一会带话一会带话的,阿伢该担心了。”   “你说话归说话,能离我远一点吗?”柳成涵整个人都快要贴在柳条儿身上,柳条儿忍无可忍被逼着出声,“这是在外面。”言下之意你克制一点,不要被人看笑话了。   “那在家里我就可以这么巴着你吗?”柳成涵问。   “难道我说不可以,你就会不巴着吗?”柳条儿冷笑道。   “哈哈,你还真有觉悟。”柳成涵笑说,手朝着梦寐以求的地方拍去,“以后就这样和我说话,少一点敬语,少一点客气。”   突然被拍了屁股的柳条儿淬不及防的就红了脸颊,这次是真的红了,从耳尖到露出的脖子到脸颊,维持不了平静的表情,也不敢和柳成涵对视,一个错眼功夫,往前大跨步两下,拉开和柳成涵的距离,“我去地里看看,你先回去。”然后再几个大步,就只能看到一个虚无的背影了。   留下柳成涵在原地,咧嘴笑得非常开心。是真的开心。就是要这样的反应调戏起来才有意思。也不知道等会他回家是怎样一副表情?   真让人期待!   柳条儿为了缓解尴尬,比平时晚回去。然后一进门就看见前院晒得满满的书本。“这么多书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晒?”   柳条儿进入操心状态,什么尴尬都没有了,“你去坐着吧,剩下的我来,要怎么翻你跟我说就是。”   “这是风雅事,不辛苦,你让我自己来,我正好可以在这院子里晒晒太阳。”柳成涵说,“比起这个,你去看看后院那猪,从我回来就开始叫唤,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今天还没喂猪呢,肯定是饿得。”柳条儿说,“这太阳也不能晒久了,晒个一炷香就够了,等我喂了猪出来你就得回房里。”   “遵命,夫郞大人。”柳成涵说。   “乱说什么?”柳条儿顶着红耳尖进了灶屋。   柳成涵的藏书以地理游记医书为主,少许农术,诗词,骈文辞赋,竟然还被柳成涵翻出一本鲁公班手记,是一本木匠书。游侠西厢之类的话本直接没有。还有看天像,看风水,看掌纹测字这类的书,所以发现有类似周公解梦的书,柳成涵一点都不奇怪。   除了身体弱一点,柳成涵根本就是全才。   且不说在这个自己拌菜比别人家多放一勺盐都要保密美之名曰秘方的时代怎么拿到这些堪称别人饭碗的书。只说柳书鹤给自己儿子买这些书是想让儿子做一个神棍吗?   柳成涵一边翻书一边想哪些书去复刻可以得大价钱还不会惹麻烦。   “大郎,我给你煮了糖水,快进去喝吧。”柳条儿催促道,“脸都晒红了,别再晒了。”   好吧,任何时候都有这样不解风情的人出现。   ☆、柳成涵要运动   柳条儿钻进被窝发现柳成涵还没有睡时就开始全身僵硬,可是已经躺好了,这个时候再起身就太刻意了,他怕柳成涵多想。   没有谁家成亲两个月的夫夫是这种情况。   柳条儿怕和柳成涵亲密接触。甚至可以说他不怕脏活累活,也不怕伺候人,他怕和柳成涵同房。疼痛陌生的新婚夜,第二天卧病不起的君郎。虽然现在的柳成涵总是笑眯眯的,但他生病时对他大吼大叫的情形他还记得。   他怕两人同房后,柳成涵又病倒了,然后又会变成暴躁伤人的柳成涵。   柳成涵发现了柳条儿的紧张和抗拒,显然这不是做点什么的好时机,虽然他其实也不想做点什么只是想揩点小油调戏一下。他现在的身体可虚着呢,他可是不只看当前的人。他们还有长长久久的几十年,禁欲几个月微不足道。   而且他还挺喜欢柳条儿的,想和他在情投意合下进行第一次。虽然现在他在他面前温顺,面对他的调戏他也会脸红,但离他爱上他的那刻还很遥远。   柳成涵自然的翻身,手臂搭在柳条儿的腰上,鼻息喷在他的背上。柳条儿紧张的握紧双拳,不一会儿掌心就湿漉漉的,等了许久不见柳成涵有别的举动,后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好像睡着了。   柳条儿的警报解除,全身放松下来,偷偷的长出一口气,等柳成涵熟睡了再把他的手拿下去就好了。   等啊等啊,柳条儿自己睡的香了,这时柳成涵睁开了眼睛,确定柳条儿睡着了,柳成涵先把手伸到他的衣服下,腰腹处有薄薄的肌肉,不软但有弹性,有吸力。柳成涵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丝毫不觉得现在的举动有多猥琐。摸够了腹肌,痴汉的爪牙又伸向对他有着迷样吸引力的地方。   柳条儿的屁股大概是全身上下最软的地方了。肉嘟嘟的,一巴掌摸下去就想捏,捏了有弹性又想再捏,就像是揉面团一样的揉它,也是别有风味。   柳成涵又摸又捏又揉的,玩过瘾了心满意足的把手重新搭上柳条儿的腰,睡觉。   柳条儿总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来了,感觉柳成涵的手臂环抱着他,没有同房危机后柳条儿就会用另一种心态来看这个举动。对于柳成涵的亲近,柳条儿是害羞又很喜欢的。背对着看不到他的容颜,柳条儿就在脑海里描绘他的样子。   眉毛长长的,恰到好处的乌黑浓密,眉峰的转折不会太锋利,柔和的像春风里的柳叶条。眼睛大大的,乌黑的瞳孔好像会说话,还有长长的睫毛,闭上眼睛总有一种心痒痒的感觉。那眼睛能看到你心里去。高挺的鼻梁,秀气的嘴巴,还有完美的下巴线条。   柳成涵是个美男子啊。世人都爱美的,柳条儿也不例外。   如果以后的小孩能像柳成涵多一点就好了。柳条儿脸热热的想。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传来谁家公鸡打鸣的声音。柳条儿这才醒悟时间不早了,轻轻的把柳成涵的手放下去,下床后抱着自己的衣服去外间穿,生怕吵醒了柳成涵。   洗漱后柳条儿要先去打猪草,得把一天的分量都弄回来,然后喂鸡鸭,照看蚕宝宝,弄早餐。吃完早餐要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一下,要把换洗的衣服洗了。然后去地里看看,他嫁过来后在田边上开垦了些菜土,种了蔬果也要照料。   把所有的田地都看过后就要回家准备午餐了。柳叶乡大部分人家里只吃两餐的,上午吃一顿,下午吃一顿,别的时间不开火,饿就随便吃点饼子或馍。讲究的人家里就吃三餐。柳成涵这身体吃不得冷的,所以每餐都要开火做新鲜的。   回家之前柳条儿要先去村里的简易码头,那里有个小小的集市,柳条儿要先买半斤肉。从前周红梅没种菜,所有菜都要买着吃,柳条儿嫁进来后,廖小豆隔两三天就要提一回菜到码头边,让柳条儿带回去吃。   周红梅给柳条儿的菜钱是不查账的,柳条儿说菜不用钱,周红梅也没让他退多余的钱。这次出门时间长一点,干脆一次性给了两个月的菜钱。   买了菜回来后就做饭,吃饭,饭后会做点轻松的活,比如纺布,纳鞋底,一些杂事。下午会去后院整理,要及时把垫在猪圈和鸡舍的干草拖出来,运到堆肥的地方去,最近柳条儿还一直在找香味浓郁的花草,想移植到后院,盖住异味。   然后就是做晚餐,整理,个人洗漱,之后就是睡觉。这就是柳条儿一天的日常,基本上没有闲下来的功夫,就这,柳条儿还是觉得自己过的太松懈了,时常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多种点什么。   但是这样的日常都是在周红梅在家的情况下,周红美在家,柳成涵的日常不用他操心。所以他也不知道不在家看着柳成涵会有什么后果,周红梅第一天不在家的时候,他按惯性就出门打猪草去了。   结果一回来就看到让他头皮一炸的场景,柳成涵穿着单衣在院子里转圈呢,看样子转了不少圈了,至少额头都看出有汗了。   “啊,你回来了。”柳成涵见柳条儿回来了就主动打招呼说。其实心里是有点虚,他早就打算要早起锻炼的,毕竟这个身体,除了体虚也没别的毛病,只要勤加锻炼加正常的作息加正确的吃饭,少吃药,柳成涵觉得自己还有做一个健康人的机会。   之前周红梅在家,柳成涵只是想想,没有敢挑战周红梅脆弱的神经,现在他不在家,那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今早上一醒来,他就准备在院子里跑圈。说起来也是心酸,别人都穿单衣的时候,他还得穿薄夹袄,要不然觉得有点冷。好不容易跑了几圈,觉得身上出汗了,他就高高兴兴的把衣服脱了,然后他就看到了柳条儿震惊的神情。   柳成涵主动打招呼,心里盘算着说服柳条儿同意他的改造计划有几分胜算。柳条儿就推着他进屋,柳成涵乖乖的配合。柳条儿端来热水,给柳成涵擦掉汗水,让他换了衣服,披上厚夹袄,不一会儿,又端着炭盆进来了。   “没有这么夸张。”柳成涵无奈的说,“现在都快入伏了,你端个炭盆来,是想烤乳猪吗?”   柳条儿不说话,放下炭盆后,又端来热茶让柳成涵先喝,灶屋里又飘来熟悉的药香味。   “我没事,真没事。”柳成涵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说。柳条儿就是不搭理他。   “我都说了没事,你这是要干嘛?”柳成涵语气有点重的说,“现在是什么天气,你又是炭炉又是热水,药也熬上了,我现在是要死了吗?”   柳条儿低着头,柳成涵觉得自己是不是语气重了,凑近来准备说点软话,很惊讶的发现,“你哭了。”   柳条儿不说话,转过头不让柳成涵抬起他的脸。柳成涵头大的叹气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穿着单衣到外面去。”   “你这么早起床干什么?”柳条儿问。   “我就是想出来动动筋骨,总是躺着睡着,好好的人都要躺坏了。你看你是不是常在外走动,所以身体好。”柳成涵说。   “阿伢在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动筋骨。”柳条儿问,“阿伢一走,你就这样做。你自己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吗?你能保证你一定不会发热生病吗?你病了难受,旁人又会好过吗?才走一天你就病了,阿伢会怎么看我。”   “我错了。”柳成涵真心诚意的认错说,“以后我一定穿着厚衣服出去转圈,出汗了也不脱。”   “一定要转圈吗?”柳条儿问,“你前十几年都没有活动筋骨,你现在必须要活动了吗?阿伢回来,你怎么解释。”   “我会跟阿伢解释的。”柳成涵说。“你也想我身体好一点吧。我这弱不禁风风吹就倒的身体,你要个这样的男人吗?”   “我进门前就知道你身体不好,比起你身体好不好的起来,我更希望你安安稳稳。”柳条儿说,“我去做早饭,你再捂一下吧。”临走前还是把炭盆端走了。也真是一时急糊涂了,这样的天端炭盆,别真把人给捂坏了。   吃了饭柳条儿一点出门的意思都没有,昨晚上午在家的例行项目后,就拿着鞋底坐在能看见柳成涵的地方开始纳。柳条儿田里地里的活一把抓,扎得起扫帚,做得了小板凳,但他也有短板,不太会做衣服,更不要说绣花了。   反正到柳家来,周红梅把衣服都包办了,不用他做,他就负责纳鞋底,因为手上有劲,纳的鞋底很漂亮,周红梅都夸他了。   柳成涵早上运动了一下,吃了饭后就有点昏昏欲睡,看着柳条儿紧张看他的样子,他也不敢现在就去睡,一个是怕他担心自己生病了,二个是才活动了筋骨就躺床上去了,以后也不用再开口说这个话了。   柳成涵选了一本书来抄写,抄写之前要从头看一遍,好做到心中有数,看着看着就成了小鸡啄米了,柳成涵再一次点头清醒后,看看屋外,柳条儿还在那坐着呢。   “条儿,你今天上午不出去?” 柳成涵问。   “不出去。”柳条儿说。   “你平常不都出去吗?”柳成涵说,“那些事不去做没关系?”   “没关系,你比较重要。”柳条儿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好得很。”柳成涵说。拿书本敲敲脑袋,再坚持一会儿,等吃了午饭就能光明正大的睡觉了。   ☆、10感情持续升温   柳条儿确定柳成涵已经睡熟了,才挎着篮子急冲冲的出门,到了小码头边上廖小豆果然还在等他,“怎么这么晚才来,你等会还赶得急回去做饭吗?”廖小豆急急忙忙的把菜往柳条儿的篮子里倒。   “不急,吃了中饭才出来的。”柳条儿说。   “怎么这么早就吃了饭?”廖小豆看看天色。   “大郎今早上趁我不在家,偷偷在院子里转圈,我回家一看,就这么穿着单衣站在外面,头上都出汗了。”柳条儿整理篮子里的菜,“把我急的够呛。上午都不敢出来了,就一直盯着他,怕什么时候他就发热不舒服。”   “他大概也是起的早,吃了早饭后就有点困了,但是我在家,他又不好直接去睡,就等着吃了午饭能睡一会呢,我就特意把午饭准备的早一点,等他吃了饭睡着了我才出来的。”柳条儿说,“你说他阿伢才走一天,他要真把自己给作病了,我真是有口都说不清了。早上真的气的打他的心思都有了。”   “你夫君可不是你弟弟,想打想骂都可以,你可不能出格。”廖小豆唬的马上纠正说。   “我知道。就他那身子板,我敢动他吗?”柳条儿说。   “你也别怪你夫君,大概是被你君伢拘的狠了,所以你君伢一不在家,他就有点飘。”廖小豆说。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少歪理,还口口声声说了是为了身体好。”柳条儿说,“我只求他保持现状就好了,最好再胖上几斤,阿伢回来了我也好交代。”   “你别说。”廖小豆说,“你弟弟小时候不也是个小身板,我也拘着他在家里,不让他出去走动,结果三天两头的就受寒着凉,当时我和你爹都以为他养不大了。后来百家来家里,他每天和百家到处跑,身体好了不少,有时候受了寒,药都不用吃,一碗姜汤下去就好了,你还记得吗?”   “那能一样吗?”柳条儿说,“顺儿那么皮实,再说那时候他还小。大郎被他阿伢养的精贵,我可不敢放他乱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但是他想身体好也是好事。”廖小豆说,“他身体好,你就没那么辛苦了。”   “就算他身体好,我也不指望让他帮我干活。”柳条儿说,“阿伢往常都是请的人做,我要是让他做事,他阿伢还不得撕了我。”   “你个傻孩子,他身体好只有帮你做事这一点吗?这大人身体健康,生的小孩才会健康不是吗?”廖小豆隐晦的说。   柳条儿手上动作一顿,“说什么呢,现在还不想这些事呢。”   “条儿啊,你比君郎大三岁,生孩子的好时期就这么几年,得抓紧了。他家就那一根独苗,肯定还是希望要传宗接代的。”廖小豆说。   “我知道。”柳条儿说。“不是说孩子越说越不来吗?你别催。”   “我不催,不过君郎那样的身体,真要生不出孩子,也不能全怪你。”廖小豆说。“这好地也得耕耘啊,没种子怎么发芽。”   “阿伢,你说的什么。”柳条儿羞窘的说,“我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去田里看看就回去了,免得他一见我不在家又作起妖来。”   “你要没时间,我去帮你看了。”廖小豆说。   “不用你,你家里还一摊事了,别管了。”柳条儿说完就匆匆走了。   柳条儿转去桑田采了桑叶,然后去看了田地就连走带跑的赶回去,见柳成涵睡的还香,就长吁一口气,仿佛卸下一个重担。   转头去处理蚕蛹了。   睡了个午觉,柳成涵觉得精力充沛,柳条儿在编簸箕,看见他醒来了,就给他端了莲子糖水出来,柳成涵看他神情,“不生气了?”   “没生气啊”柳条儿说。   “那我明天起来还能活动活动吗?”柳成涵放低声音问道。   “说的这么可怜还不是会偷偷的活动。”柳条儿小声嘟嚷说,不过还是对柳成涵说,“不要赶早,早上还是挺冷的,等我回来,上午可以在院子里活动一小会。”   “是。谢谢夫郎大人。”柳成涵说。   “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让人担心的事。”柳条儿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柳成涵说,“保证寸步不离。”   “那也不用寸步不离,你不用跟我去地里。”柳条儿说,“我每天总要外出那么久,如果你在家让我不放心,我只能尽快做完我在外面的事然后回来陪你。可能平常两个时辰的事要挤在一个小时里做完。没关系我能做好的,不要担心。”   这是廖小豆才教他的让他适当示弱,满足爷们的大男人心理,心生怜惜,会好好配合他。可惜柳条儿这样糙汉子长大的哥儿,也就会这么直白明显的示弱。   好在柳成涵吃他这一套,觉得这样表现明显意图的柳条儿也挺可爱。   “我会好好配合的。”柳成涵说。   只有两个人在家,还是很利于培养感情的。柳成涵是诚心讨好,柳条儿也不是对柳成涵有很大意见,家里没有大人,两人说话也随便,动作也亲密了些,感情是实实在在的上升了。   柳条儿也渐渐适应了晚上柳成涵时不时的骚扰。   对柳成涵的自由上,柳条儿到底不是周红梅,他之前对柳成涵那样小心的对待,也是周红梅给他留下固定印象,好像不珍重对待柳成涵,他就会生病就会不好。后来慢慢相处,有时候按柳成涵说的粗糙的对待他,柳成涵也没哪里不好,而且看起来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所以柳条儿到后来也对柳成涵放松了不少。   这就是柳成涵的目的,改造身体是个长久的任务,他得先拉拢一个盟友。而且他也不想在柳条儿心中留下他永久弱鸡的形象。毕竟以己度人,爱上一个弱鸡还真挺难的。   柳成涵最近的重中之重就是抄书,柳条儿不识字,见柳成涵看书写字,只觉得挺好的。   周红梅时不时会托人带点东西回来,不是一些柳叶乡不怎么吃到的河鲜,就是干果点心滋补药材之类的。柳条儿也会让人捎信告诉他他们在家都挺好的,柳成涵有时候也会写信给他,并约定,到到时候他和柳条儿一起去舅舅家接他回来。   ☆、去舅舅家帮忙   把家里的活计都安排妥当,柳条儿才和柳成涵一起出门坐船去三江县。因为说舅伢只吃得下酸的,柳条儿就带了新做的酸菜上去。   去了店里,还没看到舅伢,先被舅舅的憔悴吓了一跳,“舅舅怎么瘦的这么多?”柳成涵惊讶说。   “快别说,你舅伢这么辛苦,我怎么能踏实休息。”舅舅说。“今天别急着赶你村里的船回去,先在舅舅家住下。”   “到时候再说吧,舅舅我给你带来一个东西。”柳成涵说。   “什么东西?”周春光问。   柳成涵从柳条儿拎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串东西,“舅舅家做的梅花糕,要一朵一朵的捏,太费劲了。我在家瞎琢磨,雕了这么个玩意出来,在做好的面团上按下去,就直接是梅花形状,可以上锅蒸了。”   一个手掌大的一个圆木体,中间挖空成五瓣花型,从外往里看,可以看到最底下的木头面上还刻着花蕾和花瓣。   还有一个是两个组件,一个是两头挖空的圆柱体,同样是花瓣型,还有一个有手柄的圆头印章,上面刻的不是什么名号,而是梅花的花心,边上还有几条刻痕,印出来就是花瓣的纹理。   “你阿伢把你拘狠了吧,他一不在家,你就捣鼓这些东西。”周春光拿在手里还没细看,就笑着打趣柳成涵说。   “也不是,刻章子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就试一下。家里什么事都不让我做,我总不能从早睡到晚吧。”柳成涵说,“我在家的时候试了一下,先在模具里涂点水或者油,这进出就很顺畅。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用哪种就都带来了。”   “行,走,我们一起去厨房试试,要真能行,可是帮大忙了。”周春光爽朗的笑道,“这白糖梅花糕每天都卖的特别快,但是难捏,每天只能卖那么多。要这这个能快速做出梅花糕,那每天能多卖很多呢。”   “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多动动没坏处。”周春光拍着他的肩说,“你阿伢太小心了,你做这些的时候避着他点。”   “我知道。”柳成涵说。   到大厨房,周春光到案板边随便揪坨面团,擀成薄面再对折叠上,柳成涵已经帮模具沾了水,周春光拿在手里按柳成涵说的,砰砰砰,周春光还没看成品就抬头对柳成涵说,“这个还挺好玩的。”   周春光两样都试用了,“我觉得这个两头空的用起来挺快的,一个在前面压,一个拿着这个在后面按,梅花形状就出来,又快又好。这剩余的边角就可以塞到这个里面,按实了后再抠出来,也是一朵花。”   “能用的上就好。”柳成涵说。   周红梅会做周家铺子里卖的所有点心,所以他也不避讳的让柳条儿去大厨房帮忙,店里只请了一个伙计,主要做的也是零碎打杂的事,厨房里都是周春光带着周金福做,今年周糕儿才进厨房学习帮忙。   这也是为什么一说周金福要卧床保胎,周红梅就要上来帮忙的原因,周春光一个人在厨房会很辛苦。如果单说要照顾孕妇的话,周金福的家人来伺候他肯能会更熨帖一点。   周红梅怎么说,柳条儿就怎么做,揉面团,上锅蒸,撒糖粉,只是上午到中饭前的时间里,周春光就对周红梅发出感叹,“你这个夫郎选的好,能干。”   “也出乎我的意料,平常看他做菜没什么感觉,做点心还真是一把好手。”周红梅也很惊讶的说,“我问了他今天是第一次做点心,看来还挺有天赋的。”   “这正好,我说隔壁的铺子就别租了,你和外甥都搬到那住,外甥夫郎就来给我厨房里帮忙,等以后糕儿和心儿出嫁了,这个铺子就转给大郎做。”周春光说。   “胡说什么呢,金福哥肚子里怀着呢,你说这样的话,你不怕他多想。”周红梅说,“这个想法以后提都不要提,我是不会离开柳叶乡的。”   周春光见说服不了弟弟,就去找说服柳成涵了,这次他长了个心眼没说要把点心铺转给他这样明显会被拒绝的提议,而是先抛个话题,“你说你和你阿伢都种不了田,非得守在乡下干什么。到城里生活多好,又方便,随便做点什么也比守在乡下日子强。”   “舅舅说玩笑话呢,”柳成涵态度认真肯定的说,“我爹置的田在那,砌的房在那,我阿伢能去哪,我能去哪。”   “哎,不和你说,死脑筋。”周春光见没戏,也不自讨没趣的继续说了,今天有外甥夫郎帮忙,他能有点松快的时间,去码头转转看有没有新鲜的河鲜。   柳条儿一直很勤快的在做事,厨房里忙完了就弄店面的卫生,弄的伙计都不好意思,也拿快抹布左擦擦右擦擦。   眼见天色将暗柳成涵还没有回去的打算,柳条儿焦急的揪着衣角,偷偷去问柳成涵,“大郎,我们今天不回去吗?”   “不回去,舅舅留我们在这住几天。”柳成涵态度自然的给他整理一下头发,“你别跟陀螺似的不停做事,不累吗,该休息就休息。”   “怎么了?”柳成涵见柳条儿神色说不上高兴就问。   “那家里的鸡鸭猪怎么办,还有蚕。”柳条儿忧心的说。   “那个,一两天饿不死吧。”柳成涵不确定的问。   “蚕一两天没吃的就是饿死了。”柳条儿说,“再说你确定舅舅只留我们住一两天吗?”   这个不能确定。柳成涵看着柳条儿,“那我去和舅舅说。”   “你先别去,我先去问下阿伢吧,”柳条儿说。   柳条儿去找周红梅,周红梅和周金福在一起说话,见到柳条儿就笑说,“正好,你舅伢正说要找你呢。”   “舅伢找我什么事?”柳条儿乖顺的问。   “条儿啊,是这样的,舅伢想麻烦你个事。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周金福说,“舅伢现在身子笨重干不了活,你舅舅一个人干活挺辛苦的。今天你阿伢和舅舅都夸你活干的又快又好。舅伢就厚着脸皮想请你到家里帮几个月忙,等舅伢生了以后一定包个大红包给你。”   “那阿伢和大郎?”柳条儿问,他是柳家的夫郎,自然以柳家为重。   “他们也住我家里,反正家里有他们的房间,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也挺好。”周金福说,“你阿伢也同意了。”   “我没意见,要怎么做你自己做决定好了。”周红梅说。刚才周金福连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怀胎,你哥有没有人承继香火就看这一遭了的话都说出来,就算周红梅不太喜欢长期住在哥哥家里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其他倒是没有问题了,”柳条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就是家里还有些牲畜之类,就这么不管也挺心疼的。”   “那我回去照看。”周红梅说,“你还多养了那么多蚕,一两天不喂桑叶就得饿死。”   “哪能让你一个人回去照看。”柳条儿说。“有了夫郎,哪还需要君伢自己做事的,别人会说闲话的。”   “没关系的,咱们家不是人少吗?”周红梅说。“再说了,谁家君伢要真把事都给夫郎做,也会被人笑话的。”   “要不这样行吗?我们都回家里去,每天早上我忙完家里的活就到舅舅家来,傍晚的时候我再回去,我弟弟有一条小舟,让他接送一下,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柳条儿建议说。   “可是每天的活计主要的就是天亮前那段时间和午后那段时间,要准备大量的点心。”周金福为难的说,“尤其是卯时。”   柳条儿有点为难,周红梅说,“要不就这样,我们都住在舅舅家,晚上休息好,卯时你帮忙以后再回村里,然后午饭前又回来。白天行船还是安全一点。只是这样就要很辛苦你了,还要辛苦你弟弟,他不是要成亲了吗,最近肯定也很忙。”   “要不我包条船,专门接送你也可以的。”周金福说。   “没事,就让我弟弟送吧,那就这样。”柳条儿说。   “辛苦你了。”周金福再三说。   “没事的,也没多少事。”柳条儿说,“我下去准备晚饭了。”   柳条儿和柳成涵说了他们约定的事,还一脸庆幸。柳成涵有点不高兴,“这样你会很辛苦,还高兴。”   “我又不怕辛苦。”柳条儿说。   “不行,家里那些东西喊个人帮忙照料一下吧,你这样两地跑太辛苦了。”柳成涵不同意的说。“舅舅这里是没办法,要不然家里那些东西就别要了。”   “那怎么能不要,鸭子都开始生蛋了。”柳条儿说,“反正是我做,我又不怕辛苦。”   “你要和夫君顶嘴吗?”柳成涵说。“要不就请个人照看家里,反正我不同意你这样两地跑。   ”   柳条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吐槽说,“你能请谁帮你照料家里。亲大伯又处的不好,阿伢在村里也没个相熟的伙伴,附近的邻居也离我们有点远。你请谁?”   “请你阿伢不可以吗?”柳成涵说。   “当然不可以。”柳条儿说,“万一别人传出闲话来,我家就不要做人了,再说,我阿伢也忙的很,我弟弟要娶夫郎。”   柳成涵不说话,柳条儿说,“反正是帮你舅舅的忙,又不是无止境的帮下去,就这几个月,一下就过去了。我能行的。”   “那你什么时候觉得顶不住了就和我说。”柳成涵无奈说,“你要是累病了,我要心疼的。”   “知道了。”柳条儿轻声说,然后不好意思的转身走了。   ☆、可预见的情节   舅舅家柳成涵的房间在二楼最边上,一般不到这边走动,所以还是很清净。柳成涵现在每晚都是搂着柳条儿的腰睡,所以柳条儿一动,他也就醒了。   “要起了吗?”柳成涵眯着眼睛问。   “我去厨房帮忙,你睡吧。”柳条儿说。   “准备回家了上来叫我,我去送你。”柳成涵说。“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不睡,起来陪你。”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睡吧。”柳条儿小声说。   柳成涵才松开拉着他的手让他起床。   从乌黑的天到泛白到太阳升起,柳条儿蒙着头在厨房里忙了一个半时辰才能歇口气。伙计已经来店面帮忙,把点心摆到铺子里去,柳条儿找个背人的角落长吁一口气。挺累的,而且厨房里还很蒸,直到这刻休息了才让他有时间体会那种胸闷喘不上气的感觉。   “来,帕子擦擦脸。”这时候柳成涵出现在他面前,递给他一块特意用井水冰过的帕子,柳条儿诧异的看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   柳成涵干脆自己给他擦脸,冰凉的帕子擦在脸上非常舒服,柳成涵很仔细给他擦脸,擦到一半柳条儿才回过神来,耳朵尖都要烧起来了,“大郎怎么知道我在这。”   “下楼就看见你往这边走,就过来了。”柳成涵说,给他擦完脸后,柳成涵又从身后拿出茶杯,“要喝水吗?”   柳条儿点点头,就着柳成涵的手又喝了一杯茶,等他喝完,柳成涵淡淡的说,“明天我会和你一起起来,如果我发现你在厨房里没有停歇的时候,我就会进厨房叫你休息。”   “那怎么行。”柳条儿拒绝说,“你这样舅舅会多尴尬。”   “那没办法,你自己不知道心疼自己,总得有个人记着你吧。”柳成涵说。   “我会自己休息的。”柳条儿连忙保证说,就想打消柳成涵这样的主意。   “别说了,我决定了。休息好了就去吃饭吧,待会我送你去码头。”柳成涵拉他站起说。   柳条儿只能怏怏的闭嘴,跟着柳成涵走。周红梅也醒来了,做好早餐后就在把晾凉的点心打包装好。见柳成涵和柳条儿来了就说,“面在小厨房里,条儿今天受累了。”   “不辛苦的。”柳条儿说。   等柳条儿吃好了,准备往码头走时,周红梅叫住他说,“也不知道你弟弟吃早饭了没,这些点心你带上,路上填填肚子也好。”   周红梅包了一大包点心,柳条儿连连推却说,“不用这么多的,再说他出来前一定吃过东西的。”   “叫你带上就带上。”周红梅说。   柳成涵提过东西,“走吧。”   柳条儿闭嘴,跟上。   柳顺的船停在挺远的一个小码头上,路过早起的鱼摊,柳成涵又买了几条新鲜的河鱼。“你买鱼做什么?我又不在家吃饭。我家里要吃鱼,我爹就上江边上钓去了。”   “上岸后先回你原家,提点东西去,你家要不爱吃鱼,就往江里放生就是。”柳成涵说。   柳条儿不说话了,这样让他怎么接。但是奇怪的是这样的柳成涵他并不害怕,大概知道他生气的原因是心疼自己,所以只是默默的点跟随就好。奇怪,怎么心里还甜甜的。   “哥,涵哥。”柳顺在小舟上往两人招手。   “顺儿,回去的时候慢慢划,不急,中午要是赶不及,也不用急着回来,让他在家里吃了饭再来。”柳成涵扶着柳条儿上舟,对柳顺说。   “知道的涵哥,自家还能让哥哥饿着,你就放心好了。”柳顺笑说。   “这几天麻烦你了,到时候你成亲那天,哥给你包个大红包。”柳成涵说。   “那就谢谢涵哥了。”柳顺一点都不客气的说,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柳成涵还是没忍住问,也许我能来接你。这是未尽之意。   柳条儿此刻与他相通,总算没说什么扫兴话,只是小声说,“我回来时在船头绑根红旗,到中饭边上你就在二楼看着,远远的就能看见我来了。”   柳成涵定定的看着他,“好。”   柳顺这才撑船离开河岸,因为临行前的那一眼柳条儿一直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直到驶出不远,才回头张望,还能看见河岸上站立的那个人。柳条儿觉得心里涨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哥哥和涵哥的感情真好啊。这缠缠绵绵的。”柳顺回头见河岸上的人影已经模糊了才有了胆子调侃道。   “胡说什么。”柳条儿说,“他刚才说给你大红包,你就接着啊,一点都不会客气。”   “客气什么,不是一家人吗?”柳顺说,“难道哥哥你要小气不成。”   “懒得和你说。”柳条儿说。   拎着满满的鱼和点心回原家,廖小豆听柳条儿说了他最近的安排,拍拍他的肩说,“想想也就辛苦几个月,一下子就过去了。还有很多人嫁人吃的苦比你多的多。好在你夫郎和君伢还心疼你,你就当帮你君郎尽孝。”   给柳条儿鼓了劲后,廖小豆还是心疼儿子说,“要不你把你的鸡鸭猪都赶到家来,我帮你喂,地里我也可以去帮你看,你就一次桑叶采多点,隔两天回来一次,好歹没那么辛苦。”   “没事,这些事在我看来就是玩一样。”柳条儿说,“这是阿伢让我带回来的点心,这是大郎今早送我的时候买的鱼。现在没时间说话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待会在家里吃了中饭再回去。”   “我陪你一起去?”廖小豆说。   “不用了,你忙你自己的吧。”柳条儿匆匆说完就走了,在原家拿了镰刀和簸箕,先去打猪草,回家喂了鸡鸭猪后再去采桑叶,采完桑叶回来后再顺道去田地转一下,最后喂了蚕后再去原家吃饭。   一上午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时间正好。到原家的时候廖小豆正开始炒菜,柳老五蹲在院子里抽水烟,见柳条儿回来了,笑说,“我今天托条儿的福,中午也能吃顿热火的了。”   “你个老头,在条儿面前瞎说什么呢?”廖小豆耳朵尖的很,一听到有人说他就探出头来说。   柳老五连忙吧唧吧唧吸几口水烟,表示我没说话,等廖小豆回到灶屋后,柳老五才偷偷的跟柳条儿说,“你阿伢那小气劲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午想吃个热面条她都懒的动,说浪费柴火,今天说要中午做饭,顺儿早早就去叫百家让他中午之前别出去,等吃了饭再出去。”   “那我这是第一天回,等日后多回几回,阿伢也许又是馍馍大饼了。”柳条儿开玩笑说。   “瞎说,你阿伢疼你呢。”柳老五说。   吃了饭柳条儿就要走,柳顺说,“涵哥都说让你休息一下再回去,不用急,你急什么。”   “人家都说了午后的时间忙,我在家坐着是什么意思,是诚心帮忙就不弄这些虚的。”柳条儿说。   “等等,条儿,你不说那舅伢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我刚才用泡椒腌了一点鱼肉,你带过去让他尝尝。”廖小豆说。   “好香啊。”柳条儿接过油纸包的鱼就下意识的咽口水说。   “家里还有,明天再回来吃。”廖小豆说。   柳条儿点头。到小船上,柳顺已经把红旗杆给绑上了。果然小舟还没到岸边的时候,就见柳成涵已经在那等着了,柳顺朝柳条儿挤眼,柳条儿拧他一下,“等你成亲了就知道了。”   “我成亲也不会像你们这么黏糊。”柳顺非常肯定的说。   “你呀。”柳条儿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这样的日子流水般的过去几天,柳条儿也渐渐习惯这样节奏的生活。柳成涵也没闲着,借出去闲逛的机会,把已经抄好的书稿送到书局鉴定,最后定了二两银子的价,并且先给了八百文的定金。   柳成涵非常淡定的把八百文都给了周红梅,周红梅非常诧异,柳成涵非常淡定的说,“我今天出去随便走走,没想到有一个人上来打招呼,问我是不是柳叶乡柳书鹤家的儿子。”   “我很奇怪,不知道这城里还有记得我爹的人。”柳成涵说,“原来他是开书局的,爹曾经托他买过书,那本书在三江城没有,但现在又有人找他买,就问我能不能让给他。”   “我说那是我爹的遗物,不能卖,他就让我抄一份给他。他态度很恳切,又是爹的旧友,抄书又是举手之劳,我就答应了。”柳成涵说,“临走前他非得给定金,拿了书稿后会给二两银子。”   “这是你爹在冥冥中保佑你呢。”周红梅沉默了一阵后说,语音有点哽咽,“你爹大概早就帮你想好了,当初要费那么大的劲给你在外地买这么多的书。他想着你以后呢。”   “那世叔是说家里的有的藏书都可以抄一份给他,他按价给钱,不会亏待我。还说我也能自己写书,他也收。”柳成涵握着周红梅的手说,“这是爹给我留的路,让我能撑起家用,不至于一无是处。”   “我儿才不是一无是处,如果不是阿伢拖累了你的身体,我儿早就一飞冲天,金鳞不是池中物。”周红梅拍着柳成涵的背说,“我只恨你爹去的太早了,把我们两个留在这世上。”   “阿伢——”柳成涵低低的喊道。   “这是怎么了?”听见哭声周春光过来看看,见两父子抱头痛哭就问。   “没事,哥,你来看,这是大郎赚的钱呢。”周春光擦擦眼泪说,给周春光夸耀说,“有书鹤当年的朋友想让大郎抄家里的藏书给他,一本能给二两银子呢。”   “真的。”周春光赞叹道,“我记得当年他还买了不少书在家呢。好小子,这一出手就不是凡人啊。你家一年的嚼用也就是十两银子,你这一下子就赚了五分之一。”   “也是运气好,碰到旧人了。”柳成涵说。   “不管怎么样,这是多一样支出了。”周春光说,“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果然还是要成家了才有了立业的运气。”   “今天高兴,多加一个菜。舅舅亲自下厨给你庆祝,就做你最喜欢吃的海螃蟹,我去商行看看,看还有没有没卖的海螃蟹。”周春光与有荣焉的说。   “啊,不用了舅舅。”柳成涵立即头大的制止道,“现在舅伢都闻不得腥味,你在厨房做海螃蟹还不得一屋子的腥味,就弄五花肉吧,想吃五花肉了。”   “好,就做五花肉。”周春光豪爽的说。   柳成涵这么着急的想把自己可以赚钱的消息说出来,也是为了柳条儿。柳条儿每天这样辛苦的跑来跑去,虽然他嘴上说着不辛苦,但是脸却是看着瘦了,因为一直也睡不好,脸色也不太好看。   柳成涵早就决定不会让他这么做到舅伢生产,最多再一个月,到时候他就会主动说要回去。舅舅会同意让柳条儿帮忙,未尝不是存着想通过给柳条儿工钱这样的方式贴补他。既然他现在能赚钱了,舅舅就无所谓留柳条儿在这做事了。   大厨房里白雾缭绕,周糕儿站在小凳子上面和柳条儿并排站着印梅花,柳条儿咚咚咚盖出梅花形,周糕儿再把花蕊印上去,这个需要轻轻的印,周糕儿的力气刚刚好。   “条儿哥哥,你喜欢吃白糖梅花糕吗?”周糕儿问。   “喜欢啊。”柳条儿说,“甜甜的。”   “阿伢说我的名字就是从这个招牌梅花糕来的。”周糕儿自豪的说,“条儿哥哥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   “我啊,就是出生的时候,屋外的柳树抽条了,所以就取名叫条儿。”柳条儿说,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准备做完这一点面就出去休息一下。然后就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往旁边倒去。   “啊——条儿哥哥,条儿哥哥你怎么了?”周糕儿被吓的拔高了声音喊道。   ☆、发现怀孕报喜   “大夫,我儿夫郞没事吧?”周红梅焦急的问。此刻柳条儿躺在床上,柳成涵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大夫刚诊完脉,正用帕子擦手。“虽然说这个夫郞身子骨健壮,但怀孕期间还是要多注意,这都累的胎不稳了。也不能看夫郞长得壮,就真的把他当个爷们用。”   大夫见夫郞和夫君容貌差距大,误以为这家人嫌弃夫郞长得不好虐待他就直言道,“我见你儿子走路虚浮,子嗣上怕并不容易,这好不容易夫郞有了更该小心呵护才是。”   “我夫郞怀孕了?”柳成涵不自主就调高了一个音调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你们不知道他怀孕了?”大夫惊奇的问,“这都三个月了。”   “他们成亲也才三个月,洞房后第二天我儿就病了,反复一个多月才好,后来一个月我又来县里他们小两口在家也没经验。”周红梅说,“都怪我,太疏忽了,如果这胎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没脸去地下见他阿爷了。”   “没事,这夫郞底子好,只要吃上三天保胎药,在床上好好休息就行。”大夫见这家君伢和夫君对夫郞怀孕的关怀不像造假只是自己虚惊一场就又平常心说,“只要以后不要像如今这般累着他,老阿君,你的子孙后福还在后头呢。你这个夫郞是宜男之象,我看最少能生三个。”   “那就借你吉言了。”周红梅呵呵笑道。“先生这边请。”他在准备好的诊金里又加了两百文,他高兴。   柳条儿皱皱眉醒过来,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柳成涵高兴的过分的脸,“大郎?”柳条儿不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喜事吗?   “条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成涵连声问。   柳条儿摇头,“我刚刚是怎么了?”   “你怀孕了,傻条儿。”柳成涵兴奋的在他额头上亲一下,“宝贝儿,你太棒了。”   “什么?”柳条儿依旧云里雾里,手抚上腹部,“我怀孕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洞房到现在正好三个月,大夫说你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不就是那天怀上的。大夫都夸你是块好地。”柳成涵说。他这么兴奋是有原因的。从他知道原身的生命虽然是摇摇欲坠但又坚韧到不会消逝时,他就有点歉疚,如果不是他这缕异世来的游魂,也许原身又会挺过这道坎坚强的活下去。   虽然他死的有点冤枉,但是他好歹能重生,还遇到了理想型,能谈一场梦寐以求的爱情,而原身就真的消散在天地间。就算他怎么对周红梅好,怎么对爷爷好,怎么尽好原身的责任,他欠原身一条命,这是天大的人情,他都做好沉甸甸背一辈子的觉悟。   这时候柳条儿怀孕了!   多么美妙的消息。这是原身播的种,是原身的延续。柳条儿乐呵呵的想,我都舍出我爱人来帮你生个儿子,我欠你的命也就抵消了,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   多大的脸。如果原来的柳成涵还有意识的话一定要唾这么一句。   柳条儿还在云雾中觉得不可置信,柳成涵则就只会傻乐。这时周金福挺着肚子进来了。   “舅伢。”柳成涵和柳条儿同时喊道,柳条儿挣扎着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躺着别动。”周金福连忙说,“舅伢是来负荆请罪的。舅伢也不知道你怀孕了,张口就让你帮忙,让你两地奔波,实在是舅伢的不是,舅伢给你道歉。”   “舅伢你别这么说。”柳条儿连忙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怀孕了,怎么能怨你呢。再说是我自己要两地跑的。”   “舅伢你也太小心了,外甥不会怪你的,赶紧回去躺着吧,这大肚子看着挺幸苦。”柳成涵说。   “我这才五个月,幸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大郎啊,没几个月你夫郞也要辛苦这一遭,你可得多疼疼他。”周金福说。   “我会的。”柳成涵说。   周红梅知道周金福来说了这么些话后对柳成涵说,“你别怪他,他也是怕你舅舅骂他呢。”   “我知道。”柳成涵说,“舅伢也挺不容易的。”   “他是不容易,但你舅舅对他也没说的了。”周红梅说。   柳条儿全程捧着汤药眼睛呈迷糊状,舅伢刚才说的话里有话?什么不容易?什么没说的?   周红梅看他这傻样没忍住笑了起来,对柳成涵说,“等下你包船去你岳家报喜,顺便告诉条儿弟弟明天不用来接他,等三天过后请大夫来看了没问题咱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等顺儿明天过来了再告诉他也是一样的,江风还是挺大的。”柳条儿说。   “这种喜事还是要我亲自去告知比较正式。”柳成涵说,“要带一些什么东西?”   “真不用。”柳条儿说,“等我们都回去了再让大郎去我原家告诉一声就行。也不差这三天。”   “这样也可以。”周红梅看着柳成涵说,问他的意见。   “今天知道了就今天回去吧,也费不了什么时间。”柳成涵说,“我现在就去了。”   “那我给你收拾东西去。”周红梅说完起身。   柳条儿还在絮叨叨着说不要,柳成涵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嘴上,“你最近有一点我很不喜欢,知道是什么吗?”   柳条儿摇摇头,柳成涵说,“那你就好好想想?在我回来前能想明白吗?”   柳条儿不由自主点点头。这样的柳成涵好像在忍耐的边缘,可是最近他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啊?柳条儿的心沉了又沉,还没彻底领会怀孕的喜悦,就感到彻骨的寒冷害怕。他还是装不下对自己好了?果然琴瑟和鸣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是奢望吧。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柳成涵会对他好。为什么会对他好呢?他长的不漂亮又不识字,有的只有一把子力气,和柳成涵怎么能说到一块去。   柳成涵提着东西上门时廖小豆吓了一跳,等柳成涵说了喜讯,廖小豆才拍一下大腿恍然大悟说,“难怪,我说他怎么最近喜欢吃酸坛菜?原来是有了,我都没往那方面想过,只以为他在你们家吃清淡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这不好在你舅舅家安胎吧?”廖小豆问。   “再过三天就回来。”柳成涵说。   “怎么查出来的?”廖小豆问,“这也太突然了。”   “这不是最近累着了,请大夫一看才知道是有了。”柳成涵说。   “呀,那孩子没事吧?”廖小豆焦急说,“条儿这孩子死心眼,做事从来不知道休息,大郎以后可以帮他看着点,这怀第一胎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我会的。”柳成涵说,“船家还在等我,那我就先走了。”   “行行行,”廖小豆忙不迭的说,“等你们回自己家了,我再和他爹上门看他去。”   “好的,你不用送了。”柳成涵说。   船家撑着船,见船舱里坐着的柳成涵很沉默,就好奇的问,“你不是去你岳家说你夫郞的好消息,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去的路上柳成涵因为兴奋和船家聊了会天,所以船家知道他是去干嘛。   “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一点淡淡的疑惑。”柳成涵说,“这岳伢和我上次见他时不一样。上次他还当我是个贵宾一样招待,今天就像正常的子侄辈说话,这前后也不过才一个月。”   “哈哈,你还是新君郎吧?”船家爽朗的笑说,“这有什么好疑惑的,他家的哥儿才嫁给你,双方都不了解,他为了你对他哥儿好一点,自然要把你当贵宾一样对待。你这会儿告诉他哥儿怀孕了,他的心就踏实了,这哥儿要生了孩子就算在夫家站稳脚跟了。这下他就能平常心对于你了,你要是对他哥儿不好,他也能端起架子教训你几句。”   “不过岳家本就是长辈,他待你随意了,也是表示亲近。”船家说。   “还有这样的?”柳成涵失笑,原以为这样的心理只是有女人才会有的苛刻,以生孩子论女性的成就。这里的男人虽然也生子,但在他看来,这里的哥儿也是家里的经济来源之一,应该不会被简单当成生育机器才是。   果然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那柳条儿呢?他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比如那些揣上孩子就傲娇的女人。   柳成涵看着江面陷入沉思,夕阳卧在江面上,江水金光凌凌。   ☆、深夜进行谈心   柳成涵回到舅舅家,舅舅又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说要庆贺。一直拍着柳成涵夸他是个好小子,一次中的不浪费,柳成涵被夸的不好意思,举着杯子和舅舅喝了两杯。   有点熏熏然的回屋,柳条儿包成一个大包面朝墙壁躺在。柳成涵以为他睡着了,就没叫他,自己打水洗漱。   等坐到床边准备睡觉时才察觉柳条儿并没有睡,“还没睡?”柳成涵问。   柳条儿沉默的点点头,柳成涵见他反应不对劲,就把他身子扳过来,柳条儿面色惨白,泪痕斑斑,丝绸的枕巾都晕染成深色,显然哭了不少时间。   “你怎么哭了?”柳成涵问,“为什么哭了。”   柳条儿不去直视他的眼睛,闭着嘴不说话。   “不准备和我说吗?”柳成涵说,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郁躁。他最烦人扭扭捏捏,唧唧歪歪有什么事也不直说,自怨自艾的冷战。   “准备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柳成涵问。   柳条儿不说话,柳成涵用手指夹住他的下巴问,“我问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   柳条儿摇头。   “那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柳成涵说,逼着柳条儿看着自己,“好好的怀孕了怎么会哭的这么伤心?”   柳条儿又沉默了。   柳成涵拧着眉看他,柳条儿的眼眶又渐渐的湿润起来,只一眨眼,成串的泪珠就争先恐后的滚下来,“我会好好伺候你和阿伢,家里的事我也都会做。我也可以吃的很少,你别不要我。你不要休我。”   “我为什么要休你?”柳成涵问,用手指按住他眼角的泪珠。   “你之前说的不喜欢我。”柳条儿断断续续的说,“我是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你别赶我走,我可以住到别的地方去,我就当个伺候你的人就好。”   “我没说不喜欢你。”柳成涵诧异的问,随即又哭笑不得的说,“我让你想想,你就想出这么个玩意了?”   柳条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因为太激动,一个鼻涕泡吹了出来。   柳成涵噗嗤笑了出来,柳条儿的表情却趋于绝望,柳成涵下床去拧了帕子来给柳条儿擦脸,“你还怀着我孩子呢,我怎么可能要休你?平时看着也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这么不会想。”   柳条儿用帕子蒙着脸,他能厚颜无耻的说出他还是希望柳成涵能像之前一样和他说话吗,温柔的对他笑,晚上睡觉把手臂搭在他的腰上。   “我让你想想哪里让我不高兴了,你就得出我要休你的结论吗?”柳成涵笑说,“还自己傻子一样的躲在房里哭,不准备向我问个明白。”   “你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喜欢,而你不喜欢我,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柳条儿哽咽着说。   “我今天说的不喜欢的地方是我说了要回去报喜,而你总是说不要。如果我做了什么决定,你要是有不同的意见可以在私底下和我说,但是我在别人面前做出的决定,我希望你只要听着就好,不用多说什么。”柳成涵说,“我是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喜欢听话一点的人,但大部分时候我还是讲理的。”   “我配不上你我知道,我会乖乖听话,我不会让家里烦扰到你。”柳条儿抽抽搭搭的说。   “哭就哭,说话就好好说话。”柳条儿本就说的小声,又边哭边说,柳成涵完全听不清楚,只能无奈的说。“除了这一点,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你何苦骗我。”柳条儿突然大声说,“就算你现在要休我,我也说不出来一个不字,旁人也不会说一个不字,说到底我们成亲就是错了。”   “嗯,觉得嫁给我嫁错了?”柳成涵问。   “你嫌弃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知道你想娶的不是我,我们成亲只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柳成涵说。   “谁说的我嫌弃你啊。”柳成涵说,“我以为我一直表现的都还挺喜欢你的。”   车轱辘的话来回说,柳成涵解释自己其实挺喜欢柳条儿的,只是不喜欢柳条儿在别人在场的时候质疑他的决定,而柳条儿就像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怎么说他偶读应好然后说柳成涵不喜欢他,嫌弃他,随时会休了他,他会好好的做,求柳成涵不要休掉他。   真是苍天可鉴,他什么时候说要休他了?就连之前对他挺好的都被柳条儿理解成他为了孝心,宽阿伢的心才特意装出来了,他现在是装不下去了。   柳成涵看看油灯,真是过去不长时间了,见柳条儿怎么也说不通,柳成涵突然坐正,“柳条儿,我是谁?”   柳条儿不解的看他。柳成涵严肃的问他,“我是你的谁?”   “你是夫君。”柳条儿说。哭的太久,嗓音不可避免的哑了,加上红通通的眼角和鼻尖,说不出的可怜。   “夫君说的活,你该不该听?”柳成涵说。   柳条儿点点头,柳成涵非要听他说出来,“该不该听”   “该听。”柳条儿说。   “那行,现在,把衣服脱了。”柳成涵说。   柳条儿不解的看着他,“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我现在让你把衣服脱掉。”柳成涵神情和声音都很平静。   柳条儿像是赌气样,真的站起来把外衣外裤都脱了,只留中衣中裤。   “这些也脱了。”柳成涵不容置疑的说。甚至去把桌上的油灯端来放到床边的条凳上,“一件衣服也不要穿的站在我面前。”   夏天的晚上不穿衣服其实不会冷,但柳条儿却忍不住轻轻颤抖,柳成涵这是什么意思?他从来没有赤身裸体的站在谁面前过,柳条儿无助的看着柳成涵,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撞邪了,刚才为什么不依不饶的抱怨。   明明柳成涵已经给了台阶下了,不管他说的喜欢自己是不是开玩笑,至少他说了这样的话,说明他并不想和自己闹翻,他在哄着自己呢。   巨大的羞窘之下,理智稍稍回笼,柳条儿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胡搅蛮缠,他一直说柳成涵不喜欢他,不就是想让他喜欢自己一点,一直说一直说,就算之前没生气,柳成涵这会肯定也生气了。   柳条儿怯生生的看柳成涵,柳成涵面上看不出表情,“脱啊,还是你说听我的话只是一句假话。”   柳条儿是咬着牙把衣服脱了,赤条条的站在柳成涵面前,手无所适从的摆在身边,他想挡,但又拿不住柳成涵准不准让他挡,只能尴尬的垂在两侧,柳条儿偏过头,不去看柳成涵。   所以就错过了柳成涵眼中的火光。   柳条儿脱掉上衣时,柳成涵就维持不了淡定的神情,等他真光光的站在自己面前,柳成涵觉得自己随时有喷笔血的冲动。   真是让人羡慕的ROU体,线条优美的肩胛骨,胸部附有薄薄的肌肉,平坦的小腹,结实修长的大腿,还有安静垂着的那物,附近淡淡稀疏卷曲的毛发。   柳成涵贪婪的用眼睛记录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柳条儿见他久时间不说话,就转过来看他,一看就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大郎——”柳条儿喊道,柳成涵怎么像是饿久了狼似的盯着自己,莫不是气狠了,魔障了?   柳成涵走近柳条儿,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柳条儿的喉结上,然后一直划到胸口,哑着嗓子对柳条儿说,“看出我对你的喜爱了吗?”   柳成涵的眼神定定的,柳条儿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大郎——”   柳成涵手指改为手掌,从胸前摩挲而下直到覆住腹部,“这儿一点都不凸,不像怀孕了。”   “还早呢,要五个月了才会出怀。”柳条儿小声说。   “你身材真好,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柳成涵喃喃道,手掌像是在欣赏某件艺术品,爱不释手的把玩。   有点痒,有点麻,还有点酥,柳条儿无法形容现在这种感觉,他也不能说出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种身体的碰触。   但是两人挨的这么近,柳成涵的手心的温度这么明显,甚至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湿润。   大约他说喜欢自己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吧。   那他今天一天到底在干嘛?   老人们常说生了孩子后会变笨,记忆也不好,还总是疑神疑鬼。可是他现在还没生啊,怎么脑筋就不清楚了?   ☆、打包东西回家   那晚上到底什么也没做,柳成涵觉得自己已经心热的可以了,但下身那物还是毫无动静,好吧,也不是毫无动静,好歹还是半硬了,稍微证实了一下他的存在感,可惜离上阵杀敌还有一段距离。   看来身体没调理好之前,那事就想都不要想了。柳成涵不无遗憾的想。不知是羞赧还是什么的,之后的柳条儿老老实实,就像是柳成涵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样子。   不过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两人偶尔对视后分开,柳条儿会有一点娇羞,而不会像之前那样偶尔对眼就会很惊吓的感觉。   柳成涵见柳条儿不钻牛角尖了也就放他去穿衣服睡觉,觉得自己也是挺奇怪的,这样的举动也做的出来,不是喝醉了吧。困意上头,也难得再去想那么多,等柳条儿在他身边躺好,把手往他腰上这么一放,睡觉。   舅舅虽然嘴上不说什么的,但是对于外甥夫郎怀孕了还这么帮忙以至于累到晕倒这事颇感歉疚,所以忙进忙出的添置了很多东西给柳条儿,柳成涵笑着说,“舅舅要再这么买下去,到时候得包个大船才能回去了。”   “大船就大船。”周春光说,“舅舅给钱你又不要,我不就只能买东西。这些东西都能用的上的,你夫郎帮舅舅这么大忙,这些都是给他的。”   “意思意思就够了。”柳成涵说,“这山参你都买了五根,哪能吃那么多。”   “十年左右的山参也就当个配菜吃,隔两个月炖一根,你夫郎也补上了,你和你阿伢也能补补身子。”周春光说,“你舅伢这两月山参炖鸡都吃了四回了。”   柳成涵见说服不过只能作罢,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大夫来复诊,说柳条儿的身体已经好了,以后只要不再过度劳累就能平安到生产,而且他本身身子骨好,也不用大补,免得胎儿过大,到时候不好生产。   等全都安排妥当,辞别舅舅舅伢,一行三个人才大包小包的上船回家。到了柳叶乡的小码头上,还得请船家帮忙,把东西给送回去。   等送走了船家,三人坐在大堂上不约而同长吁一口气,总算是安妥到家了,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三人互相相视一笑,也觉得这样的巧合好笑。“阿伢,舅伢今天出门前非塞给我这一盒东西。”柳条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匣子。   周红梅拿过来一看,盒子里装的是一对银钗,样子精致的镂空花,周红梅看了后把盒子盖上还给柳条儿,“舅伢给你的,你就收着带。不带留着以后送人也可以。”然后起身回房里拿出一个小方匣子,“条儿,你这才进门就给柳家开枝散叶,是柳家的大工程,这是阿伢谢你的。”   柳条儿接过匣子,打开看是一对银手镯,“好漂亮。”柳条儿真心称赞道,接舅伢的东西他有点难安,周红梅给他的东西,他就满心欢喜的接受,不会扭捏。出了那天的乌龙后,他也消化了自己怀孕的消息,觉得有了孩子,他在柳家就不算个外人了,觉得心里挺踏实的。   时下夫郎第一次怀孕,一般的君伢都要给点礼物,除非特别抠门或者是看不上夫郎的君伢才不会给。给礼物的轻重也是说明君伢对夫郎的看重,柳条儿拿着镯子当下就美滋滋的取了一个带在手上,还是实心的,带在手腕上沉甸甸的。   “带着真不错。”周红梅夸道,“年轻夫郎就得带点首饰,太素净了不好。”   “谢谢阿伢。”柳条儿说,“我还没带过这么漂亮的镯子呢。”   柳成涵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两谈笑风生,   许是这两天有点疲累,又或者是太兴奋,柳成涵回到家的当夜就发起热来,把柳条儿热醒吓了一跳,赶紧穿了衣服去叫醒周红梅,给他用帕子降温,天一亮,柳条儿就直冲大夫家,把大夫给请来看病。   折腾大半天,热是退下去了,大夫也给出了卧床静养的建议。直接把柳成涵原本想借柳条儿怀孕的契机让自己能多点出门活动的想法胎死腹中。   看着周红梅和柳条儿商量每天各自要做什么,躺在床上的柳成涵就无比郁闷。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回家后的日常   柳条儿倒没有说因为怀孕还要承担大部分家里活计而觉得不公或者难过。乡下人家夫郎怀孕本就和平常没两样,该做的还得做。周红梅心疼他,家里的事大部分都自己做了外,还每天换着法的给柳条儿弄好吃的。   柳条儿会做饭,但不像周红梅做的那么精致,第一次吃周红梅做的饭后,柳条儿不好意思的说,“我的手艺不太好,之前阿伢怎么不说。”   “没事,你弄的也挺好的。”周红梅说,“大郎不挑吃穿。”   “大郎最近闷的有点烦了,阿伢就让他看会书写写字吧,一天一个时辰就可以了。”柳条儿小心翼翼的说。   周红梅看他,“行,你开口了就你去看着他吧,上午半个时辰下午半个时辰,你陪着他。”   “知道了。”柳条儿说。柳成涵被大夫说的要静养,周红梅就按照从前的习惯让柳成涵静养,不能下床,不能看书写字,除了在床上睡觉就只剩下在床上发呆,所以柳成涵这几天有点低落,因为他的情绪,柳条儿都让自己阿伢晚点来家里。   也是这两天,柳条儿和周红梅相处的时间多了,亲密了一些,柳条儿才敢说这个话。嫁进来之前他伯伢就和他说过,这孤儿寡伢的,做阿伢的对儿子的控制欲都很强,让他嫁进去前几年都不要搀和到他阿伢管儿子里去。   柳条儿也是见不得柳成涵这么低落,才会开口。周红梅没反驳让他松了口气,送药进去给柳成涵时就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柳成涵一口气喝下苦药,脸都不由自主的皱在一起,“你不怕我阿伢了,还敢跟他去说这个?”柳成涵问。   柳条儿端来梅子让他压下苦意,柳成涵张嘴让他喂他,柳条儿瞪了他一会,见他苦着脸又不愿意自己吃,只好伸手拿着梅子喂他。   “事情都做完了?”柳成涵拍拍身边的床铺,“上来陪我说说话。”   “厨房收尾的事还没做呢。”柳条儿有点犹豫的说。   “没事,陪我说一会儿再去。”柳成涵说。   “怕阿伢等会把事都做完了,你等我会,我马上就来。”柳条儿做了决定说,“待会要不要泡脚?”   柳成涵点点头后,柳条儿才飞速的走出去了。   这泡脚也是柳成涵要求的,周红梅是生怕他在哪吹了风,房间密不透风就算了,还限制了他洗澡的次数   这里没有浴室也没有淋浴头,洗澡都用是把水挑到木桶里洗,确实不太方便,不过相对的这里没有多少尘土,也不经常出汗,隔几天洗个澡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柳成涵记得他总看见电视说泡脚对身体有好处,不能洗澡,每天泡下脚也是可以的。柳条儿每天打一桶没过小腿肚的热水给他泡脚,只泡到全身发汗,就钻去被窝睡觉。   柳条儿悄悄问过大夫,这样常泡脚对身体有好处吗,大夫说,泡泡是没有坏处的,柳成涵身体比较虚,总是容易风寒,还可以加点姜在水里给他泡脚,还是有帮助的。   柳条儿拎着一大桶水进来让柳成涵泡脚,自己坐到床前的脚凳上比划着一块布料。“坐在那不会太低不舒服吗?去坐到罗汉榻上去?”柳成涵说。   卧室里除了床就是榻了,就是床边的踩脚凳了,默认床和榻是柳成涵的,踩脚凳是柳条儿的,所以柳条儿不解的抬头看他,“我坐这挺好的,又不坐久了,待会给倒了水就睡觉了。”   “一会儿也不能坐在这,去,坐榻上去,你又不是小丫头,坐什么脚凳。”柳成涵说。   “小丫头是什么?”柳条儿不解的问。   柳成涵一愣,一时口快都忘了这世界没有女人了,就解释说,“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柳条儿比划着布料说,“也不是非得下人坐啊,我坐这挺舒服的。”   “是不是又不听我的话?”柳成涵说。柳条儿看他神情认真,抿抿嘴,起身,坐到罗汉榻的一个小角角上,屁股刚好碰到榻,主要着力还是在双腿上。   “坐里面去点。”柳成涵说,“还是我坐过的地方你不能坐?”   柳条儿只能坐的更里面去点,双腿都垂到空中不着地,看一眼柳成涵,这样满意了吧?柳成涵无奈笑,“让你换个位置坐也这么困难。”   “本来我坐那挺好的。”柳条儿小声嘀咕说,还能偷看你的脸。   两人并排睡下,依旧是柳成涵环着柳条儿的姿势,柳成涵的手在柳条儿的腹部上摩挲,“肚子今天还舒服吧?”   “挺好的。”柳条儿说,“现时节也没什么好忙活的,定珠还常常帮我忙。只是秋收可能会忙一点,到时候肚子大了也不好活动。”   “没事,往常我们都是请人做的,今年还是请人就是了。”柳成涵说。   “我都和家里说好了,到时候让百家和顺儿来帮忙就是。”柳条儿说,“他们都是老手,家里的地也不多,他们帮忙把稻谷割下,我再把稻穗把脱回来,等晒干了再脱粒。”   “你弟弟过来帮忙也是要给工钱的,总不能让他们白干。亲戚们互相帮忙,我们也帮不了他们多少,所以事先就要说好是给工钱的。”柳成涵说,“那么多稻穗要担回来也很辛苦,可惜我也帮不了什么忙。”   “你身体好就帮了很大的忙了。”柳条儿说。“说不定到时候阳光好的时候,你也能帮着晒稻穗呢,不过阿伢肯定不愿意。”   柳成涵拉住柳条儿的手,两人自然的十指相扣,默契的不再说话,慢慢进入梦乡。   柳成涵获准可以下地下床后,廖小豆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来看怀孕的夫郎。周红梅热情的招待后就体贴的让他们父子去说话,他则去厨房准备饭菜了。   柳成涵打了招呼后也坐到大堂里坐着看书,把卧房让给他们说悄悄话。   廖小豆进了屋,回身见关门了,就打量着这头一回来的房间,这个小套间,外面是会客的地方,一个小方桌,两侧的博古架上放着书,靠窗的位置放着织机,相对的地方放着条案,青色的花瓶里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   “这都是你布置的还是你君伢布置的。”廖小豆问。   “我按大郎说的布置的。”柳条儿说,“本来把织机放在大堂一侧就好,大郎非要放在屋里。”   廖小豆又探头去看一眼卧室,床上是两个人睡的痕迹,衣架上也是两人的衣服搭在一起,罗汉榻上也有布料和针线篮,小空间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相处的痕迹,廖小豆满意的点点头。   “行了,我和你一起去厨房帮忙吧。”廖小豆说。   柳条儿疑惑的看他,“啊,你不是有很多话要交代我吗?怀孕的注意事项什么的?”   “这些你君伢都会,你怀的他家的孙子,就按他的办法来生养。”廖小豆说,“还真的我们在里面聊天,让你君伢在外弄饭菜啊。”   “你可不要觉得怀了孩子就可以在你君伢君郎面前松懈放肆。”廖小豆教导说,“还是要保持谦卑。”   “可是大郎不喜欢我谦卑。”柳条儿还是把自己的困惑说出来,“可是他又要求我听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他喜欢的。”   “傻孩子。”廖小豆笑着拍他,“你君郎是想你只听他的话就好。”   柳条儿不解。阿伢的话总要听吧。   “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廖小豆笑说,“好在你家里人也少。”   廖小豆吃了中饭就回去了,回去还没一个时辰,柳顺也扛着树来敲门了,“你怎么来了?”柳条儿去开的门。   “喏,你要的桂花树,上次发现的,今天去挖了回来。”柳顺说。   “阿伢才走,怎么没让他带过来。”柳条儿连忙让柳顺进来,“坑都挖好了,在后院。”   “上午我还在挖呢。”柳顺说,“百家带着猎物先回去了,我就想先把树给你送过来,免得再跑一趟。”   “亲家弟弟来了。”周红梅出来招呼,听到柳顺的后一句就说,“那肯定还没吃饭吧,就在家里吃了饭再走吧。”   柳顺连忙朝周红梅弯腰行礼,“惊扰你了。”   “这桂花树长的真好,挖回来费不少劲了吧,辛苦你了。”周红梅亲切的说。   “不辛苦,不辛苦,顺手的事。”柳顺说。   “要不,我去下厨弄点吃的。”周红梅提议说。   “不用了,阿伢,我待会弄点给他就行了。你先回房休息吧。”柳条儿说。   周红梅见自己在场,这两兄弟确实有点不自在,就笑笑说好,让柳条儿在他弟弟要走的时候叫他一声。   目送周红梅回房后,柳顺拍拍胸口,小声对柳条儿说,“哥,你这君伢是怎么了,突然这么亲切,我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乱说什么,快去把树种上,我去给你下面。”柳条儿推他说。   “涵哥呢?没看到他。”柳顺说。   柳条儿才想起什么了,对柳顺嘘道,“待会动作轻点,你涵哥正在午睡呢。”   “真是富贵命啊。”柳顺由衷感慨道。   “瞎说什么,快去。”柳条儿横他。   ☆、进击吧柳木匠   事情的起因是周春光托人带了些东西给柳成涵,顺便带了句话,他上次弄的那个小玩意还挺好用的,让他有空的时候给他再弄几个。柳成涵现在虽然还是不能随意出屋,但是在屋里的活动已经没有限制了,柳条儿给他打掩护,他还能做几组地板运动。   周红梅知道柳成涵给他舅舅雕的那几个小玩意,想着玩刻刀也不是多大的事,也就不拦着他。柳成涵如蒙大赦,感觉一身筋骨都要躺废了,这儿子真不是这么个疼爱法,柳成涵很想对周红梅说,最后还是忍了。   做了几个梅花套筒,柳成涵还刻了几个菊花的和小兔子,柳条儿拿过一个半成品看看,“雕的真像。”柳条儿夸道。   “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也刻一个。”柳成涵笑说。   “我拿这个也没什么用。”柳条儿摇头拒绝道。   “给你雕个蚕,看你整天就是蚕蚕蚕的。”柳成涵开玩笑说。   柳条儿想,蚕才多大一点,便说,“你想刻就刻吧。”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挽发的时候,柳成涵从床上翻身坐起,睡眼蒙松的看着他,“哎呀,你也起的太早了。”   “一直是这个时候起来,你怎么醒来了。”柳条儿的惊吓不亚于他。   “过来。”柳成涵朝他招手,“我还想效仿古人举案齐眉,可惜根本赶不上趟,坐这来,我给你挽头发。”   “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挽发。”柳条儿有点纳闷的说,但还是乖乖的坐到柳成涵身前去。   “你昨天不是让我给你雕个蚕吗?我就雕了个簪子给你。”柳成涵手指梳理柳条儿的头发说,“别的给不了,以后这木簪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柳条儿心像被猫爪似的想回头看看柳成涵给他雕的簪子是什么样的,但他又舍不得柳成涵给他挽发的温柔。纠结着到柳成涵轻拍他的肩膀,“好了。”   柳条儿小心翼翼的伸手碰触一下发髻,嘴角含笑的转身看着柳成涵,“我先去了,你再睡一会吧。”   “嗯。”柳成涵困顿的搂住被子嗯道,随时都可以躺倒。   柳条儿见他坐着不睡,就知道他是要看着自己出去后再睡,抓紧穿戴好就出去了,出去后悄悄在窗户口上往里看,见柳成涵已经躺下了,才放心开始一天的行程。   只是今天一天都要开心的纠结着了。又想看看簪子长什么样,又舍不得弄乱柳成涵给他挽的发髻,真是好纠结啊。   总算纠结到晚上睡觉,不管舍不得舍得都要松开发髻了,柳条儿如愿以偿见到了想了一天的发簪,是黄里透着红的木头,主体雕成三片圆圆的桑叶,在交叠的桑叶之间有一个探头探脑圆滚滚的蚕宝宝,柳条儿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这么喜欢?”柳成涵笑道。   “喜欢,”柳条儿说,说完有点嗔怪的看柳成涵,“你早说你要给我雕簪子,我就想个别的了。”   “你喜欢什么?”柳成涵说,“我再给你雕。”   “下次吧,这次你雕的够多了,歇歇吧。”柳条儿说。   “我也就能做这些事了。”柳成涵自嘲道。   “你只坐在桌前写写画画,就能挣一两银子,你已经比大多数的爷们有用了。”柳条儿说。   “哄我。”柳成涵把玩柳条儿的一缕头发问。   “谁哄你。”柳条儿说,“你以为这世上的爷们都勇武能干,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有多少爷们也是好吃懒做,二郎腿一翘,全指着夫郎做,就这样还对夫郎不好,动辄辱骂踢打,还爱在外沾花惹草。”   “我觉得大郎已经挺好了,在我看来,你比所有人都要好,我做梦也没想到能遇到大郎这么好的人。”柳条儿真情告白的说。   柳成涵笑着去刮他的脸颊,却不再说什么,男人嘛,心里想的,对自己的要求,自己知道就好。   大概是柳成涵的亲近给了他勇气,柳条儿红着耳尖主动靠上去揽住柳成涵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口,动作自然流畅,手却在不由自主的轻颤,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近柳成涵,心底还是有一点担心被推开的惶恐。   柳成涵自然不会拒绝柳条儿的亲近,他把手搭在柳条儿的背上,形成怀抱姿势,柳成涵的反应让柳条儿的心大定,从背后轻抓着柳成涵的衣带,在柳成涵看不到的地方,笑的很开心。   柳条儿比照柳成涵的理想型标准,只有一点稍微欠缺,那就是还不够爽朗,有点娘娘腔。不过柳成涵也能理解,毕竟柳条儿在这个世界就是被当成女人养大的,有现在这样的性格是必然的。   只要多一点耐心来调教就好。   柳条儿的改变倒是能预期能调控的,难得是去改变周红梅的想法。自穿越以来,周红梅的观念想法对他的限制颇大,但他一直都是顺从的接受,没有有过不同的意见。   不好去改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改变。   周红梅对柳成涵是非常放纵的,但对柳成涵的控制也是非常严格的。他有多爱柳成涵,就会有多紧张柳成涵的身体。   所以唯一改变他想法观念的办法就是弄好自己的身体,只有身体好了,他才会从一个阿伢庇护下病弱的少年变成一个扛起家庭重任的男人。   任重而道远。   现在又有了小的,必须在小的出生之前,锻炼好自己的身材,竖立起家主的威信。   真是追着脚步来的紧迫感。   柳成涵又一天在摆弄木头,听到柳条儿在和周红梅商量,这已经十天没下雨了,要今天再没下雨,明天就要自己挑水去浇地了。柳条儿也不是一味的猛干,浇地那么重的活,如果他还能挺着大肚子自己扛下来,那就是傻。   周红梅的身体也担不起这些重任。柳条儿原家也有那么多地,浇了自己的地就够吃力了,实在也没办法来帮忙。所以两人就商量着是不是请人来浇地。   柳成涵玩着木头,突然灵机一动,做个独轮车怎么样,柳叶乡地势平坦,最适合运用独轮车,做个小的独轮车,只用来载物,虽然赶不上现在担水浇地,但是赶上秋收往家运稻穗还是合适的。   大着肚子挑担子不方便,推个车就方便多了,柳成涵越想越觉得对,转身去那纸笔计算去了。先画个独轮车的样子,好像这个是要借助杠杆原理,希望读书时的物理和数学没有全还给老师。   ☆、好吃的蒸香瓜   做独轮车的木材和平常雕着玩的木材不一样。柳成涵先自己琢磨,经过无数次试验,才做出一个小的独轮车,试一下好像能推着走。柳成涵才和柳条儿说让他找自己需要的木材来。   因为要的不是一小点木材,柳条儿有点疑惑,但他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大郎有处理这些木材的工具吗?”   “我有啊。”柳成涵非常轻松的说,虽然他也不知道当初周红梅给他买这些是什么用意,但是他翻找了一下他的杂物箱,确实木匠用的锯子和刨子他都有。这些工具是被当成玩具买给他的。   柳条儿有点奇怪的看着柳成涵,“大郎学过木匠?”   “没有,我有一本木工手札,当初看书觉得好玩,阿伢就让舅舅给我买了这些东西来,只是当时力气还比较小,玩不动。”柳成涵说。“现在应该玩的动了。”   柳条儿没问什么只说等过几天就把木头给他弄回来。   现在已经是仲夏了,处理完最后一批蚕茧,夏天是不用养蚕的。但是这个时候各种蔬果也进入成熟了,柳条儿得把各种蔬菜处理成干菜,酸菜,做成冬天时需要的菜干。   时下常吃的夏天的水果是西瓜和香瓜,大家都喜欢用井水冰镇一下再吃,非常解暑。柳成涵因为身体原因,别说是吃冰镇的西瓜和香瓜,就连才从地里摘回来的被晒的滚热的瓜类都没吃过。   第一次柳条儿端上煮好的西瓜糖水,柳成涵整个都成囧脸,“也没必要这么小心,吃一点生的还是没关系的。”   柳条儿见柳成涵不喜欢吃西瓜糖水,寻思着是不是煮点香瓜糖水,柳成涵看出他的企图说,“不用花心思了,我不吃也没关系的。”   也不知怎地被柳条儿看出他不能生吃瓜类的惆怅,柳条儿偷偷的拿了一小块香瓜条给他,“这个在嘴巴里含热了再嚼下去。”柳条儿紧张的盯着他吃说。   柳成涵拿着这两个手指宽长的香瓜条,第一百零八次深刻的感慨一下想拥有健康身体的好处,然后无比珍惜的咬一口清香脆生生的香瓜,不对,怎么是绵软的口感,再咬两下。   “喂,你蒸熟了拿过来的。”柳成涵深感上当受骗的说。   “那怎么办,阿伢说你一点生的都不能吃,吃了就会腹泻,我怎么敢冒险。”柳条儿解释说,但又觉得柳成涵这样的表情很好笑,拼命忍笑道,“你那么聪明干什么?就当做生的吃好了。”   柳成涵双手一趟往罗汉榻上一躺,“哪里有灵丹妙药能一吃就强身健体像头牛就好了。”   柳条儿低声笑着。   “你还笑,就是你这样的欺骗才更可恶。”柳成涵把坐在榻边的柳条儿扑倒,避开他的腹部,挠他的痒痒。   “不行,哈哈,好痒。”柳条儿四处避让,两人滚做到一团,很快就气喘吁吁,柳成涵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条儿,柳条儿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散,眼睛笑的闪闪亮,柳成涵一手支撑着自己,一手摸着柳条儿的脸。   “最近好像皮肤光滑了很多。”柳成涵说,“这样天天出去晒,好像还白了些。”   柳条儿不好意思的说,“好像是怀孕会有变化。”   “那我检查下身上的皮肤有变化没有。”柳成涵笑道,也不是征求意见,手已经深入衣服里了,柳条儿整个一僵,随即又竭力放松下来。   “我耍流氓了哦。”柳成涵故意宣告说,柳条儿只瞅他一眼,就转向看别处,一幅随便你的样子。   柳成涵低笑,也不故意做绅士,手朝平常不太去的地方摸索,比如胸前,调皮的玩弄胸前的凸起,大约是孕期敏感,柳条儿皱着眉,不太舒服的小声喘息,但还是温顺的承受着。柳成涵倒想把头探进去用舌头抚慰它,但是想还是慢慢来吧,反正他现在也不能一次到本垒,就把这个做爱的前戏拉长。   柳成涵的手准备越过裤袋朝下半身进军的时候,柳条儿按住他的手,别着脸不敢看他,“我得出去了,阿伢还没睡呢。”   柳成涵听话的把手撤回,柳条儿准备起身却发现还被柳成涵禁锢着,不解的看他。   柳成涵笑的很荡漾,“你今天欺骗了我,为了不助长你这种想法,我决定给你一个惩罚。”   柳条儿顿时紧张起来。   柳成涵指指自己的嘴唇,“你主动亲这里一下,我就不计较你欺骗我的事了。”   柳条儿红着耳尖,“这不行,太羞人了。”   “嗯,又不听话了。”柳成涵说。   “别的都能听话。”柳条儿说。   “我要的是全部都听话。”柳成涵说。   柳条儿显然陷入强烈的思想挣扎中,“这不是正经哥儿做的。”   “我是别人吗?”柳成涵笑说,“我是你的夫君,这是我们两个的闺房之乐,怎么不正经了。”   “什么是闺房之乐?”柳条儿装傻问。   “装傻那你就别出去了。”柳成涵压在他的半身上说,“阿伢也不会多想的。”   “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的耍无赖。”柳条儿无奈的说。   “因为你先跟我我耍无赖。”柳成涵无比正经的说,“谁说的要听我的话,结果全是在哄我。”   柳成涵的话让柳条儿有点不安,“没有哄你,没有不听你的话。”   “我最讨厌嘴上一套手上一套的人。”柳成涵淡淡的说。   柳条儿被话逼的没法,闭着眼直直的就朝柳成涵脸上冲去,冲到一半被柳成涵的手指夹住,然后温柔的引导他靠近,嘴唇碰触到软软的地方。   轰——柳条儿觉得自己整个都要烧起来了,脸颊也不争气的全红了,愣愣的仰着头不知道后退,被柳成涵采取了主动。嘴唇被分开,滑溜的舌头进来,上颚被舔的感觉让柳条儿觉得手臂都生了小小的疙瘩,却不全是不自在。那种战栗的,从心里透出的痒,然后被平复的一切,温存的,缠绵的,眷恋的。   这是陌生的感觉,柳条儿却接受的很好,甚至在柳成涵的舌头勾缠他时,也会主动回应。这是本能的反应。   他喜欢亲吻。   长长的一吻作罢,柳成涵笑着看迷醉的柳条儿,“喜欢亲吻?看来以后这个不能作为惩罚,只能作为做的好的奖励了。”   柳条儿朦松的看着他,理智还没有从奇幻的意境里回来。柳成涵亲吻着他的嘴角,喜欢他这个样子,觉得他这样的反应深深的满足了他男人的自尊心。   拉回来的整棵树,在太阳的暴晒下剥去树皮,再用锯子锯成一块块的木板,之后打造出各部位,然后再慢慢打磨光滑,最后组装在一起。   每天工作一个时辰,花费了十天功夫,柳成涵才打造出一个上面可以放三个木桶大小的独轮车。   独轮车成型的那时间,柳条儿和周红梅都震惊了,这是什么东西?在柳成涵简单介绍并且示范时,两个人的都变成星星眼,“大郎太能干了。”   “怎么想出这个东西来的。”   “大郎果然聪明。”   ☆、20姻缘是天注定   亲手打造出这么一个大型手工品出来,说不自豪是假的,但是在周红梅和柳条儿的盛力夸赞下,柳成涵淡淡的说,“也没什么,就是把马车驴车减个轮子。”   “如果减个轮子那么容易,这世上早就有人推这样的车子。”柳条儿说。   “莫说你们,就是我活这么多年岁数,都没见过呢。”周红梅与有荣焉的说,“大郎就是聪明。”   “那这么说的话,我还可以画个这个车的图纸,让舅舅帮忙去卖个好价钱。”柳成涵笑说。   “可以啊。”周红梅说,“正好明天我要去县上卖蚕茧,顺便就带过去了。”   “我跟阿伢一起去。”柳条儿说。   “不用了,你大肚子也不方便,往常我都是一个人去,你在家陪大郎说说话,这些天你也辛苦了,休息一下。”周红梅说。   “可是今年的蚕茧比往年要多。”柳条儿有点为难的说。   “阿伢,就让条儿陪你去吧。”柳成涵说,“我带着棋盘去和爷爷待一天就是了。”   “你一个人去。”周红梅皱眉,“爷爷那简陋的很,没人看着我怕你到山上去吹风。”   “不会的。”柳成涵保证说,“我带了棋盘去,保证只待在爷爷的小屋前,不会在山上待太久。”   “这一担蚕茧,阿伢真的担不起,还有另外一筐呢。”柳条儿助攻说。   周红梅思考一下,“好吧,那我早上就帮你把菜弄好,到时候拎过去,你和爷爷热热就能吃了。”   “做红烧肉吧。”柳成涵笑眯眯的说。   第二天早起柳条儿在挽发时小小的纠结一下,一边舍不得柳成涵给他雕的木簪,这几天一直用它挽发,一边觉得去县里的话又要去舅舅家,戴舅伢之前送的银簪子比较好。权衡一二后柳条儿爱惜的摸一下木簪,小心放在首饰盒里放好,选了一支舅伢送的银簪把头发挽起。   出来的时候,周红梅已经在灶屋忙碌了,柳条儿唬的立马进去,“阿伢,这么早就起了。”   “我得把大郎把今天要吃的饭菜弄好。”周红梅说,“大郎醒了吗?”   “睁了一会眼,还没完全清醒呢。”柳条儿说,挽起袖子就准备来帮忙。   “在我们出去之前,得让他吃了早餐。”周红梅说。   “等会我就送热水进去。”柳条儿说,“知道我们要出门,他睡不踏实的。”   “昨天买的肉,除了做红烧肉的,其他我都炒了做面码。”周红梅说,“等你进去送热水,我就下面。”   柳条儿点头应是。   柳条儿估摸着时间送热水进去的时候,柳成涵已经穿戴好了,只是眉眼看着还有点不清醒。柳条儿拎着帕子给他擦脸。   “这是独轮车的图纸,你拿去给阿伢,让他跟舅舅说就好。”柳成涵说。   “嗯。”柳条儿应道。   “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做。”柳成涵说,“这是我抄好的书稿,你拿去南大街秃嘴子巷,找龙门书局,把这书给掌柜的,掌柜不在,伙计也可以,之前说好是二两银子,已经给了八百文,看了书后他得再给你一两银子九贯钱。”八百文是一贯钱,十贯是一两银。   “这么多钱,我不敢拿。”柳条儿有点焦虑的说。   “没事的,别怕。”柳成涵说,“我也不能每次去县城交稿,又不能让阿伢去奔波,只能麻烦你跑腿。凡事都有第一次,习惯就好了。”   “那他会说些什么?”柳条儿不安的问。   “你就说你是柳成涵家的,我不方便,你待我去交书稿,如果他看了书满意给了钱,你只要拿钱就是,如果他说有什么原因不能给钱,你就把书拿回来,我下次再去跟他说。”柳成涵耐心的说,“这本是原稿,你手拿着让他翻就是,这个是要带回来的,小心不要被掉包。”   柳条儿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仔细的确认哪本是原稿哪本是抄的书稿。他也不识字,老紧张了。柳成涵见状,在柳条儿的针线篓子里找了一截红线,在原书侧边绑上,“这个绑了红绳的书就是原稿,要带回来的。”   柳条儿点点头。   三人吃完面条,柳成涵坚持要送他们去小码头,柳条儿担着重的一担,周红梅左手拎着小的那一筐,右手拎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的是给周金福带的酸坛。两手空空的柳成涵走在他们身侧只觉得怪怪的,虽然不至于到让女人提重物,男人在一边空手旁观的程度,但那种觉得身边的人都提着重物,而同行人却两手空空的不自在感还挺尴尬的。   目送他们上了船,挥手告别后,柳成涵得回家,拿着红烧肉和棋盘,再往坟山进发。   船上坐着的老少夫郎们都在寒暄,大约是周红梅脸上挂着笑呢,大伙也罕见的和他搭话聊天,“周阿伢,这又去你家大郎舅舅家啊。”   “这是攒了一春天的蚕茧拿去城里卖。”周红梅说。   “哇,攒了这么多。”有人看到他身边的担子筐子夸道。   “都是新夫郎能干,这都他攒的,我没插手。”周红梅夸柳条儿说。   “哎呦,真能干。”有个老夫郎说,“这进门就怀上了,好福气呢。”   “是啊,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周红梅笑呵呵的说,“这怀孕到现在,没吐过一次,吃也不用忌口,什么都吃的香。”   “那真是不错了。”同行的人叽叽喳喳就针对怀孕这事讨论起来。柳条儿只需羞涩的低头当背景板就好了,他不是很擅长和这些上了年纪的别人家的夫郎说话。   到了码头,周红梅和柳条儿先去了舅舅家,让舅舅家的活计帮忙担着担子去卖了蚕茧,柳条儿细声说了柳成涵让他去做点事,周红梅就让他出去了。   周红梅先去找的周春光,把图纸给他看,“这是大郎闲暇时鼓捣出的东西,实物还挺好用的,我看县上没有这种车,你看这图纸能卖上钱吗?”   周春光拿了图纸仔细看了看,“很精妙啊这东西,单人用省时省力,大郎怎么想到的。”   “估计是听到我和他夫郎说要挑水浇地,担心他夫郎大着肚子,就琢磨出这个东西。”周红梅心酸酸的说。“这儿子娶了夫郎就想着夫郎了。”   “想着夫郎好啊,总归还是他们两个携手过一辈子。”周春光安慰道,“之前你不还担心大郎不喜欢这个夫郎,两个人过日子没滋没味的。”   “我知道,我就说说。”周红梅说,“哥,你说这个真能换钱?”   “能,怎么不能。”周春光说,“这要到识货的人手里,还能卖上不错的价钱。”   “不过要我说啊,你选的这个夫郎真的不错。”周春光说,“是个带福气的,你看大郎,娶了夫郎后变了多少,这个真的娶对了。”   “我也是这么想。”周红梅笑说。   “行了,我去帮你问问,你去陪你金福哥说说话,他最近又紧张起来了,老是担心不能平安生产,每天抓着我要我保证,就算以后续娶,也不能对糕儿和心儿不好。”周春光苦恼的说,   “我去和他聊聊天。”周红梅笑说,“你平常也要多和他聊天宽他的心才是。”   “我都一天请一次大夫给他诊脉了,他还不放心,我也没办法了。”周春光说。   要说哥儿还是最了解哥儿,周红梅去和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周金福聊天,只要不经意的说句,周东草知道周金福怀孕的消息,气的在家躺了一天。周金福立马来了精神,坐直说,“他真的在家里躺了一天。”   “常和他玩的一个阿伢说的,大概是真的吧。”周红梅说。“他不本来就是那种人。”   “是啦,是啦,稍微有点事就会气的在家躺上了。”周金福说,“当年你家到我家来下聘,他气的一个月没下的来床。”周金福想起往事捂嘴笑说。   “他不是一直夸他生的孩子多,他家大郎娶的夫郎,也是进门半年就有孕了,平常都恨不得尾巴翘在天上走。”周红梅说,“最近我在地里碰见过他几次,远远见到我就转道了,这可是稀罕事。”   “哈哈,他是万万没想到我这个年纪还能怀上。本来我事事比他顺心,你哥对我好,他也就在子嗣上压压我,现在我又怀上了,他就哑了。你娶的夫郎进门就有了,他的夫郎可比不上。大郎的身体也越来越好了,他没有什么好夸嘴了,只能见着你就躲呢。”周金福说。   “是啊,就算为了往常那些年受的冤枉气,你也该平心静气好好待产才是。”周红梅说,“别老想着生不生的下来,生的是哥儿还是爷们,你就放轻松,好好的生下来,呕死那些盼着你不好的人。”   “对,他在我面前威风了那么多年,我倒要看看今年过年,他回娘家是个什么场景,我就抱着孩子坐在我家门口,看他到底敢不敢再从我面前过。”周金福徒得升起一股生气来说,这一个月来缠绕在心中的犹豫一扫而空,就想着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给对头看看。   “这就对了。”周红梅说。“他眼红着你呢,你只管好好活着给他看,越到后来他越眼红。我听说他家大郎夫郎拾掇着大郎要分家呢。”   “真的吗”周金福说,“哈哈,这是报应呢。叫他刻薄人。大郎他爷爷当年把家产平均分给两个儿子,他非得说成亲的得拿大头,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开口,爷爷又不用儿子赡养,他哪来的脸要求多分,还这么多年对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他没嫁给我哥,对我反正好不到哪去。”周红梅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结果我们两嫁到一家去了。”   周金福眼看这话题不妙,要扯到周红梅早死的夫君身上了,赶紧换个话题问,“那之前大郎说的那个哥儿家呢,不是说他家阿伢也常在你面前夸嘴。”   “那个哥儿比柳条儿早一个月出的门子,到现在还没有孕信呢。”周红梅说,“这夸嘴自己哥儿嫁过去多有钱过的日子多好,这都是嘴上功夫,新夫郎拼的就是什么时候给夫家开枝散叶。再说了,柳条儿嫁到我家来,这衣服首饰都是实实在在的,谁又能睁眼说个嫁到我家来不好的话试试。”   “这姻缘都是天定的,一点都没错。”周红梅说,“这条儿和大郎是天定的缘分呢,命中注定两个人要在一块的,条儿能等到二十了才嫁,大概就是为了嫁给大郎。要是他家忍不住压力,随便把他嫁了,现在哪还有这美满姻缘。”      ☆、舅舅的独场戏   周春光出门穿过繁华的街道,穿过一排齐整整的仓库,最后走进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小楼里,穿着褂子露出粗壮的胳膊胸膛的汉子随意的躺在一楼,见周春光进来也懒洋洋的没有起身,周春光也不在意,熟门熟路的就往二楼走去。   到二楼就有人上前招呼,“周掌柜的过来了。”   “你们把子头呢。”周春光说。   “三哥来了。”这时从旁边房间出来一个人,也是高大魁梧的一个汉子,面色黝黑,看五官是不怒而威的那种人,不过见到周春光那刻却硬挤出和煦的微笑前来迎接,“我正有事要去找三哥呢。”   “我这是喜鹊临门,没有好事不登你家的门,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周春光自然的说。   “我也是很重要的事需要找三哥帮忙。”周春彪说。他和周春光是一辈的,比周春光小三岁,他把周春光引到窗前坐下,“三哥,你先帮我出出主意。”让人上了茶,四五样茶点,等其他人都下去,就留他们两个在这边说话。“三哥,这孝大伯那一支当族长是不是有些年头了,昆爷爷当族长那是没得说,孝大伯能力平平,能当族长也是托昆爷爷的福,现在周春文那小子也要继续当族长,我怎么就感觉那么不服呢。”周春彪直接就说大实话。   “你小子想当族长?”周春光随意扔了粒花生进嘴里说。“野心不小啊。你管着这一片的船工苦力还不够啊?”   “管那些人算什么。”周春彪说,“三哥,咱们这周家村已经不是从前的周家村了,怎么还能像从前那样的当族长呢。周春文那小子收了商户的钱,然后帮着商户压村里人想要涨租金的提议,这样的人当族长了还能有什么好。”   “彪子,你要知道,这族长的选定都是族老们决定的,没有普通族人什么事。”周春光慢条斯理的说。   “现在的族老一个个都往钱眼子里钻,谁给的钱多就为谁说话。”周春彪说,“我不差钱,我当这个族长就是想实实在在为村里人做点事,咱们这外地人来的太多了,要是周家人还不拧成一股绳,很快这周家村就名存实亡了。”   “看不出你还挺有心思的。”周春光说,“那就按你说的,朝族老们塞钱就是。”   “真要这么简单,我就不会抓破脑皮了。”周春彪说,“咱村里现在能人还少吗,再说就算我真用钱得了那个位置,大家不服我,那也没意思。”   “彪子,你真心想当族长?”周春光问。   “当然是真心的。”周春彪说,“族长有什么好,劳心劳力,要不是真心想为族人做点事。”   周春光看着他笑,“行了,我知道。”   “三哥给我出出主意吧。”周春彪真挚的说。   “你要真想当族长,就先把你黑脸的习惯改掉。”周春光说,“要孝大伯主动提出辞去族长之位,族老才会开始重新商议选新族长。在春文做好准备前,孝大伯不会主动辞去的,你得在那之前得到大部分族老和族人的心。”   “可是三哥你知道,那些泥腿子不凶横一定,镇不住啊。”周春彪苦恼的说,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面目吓人,现在周家村哄小孩不听话的时候都说的是:你在哭,周春彪就来把你抓走了。小孩立马听话。   “需要凶脸才能镇住人,那是最末等的。”周春光说,“作为一个把子头,不露声色,或者笑眯眯,自然有人要怕你的。命脉都在你手里掌握着,你何必用凶脸去压制他们。”周春光说。   周春彪若有所思的想,周春光又吃了一粒花生,“我再给你出个主意,村里不是有好些人都舍不得田地,一直还种着田吗?你去村外买地也好,开荒也好,置办一些田地以个人的名义捐给族里,让那些想种田的人去那里种。”   “那他们本身的地?”周春彪问,毕竟现在还在村里保有耕地的人都是村里的硬章子,有关系有人脉,多少人想买他们的地都没买下来。   “等把村外的田地都安置妥当了,你再用市价去和他们谈买地的事。”周春光说。“说是捐给族里的,但是给那些人家的地,你要把田契也给人家。”   “那我不是亏了吗?”周春彪不解的说,“现在村外的地也不便宜。”   “咱们这的地值钱还是村外的地值钱。”周春光看他说,“舍不得孩子谈不住狼。”   “高见啊。”周春彪拍一下桌子说,“还是三哥有办法,幸亏去问了三哥。哎呦不对,今天是三哥来找我啊,你看我这人,三哥你找我什么事。”   “好事。”周春光简短说,从怀里拿出图纸递给他,“我外甥在家没事折腾出这个东西,我想你这里最需要这个就拿过来给你。”   “什么好东西。”周春彪说。接过图纸一看,“这是个什么?一个轮子的车?人推的?”周春彪很快就反应过来说。   “这个叫独轮车,可做大可做小,人力推着用,一次可以运送几倍的东西。”周春光说,“你的那些苦力每次卸船,装船,各种仓库的倒腾,是不是需要这个东西。”   “这么个好东西,三哥怎么想到我了。”周春彪说,他们的关系说近也近,他们的爷爷是亲堂兄弟,说远也远,两个人平时交流也很少的。   “自然可以拿去给别人,这样的好东西别人一看就知道价值。”周春光说,“可是别人都不姓周啊,不跟我是一家人,我也不能肥水流到别人田里去。”   “三哥,够意思。”周春彪用力的捶打一下周春光,“以后三哥有什么事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也不用太高兴,我这个图纸也不是白给。这是我外甥折腾出的东西,多少你看着给,我不说价。”周春光说。   “瞧三哥说的,我还能让三哥吃亏吗?三哥外甥就是我外甥。老话说的好啊,这外甥像舅一点都没错,大外甥就跟三哥一样的聪明。”周春彪说。   “那是。”周春光说,“对了,这个东西你自己请个嘴实的木匠来做,别人问你图纸哪来的,你也别说是我给的,也别说是我外甥想的,你就是偶尔得了这张纸,知道吗?”   “我知道,三哥放心吧。”周春彪说。   这边谈妥了,那边柳条儿怀揣着有生以来最大的巨款,战战兢兢的走着。幸亏他紧张起来就是面无表情,所以也不至于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   到舅舅家,柳条儿第一时间就把钱全都交给周红梅,同时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看着周红梅好笑,“等会吃了中饭和我去街上吧。得扯布给你和大郎做新衣裳,宝宝的衣服也要准备了。”   “给宝宝和大郎准备衣服就行了。”柳条儿说,“我还有新衣服呢。”   “那怎么行,不是马上就你弟弟成亲了吗?得穿新衣服去啊。”周红梅笑说,“一起去街上,你把给弟郎的见面礼给备好,这是你们小两口的名义送礼,我不干涉。”   周春光回家把一个小匣子递给周红梅,“图纸给了周春彪,这个价钱也合适。”   “给他?”周红梅疑惑说,“我还以为是要卖给木匠呢。”   “木匠能有几个钱,这个就得到识货的人手里才值钱。”周春光说。   周红梅打开匣子一看,“一百两银票?这不是放错了吧。”   “没放错。”周春光说,“我事先说了不喊价随他给,他不好意思少给的,反正这几年他也没少挣钱。”   “都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才给这么多的。”周红梅说,把匣子又推给周春光。   “你这是干什么?”周春光沉脸说,“你知道我脾气的,别让我生气啊!”   “想什么呢。”周红梅呵呵笑道,“我是想让哥哥帮我看看,哪里有铺子或者宅子卖,买了再放租。”   “哦,这事啊,行,包在我身上。”周春光接过匣子说。   “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够我那里还有钱,哥你可不要给我贴钱。”周红梅说。   “知道了。”周春光说。   吃了午饭短暂休息后,周红梅和柳条儿上街来,进了布庄,选了布后,周红梅又指着一匹靛青色满绣圆圈蝙蝠的布料对柳条儿说,“你看这个布怎么样?”   “这个还不错。”柳条儿说,“可是大郎好像没有这个颜色的衣服。”   “大郎不穿这个色,显的他没精神。”周红梅说,“我想你反正得给你弟弟做身新衣裳,我帮你做得了。”   “阿伢做衣服的手艺比我好多了。”柳条儿不好意思的说,“只是怕麻烦阿伢了,我想就选两匹布,等弟郎进门了,再让他做好了,再不济还有我阿伢呢。”   “你不是有两个弟弟。麻烦你阿伢和麻烦我是一样的”周红梅说,“做衣服不费事,正好你还可以在边上看看学习学习,以后大郎的衣服也得你做呢。”   柳条儿羞赧的点点头。      ☆、很平淡的日常   那边柳成涵在坟山也见到了另外的人。去坟山的时候正好有人拎着东西去看爷爷,那是大爷爷的长子,年纪比爷爷还大一岁,爷爷的哥哥们都去世了,这个金山大伯是所有叔伯中最大的。因为感觉年限将近,就喜欢来找爷爷说说话,也好等到地下见到爹了能说上话。   “金山大伯。”柳成涵连忙叫人道。   “这是?”柳金山眯着眼看柳成涵。   “爹,这是书鹤叔叔的儿子,成涵。”站在柳金山身后的四十岁左右的柳成功弯腰跟柳金山说。   “大堂哥。”柳成涵叫道。   “上来看爷爷了。”柳成功点头道,从爷爷辈的年纪就被拉开了,所以对小爷爷家这些兄弟们都只是点头之交。   “这都这么大了。”柳金山对爷爷说,“这娶了亲看起来身体好了很多。”   “是啊。”爷爷说。   柳金山和爷爷在聊天,柳成涵就不好再找爷爷下棋,把带来的东西放到爷爷的小屋里,安静的坐在一边听他们聊天。   柳成功看看天色,提醒柳金山要回去了,爷爷挥手示意让他们下次来人就行,别提东西了。柳成涵代替爷爷送他们出坟山,目送他们的身影不见了以后,柳成涵才转身往回走。   过了拐弯的地方,柳金山停住,柳成功弯腰把他背上。两父子才又慢悠悠的往回走,“那是书鹤家的小子,书松家的小子呢?”柳金山问。   “书鹤叔叔去了以后,书松叔叔和这家就没什么走动了。”柳成功说。   “哎,亲兄弟都落到这个样子。”柳金山无尽感慨的说,“大郎你得记住了,给小子们说亲的时候别的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看哥儿的性情和品德。”   “我知道爹。”柳成功说。   “那小子也不容易,你帮忙看着点,有什么能帮忙就帮把手。”柳金山说,“他是个有孝心的人,这样的人不忘本,帮他他也会记着你的好。”   “知道了爹。”柳成功说。   柳成涵回到小屋时,爷爷已经生火准备做饭了,柳成涵挽袖子准备帮忙,爷爷闲闲的说一句,“你会吗?”   柳成涵动作一僵,他确实不会。爷爷说,“你就在一边看着吧。今天怎么上来了。”   “阿伢和条儿去县上了,我一个人在家就上来看看爷爷。”柳成涵说,“我带了菜来。”   “看到了。”爷爷说。   两人陷入无言的沉默中。不一会儿饭就好了,爷孙两就在柳树下摆起饭桌吃饭,“成功今年年底就能顶替你大伯进族老会。以后逢年过节要多去走动。”   “从前也不怎么走动了,突然走动感觉不是很奇怪吗?”柳成涵说。   “只是你们年纪相差大了些,要不然应该是再亲热不过的关系。”爷爷说,“你现在成亲了,也要出来走动了,宗祠那边要常走动才是。在族老面前留下印象没有什么坏处。”   “知道了,我尽量。”柳成涵说。   两人又是无言的沉默。下午柳成涵跟着爷爷去大大的坟头转一圈,去看了爹,然后回到柳树下下了两盘期,爷爷就起身让柳成涵回去了。好像终于完成陪伴孙子一天的任务一样,有点迫不及待。   “爷爷这么嫌弃我。”柳成涵好笑的说。   “瞎说什么,快回去吧,再晚点就要起风了。”爷爷说。   柳成涵没法,只能拎着棋盘回去了。难得没人在身侧的自由时光,好像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柳成涵看看四周,一片坦荡荡,算了,还是回家等着他们吧。   想过去小码头等他们,当时想想接到他们后无止境的唠叨,还是回去做几组跳跃运动来的好。   太阳开始下坠的时候,周红梅和柳条儿到家了,两个都是大包小包的,柳条儿去换衣服的时候,周红梅对柳成涵说那图纸卖了多少钱,他让舅舅帮忙去买合适的院子或者铺子,然后放出去出租收钱。   “这个阿伢做决定就好了。”柳成涵说,他把一个铜板当成一块钱,一贯是八百块,一两银子是八千块,一百两就是八十万。换算这个钱感觉还挺好挣的。毕竟没穿过来之前,他的年薪也才四十万。不过没看到钱,也没确切的感受到花这八十万带来的直接感受,柳成涵很淡定。   “这个是书稿的钱。”周红梅拿出一个大荷包说,“你自己收着吧。”   “为什么?”柳成涵不解的说,“家里的钱不都是阿伢收着吗,为什么我赚的钱例外。”   “什么例外不例外,这是阿伢给你的零花钱。”周红梅说。“偶尔给你夫郎的钱还是得你自己给吧。”   “我让他拿了钱后去街上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买吗?”柳成涵问。   “你夫郎你不知道,揣着钱回来就像是偷了谁家钱一样,紧张的要命。”周红梅说,“后来跟我去街上也不买什么东西,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我知道了。”柳成涵说。   周红梅休息好了就去厨房准备晚饭,柳成涵进屋里,柳条儿正在整理今天买布料。“买这么多布?”   “阿伢说帮我给顺儿和百家一人做一身新衣裳。”柳条儿说,“我做衣服的手艺不太好。”   “成亲的时候你给做的衣裳是哪一身?”柳成涵问。   “你问那个干吗?”柳条儿问。   “我穿过没有。”柳成涵说。   柳条儿低头去整理布料,“你原本衣服够穿的了。”   “找出来吧。”柳成涵笑说,“我都成亲了,该穿夫郎给我做的衣服了。”   “我做的不好看。”柳条儿说。   “不想我穿你做的衣服?”柳成涵问。   柳条儿默默的看他一眼,然后起身去衣柜翻找压在最下面的一身春装,绛红的长袍,从袖子到腰身都是直桶桶的。柳成涵不由深吸一口气,说心里话,这个颜色没问题,直桶桶也没问题,可是为什么这袍子上绣的两只鸳鸯划水。   这个袍子穿出去,别人不会把他当成不正经吧。   “是不是很丑。”柳条儿忐忑的说。   “还不错。”柳成涵很自然的夸道,“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好嘛。”   “不过我们打个商量,把这个绣花拆了我在穿怎么样?”柳成涵提议说。   “这套就收着吧。”柳条儿笑说,重新把衣服折好放到衣柜里,“等我和阿伢学好了怎么做衣服,到时候再给你做。”   “我觉得你穿淡色最好看。”柳条儿说。      ☆、郑百家和柳顺   柳顺成亲的日子正是最热的时候,廖小豆每天忙得跑进跑出大汗淋漓,连怀孕的柳条儿都没去看几眼。所以等柳条儿拿着给弟弟做的新衣服回来时,廖小豆都吓了一跳,“你肚子怎么还只有这么点大?你平常吃东西了吗?”   柳条儿有点无语,“发现的时候是三个月了,现在才过了一个月而已,他能长多大?”   “哎呦,看我都忙迷糊了。”廖小豆说,“那不是正大肚子的时候赶上秋收,最累的时候。你现在要拼命吃,多吃点积攒好力气。”   “每天都是肉啊鱼的,我就想吃点素的都不行。”柳条儿说,“不说我,阿伢怎么看着瘦了好多,忙是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哎,每天忙的我脚不点地的,什么都吃不下。”廖小豆拍着胸口说,“我就等你弟郎进门来我就能松快一下。但想着马上又要秋收了,也松快不起来。当初定日子该定在冬日的。”   “谁叫你们当初定的那么急。”柳条儿说,“如果不是我突然嫁出去了,我都得在家里接弟郎进门呢。”   “还不是因为你弟弟——”廖小豆的话截然而止,“没事没事,你突然回来干什么来了。”   “我想着给顺儿和百家一人做了身新衣裳,阿伢见我辛苦就帮我做了。做好了我给送回来。”柳条儿拍拍身边的包袱说。   “怎么好麻烦他。”廖小豆说,去拆包袱看衣服,柳顺的是一件大红的,百家的是一身墨绿的。“还这么好的料子。”廖小豆抖开衣服说,“这做工,这绣活,比我准备的那件还好,就用这件给你弟弟做礼服算了。”   “礼服没讲究吗?”柳条儿说。   “有什么讲究,那边送过来的衣裳我觉得也不怎么样,还赶不上我的呢。”廖小豆说,“这样吧,就让你弟弟穿着你君伢做的这身去迎亲,拜堂的时候穿我准备的那身,等出来宴客的时候再穿你弟郎准备的那身。”   “要换那么多衣服?”柳条儿不解说。   “换的多显的我们讲究。”廖小豆说,“再说了这大红色的衣服平常也不好穿,就成亲那几天穿着合适。”   “顺儿呢。”柳条儿问。   “和百家去山里打猎去了。”廖小豆说。   “怎么还去呢。”柳条儿说,“这才几天就要去迎亲了,万一伤着哪怎么好。酒席还没定好吗?”   “早就定好了。”廖小豆说,柳顺是用山里的野味去和县里的酒楼换席面,从夏天开始就去打猎,早就定好了席面。“他要去就让他去。反正等他成亲了,就不会让他总这么野了。我和你爹商量着是不是让他去学门手艺。农闲的时候也有事做,免得一门心思跑山里去野。”   柳条儿默不作声,百家是猎户,这是不让顺儿以后和他多接触的意思吗?   他们两人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黑夜,月亮照得床前的地亮堂堂的,郑百家手枕在脑后,看着房顶发呆。记不清是第几天了,好像离柳顺成亲的日子越近,他就越睡不着,每晚清醒的时候都延长。然后白天在柳顺身边沉默。   这样不好。郑百家再一次对自己这么说。他在襁褓时就丧父丧伢,虽然村里一家给一口吃的也能活下来,但真正接纳他让他重新感到家庭温暖的是柳五叔和廖阿伢。   他们把他当另外一个儿子,他又何尝不是把他们当成阿爹,阿伢。   柳五叔家又不是穷的娶不上夫郎,怎么会让独子结契。   算了,别想了,就当他是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亲兄弟。   房门被轻巧的推开,郑百家往门口望去,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那。“哥给你做了新衣裳,我给你送来。”   是柳顺。   “放在柜子上就好了。”郑百家重新把视线专注到屋顶上某一点。   “太晚了,我不回去睡了,就在你这睡了。”等不到预想中的挽留,柳顺气鼓鼓的把鞋子一脱,爬到郑百家身边躺下。   “回去吧。阿伢要着急了。”郑百家说。   “他睡着了,不知道。”柳顺说。“明天再装作从田里回去就行了。”   见柳顺留意已定,郑百家也不说什么了,看着房顶发呆。   “阿伢说现在在攒钱,等农闲的时候就帮你把这个院子重新整一下,再买上几亩田,就给去你说亲了。”柳顺突然说。   郑百家不搭话。   “你也很快就成亲有夫郎暖被窝了。”柳顺继续说,“也不用这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吧。”   郑百家不搭话。   “喂——”柳顺肘击他。   “睡觉了。”郑百家嘟嚷说。   “不准睡。”柳顺突然来了脾气,一翻身坐到郑百家身上。   郑百家如一条死鱼躺着,就算柳顺坐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反应,反正他也不重。   “郑百家。”柳顺喊道。   “睡着了。”郑百家说。   柳顺突然用双手固定住郑百家的脸,低头去亲他。都是头一次亲人,不是牙齿碰到嘴唇,就是牙齿咬到舌头,没享受到就算了,还时不时忍不住的小声呼痛。但就这样,两人都很认真的亲吻着。   直到两人都憋不住要呼吸才分开的,柳顺气喘吁吁的盯着郑百家,“除了是爹和阿伢的儿子,是哥哥的弟弟,就柳顺而言,郑百家是最重要的人。”   “哪怕是夫郎,哪怕以后有小孩,郑百家都是最重要的人。”柳顺一字一顿的强调说。   “我知道。”郑百家总算有了表情,“没有别人,你也是我唯一最重要的人。”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郑百家喉咙发紧,最终还是问出来,“可是你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柳顺问,嘴巴一抽一抽的疼,用手摸一下,都咬破口子了。   “最重要的兄弟,也不能做那种事吧。”郑百家怯怯的说,“那是夫夫之间才能做的事。”   “哎呀真可惜。”柳顺没什么诚意的说,“我们两个爷们是做不成夫夫的。”   郑百家被铺天盖地的失望淹没,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能笑出来,伸手想把柳顺从身上挪下来,“以后别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柳顺屁股往下坐了坐,稳如泰山,就不下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郑百家无奈的说。   “你要知道。”柳顺说,“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不想也不会娶亲的。”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柳顺说,“因为我的心和你的是一样的。”   郑百家觉得眼眶都不能自己的湿润了,“这样就够了。”郑百家对柳顺说。“我今天听你说了这些话,就是让我立时死了也无憾了。”   “不够。”柳顺说,两人沉默了一阵,柳顺去扯郑百家的衣服,“你很不安。”   “我已经心安了。”郑百家说。   “你是不是准备在我成亲后就要远走他乡了。”柳顺说,“我听到你去问路引的事了。”   郑百家沉默。   “我们一起长大,你却准备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柳顺说。   郑百家沉默不语,就相当是默认了。   柳顺觉得气不顺起来,郑百家沉默的不给他一个答案,心里的郁躁像火一样在烧,再看沉默的郑百家就觉得哪里都不顺眼,就疯一样的捶打起郑百家来。而郑百家依然只是沉默的任由他发泄怒气。   像捶打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头桩子,柳顺喘着粗气停下来,开始粗犷的脱起自己的衣服来。   “你要做什么?”郑百家有点惊慌的问。   “做点什么让你不离开。”柳顺斩钉截铁的说,“暂时没办法跟你走,只能把你留下来。”   “不用的,我不走,我不走了。”柳顺很快就脱的干净,郑百家彻底慌了,想推他,手直接碰触到他的皮肤又很快弹开。   “你不要冲动。”郑百家哀切的恳求道,“我们就做一辈子的亲兄弟,没关系的。”   柳顺已经开始脱郑百家的衣服。   “你这样让我怎么面对你要成亲的事实。”郑百家不在挣扎低声吼道。声音里有无法掩盖的伤痛,“你要我留下来,你这么做了后,我又要怎么留下来面对你,和你的新夫郎。”   柳顺的动作停顿了。   吧嗒,吧嗒,黑暗中是柳顺的眼泪滴下来的声音。   郑百家把柳顺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在他耳边喃喃道,“我哪都不会去的。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约会吧中元节   图纸既然已经卖给了别人,柳成涵自然不会再做这车。再者他的本意也不是想往木匠发展,不过闲着无事,他还是准备再做一个,给柳条儿原家的。   许是成果惊人,周红梅对柳成涵摆弄这些不太盯着了,柳成涵就慢慢的增加在室外的时间。偶尔在周红梅看不到的时候,就在院子里转圈,一边转一边做扩胸运动,抬腿运动。虽然还没有长出肌肉,但是卧病在床喝苦药的时候已经大大减少了。   柳成涵对这已经很满意了。   坐在廊下玩了会木头,柳成涵见周红梅在他自己屋里待着,就想起身转圈,一个扩胸运动做了一半,周红梅吱呀的推门出来了,看见柳成涵的怪动作一愣,柳成涵装作一点都不窘迫的很自然的把手放下,“阿伢。”   周红梅惊讶归惊讶,但也没问什么,只是对柳成涵说,“明天就是中元节,你带条儿去县上逛花街吧。”   柳成涵在记忆里搜索一下,哦,明天就是七月半中元节了,在这里,七月半是哥儿和夫郎的节日,在这一天放花灯的话,哥儿会找到一个如意夫君,而夫郎则会和夫君和和美美,家庭幸福。   这一天是三江县除了正月庙会以外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也是唯一没有宵禁的日子。附近村庄的哥儿和夫郎都会聚集到这里,通宵达旦,热闹狂欢。   而县城里的商铺也会举办各色各样的花灯大赛,吸引客流。   如此盛会,自然不能错过。柳成涵爽快的答应了,还问周红梅,“阿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县上玩玩。”   “我这么大年纪还去什么?”周红梅慈爱的说,儿子任何记挂他的行为都让他窝心,“你们自己去玩吧。”   “那你去舅舅家玩也可以啊。”柳成涵说,“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在家。”   “那这样,我今天下午就去你舅舅家,明天你们再到县上来。”周红梅想了一会笑说,“你都成亲了,还跟着阿伢一起进出,别人要笑话你了。”   “我们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说什么。”柳成涵轻松的说。   周红梅回屋道,“我先去收拾东西,正好还能赶上下午那一趟船。”   柳条儿此刻在地里也是和人聊中元节去县城的事。挎着篮子去菜地时碰到同样去菜地摘瓜的柳定珠,许久没有见到却突然碰到,两个人都很惊喜,挽着手就到树荫下聊天去了。   “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肚子好像没怎么见大。”柳定珠问。   “还没到月份呢。”柳条儿说,“你怎么这么直接问啊,也不嫌害羞。”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柳定珠说,“我还知道你这个气色一看,就是和你夫君感情好着呢。”   “你还没说亲呢。”柳条儿大窘说。   “哎,快别说了,我爹已经托冰人去留意了。”柳定珠说,“我的好日子也没多久咯。”   “你也十六岁了,不算早了。”柳条儿说,“成亲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意思。”   “行了,知道你现在的日子有意思。”柳定珠易有所指的笑说,柳条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明天中元节你去县上玩吗?”柳定珠问。   “也没什么好玩的,往常我还是哥儿的时候也不爱去。”柳条儿说,“你呢,明天和谁一起去?”   “我也不想去。”柳定珠说,“可惜我阿伢非逼着我去,让我去找舅舅家的那些哥哥弟弟玩。”   “可是你今年是成为夫郎的第一年啊。”柳定珠认真说,“你不想和你夫君一起放个花灯,祈愿两人你侬我侬,长长久久。”   “这个也不是非得去县上求才有用。”柳条儿说,虽然其实他很想去,但还是要故作轻松的说,“我夫君是不能劳累的身体,我也有了身子,县上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也不方便。“   “那也是。”柳定珠点点头说,“随便找个地方放花灯也是一样的,求个好寓头而已,没必要去县上挤。”   “看情况吧。”柳条儿说,“也许去舅舅也不一定。夫君他舅舅家就在县上。”   “哈哈。说起来还是想去吧。”柳定珠说。   “难道你没想过?等成了夫郎后,正大光明牵着自己男人的手走在中元节的大街上。”柳条儿也难得大胆的说,“做哥儿的时候看着夫郎们手牵手,就想着自己有那一天也手牵手,然后看那些哥儿羡慕的眼光。不都是这么想的吗?”   “哈哈。”柳定珠爽朗的笑说,“看着你酷酷的,原来你也有这样的小哥儿心思呢。”   “你别笑。”被他这么一笑,大胆的柳条儿又变成害羞寡言的柳条儿了。   “就这么和你夫君说吧。”柳定珠鼓励他说。“你们都是夫夫了,你还和他客气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很怕你夫君一家似的。”   “也不是怕。”柳条儿摸着自己衣服上绣纹,“我是高嫁嘛,难免会有些患得患失,不过已经慢慢好了。”   “等你嫁人就知道了。”柳条儿用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以为到夫郎家就能像在自己家那样自在啊,总要小心谨慎那么几年才行。”   “知道了。柳夫郎。”柳定珠说。   两人聊了一会后才各自告别归家。柳条儿挎着菜篮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柳成涵把长袍别在腰间,在院子里大汗淋漓的跑着。柳条儿震惊过度导致柳成涵又跑了一圈停在他面前时他才出声问道,“阿伢不在家吗?”   “阿伢去舅舅家了。”柳成涵说,“我们明天再去县上。”   “去县上干什么?”柳条儿下意识的问,“而且为什么要分开去。”   “因为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阿伢希望我们两个独处呢。”柳成涵坏坏的笑说。   柳条儿回过味来,瞪他一眼,“还不赶紧回屋去换衣裳,待会吹了风着了凉,哪都去不了。”   “哎呦,对夫君很凶么。”柳成涵故意说道。   “快进去吧,要不要擦身子。”柳条儿推他回屋。   “你给我擦。”柳成涵懒懒的把身子重量靠在他身上,任由他推着自己走。   “你再这么不正经,晚饭我就做炒苦瓜了。”柳条儿说,“我不仅要炒苦瓜,我还要每个菜里都放苦瓜,饭里也蒸上苦瓜。”   柳成涵不喜欢吃苦瓜,但是周红梅觉得苦瓜吃的有好处,总喜欢做。柳成涵每次都正常吃完了。只有柳条儿发现他每次吃完苦瓜后回房都得多吃几块蜜饯。   “竟然被你发现我的命门,这该如何是好。”柳成涵说,“要不我给你甜甜嘴,晚上弄红烧肉吧。”   “什么?”柳条儿不明白甜嘴的意思。   然后就被柳成涵压在大厅的柱子上,被好好的深刻的‘甜甜’嘴。太阳还挂在天上,院门也只是虚掩着,柳条儿紧张的手攥紧柳成涵的衣袖,想推开又使不上力,虽然是在空无一人的家中,却总疑心会被什么时候就出现的人看到。   在这样紧张刺激的情形下,柳条儿第一次被柳成涵亲出了更深刻的反应。   (以下脑补)   ☆、中元节约会中   吃了午饭休息过后,柳条儿特意洗了一个澡,换了衣服后才和柳成涵一起往县上走。船上都是叽叽喳喳的哥儿,哥儿去的早,夫郎则还是要服侍完家里老少后,晚上才能去。   柳成涵平常不出来走动,村里的哥儿都对他挺陌生的,这一下近距离看到他,柳成涵又长的挺俊的,哥儿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自以为隐蔽的眼神瞅他,然后再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   柳条儿不习惯被人注视着,背脊挺直面无表情的坐在位置上,心里第一次觉得这段到县城的水路怎么那么长,怎么还没到。   偏偏柳成涵还小动作不断,不是拉着他的手,就是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哥儿们的眼神更热了。现在柳条儿对柳成涵的恶趣味也有了一点的了解,知道他就是喜欢做些让他害羞的事然后看自己窘迫的样子。   在听到几耳朵他运气真好后,柳条儿无奈的瞪他一眼,想让他收敛点。   可是柳成涵如果这么容易就收敛,他就不是他了。   继续装作不知道其他人都在看他,手搂过柳条儿的腰,靠在他身上,是不是和他耳语几句。看着柳条儿身形板正,但耳朵尖却红通通的就觉得有意思。   船到岸了,等到船上的人都下去后,柳条儿才和柳成涵下来,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柳条儿拧一下柳成涵的腰间肉,小声说,“你以后要再这样,我就不和你坐一块了。”   柳成涵回头冲他笑的荡漾,“你怎么在外面就勾引我了,别摸夫君的痒痒肉,回家再给你甜嘴,嗯?”   柳条儿被柳成涵倒打一耙,气血上流,知道比嘴皮子他是说不赢柳成涵的,只能闭嘴沉默走自己的路。   两人先去到舅舅家,跟舅舅打了招呼后,周红梅就把柳成涵拉到一边,“条儿怎么看起来在生闷气啊?”   “没事,他气自己呢。”柳成涵笑说,“路上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条儿是老实人,你可别欺负他。”周红梅说。   “没欺负他,和他逗着玩呢。”柳成涵说。   舅舅家门口人潮如织,闹闹哄哄的扯着嗓子买糕点。原来周春光用柳成涵给雕的鸳鸯模子,做中元节的热门糕点红豆糕,还改名叫鸳鸯红豆糕,这人气立马翻倍,原本八文买一对的糕点,现在十文买一对,还供不应求。   周春光提前三天就开始做大量的糕点供给城里的酒楼,茶楼,客栈,按说中元节这天就只做零卖的糕点就好了。可是城里的商铺还没到中元节晚上,就把之前送的糕点都卖的差不多了,连忙追单要周春光再送,不拘多少,能送就送点。   周春光在厨房里都光膀子上了,好在周红梅昨天上来了,也能帮不少忙。柳成涵进来打招呼时,周春光抽空休息一会喝口茶,对柳成涵说,“你说我现在要是有个成年的孩子该多好,真累死我了。”   “舅舅,怎么不多请几个人。”柳成涵说。柳条儿已经挽起袖子去帮忙了。   “做杂务的人好招,我有一个也够用了。能进厨房的学徒难找。”周春光说,“大家都知道,我找徒弟不是光找徒弟,我还是想帮糕儿找个入赘的夫君,这总得有点门槛吧。这周家村的人心里都有小久久,这外地来的,不知道根本,我也不敢招。”说起找个周春光就很有感触。   “现在你舅伢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哥儿还是爷们,就跟我说还是把糕儿心儿都嫁出去。这等到你舅伢肚子里那个长成,我还不知道要累多少年。”周春光说。   “还是请个人吧,也不做多重要的事,让他拿着模具按样子总可以吧。”柳成涵说。   “那怎么行,这模具是秘密啊。”周春光说,“你没看到这按模子都是我们自家人关着门按得,大家都奇怪我今年怎么做出这么多糕点,这模子就是个巧思,别人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也学着去弄出来几个,我的优势就没了。”   “你看往常的红豆糕也卖的好,但哪卖了这么多,圆圆的红豆糕和鸳鸯样子的红豆糕,就样子的差别,今年卖的是往年的三番了。我多卖了,其他点心铺子就少卖了,还不知道他们会偷偷来买回去怎么研究呢。”周春光说。   柳成涵状似受教的点头,心里囧,他这发光的大脑啊,果然以后还是要低调,以为弄出来的是稀松平常的东西,结果别人都当成宝呢。   “那我到时候多设计几个样子的模子出来。”柳成涵说。   “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呢?”周金福进来一看他们爷两在坐着聊天,立马着急了,“这外面的都卖完了,你这什么时候出锅啊?”   “隔壁房子里不是还有晾凉的吗,端出去卖就是了。”周春光说,“我从凌晨到现在都没停歇的,我喝口水也有错啊。”   “你赶紧的啊,隔壁那有多少,一下子就卖完了,城里的聚贤斋的活计都来跑三趟,求着说哪怕先给他一屉子也好,他得回去交差。”周金福着急说。   “你只有这么多锅炉,再着急我能给你弄出多少?”周春光说,“你要不就在门口挂上牌子,一个人只限买五对,然后每一锅出炉的你就留十对在旁边,城里要再哪家来活计,你就给他十对。”   “你添什么乱啊,这节骨眼我找谁去写牌子啊。”周金福说。   “呃,我能写,我来写吧。”柳成涵说。“舅伢去弄点汤水给舅舅吃吧,这么在厨房里蒸着,怕中暑了。”   “对啊,你能写啊,快快快,赶紧把牌子写上挂住。”周金福拉着柳成涵往外头走,路过中院的时候朝楼上喊一句,“心儿,去泡点红枣水给你爹送去。”   周春光听到后连连摇头说,“这夫郎,有钱赚夫君都不管了。”   柳成涵把牌子写上挂上去,再让店前的人排成两队,一个收钱,一个包货给货,还有一个在后头专门打包五对一包,五对一包的。这样就快很多。   柳成涵本来也帮忙着在收钱,后来周金福看怎么人不见少反而多,而且还是一对一对的买点心,有其有几个,好像都来买过几次了。周金福走到外头去转转,才知道多来的哥儿都是听说这店里有个美男子,都是来柳成涵的。   周金福好笑的让柳成涵去后头歇着了,“你这都成亲的人了,我可不敢让你在前头招蜂引蝶。”   柳条儿知道始末后复杂的看他一眼,提起手来盖模子,崩崩崩的清脆。   太阳开始下山时,店门口的人流总算是散了,周春光搞了最后一锅,准备出锅就往城里送去,忙碌的一天就算结束了。   柳条儿没想到今天到舅舅家来有这么重的活要干,也没带换洗衣服,虽然中午洗了澡,忙碌了一下午,汗湿了干,干了又湿,仔细闻闻都能闻到酸味。柳条儿有点自厌的打水洗脸,都不想和柳成涵去上街。   周红梅拿来衣服来找柳条儿,“赶紧去洗洗,换了衣服就和大郎去街上玩去。”   “阿伢,这衣服哪来的?”柳条儿问。   “你舅伢看你干活出汗,怕你没带衣服,去成衣店给你买了一身衣裳。”周红梅说。   “那怎么好?”柳条儿不安的说。“这原本是我考虑不周到,我该带身衣裳来的。”   “买都买了,你就穿吧。”周红梅说,“本来也没有让你在今天劳累的打算,你还怀着身子呢,他给你买身衣裳是应当的。你就踏实接着,去街上看上什么就让大郎给你买。今年可是你们两过的第一个中元节呢。”   “谢谢阿伢。”柳条儿有点感动的说。   中元节街上有很多小吃,周红梅担心柳成涵第一次见把持不住想吃那些东西,特意做了柳成涵喜欢的菜,让他吃饱了再去街上。   天色擦黑的时候,柳条儿和柳成涵出门往城里走去,从码头绵延到城门的火把照亮了一条路,柳成涵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条花带,那是三指宽的红色布条,上面缝上许多新鲜花朵,柳成涵把花带的一头系在柳条儿手腕上,再让柳条儿把这一头系在他手上。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我都不知道。”柳条儿小心翼翼的给他系上,嘴角倒是从今天下午开始第一次向上弯起。   “这样人潮再多,我们也不会被冲散了。”柳成涵用手扯扯花带后又去抓柳条儿的手,和他十指交握,“这样我们主动牵手,也不会有人侧目。谁看了就知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柳条儿看着他的眼神晶晶亮,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谢谢大郎。”   “不生我气了。”柳成涵笑问。   “本来就没生气。”柳条儿低头说,用手指去碰花带上的花,“这花长的真好。”   到城门口就有挽着篮子卖花带的人,还有卖各色小花灯的人,柳成涵问柳条儿要不要买一盏,柳条儿摇摇头,“好看的在城里头呢,今天你给我买一个贵的。”   “给你买一个你喜欢的,多贵都买。”柳成涵笑。   一进城门,狂欢的气氛就扑面而来,人潮涌动的架势丝毫不逊于柳成涵记忆里的黄金假期,柳成涵皱眉,这有点棘手啊,一个弱,一个有孕,这么挤一圈下来,估计人都要不好了。   柳条儿也不喜欢人挤人,所在柳成涵说话前就提议道,“我们到小巷子里去吧,那里也很热闹,集市上没什么想卖的,我们在大街口看一圈,然后去护城河放花灯,然后就回去好不好。”   “嗯,全交给你了,你带着我走。”柳成涵笑说。   两人交握着手在人群里慢慢走,两人都不是经常来,所以有很多可看可议论的东西。柳条儿脸上一直挂着兴奋的红晕,笑容也没有消散过,难得活泼的叽叽喳喳,柳成涵也一直笑着听着。   今天,柳成涵见到了他到这一世看过最多的哥儿夫郎,相当于一个总攻到了全是受的花园,柳成涵不由自主带着猎艳的眼光去看,去搜索,大部分哥儿的身形都是瘦弱颀长,像少年的身形,像柳条儿那样身材的人很少。   夫郎里有胖的,也有壮的。但是那种壮是满脸横肉的壮,比柳条儿给人的感受差远了。   五官有长的好的,也有长的坏的,柳条儿在其中大概算中等,不过柳条儿皮肤好,之前是深色,光滑,现在有孕了,都能称得上白皙滑嫩。   想到这,柳成涵顺着手腕向上,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摸一把柳条儿滑嫩的手臂。   被突然袭击的柳条儿只含嗔的看他一眼,没有撤回手,乖顺的模样让柳成涵又想故意欺负他了。   柳条儿还有一点好,他不抹粉。到今天柳成涵才知道,这里的哥儿夫郎都是喜欢敷粉画眉的,有的确实画的不错,但是怎么说,男人化妆还是怪怪的,虽然喜欢男人,但还是正常审美的柳成涵表示,如果亲男人亲一口粉,那真是惨不忍睹的经历。   越接近大街口,人越多,比肩接踵,身边人说话的内容都一清二楚。柳成涵听到夫郎发嗲的,那声音,那神态,柳成涵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曾经他还觉得柳条儿有点美中不足的娘,今天现实深刻的告诉他,柳条儿就是纯爷们无误。   “大郎?”柳条儿见柳成涵有点奇怪的问。   柳成涵用力抓住柳条儿的手说,“就算一开始你不是我的夫郎,但当我遇到你的那一刻,我也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第26章 世事难料横祸 柳条儿晕乎乎的让柳成涵牵着走完全程,放花灯时都不知道许的什么愿,直到在床上躺好,柳条儿都没从柳成涵突然的告白中清醒过来。 柳成涵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看着面色平常,但是让他做一些平常不太愿意做的事,他也会乖乖的完成。如果不是这个,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在晕着。 可惜是在舅舅家,要是在自己家,就可以尽情的占便宜了。 不对,两夫夫怎么能说是占便宜呢,明明是正常的亲热嘛。 半夜以后狂欢的人们开始陆续回家,火把未灭,到第二天整天码头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排起长长的队等着上回家的船。为了不挤着,柳成涵决定明天赶早再回家。这时还有人来周家点心铺子来问昨天的那种鸳鸯红豆糕还有没有。周春光老神在在的摆摆手,“只有圆形红豆糕了,鸳鸯红豆糕只有中元节才有。” 那人遗憾的买了其他点心走了,柳成涵笑着对周春光说,“舅舅真会做生意。” “那是。”周春光说,“怎么样,要不要来和舅舅学啊。” “不用了。”柳成涵笑说,“我学这个没意思。” “那你准备做什么?”周春光问。“可不是想要当木匠吧?” “我这点力气当什么木匠。”柳成涵说,“先把身体弄好再说。 “你那身体是先天的问题,不能急,我看你最近的身体就好了很多嘛。”周春光说。 “慢慢来,不求能像头牛似的强壮,能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就可以。”柳成涵说。 经过一个晚上,柳条儿消化的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和柳成涵对视,跟他对视后就会觉得心跳加速的像要坏掉似的,柳成涵还要冲他坏笑,柳条儿怕他在舅舅家胡闹,接机会去厨房帮忙遁走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柳成涵一行人就回去,包的小船回去,才下到码头,赶早在码头边上卖煎饼的老阿伢就对柳条儿说,“你阿伢让我带句话给你,让你回来了回家一趟。” 还嘟嘟嚷嚷的说,“你昨天怎么没回来啊,我在这等你到很晚,天都擦黑了才回去。 “老阿伢知道我阿伢是什么事吗?”柳条儿奇怪的问。 “不要问,到家里就知道了。”柳成涵说,“老阿伢,给我来个几个煎饼,回来的急都没吃早饭呢。” “要几个。”老阿伢说,麻利的准备包煎饼,不忘回答柳条儿的问题,“具体不太清楚,不过听下柳里过来搭船的人说,好像是你们家有人走了。” “什么?”柳条儿双腿一软就要往后倒去,幸好在一边的柳成涵伸手搂了一下他。 “先别着急,回家看看后再说。”柳成涵说,又对周红梅说,“阿伢,我陪他回原家一趟,你一个人回家可以吗?” “我没事,你们快去吧。条儿,别着急啊。”周红梅担心的说。 柳条儿白着脸点点头,拉着柳成涵就飞快往家里走。 远远看到院门口并没有挂报丧的白布,柳条儿心下大定,往旁边田埂上一坐,“先歇会,我腿软,走不动了。” “叫你走的那么急。”柳成涵说,弯腰给他捶打揉捏腿部,“也不想想,真要是家里出什么事,还能等别人来转告你。” “那是什么人去了呢?”柳条儿困惑不解说,“爷爷大大早就去了,伯伯伯伢们的身体都很好,不会这么突然。” 只稍坐了一会,柳条儿就在柳成涵的帮助下起身,往家里走去,爹和阿伢都不在,柳顺坐在院子里磨柴刀。 “顺儿,家里出什么事了。”柳条儿问。 “小麦哥生孩子没挺过去,走了。”柳顺说,“爹和阿伢都去大伯家商量丧仪了。”王小麦是大伯家的二夫郎,比柳条儿大十岁,前头已经生了一个哥儿一个爷们,这次是突然怀上的,结果没想到生活好了反而孩子在肚子里养的太大,生的时候困难,就去了。 “啊,那二哥该多伤心啊。”柳条儿唏嘘说,“小梨子和钟奎该怎么办,小小年纪就没了阿伢 “还能怎么办,人都去了,只能往前看。”柳顺说。 “你嘴巴上是怎么回事?”柳条儿关注到柳顺的嘴巴上破了几个口子就问道。 “不小心摔了一觉,挂在柴上了。”柳顺无所谓的说。 柳成涵在后头默,这是骗小孩呢,一看就知道亲嘴把嘴给给磕破了。然后他就听到柳条儿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下次注意一点,都快到日子了,嘴巴破了怎么好。” 好吧,自己吻计太高超让柳条儿没法知道这种技术不到位的后果,他会单纯的相信也是正常的。 说着话郑百家挑着担子进来了,同样嘴上也有小口子,柳条儿奇怪的问他,“你和顺儿摔在一块地上了?” 郑百家看一眼柳顺,说起其他的,“这是白事要用的莲子,是现在就送去大伯家,还是等阿伢回来再说。” “剥了莲衣去了莲心吗?”柳顺突然说,“到时候大家忙的很,哪里还有时间去做这些。” “哦,”郑百家挑着担子准备转身往回走。 “你去哪?”柳条儿喊住他,“就在这剥,大家都帮把手。” 柳成涵心中了然,哦,这两人有点什么啊。啧啧,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搅基么。柳成涵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在这世已经变成异性恋了。真是呵呵呵。 “大郎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柳条儿问站在一边的柳成涵。 “随便吃点什么就可以了。”柳成涵说。 “百家要吃点什么?”柳条儿开始挽袖子准备去灶屋。 “我吃过了,不用。”郑百家说。 “柳顺呢?”柳条儿问。 “我要吃肉。”柳顺气哼哼的说。 “说什么呢?”柳条儿点下他的头,“口没遮拦的,堂哥听到这话能高兴?” “我去砍柴。”柳顺拎着柴刀出去了。郑百家在原地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跟着出去了。柳条儿看柳成涵,“他们这是怎么了?” “你去弄点东西吃吧,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呢。”柳成涵转移话题说。虽然不知道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虽然小舅子好像马上就要成亲了,但是感情的事只有当事的两个人了解解决,旁人贸然擦手不是明智的行为。 柳条儿下了两碗面和柳成涵相对坐着吃,正吃着廖小豆和柳老五回来了,柳成涵起来打招呼,廖小豆见柳条儿在吃东西很紧张,见柳条儿已经吃了半碗了,就把碗收起,“够了够了,别吃了。” “我还没吃完呢?”柳条儿不解说。 “吃一点就够了,吃多了不好。”廖小豆苦口婆心的说。 “你别瞎紧张,你得让孩子吃饱啊。”柳老五说。 “都是这么想的,小麦就是这么去的。”廖小豆说,“他都生了两个了,条儿这才是第一胎。” “阿伢,二哥还好吧。”柳条儿问, “怎么能好,那么大的个汉子,躲着偷偷抹眼泪呢。”廖小豆唏嘘的说。“小梨子和钟奎也一直哭,那情形,没法看。” “那孩子生下来没有?”柳条儿问。 “生下来了。是个大胖小子。”廖小豆说,“足有六斤了,他阿伢费了那么大劲把他生下来,你二哥看都不看一眼,才知道小麦走了,他发疯的要把儿子摔死呢。” “怎么这样啊。小麦哥要知道心里该不安了。”柳条儿感触说。 “先把那小子送到你二伯家的小桑哥那,让他帮忙看着。”廖小豆不由叹气说,“这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我得去看下二哥。”柳条儿说。 “你去什么。”柳老五吸着水枪说,“小麦是那么去的,你又有了身子。你大伯伢特意交代了让你别去,免的冲着。到出殡的日子,让你君郎去一次就可以了。” “我可以去。”柳成涵说。“什么时候?” “这倒不急,得三天后去了。”柳老五说。 廖小豆拍一下柳条儿的大腿说,“我现在焦心的不是这个。” “本来还有十天就是你弟弟成亲的日子了,出了这么个意外,虽然你们不用为哥伢服丧,但是亲戚家出了这么大事,我们家怎么能什么事都没有的照常办喜事呢。我托媒人去向那家提议说能不能把婚期延后,到秋末冬初都可以,结果那家不愿意,非得按时成亲。”廖小豆不满的说。 “那就不结。”柳老五说,“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办喜事的,柳顺不成这个亲他也不会死。” “瞎说什么,这彩礼也给了,东西也给买了,这时候说不结,不都白送给人家了。”廖小豆说,“再说我们这退亲,以后没人再敢嫁给顺儿了怎么办?” “按说这也是没办法的情况,对方家能理解才是。”柳条儿说,“推迟到秋末,也没晚多久,横竖都是在年前完婚,为什么不同意啊?” “我也奇怪啊。”廖小豆说,“媒人是那家的叔伢,我怕说他不好说,还另外请了中人去说,结果那家就给我一句话,要不然照常成亲,要不然就算我家退婚,给的东西没有退不说,我家还得再送三牲六礼去他家赔礼道歉,可愁死我了。” “既然人之常情都觉得这种情况他家该同意延后婚期,那么他家这么强硬是不是有别的原因。”柳成涵分析说,“如果他真想把哥儿嫁过来,应该不会太强硬,毕竟哥儿以后就是这家的夫郎,现在作以后不是都要返到哥儿身上的?这么强硬倒像是逼着我们退亲似的。” 廖小豆如醍醐灌顶的看着柳成涵,“是啊,就是这个道理,我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呢。这要成亲家的人,这行为处事完全是照着仇家人态度去呀。” “可是他们有什么事非得逼我们退亲?”柳条儿说,“当初也是他们家找上来的呀。” “你别管了。我得去打听打听。”廖小豆说。 “那我和大郎先回去了。”柳条儿说。 “行行行,你们先回去,到时候我让柳顺去给你传信。”廖小豆说,“柳顺人呢?” “出去砍柴去了。”柳条儿说,“百家担了莲子过来,不过还没有剥皮去心,我都给泡上了,到时候你再慢慢弄。” “他们两一块去的?”廖小豆说,“一个个的,都不知道给我省心。”   ☆、第27章 柳条儿杀四方 柳条儿和柳成涵回到家里刚歇了口气,就有人来传信。“柳条儿,你阿伢让你回去一趟,赶紧的回去。” “这又怎么了?”柳条儿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你阿伢挺急的,你赶紧回去看一眼去吧。”传信的人说。 柳成涵刚好换了衣服出来,“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你在家歇着,我自己回去一趟就可以了。”柳条儿说。 “我陪你吧。”柳成涵说。 “没事,我一个人去。”柳条儿说,“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完就麻溜的出门,把柳成涵落在家。 柳条儿一进自家,就听到廖小豆在卧房里拍着大腿的哭嚎,柳条儿连忙进去问道,“阿伢,这是怎么了?” “条儿啊,咱家让人欺负死了。”廖小豆看见柳条儿就气愤的说,“我可怜的顺儿,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啦。”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让人心里着急的。”柳条儿说。 “跟你弟弟说亲那哥儿给你弟弟戴绿帽子了。”廖小豆拍着大腿说,“那家人还瞒着瞒着,那个村里都传遍了,媒人也不是个东西,都是一个村的人,就这么看着我家大张旗鼓娶一顶绿帽子回来。” “怎么回事?”柳条儿听的云里雾里,“你先别哭啊?” 原来说亲的那家哥儿在村里有个从小到大玩的好的伴,只是哥儿家嫌那个小子家里兄弟多,又没钱,就一直不同意,还给哥儿另外找人家。这找到柳顺家也不错了,虽说没什么钱,但是家里没有拖累,又只有一个孩子,慢慢总能积攒身家。哪知道这哥儿还偷偷的和他那个爷们见面呢。那村里人都说,哥儿很可能都不是完璧了。 “你说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廖小豆说,“这是看不起我家,打量我们家人都蠢,才会把这么个哥儿说到我家来。我可怜的顺儿~” “这个哭有什么用,好在还没成亲,还有补救的机会。”柳条儿徒的站起来说,手气愤的轻颤,他阿伢有多盼望这个夫郎,结果却这样被欺骗。 “我找媒人去。”柳条儿说。 “你别去。”廖小豆抓住他说,“咱们偷偷的把亲退了就成,你这闹大了你弟弟怎么做人?” “又不是他的错,怕什么不好做人。”柳条儿说,“那样不要脸的一家人,只怕咱们偷偷的退亲,他都要倒打一耙说是咱们的家的不好。那媒人既然嫁到别的村去,也向着别的村,还赖在下柳里干什么,欺负我家没人,我非得把他那层皮撕下来不可。” 柳条儿气愤的朝外头奔去,他也不是一个人去,先去找了就嫁在下柳里的几个本家哥哥,几个夫郎同仇敌忾的直奔媒人家,站在他家墙外就你一声我一句的开骂。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柳条儿当哥儿时因为外形常被人诟病所以沉默寡言,今天倒是让下柳里的人都见识了一下他的嘴皮子,直把人数落的头都恨不得钻到底下。那媒人没出来,媒人的阿伢出来冲柳条儿作揖,“条儿啊,你荷田阿伢不知道,他真不知道,他要知道还给你家说亲,不用你说,我就打断他的腿。他之前也是一片好心,哪知道是这个情况。”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柳条儿横眉说,“我只好心劝告他一句,要还想在下柳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以后看到我家人就走的远一点,免得到时候一看到他心里的火就冒出来,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从媒人家回来,柳条儿又去找几个叔伯家的爷们,让人拿着锄头跟着他去隔壁村。一行人浩浩荡荡,旁人见了问去干什么,柳条儿就仔细和人家解释了,隔壁村人欺负柳家没人,来骗婚来了。 旁人听好说道,“尽管去,隔壁村要敢出头,回来招呼一声。姓柳的管够。” 隔壁村说远也挺远,但是一股气支撑着,柳条儿还真就走了半个走到了,进了村问了位置,走到那院里,柳条儿客气的让里头的哥儿夫郎找好位置躲好,自己顺手拿起院子里的板凳就往窗户上砸去,仿佛是一声令下,跟着的哥哥们挥舞着扛着的锄头开始各种打砸。 “这是为什么啊,都住手都住手。”这家的夫郎窜出来,拦了这个没拦着那个,“当家的,谁帮帮忙把我家当家的叫回来。” “你们什么人啊,到我家来干什么?”那家的爷们被人告诉了消息,急冲冲的回来,还不忘叫上几个人,一下子就把几个柳家人都围起来。 柳条儿一点都不怕,他直视这那爷们,“你不是欺负我柳家没人吗,我就让你看看柳家有没有人。尽管来,你有多少人都尽管来,柳叶乡姓柳的人奉陪。” “有什么事好好说,你们下柳里没人,让个出嫁的哥儿来说事。”那爷们还挺横,看来是猜出柳条儿的身份。 “你们姓马的做出那么不知廉耻的事,还想让人当个事来说吗?说了也不嫌脏嘴。”柳条儿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求公道的,我就求个畅快,你胆敢把我家人当傻子糊弄,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倾家荡产是个什么滋味。” “你横什么?”爷们喝道,“我就真不信,在我马家村,你们几个姓柳的还能翻起什么浪不成。” “我看你们哪个敢动手。”柳条儿环顾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冷笑说,“你们不动手,只有这一家姓马的不地道,拿和别人私通的哥儿去说亲,品行败坏。你们要动手,这马家村的名声就出去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你们的村的哥儿就不要外嫁,或者外嫁的哥儿都很确定,不会被送回来。” 附近看热闹的人顿时一静,那爷们见势头不对忙说,“你这样的亲家我高攀不起,我退亲,退亲总行了,这彩礼是多少,我分文不动的退给你。” “我说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要公道,退亲是肯定,怎么退,这得稍后再议,现在,砸。”柳条儿斩钉截铁的说。 几个爷们又挥起锄头砸,马家村的人不敢真拦,就靠那家人又能拦的了多少,那夫郎见自家被砸的破破烂烂就往锄头下躺去,“砸砸,有本事砸死我。姓柳了不起,姓柳的人多就能霸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家哥儿私通,你败坏哥儿名声还要来打砸,不就是想退亲吗,这是要逼死人呐。” “你自家事自己知道,你哥儿没做亏心事,你们为什么非得要按期成亲,我家出了事谁也不想,通融一下有多难,之前要逼死人的是谁?现在倒来倒打一耙。”柳条儿说。 “什么时候定好婚期什么时候成亲,这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贸然改婚期,肯定是对孩子不好的。”那夫郎嚎道,“我一片真心为他们两着想,你却来破坏我哥儿的名声,这还有天理吗?你们家不过是去了个堂哥夫郎,如果是去了一个堂哥,这改婚期还说的过去。” “你瞎说什么?”柳条儿堂哥吼道,家里去了人正是敏感,还被人这么说,真的是火冒三丈。 “打死我啊,有本事打死我。”那夫郎继续挑衅道,“反正你们这么一闹,我哥儿就活不下去了,他活不下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不要胡搅蛮缠,你哥儿另有相好的,随便找这个村的人来一问就知道。”柳条儿说。 “谁啊,谁啊,你去问,看谁知道。”夫郎吼道。 柳条儿去找能作证的人,但目所及之处,人都低头或偏头回避,这私底下嚼舌根是一回事,这要是当面说了,就是要结仇啊。 “谁啊,你找出谁来作证。”那夫郎气焰上来了,“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你不仅得八抬大轿把我哥儿娶回去,还得把我这屋子给完完整整修好,要不然咱们就去见官,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没王法了。” 柳条儿被问住了。这种事情除了捉奸在床,谁又能给出确切的证据,柳条儿一下子陷入两难。 “我也不相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人群分开,柳条儿回身看见柳成涵站在那,肯定是急冲冲的赶来,额头上还有汗珠,后面还跟着几个柳家的人。 柳成涵给柳条儿一个放心的眼神,对那撒泼的夫郎说,“我请了大夫来,烦请你把哥儿请出来给诊诊脉,我们不说这哥儿是不是完璧,只要这哥儿没有被诊出有孕,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娶你们家哥儿,你今天的一切损失我们都赔偿。你看怎么样?” “凭什么我家青青白白的哥儿要出来给你诊断。”那夫郎色厉内荏道。 “我想要证据,你不给,那没办法,只能去见官了。”柳成涵和煦的笑道,“虽然这些纠纷里正族长完全可以解决,但是你想见官,我们就成全你,也好让十里八方的人都评评理,这事到底是我们柳叶乡仗着人多欺人,还是你们马家村欺人太甚。” 那夫郎哑在原地。 从旁边又挤出一个人来,“不用见官,这都是小事,我是里正,有事和我说。” 柳成涵先问柳条儿,“气消了没有?” 柳条儿点点头,柳成涵对里正说,“我们也没什么事了,这事有两个处理办法,一个我们私了,你们把我们给的彩礼什么七七八八的都退回来,今天来的柳家人,一人给一个压惊的红包,咱们按正常程序来退亲,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还有没有道理,你们来把我家砸成这样,还得我们给压惊费。”那夫郎又咋呼道。 “第二个办法就是见官,该怎么处理就看官老爷怎么判。”柳成涵说,“其实见官还比较好,你家哥儿只要被流放,要是被族里审判,这种私通失贞,依稀记得这几年是不用沉塘了,但是孤灯苦佛一生这是基本的了。” “我来出几位大哥的压惊钱。”这时突然从人群出来一个男人说,“我来出压惊钱,马三叔把彩礼退给你们,你们把婚退了?” “马小六,关你什么事,让你出来装大头蒜。”他旁边的人拉住他。 “我不能看着他去死。”马小六说,他对马三说,“三叔,这事到这个地步不能轻易了难,你是要送哥儿去死还是别的,都看你的。” “都是你这个孽畜。”马三凶横的瞪他。 “马三你说什么呢?”马小六身边的人不干了,指着鼻子骂道,“要不是你嫌贫爱富,能有今天这事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脚不说,整个马家村都得跟着你丢人。” 马三还要说什么,被里正用眼神瞪住了。 柳成涵依旧彬彬有理的说,“里正拿主意吧,我们也实在不想在你这多待,这回去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呢。” “我们选择第一种。”里正忙说,“马三,你赶紧的去把他家送过来的东西给人拿过来。” “可是有些已经用了。”马山赖皮说。 “那你家有什么值钱的就拿来抵了。”里正对他没什么好脸,“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你家总还有几张地契,没有地契,你住的房子也能拿来抵。” 马山被吼的连连点头,指使夫郎去拿东西。 里正又对马小六说,“你自己说出这个压惊钱,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口钉,我知道你暂时没有,你先去找我夫郎拿,写个字据,当我借你的,以后得还。” “谢谢里正,我一定还。”马小六连连保证说,钻出人群去找里正夫郎去了。 “哎,这个败家爷们。”马小六的哥哥叹声道。这个夫郎娶的就值钱了,当初谁给出的馊主意,说生米煮成熟饭,马三就能放人嫁到他家来了。 这不翻番了吗。哎——   ☆、第28章 柳顺暂时事了 柳条儿丝毫不见当初在马家村以一第几的气魄,像个乖鹌雀似的一步一步跟着柳成涵回家。经过下柳里,柳条儿也不说先回原家看看,和几个哥哥告别后,就往家走。 夜幕已经降临,周红梅一直热着饭菜在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回来,心中大定,“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说你带着人去隔壁村了,还个个都拿着锄头,别人都说你们是去隔壁村打架了。” “没打架。”柳成涵解释说,“带几个人去讲道理而已。” “道理讲通了吗?”周红梅问,让柳条儿坐着,“你也是,什么事需要你这个大肚子的人出面,待会要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和我说,好及时叫大夫来看。” “对不起,阿伢。”柳条儿态度良好的认错说。 “哎,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当着心就行。”周红梅说。 柳条儿打了热水进去给柳成涵泡脚,坐在踩脚凳上给柳成涵脱鞋子的时候不由皱眉,仔细捧着脚一看,果然脚底打出几个水泡,都磨破了。 “大郎,对不起。”柳条儿歉疚的说,柳成涵估计出生到现在都没走过那么多路,结果今天却为了他破例。 “不碍事。”柳成涵说,“只是我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有了,你已经不是单身哥儿了,有事我希望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听到你带着人去马家村时有多害怕,万一两方起了争斗怎么办?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我一刻也等不了,就要去找你。” “我带着人呢,他们也不敢动手,真起了争斗,就是两村人的事,我们村的人多的多。”柳条儿说。 “可是当时只有你们几个在那,如果他们动手,就算之后我们可以找回来,但是你挨了打收到的伤害却是找不回来的。”柳成涵说。 柳条儿轻轻抱住柳成涵的双腿,把脸挨着他的小腿,无尽的依恋。 “我知道你很感动,但是能不能先松开手。这水很烫啊,让我出来透透气。”本该是很美的画面,不到一秒柳成涵就皱着脸说,柳条儿抱住腿的时候他正好把脚放在热水里,想要多待一会都不行,烫啊~ 柳条儿松开手,看他忙不迭把脚提出来踩在木桶边上,弯弯眼角,笑了。 第二天还是挂心家里的情况,柳条儿请示了周红梅和柳成涵后又回了原家一趟,柳成涵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只让柳条儿一个人回去。 柳条儿到家门的时候就听到廖小豆唠唠叨叨的声音,不由头大,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进院子,廖小豆站在廊下,被指责的柳顺坐在院子里摆弄一个木摇篮,柳老五就坐在一边的廊下,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偶尔还对柳顺说一句,‘那个不能这么弄,你得这样这样再这样。’ “你们爷两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廖小豆都快气死了。 “你儿子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啊,他才退了亲现在还要养个孩子,以后他还成不成亲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孙子了。”廖小豆对柳老五吼道。 “孙子,这不是有了吗?”柳老五嘟嘟嚷嚷说。 “爹,阿伢。”柳条儿称呼道,“这又是怎么了?隔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条儿啊,哎,我真是想不通,你说你弟弟是怎么想的。”廖小豆看到柳条儿连忙诉苦说,“你二哥说要把小儿子送人,你弟弟傻不愣登的就跟你大伯伢说要养这个孩子。这上面的哥哥多的是,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小弟弟来充大人,也不和我跟你爹商量,先去跟大伯伢说了,你说我现在去回绝都不好开口。” “顺儿怎么想的?”柳条儿问柳顺。 “我怎么想的,二哥说反正他不想要这个儿子,但真要送给别人哪能放心,其他哥哥家也不宽裕,也不能说养个小孩就多养个小孩,我反正没什么拖累,平白多个儿子还不好。”柳顺说,“反正血缘也近。” “那你不成亲了?”廖小豆抢白道,“你以为你是多好的条件啊,到时候多个儿子还有的是哥儿想嫁给你,你带个拖油瓶,以后怎么可能遇到好夫郎。” “是,我是条件差,我是找不到夫郎,所以合该找个给我带绿帽子的夫郎。”柳顺低声说。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在怪我呢。”廖小豆一屁股坐到柳老五身边呜呜抹着眼泪哭起来。 柳条儿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了,“柳顺,好好说话。这事能怪阿伢吗?” “我没怪阿伢,我条件不好,我不找夫郎总可以吧。不就是担心我没后吗,我把二哥的孩子抱过来养,从小养到大,不就是我儿子了。”柳顺说。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我知道给你找夫郎你不愿意,现在夫郎泡汤了,你就想抱别人的孩子来养,你就可以光明正大不娶亲了,你就好和郑百家长长久久在一起了是不是?”廖小豆尖锐的说。 “我娶不娶夫郎跟郑百家有什么关系。”柳顺严肃说,“我不好找夫郎,他总不会也不好找夫郎吧。你不是说要攒钱给他建个新屋吗,建吧,建好了就给他说亲,你也能过回娶夫郎的瘾。” “你和百家不是那种关系?”廖小豆愣了。 “什么关系?”柳顺不解的看他,“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吗?不是,阿伢你想到哪去了,我说最近怎么你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你不是以为我们两个有什么吧?” “没有,哪里怪怪的,你自己看错了。”廖小豆连忙着急否认说,天哪,不会自己真的想错了,闹出这么多事来结果只是个大乌龙? “我觉的挺好的,咱们家人口最少,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小孩,咱们要真的眼见大哥把孩子送到别家去,就太薄情了。”柳老五敲敲烟枪说,“就算柳顺不说,我也想和你商量着,咱们把孩子要过来养,以后见到大哥还能叫上一声爷爷。” “行行行,你是当家的爷们,你说了算。”廖小豆说。此刻他有点心乱如麻,就不准备在这个事上多纠结,要是柳顺不是和郑百家有那种关系,那么柳顺还是能找夫郎的,这样他就不用多着急,只要把彩礼备的足足的,总有哥儿会嫁进来的。 “我说阿伢,最近百家都不太来家里了,都是你弄的,真的,搞的我们情分都要淡了。”柳顺还不忘说。 “百家要是这么就和我们情分淡了,就枉费我疼他那么多年了,你以为他像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廖小豆指责他说,“赶紧的,下午记得去县上把定好的酒席撤了,换成现钱回来,冬闲的时候,我们就给百家砌新房子。” 廖小豆去灶屋炒点新鲜南瓜子,柳老五抽够水烟,扛起锄头去地里,院子里一下就只剩下柳条儿和柳顺两兄弟。 “你行啊,都会先声夺人,倒打一耙了。”柳条儿看着柳顺说。 “嘘——”柳顺对柳条儿做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看向灶屋,见廖小豆没听见才对柳条儿说。“你要是我亲哥,就算知道了也当不知道。我谢谢你。” “不是,你真准备和百家过了。”柳条儿问,“你们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怎么凑到一块去的你不知道吗?”柳顺说,“又不是我想的,你们没经过我们同意,就硬要我们凑在一起玩,现在我们凑出感情来了,你们又要棒打鸳鸯,讲不讲理啊?” “你还有理了?”柳条儿没忍住往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凑在一起玩的爷们多了去,也不见得他们就有了那什么什么的感情了。” “那我们就是有了那什么什么的感情,怎么办吧?”柳顺说,“要不是想着我是爹唯一的儿子,我都想和他一走了之算了,你说你当初怎么就不招赘呢,你招赘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合着都是别人欠你的。”柳条儿说。 “是我欠你们的,可是我也不想欠他。”柳顺说,“哥,你不知道那种心情。如果我是个哥儿,或者他是哥儿,就什么事都没有,大家都会祝福我们,乐见我们在一起。可是我们就是两个爷们,我们就是深深的喜欢着彼此。委屈他也委屈自己的那种心情,真的够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那种感觉。” “那你还让阿伢给百家说亲?”柳条儿问。 “我现在这么说呗,等到时候又有新词说了。”柳顺说,“反正他是不会同意结亲的。” “你啊,就胡闹吧。”柳条儿说,“只是可怜百家也得一辈子跟你耗了。” “我有什么不好,除了不能生孩子,不对,孩子我现在也弄来了,向哪找我这么好的伴。”柳顺自夸道。 “我不管你们呢,只是阿伢那边你得慢慢说,要把阿伢气出个好歹,你就仔细你的皮。”柳条儿说。 “我知道,最近几年我都会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会被发现。”柳顺说,“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哥你在马家村的威风八面。” “不委屈啊?”柳条儿问。 “什么委屈不委屈,他不是哥儿,我也不是哥儿,谁还得给谁个交代不成,心里清楚享受到实惠就好了,虚名那个不讲究。”柳顺说。“结契只是个过场,完全不在意。”   ☆、第29章 甜腻的两夫夫 二哥的儿子真的成为柳顺的儿子了。本来要周岁后才上族谱的,大伯怕柳顺觉得不踏实,就主动说先上族谱,在柳顺的名字下面添了三个字:子,钟声。 亲戚在一起简单吃个饭就当贺喜添丁了。这个孩子生出来没让人觉得幸福,在这里才真正被欢迎来到这世上。周红梅也给孩子准备了两套衣裳。廖小豆十几年没带过小孩了,总觉得爱不够似的,之前说不想养这个小孩的是他,现在抱着不撒手的也是他。在带小孩的过程中他还发现了自己的遗漏。 这天,他牵着一头母羊上柳成涵家来了,“正好我要去买下奶的母羊给宝宝喂奶,就多牵了一头回来,这母羊已经配了种,过几个月下了羊羔仔,算日子正好赶上条儿生。条儿有奶水就给大人补身子,要是没奶,这就不用着急忙活了。”廖小豆和周红梅说。 “还是亲家想的周到,我都忘了这茬了。”周红梅忙不迭的说,“母羊多少钱,我给你。” “瞧你,这不生份了吗?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也要叫我一声大大。”廖小豆说。 “是,也是亲大大。”周红梅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柳成涵问柳条儿,“你阿伢今天怎么送了一头羊过来?” 柳条儿正站在床边解外衣,闻言头也不抬的说,“大概是怕我没奶吧。” “嗯?”柳成涵来了兴趣。“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这小孩出生吃什么?” “当然吃阿伢的奶水呀。”柳条儿说,说完觉得不对,抬头一看果然柳成涵性质盎然跃跃欲试,连忙补救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奶的。大部分小孩生出来都是吃的米汤,条件好的吃点羊乳,牛乳。” 可惜已经晚了。 柳成涵把他扯到床上躺下,上身垫高,整个过程高山流水,一气呵成,等摆好姿势,他从侧边趴在他身上,把衣襟松开,露出胸膛来。柳成涵玩似的捻起一边的肉豆,“就从这里有奶水出来?”声音里有无尽的好奇。 只把柳条儿窘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虽然他隐约有种觉悟柳成涵在私底下可能不是太正经的人,但是猛地出现这种孟浪的行为还是让他不能适应。 好吧,两夫夫在关上门后做的事怎么能是孟浪呢?大郎一定会这么说。柳条儿无奈的想。原来他也早就被他影响。 “这里能出奶水?”柳成涵追问道,“真神奇。” “也不一定。”柳条儿说,认真的对着床顶说,“有的人是没有奶水的。”竭力忽略胸前的异样感觉。 “那我给你吸吸,说不定吸吸就有了。”柳成涵说。说做就做,以口代手,对眼前的肉豆进行抚慰。 “不行——”柳条儿的不行才出嗓子眼就戛然而止,变成无声的痛呼,手徒的抓住柳成涵的头发。太疼了。本来因为怀孕而变成碰都不能碰的禁区,被大力吸允。原本涨涨的疼的部位不仅没有被疏导的解放,反而更加涨的难受。 “大郎,别吸了。”柳条儿有点带哭音的求饶说,“没有东西出来的。” “怎么会没有呢?”柳成涵松口后不解的说。 “没有的。就算有,也要到生孩子前半个月才有,我现在还差些时候才到五个月呢,还早呢。”柳条儿委屈的说。 “那你不早说。”柳成涵见柳条儿眼角似有泪光,“真那么疼?” “你被吸下就知道了。”柳条儿说。 “行啊,那你来吸我好了。”柳成涵干脆的往旁边一翻,伸开双手,一副欢迎光临的模样。 “想的美。”柳条儿轻推他一下。“流氓~” “两夫夫关上门做的事怎么能叫流氓呢?明明就是情趣么。”柳成涵笑说。 柳条儿这几天都乖的很,他那天勇闯马家村的事现在沸沸扬扬的传开了,这上柳里的夫郞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恨不得给他贴上标签:危险,远离!当然柳条儿表现乖也不是为了他们,他就是想刷新一下周红梅和柳成涵对他的看法,他真的不是那么彪悍的哥儿。 周红梅没觉得厉害不好,但柳条儿这样恳切表现也是一种重视的表现,他也觉得受用就是。柳成涵故意逗弄他时他也会帮着说话。他对这个夫郞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越来越满意。他表示满意的方式就是不断往柳条儿原家送东西,小到点心瓜果,大到布料时兴玩意。 下柳里有哥儿的人家都羡慕的喝掉几缸醋了,这么好的人家怎么就被柳条儿那个糙哥儿给遇上了。 柳成涵斜躺在罗汉榻上看书,没有很迫切的金钱压力,他并不想一次性把书都抄了换钱。最近他看书都是为了酝酿写书,这并不容易。柳成涵写了几个开头都不满意,想一个故事简单,怎么描写的生动引人入胜却很难。 早知道当年看电视的时候就不总是吐槽编剧的神逻辑和鬼台词了。 就是那些东西,写出来也并不容易呢。 柳成涵看着看着就走神了,走神的对象就是坐在他脚边的柳条儿。随着怀孕的日子越长,柳条儿就变得越圆润,这个圆润不止是身材,也是神态,是气质。为什么铁汉柔情让人动容,就是这种软硬的对比,让刚硬的更坚韧,让柔软的更难能可贵。 如今也没什么事做,柳条儿空闲的时候就是纳鞋底,现在纳的是舅舅一家的鞋底。柳成涵想到红袖添香,心思一动,问柳条儿,“条儿,我叫你认字吧?” 柳条儿闻言有点惊讶,有点心动,有点迟疑,“我很笨的,怕学不会。” “没事,我慢慢教,你慢慢学。”柳成涵说。环住柳条儿往下倒,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手腕悬空翻着书说,“我先找到柳字。” 柳成涵先教柳条儿认识他的名字长什么样,然后又找柳条儿的名字。柳成涵说,“既然咱们开始学认字了,就再取个雅致的书名吧。条儿两字写起来不太好看。” “大郎给我取个名字吧。”柳条儿说。 “你想要个什么名?”柳成涵问。 “大郎取什么我都喜欢。”柳条儿说。 “小嘴真甜。”柳成涵说,用手指在柳条儿嘴巴上玩耍,“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有了。”柳成涵突然来了灵感,“含青怎么样?柳含青,这树要含青才会生机勃勃。含青的含与我的涵同音,青也和卿同音。” “柳含青。”柳条儿嘴里念着,“挺好听的,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寓意就是柳成涵的夫郞。”柳成涵笑说,“会不会太简单。” 柳条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这个寓意好,我喜欢。” “柳含青,柳含青……”柳条儿品味着他的新名字,只觉得人都要飞起来了。 柳成涵原本以为柳含青只是他们私底下的亲密称呼,哪想到柳条儿就真的把名字改成那个,还对每个认识的人都解释说自己改名了。 要是柳成涵在家喊柳条儿,他是不会应的,得叫他柳含青,他才回头。大家对柳条儿改名这事接受的很好,柳成涵奇怪的问,“名字可以随便改没关系吗?” “哥儿的名字没关系,嫁人后夫君给取新名字也是看重的意思。反正大部分时候都是柳x氏。”柳含青说,“就是爷们的名字,在下柳里也不是非要按字排班的取名,大家取名都随意的很,只记住自己是哪一辈的就行。顺儿和堂哥们的名字都没什么关系,但是宝宝却是按的孙子辈的钟来命名。” “我是成字辈的。”柳成涵说,“我得看看我儿子是哪一辈的,得提前给他想好名字才行。” 柳含青看着柳成涵翻族谱,“找到了。”柳成涵说,“我看看,能字辈?什么啊?能能用来做名字吗?” 柳含青看他一下子激动一下子苦恼的 “大郎?想到什么好名字了吗?”柳条儿问道。 “能字取的名字我只能想起来一个。”柳成涵神色莫名,“悟能……”   ☆、第30章 夜半的柳成涵 柳含青这几天去田里去的勤快了些,毕竟现在是最重要的成熟时刻,得密切关注,现在穗子已经饱满的低下头来,只要从青到黄,就可以收割了。 不过这两天回来,柳含青总有点神色凝重,柳成涵问他怎么了他摇头说没事。私底下去找了周红梅,“阿伢,最近我去地里,总感觉是不是有人在给我们的田放水,每次去田里都只剩下薄薄一层水皮子,这正是稻穗的紧要时刻,要总是缺水,稻子还没收割就要干死了。” 周红梅不解,“往常没有这种情况啊?” 柳含青突然问,“阿伢你往常收割前会去水田看吗?” “不怎么去。”周红梅说,“到收割了就请人去割了,反正也不卖,只留下自己吃。” “那阿伢觉得那米好吃吗?”柳含青又问。 “没什么差别啊?”周红梅说,“不过确实没有米铺里卖的好吃。” 柳含青了然的叹气,“我自己去蹲守一下,总要找到这个无聊的人。” “算了。”周红梅说。 “那怎么能算了,就算咱们现在不指着田里的这点收成,但是别人这样捣乱,也是存了坏心。我们现在不把他找出来,要是他以后动更大的坏心怎么办?”柳含青说。 “含青啊。”周红梅说,“这阴暗角落里的耗子是不敢出来和人正对正的,耗子是很烦人,但是人要正面收拾耗子,也要浪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为净。” “阿伢知道是谁?”柳含青问,看了周红梅的神情,柳含青识趣说,“我知道了,不会去追究的,我多跑几趟,这耗子见了人走动就不敢出来活动了。” “不用这么辛苦也可以的。”周红梅说。 “不辛苦,就是多走点路而已。”柳含青说,“大夫不也说了,多走动可以帮助生产。” 话是这么说没错,柳含青每天要去四五趟田里留意水,总算白天水田不会少水了,结果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去看又只剩下薄薄一层水皮了。柳含青气的在田垅间踢了几脚。 怀孕确实会影响人的心情,柳含青就浮躁了不少,在田间地里走了不少时间,平复了心情才回去的。柳成涵敏锐的很,被他知道了就麻烦了。 但是心气不顺哪能那么容易就好了。柳含青呕的吃饭都吃的不香,柳成涵想教他识字,他眼一闭,往墙里一靠,装睡着了。 柳成涵其实偷听了柳含青和周红梅的话,也猜出来到底是谁在捣乱,但他一直在等柳含青自己来和他说,结果柳含青宁愿自己呕着生气,也不和他说。 果然还是不够被信赖啊! 这种感觉不是很舒服,但是柳成涵认了,谁叫自己也没做什么让人觉得可以信赖的事。 这事好解决也不好解决,柳成涵决定就用直接的办法,跟耗子来正面的,他滑不溜丢的走了,只能一次震慑到位了,它才能老实不少。 半夜三更,正是月高风黑办案的好时机,柳成涵悄悄的起床,悄悄的出门,按照记忆里的地图,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地里走去。虽说是夏日,夜半的风还是有点冷,为了预防风寒,柳成涵特意多裹了一件衣服出来。 找到自家的田了,柳成涵却没停住脚步,而是又往前走了不少,仔细确定是大伯家的田后,柳成涵毫不犹豫的找到放水的口子,把堵着的石块移开。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一个,两个,三个……先生疏后熟练,全部放水后了,柳成涵裹着衣服,又偷偷的回家了。 第一次干这种事,柳成涵还很淡定,蝉鸣蛙叫的深夜,空无一人的旷野,他都不怕,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若相欺,我便拳脚相待。不过是你来我往,有什么好心虚的。回去的时候他还记得四处查看一下,不要出什么纰漏露什么马脚被人抓到。 第二天柳含青早上从地里回来,奇怪的对周红梅说,“今早在田间,大伯伢在骂人呢,说谁把他们家田的放水口子给捅开了,还问是不是我呢?” “我说怎么能是我,我家都被开了几天了,总抓不到人,这不是有什么人特意针对我们家吧。干脆我们去找里正把这人找出来啊。免得他四处使坏。”柳含青说,“不知道为什么大伯伢脸色反而变得难看了,也不说一起去找里正就一直骂,我懒得听就回来了。” “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周红梅说,“他做这种事做惯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别人能把这法子还到他身上。” “阿伢说是大伯伢放的我们家水吗?”柳含青瞪圆了眼睛问。 “以前他看谁不过眼,就偷偷去人家田里使坏,也不坏大事,就偶尔放水,或者把人家放水的口子堵上,村里人都知道他这个毛病,你没抓他现行,他不会承认,你说人也不能不睡觉不吃饭不休息,整天守在田里堵他吧,闹心。”周红梅说。 “亏他骂的还那样厉害。”柳含青啐道,“早知道我也去放他家水了。” “你可别,被他沾上那是要脱层皮,我最不喜欢和他牵扯,你以后让着避着他点就行了。”周红梅说,“我们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可是这不是助长他的气焰嘛,柳含青忍住没说,“大郎今天睡的香,这会了还没醒来。”柳含青说,“我去叫他。” 柳成涵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按照大伯伢的性格,今天一定会去田里等着,他去很可能会被抓住,但是,怎么能不去呢。 柳成志成婚了,柳成信是幺子,那么来的很可能是柳城义,大伯的二子,到年纪的还没说亲,因为大伯伢想先给哥儿嫁个好地,他最近可是很焦躁,比不得大哥三弟就算了,连个哥儿也比不过,活生生像个捡来的。 柳成涵依旧是深夜悄悄出门,不过不是往昨天的方向走,还是走另外一条路,依旧是找水口子放水,然后再偷偷的回家。 第二天的农田里就热闹了,发现自家田里被放水的人骂骂咧咧,守了一晚上没守到放水的人,柳成义就回去补觉去了。几个人家里的夫郎们聚在一起上柳书松家问周东草,“你家二郎昨天在田里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啊,一回来就睡着了,说没看见人。”周东草说。 “昨天晚上就他一个不睡觉的人,还在田里待着,他说没有可疑的人,那我家水田是被谁放的。”为首的夫郎问。 “真是好笑,你家田被放水了关我家二郎什么事,他去守夜也是守的自家的田,你有请他帮你守田吗?你给工钱吗?他没注意你家的地,自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可疑的人去你家放水,反正我家这块是没有。”周东草说。 “谁不知道你那点破性子,给别人放水是常事了,你以为没人和你计较是不是,我话放在这了,要是秋收的时候我家的谷子坏了少了,你看我找不找你赔。”一个夫郎说,“谁知道是不是你家二郎在地里晃荡着顺手就把人家放水口子给捅开了。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该这么大了还是光棍。” “你浑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周东草扑上去打他。可惜对方人多势众,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说,反而脸被抓了几道,头发也散了,衣服也被扯破了。 等那些夫郎都散去了,周东草朝大儿子房里叫唤,“你是死人啊,看见那么多人欺负我,也不知道出来帮忙。” 大儿夫郎倚在门口说,“阿伢,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你总不希望我出什么意外吧?” 周东草轻声嘟嚷几句,让你大肚子轻狂,等你生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转头又去朝二儿子吼,“你说你能干嘛?让你做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你看着自家田就是了,谁让你去捅别人家田了。” “我没有。”柳成义叫冤道,本来被睡觉被吵醒就很不舒服了,“你为什么总让我去做这些事,你看那些碎嘴夫郎都把我说成什么样了,老大是你儿子,小三是你儿子,秀哥儿是你儿子,就我是捡来的。” “你都多大人了还说这样的话,你以为你还才七八岁啊。”周东草吼道,“还敢跟阿伢犟嘴,你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这些闹剧柳成涵都不知道,他此刻正在补眠,睡的很香。 又到了月高风黑的时候,柳成涵准时的醒来,在确定柳含青睡的熟后,轻手轻脚的起床,出门,到大伯家的地,开始放水。 “我说是哪个小毛贼,原来是你啊!”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柳成涵回头一看,是柳成信。柳成涵心中大定,果然如他所想,柳成信比他小三岁,还是半大的毛头孩子,要是真打起来,他不会吃亏。 “我说病秧子,你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柳成信挑衅说,“怎么,你夫郎回去告状,你就偷偷来报仇来了。” 柳成涵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不欲和他口舌相争,准备回去了。 “喂,你是不是就这点出息啊。”柳成信说。 柳成涵走过柳成信身边时,柳成信故意伸脚袢他一下,“跪下给我磕个响头,我就不告诉别人,柳成涵是个胆小鬼,没种,只会像个夫郎一样的反击报复。” “我是你哥。”柳成涵说。 “哈哈,病秧子也想当我哥,你省省吧。”柳成信说,“说不定哪天你死了,我住进你家大屋,会对着你的牌位喊你一声哥哥,哈哈。” “你想打架吗?”柳成涵问。 “你敢吗?病秧子?”柳成信挽袖子说。然后措不及防的就被柳成涵抱住头压住背,狠揍,一拳一拳。 柳成信一开始被压制住,不服气想要挣脱,但是柳成涵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弱,他只能像翻壳的乌龟无力的划动着手,偏偏屁股的疼痛又开始诚实反馈,柳成信开始求饶,“哥,哥,我错了,哥,你不能欺负小孩。” 如此一炷香后,柳成涵把柳成信往地里一推,“有本事你就去和你阿伢说是我打的你,我看谁没种。” “你给我等着,我回去叫我哥来揍你。”柳成信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说。 “我等着。”柳成涵拍了拍长袍,淡定而去。在确定看不到的情况下才不停的甩手,打人也疼啊。   ☆、第31章 周东草的质问 一大早院子门就被敲的震天响,周红梅去开门时脸上是带着不愉的,等见到敲门的人是谁后,脸上的不愉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来干什么?”周红梅问。 周东草一把他推开,“柳成涵那小兔崽子呢。真是会咬的狗不叫,看不出他还有那能耐。” “你说什么,你在别人家乱闯算怎么回事?”周红梅拉他。 柳含青也听见声音出来,见周东草甩开周红梅的手就直直的就往自己屋冲来,连忙挡住,“大伯伢——” “柳成涵呢,叫他出来,他把我家三郎打了,这事不能善了。”周东草指着房门说。 “你发什么神经,我家大郎怎么会打你家三郎?”周红梅拉住周东草说。“我家大郎好好在家待着,不是你说诬陷就诬陷的。” “是不是诬陷你叫他出来就知道。”周东草说,“也不知道谁是神经,外表上看起来文文静静,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出来掏人家田埂,不是有病是什么,我看是病的不轻。” 周红梅是个温和的人,但是谁要说他儿子,他就会变成护崽的母狮子,亮爪子挠人,他欲上前和周东草辩个分明,柳含青立马隔在他们中间分开,开玩笑,周红梅肯定是打不过周东草的,但要是他和周红梅两个打周东草一个,等他出了这家门,这名声也就不要了。 柳含青比他们高一个头,站在他们中间,周东草惦念下,要是在这打起来估计也占不了便宜,就愈发嘴上刻薄起来,“我看就是你把孩子憋在家憋坏了,让他半夜三更要出门晃荡做坏事,这是幸亏被我发现的早,要不然别人都还当你家大郎是个正经孩子呢。” “柳成涵你出来,你做了就别怕承认。”周东草说着就要去拉柳成涵的房门。 吱呀一声,柳成涵先推门出来了,只见他穿戴整齐,眉目清朗,丝毫没有因为周东草的秽语感到不适,只笑说,“伯伢这就不讲究了,如今我在屋的时候,我阿伢都不上我屋了,伯伢你这直冲冲的朝我卧房来不太合适吧。这会要我还在床上躺着,你这么不管不顾的进来,委实尴尬了些。” “你个小兔崽子毛都没长全,我怎么进不得。”周东草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昨天晚上上我家地里去放水了,被三郎看到,你还打了他?” “我说是不是重要吗?伯伢不是已经认定是我干的吗。”柳成涵说,提脚往大堂走去。“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堵在门口干什么?” “你好阴狠啊,你把三郎打的那样重,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说哪里哪里都痛。三郎什么时候对不住你了,你要下如此狠手。”周东草气鼓鼓的说,“你大伯还一直说你不会,说是三郎认错人了,让我不要来找你,他怎么会想到你是这样一个畜生。” “周东草你说话客气一点,我家大郎什么时候打了三郎,你这左一句阴狠,右一句畜生,莫不是串通了你家三郎,特意来讹我的。”周红梅喝道。 “你说大郎打了三郎,谁看见了,就凭三郎嘴皮子一碰,我家大郎在家好好的,倒成了不敬手足的人,这可不是小事,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们就去找族长,找里正,好好掰扯这事。”周红梅怒道,“这些年我对你多有忍让,让你蹬鼻子上脸不知收敛,我们就把这些年的事好好掰扯,放水,堵水,偷割稻穗,一桩桩一件件的,我就和你算总账。” “那些是那些,现在是你大郎打了我家三郎,一码归一码,咱们现在就扯这个事。”周东草说。 “我想问一句。”柳成涵说,“伯伢为何认定是我打了三郎?三郎是什么时候被打的?” “就是昨天夜里,我让三郎去地里守着,别让人把田里的水又放干了。然后他就碰到你鬼鬼祟祟在田间活动,见到他就大惊失色要逃跑,三郎想去拦你问个明白,结果你把他好一通揍,三郎在地上躺了半宿才有力气回家,回家时那可怜模样,小脸嘎白的,你真是太狠了。”周东草说。 柳成涵依旧不急不躁的说,“伯伢觉得我半夜三更能醒的来?我能瞒过枕边人和阿伢偷偷出去?我这手无半点力,能真的打伤三郎?” “就算伯伢觉得这些都是真的,难道你真的觉得我能找得到家里的田在什么地方?更别说你家的田。还给田放水?你确定我知道在哪放水?”柳成涵说。 “我家大郎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去过田里地下。”周红梅说,“这大家都知道,又不是我说的假话,难道我也是半夜三更带着儿子去田里玩吗?” “伯伢放我家水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这事我阿伢也一直没和你计较,但是你觉得昨天二郎放村人水的事被发现,你今天推到我身上就能瞒过去了。”柳成涵说,“你觉得村人会相信是我半夜不睡觉偷偷去放人家水?被人发现了我还能打了人逃跑跟没事人一样?我病了这么多年都是假的?” “所以说为什么大伯会不让你来找我,因为他看的分明,在你和我之间,大家只会信我,而你说什么,都只是自讨没趣而已。” 柳成涵笑说。 “周东草你出来,周东草。”门口进来一群义愤填膺的夫郎们。“周东草,你为什么要放我家水,你给个解释。” “不是我放的,都是他放的。”周东草指着柳成涵说,“这个蔫坏的,昨天放水被我家三郎发现后还打了三郎一顿,三郎现在还在家躺着呢,他都承认了。” “你胡说什么,谁承认了,扣屎盆子也没你这个扣法。”周红梅怒道。“从你一进来就咄咄逼人,现在还喊了其他人来,打量我们孤儿寡伢好欺负是不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前我还一直顾念着亡夫的兄弟之情,如今看来也没必要了,如果他知道他大哥就这么和夫郎一起欺负我们,恐怕在地里都要生气担忧不得安心。” “书鹤家的,你想错了,我们不是他喊来的。”来着为首连忙解释说,又冲着周东草说,“都几十岁的人了,你还讲不讲脸面,清早放牛的牧童都看到了,就是你在田里放的水,现在还好意思往侄子身上栽赃。我要是柳书松,我就趁早把你关在家里,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你家三郎什么样的性子,打起架来坐在别人身上打,他能被人打?还能一点痕迹都没露出来?”又有另外一个夫郎说。“你家从你这根子上就坏了,你生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人家柳成涵好好在家待着,就是摊上你这么个亲戚,祸从天降。”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真是他打的。”周东草急了。原来昨天柳成信回来告诉他是柳成涵打的他,他就立马想来追究,但是柳书松拦着他不让,原意也是说他和柳成涵,大家只会信柳成涵,不会信他,这个当口真是哥儿说亲的紧要时刻,还是不要和他多做纠纷。 周东草不肯,他什么时候吃过亏了,尤其还是他一直看不上眼的柳成涵,柳书松虎着脸吓他。“你放他家多少会水了,真要掰扯起来也是你不对。” 周东草明面上应着不去找麻烦了,但是越想越是气不过,还是偷偷来找柳成涵了,出门的时候灵机一动,就顺手把看见的田的水眼子都捅开了,说柳成涵只捅他家的水田,大家肯定不管,要是他把大家的水田都捅了,犯了众怒,就没人帮他说话了。 不管柳成涵承认不承认,他总是要周红梅出这个医药钱的。 设想是好好的,哪知道不按他的剧本行事,从前懦弱息事宁人的周红梅突然强硬起来,明明看了周围没人的,结果却被放牛的牧童给看到了。不过周东草此刻也顾不上懊恼,他忙着解释真的是柳成涵打的他家三郎,他还放他家水。 “在这里多说无益,咱们去找里正吧。”周红梅板着脸说,“大家的意思是?” “去找里正吧,说个明白。”夫郎们都说,“这好不容易风调雨顺的,还得碰上人祸,亏不亏啊,不管怎么样,要让他陪我们的损失。” 一说到赔偿损失,周东草一下子清醒起来,敌众我寡,要真和他们去里正那他肯定沾不了便宜。“各位哥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去麻烦里正了吧。” “如果到时候需要我和三郎对峙,就喊人回来叫我一声。”柳成涵温润的说,“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三郎打的在床上不能动弹的。” 周红梅虎着脸往外走,“你不去也没关系,我们先去和里正说了,里正会找你去说话的。” “就是就是。”夫郎们附和说,“自己干坏事不承认,还编排侄子来顶包,这人坏啊就不能指望他变好,只会越来越坏。现在不让他受到点教训,以后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坏事来呢。” 来的夫郎和周红梅一起出了院子找里正去了,周东草脚一跺,还是跟着去了,万一他不在,还不听凭那些人说什么。 柳成涵笑着看他气急败坏追上去的样子。 柳含青只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古怪,“大郎,不会真是你做的吧?” “你觉得呢?”柳成涵笑容轻松的反问, 柳含青异常纠结,理智告诉他柳成涵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又告诉他柳成涵肯定是晚上出去了。 见柳成涵不打算跟他说实话,柳含青也干脆的放弃不纠结,只说,“如果你晚上要有什么事,可一定得叫我。”   ☆、第32章 柳成涵的谋划 这事最后还是柳书松听到消息后去里正那拦下一人舌战八方的周东草,不止对大家赔礼道歉,还承诺每家都赔偿一百文。 周东草心疼的脸都变形了。但是柳书松板起脸来,周东草还是有点惧怕的。再者现在是在上柳里的里正面前,家里爷们的脸面还是要顾的。 其余人其实也不想刨根问底的,这次大家也是话赶话的闹到里正这来,不过毕竟乡里乡亲的,又不是什么大事,真要闹破脸皮就没必要了,于是也顺着柳书松给的梯子下来。至于一百文,多拿的钱不拿白不拿。 周红梅回来后脸色不太好看,柳含青见他面色不好,有点担心的问,“这个事还没解决吗?” “解决了。”周红梅板着脸问,“大郎呢?” “在房间里看书了,怎么了?”柳含青有点不好的感觉。 “叫他出来。”周红梅说。“我有话问他。” “阿伢要问我什么。”柳成涵听到他的声音就出来了。 周红梅沉默的走到厅中坐好,“我问你,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你说的是哪一桩?”柳成涵跟着在他下手的位置上坐好。 “你现在跟我也要打花腔了?”周红梅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大伯伢家的水是我放的。”柳成涵沉默一会后说,“第二天别人家的田的水也是我放的。昨天晚上是我打的柳成信,但是今天来的那些人的水不是我放的。” “你还嫌不够吗?”周红梅气的手都哆嗦起来,“谁教你做那些事的,半夜三更,偷鸡摸狗,你读的书都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平常是这么教你吗?” 柳成涵只是沉默不已。 “你说话啊,你是怎么想的?”周红梅问道。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总是躲到你身后,家里的夫郎受了委屈,我该站在前头的。”柳成涵说。 “你站在前头的方式就是偷偷摸摸吗?”周红梅气道,“半夜三更,瞒着家人,瞒着你夫郎,起身外出,去做那些夫郎们才会做的小家子添堵的事。” “你这次是运气好,你大伯伢行事被人发现,所以他栽赃你不能。”周红梅说,“若不是他这茬,你以为他说了你打了三郎,没人相信?村人都是实际的,谁的拳头大就帮谁,就算有两不相帮的,心里难免也会对你产生别的看法,到时候我们在村里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我们并不与村人多交往,真要有什么事,谁还会记得给我们说句公道话。”周红梅说,“我余生所愿就是想在你爹建的房子里终老,你却非要逼得我们远走他方吗。” “不是运气好。”柳成涵说,“一步一步都是我想好的。大伯伢欺负我们不是一天两天,我早就想反击一下。但是他是亲伯伢,不管我怎么从明面上来,采用什么办法,最后有什么结果,到时候总会有人说我不敬长辈。而且伯伢那样滚刀肉的角色,我也不希望从明面上招惹他,然后得来无穷无尽的纠缠。” “大伯伢那样的性格,一点都吃不得亏,第一次被人放水,他一定会让人去守农田。第一夜一定会让二郎来,二郎对他心中早有不满,被派来看守水田,不会很积极,所以我偷偷溜过去,放了别人家的水。” “大伯伢常做这样的事,平常大家可能私底下骂骂就算了,但是这次知道晚上二郎在地里,第二天早上自家田就放水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去找伯伢说个明白。” “被怨愤的二郎是绝对不会在再去守夜。”柳成涵无视周红梅震惊的神色,继续淡定的说下去,“第三夜,伯伢可能会去让人去看水田,也可能不会,但我还是得去,只放他家的水,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他。好在伯伢还是喊了三郎来田里看着。” “大郎我是决计打不过的,二郎也会打的比较辛苦,唯独三郎,如果打他一个措不及防,我还是很有优势的。”柳成涵说,“你不会猜到我会打架,别人也不会猜到。我打了三郎,伯伢一定不会和我善罢甘休,大伯也许会劝阻他,他为人还是好面子,别人相信我打三郎难,三郎被我这么一个众所周知的病秧子打了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他会拦着不让伯伢来。” “伯伢也许会做点什么再来找我的麻烦,但我没想到他那么轻率,大清早的就敢放人家水再来诬陷我。”柳成涵说,“我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放他家水而已,我就是要激怒他,要他来找我对峙,大伯伢对宣传我的不好向来是不遗余力,我自信平素的病秧子形象也是深入人心,到时候他来找我对峙,我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他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我把宅子让给他才能换一时的平静。我就是让大家知道他柳书松一家对唯一的亲侄子是个什么态度。我就是让要把他们想要谋夺家产的面目公布天下。” “真到了那时候,我倒想看看,是谁在柳叶乡住不下去。” 柳成涵语毕,大厅是久久的沉默,好半响,周红梅才哑着嗓子喃喃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太可怕了?” “阿伢,我还是你的儿子。”柳成涵说,“只是我不再想一味的忍让,作为早逝的柳书鹤的可怜孩子,这样的角色我再也不想当了。我已经成家,我是柳成涵,我得让人家知道我是个可以当家的男人,而不是那个病弱的躲在阿伢身后的孩子。” “你的心思太深沉。”周红梅摇头道 ,“你就瞒着我,瞒着你夫郎自己谋划了这些,我宁愿你什么都不想,你这般算计,会折福的知不知道。我为了你的身体,积善慎行,你却肆意妄为不把自己当回事,你太让我伤心了。” “你还和人打架?”周红梅后怕的说,“如果当晚去的不是三郎而是大郎或者二郎,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打也是白打了,谁叫你当时在做错事。你有想过阿伢可能会面对受伤的你时的心情吗,任凭你怎么算计,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就是你。” 柳成涵沉默,如果当时开口的是大郎或者是三郎,他自然不会挑衅,会找机会逃跑,他也不笨。再说周红梅以为他不会打架,但柳成涵表示,就算真的和大郎三郎碰上了,他不好过,他们也别想轻易的好过。只是到时候的辩白要变更一下。 周红梅的不适应是必然的过程,他是一定要改变的,周红梅的逻辑和他太不一样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要积德,要行善事,要老天保佑。但是柳成涵自然是要快意恩仇的,再说他认为太憋屈的生活才会影响身体。 周红梅和柳成涵的对峙,柳含青只听了一耳朵,他倒没觉得柳成涵这么算计有什么不对,不过周红梅和柳成涵的冷战,还是让他有点害怕,在两人之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晚上睡觉的时候,柳含青老实的面朝墙壁睡着,突然被柳成涵从后头抱住,柳含青回头,正好和柳成涵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条儿,你别怕我。”柳成涵说。 柳含青看着他眼里的不确定,只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被阿伢说可怕他一定很伤心了。柳含青扯着嘴角笑说,“我不怕你。” “真的?”柳成涵不信,毕竟今天柳含青对他的态度他也感受得到,小心谨慎,一点都不像夫郎对夫君该有的态度。 “我不怕你,后来我那样的小心,也只是看你和阿伢吵架后的不知所措。”柳含青耐心解释说,“你和阿伢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我总觉得你们吵架我不好插进来多嘴。但是我觉得你做的挺对的。” “唯一不好的是你竟然自己行动,也不带上我。”柳含青说,“你只负责动脑就好了,动手的事该交给我才是。” 柳成涵吻在他的眼睑上,“阿伢生我气了,有点不安。” “没关系的,阿伢不会真的生你气的。”柳含青安慰说,“阿伢估计还是气你偷偷跑出去,而且,和别人打架。” “说着我都忘记了,今天该弄点姜汤和你喝的,晚上跑出去吹风,也不知道会不会哪里不舒服。”柳含青忧心的看着他。 “别瞎紧张,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最近觉得自己好了不少,手都有力了,要不然我怎么敢和人打架。”柳成涵说。 “大郎,阿伢说你从来没下过田,你怎么知道放水啊?”柳含青好奇的问。 “这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只是在一条田埂中找放水口子而已,没什么难的。”柳成涵说。 “大郎果然好聪明呢。”柳含青星星眼说。 “不过大郎,你这么算计伯伢,他会不会私底下报复你,你最近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他家儿子都有三个呢,要联合起来打你,那可就麻烦了。” “不会的,除非他们不想做人了。”柳成涵说。“他们不仅不能私底下找我报复,还要对我多有回护,别人欺负我,他们还得站我前头去。因为他们要修复名声啊。” “那也是,大家都注重名声。”柳含青说,话锋一转又要求柳成涵的保证,“下次要再有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是这一茬,我都不知道自己睡的这么熟呢。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我就不要想睡好觉了,因为我会一直一直挂念你。再被你偷跑出去,我都没脸见阿伢了。”   ☆、第33章 周红梅的心路 周红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生气中又掺杂一点伤心,一点担忧。明明上一刻还是衣食住行都要他悉心照料,一个错眼没看到,他就会生病不舒服的乖乖儿子,结果下一刻他就提着拳头和别人打做一块。 这个对比太过触目惊心,而他还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周红梅又怄又气,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他何尝不知道,何尝不想,但是现实哪有这么容易。他们家本就人丁稀少,早早少了顶梁柱,亲亲的大伯家也是和自己这幅光景,这样的人家到哪里都说不上话。 为什么村人都喜欢生孩子,孩子多了就是底气,田里地间纠纷,也不是事事都要请里正,更不可能去找官府,这个时候就是拼的谁家人多,拳头大。 柳成涵这样的,低调都来不及,谁知道他还故意去挑衅。虽然别人都知道他们家和大伯家关系平平,但要真论起来,好歹还是嫡亲的兄弟家,爷爷还在,外人也不会彻底就把两户当两家人看。 亲兄弟家闹矛盾,难道还请别人来搀和不成,柳成涵只一个,柳书松可是有三个儿子一个哥儿,真闹将起来,柳成涵能得什么好。 周红梅躺在床上一晚上没睡好,一会想到要是夫君还在就好了,一会又想到从前的大郎不是这样,一会想大郎是不是被自己拘狠了,一会想自己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大郎如今长成了,少年心性自然吃不得亏,今天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狠了。 总之一夜无眠。 天刚亮的时候,周红梅就听到屋外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柳含青起床了,那是个勤快的孩子,怀着孕也没有一刻松懈。想到这又反省自己,竟然还怀疑是不是他吹枕头风,把柳成涵变成现在这个人。 悉悉索索的声音大了点,还听到对话声,大郎也醒来了? “我摸摸你的衣服,早间风凉,再披一件衣裳吧。”柳含青还是有点犹豫的说。今天柳成涵突然说和他一起起床,他要去锻炼身体。柳含青知道他的锻炼就是跑几圈,因为看着他锻炼后身体有了不少起色,他也不拦着。 “没事,待会动起来就不冷了。”柳成涵说,“穿的太多,一动一出汗再一吹风,才会不好呢。” 柳含青还是面有难色,柳成涵笑道,“我反正就在这院子里动几下,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看着,你要觉得不妥,随时招呼来看看,到时候你让加衣加衣,让回屋就回屋。” 柳含青笑了,“我可没本事让你这么听话。” 柳含青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柳成涵问了他要不要去小码头前买肉,柳含青肯定的点头后,柳成涵说,“那我先和你一起去小码头一趟,等会回来再锻炼。” “你有什么特别要买的吗?”柳含青疑惑。 “阿伢只怕气没那么容易消,我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虾子卖,再买点猪肉,早餐做个虾肉馄饨,阿伢爱吃这个。”柳成涵说。 “你昨天犟着不认错,今天可要给阿伢服个软。”柳含青忧心说。“阿伢养大你不容易,可不是为了让你忤逆的。” 柳成涵并没有正面回答,不一会儿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想来是一起出去了。 周红梅怔怔的看着床顶发呆,说到底,他最害怕的还是柳成涵的改变。夫君去世后他就和柳成涵相依为命,柳成涵自小就听话,他爹去了后他更听话,所以他才会在知道原来他不听话时那么恐慌。 人都说孤儿寡伢最难相处,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最明理不过的人,可是现在看着儿子改变,渐渐要远离自己,他为什么会那么恐慌。难道他以后也会变成那种让人厌恶的寡伢。 周红梅躺在床上没动弹,太阳升起,柳成涵和柳含青两个也回来了,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在院子里转圈,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加上后院的鸡叫猪哼哼,整个院子里充满着生机。就像当年夫君未去世,他们一家三口和和乐乐。 又过了一会,柳含青在门口轻声说,“阿伢,起了吗?该用早点了。” 周红梅起身穿衣,出门边看见柳含青捧着一铜盆热水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候着,见周红梅出来,连忙笑道,“阿伢起了,今早大郎特意让我去买了虾子和肉来做了阿伢喜欢的馄饨,阿伢待会可得多吃一点。” 周红梅嗯一声。 三人默不作声的吃了一顿早餐,餐必,周红梅喝了一口柳含青奉上的茶说,“你舅伢这个月就要生了,我得去看着,今天我就去了,等你舅伢做了月子我再回来。” “阿伢。”柳含青急的喊出来,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拿眼睛去瞅柳成涵。 “阿伢,你若是去了这么久,我们就要跟没主心骨的无头苍蝇一样了。”柳成涵就当昨天的争执没发生一样如平常般的说话,“要不然我还是和含青一起陪你去舅舅家吧,只要舅舅不嫌我就好。” “家里的事一堆,你跟着去干什么。”周红梅说,“请来秋收的人都说好了价钱,到时候只要去通知一声就成,其余事你们两商量着来就行。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如今已不是柳书鹤的儿子,而是柳成涵的爹了。” “阿伢,我知我冒进了些,你真要生儿子的气吗?”柳成涵走到周红梅身前蹲下,头靠在他的膝前,“你这样,儿子以后真的无颜去见爹了。” 周红梅手轻抚他的头,“从前是我没照料好你,就无颜去见你爹,现在是你没照料好我,也要无颜去见你爹。我的儿子长大了,不需要阿伢的庇护,反而可以站在阿伢面前来保护阿伢了。” “不管怎样,我都是阿伢的儿子。”柳成涵说,“我总有疏忽没经验的地方,我还想着阿伢多教教我呢。”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周红梅说,“道理阿伢都懂,只是阿伢一时转不过弯来。一来是你舅伢生产确实要有人照顾,二来你让阿伢好好想一想。” “阿伢,是儿子不孝。”柳成涵语气酸楚,自己还是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明明说好要孝顺他的。 “阿伢所求,不过是你身体健康。”周红梅说,“只要你保证自己好好的,无病无痛,就是对阿伢最大的孝心。其余的,阿伢都随你。” 周红梅坚持今天就走,收拾好东西小两口送他去小码头,周红梅看着他们两,把柳成涵的手塞进柳含青的手,“含青,大郎这次,阿伢就是真的交给你了。” “阿伢——”柳含青说。 “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肆意妄为。”柳成涵保证说,“有空闲的时候,我便和含青上来看你。” 周红梅点头,转身回到船舱,竟是比每一次都要果决。 目送船只远去,柳含青捶一下柳成涵,“阿伢这是真伤心了。”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过两天我们便去看他吧。”柳成涵说。好在舅舅一定会说服他,希望阿伢早日想通。就像他说的,道理他都知道,只看他接受的程度了。 这次只余两人在家,完全没有上次的甜腻劲,因为想着周红梅离家的原因,两人头上总是笼罩些阴霾。秋收越来越近,柳含青得把之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好,谷仓,箩筐,耙子和大块的油纸布。柳成涵除了每天三次的锻炼外,也只在家看书识字,并不往外走动。 当时说的肯定,到秋收的日子,周红梅还是回家来了,就算请了人,在家的人也有的忙活,家里一个孕夫一个体弱,他可放心不下来。好在周金福还不像要发动的样子,他就抽空回来几天给孩子们准备饭菜,做后勤。 这次秋收,柳含青托怀孕的福,倒是第一次不用下田割稻,请的人会把稻子割好,他只要把田间的稻穗再运回来就成。 为了某种坚持,柳含青没让柳成涵下田,柳成涵想着在家翻晒稻穗的工作强度也不比推车子运送稻穗轻,也就没坚持下田。这样的分工,周红梅至始至终都没有发表意见。柳成涵虽还看得出先天不足的孱弱样,但挥舞着耙子扒开晾晒的稻穗还是挺像样。 周红梅不由又自省,是不是自己拘狠了把柳成涵给拘病了。 这次秋收,柳含青推的那个独轮车可是大大出风头了,一次能运两次肩挑的量,而且还不费劲,柳含青挺个大肚子也运送的风风火火。都等不到秋收后,就有人来问柳含青这个车子在哪得的。 柳含青按照柳成涵说的,只说是大郎舅舅家一个房亲弄的这个,舅舅给弄了一个来。 有好事的人早就打听了,柳含青原家也有一个呢,忙腆着脸问柳含青能不能让舅舅再弄一个来。柳含青有点为难的说,“现在还没听说那个房亲叔叔要大量往外弄这个车子,他也不好开这个口,给原家的也是大郎去说的,只不过等我家秋收完毕,有要车子的可以上我家去借去。” 话一出口,就立马被我要借一日,我要借两日的呼声给盖过了,转眼间,这车子就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在家了。柳含青不敢再应承,回去后告诉柳成涵时还有点惶然,“没关系吧?” “没什么事,反正车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大家借去用,总得承你的好,以后你在村里的人缘就大大上升了。”柳成涵笑说。 “我要这人缘干嘛,又不指着我这个夫郎出头。”柳含青说。   ☆、第34章 琐碎事过渡章 田里的活请了人,家里的活也有柳顺和郑百家上门来帮忙,柳含青只觉得今年是他过的最轻松的一个秋收,不知不觉五天过去,柳成涵家的秋收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只要把晒干的稻谷放到谷仓就算齐活了。 地里的东西需要秋收的不多,因为柳成涵家地不多,柳含青一个人一天一点也能搞定。所以周红梅收拾收拾东西又要去舅舅家了。 因为说舅伢生产应该就是这几天了,柳成涵也没开口拦下。和柳含青送他到小码头搭船。目送船只走远后,柳含青困惑的说,“阿伢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了啊,为什么还是要去舅舅家。” “不是说了舅伢要生产了吗?”柳成涵说,“阿伢和舅舅的感情深厚,舅家也没个老人了,这个时候阿伢是要去多帮衬的。” “可是生孩子的时候还是希望原家人来陪着要贴心一些吧。舅伢原家不也是一个地方的,来照看舅伢也方便。”柳含青问。 柳成涵看他一眼,用手摸摸他的肚子,怀胎五个月后,他也开始显怀了,大男人大着一个肚子,说实话不太好看。大腹便便只有少数人挺着能有成功人士的霸气,其余人大多是溢于言表的世故和猥琐。 柳含青本就高,也不是很瘦弱的那种人,挺着肚子还是有点违和,不像那些瘦弱的哥儿怀孕,从后背看来和女人无误。但柳成涵就觉得他这样子挺可爱的,尤其他每次坐下起立小心笨拙的样子。 “到时候叫你阿伢来陪你。”柳成涵说。 柳含青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连忙解释说,“我阿伢在家带钟声也没什么空,阿伢那么和善的人,我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再说,我想到那时候阿伢总不会说还去舅舅家待着,你和阿伢好好相处,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明明之前都和和美美的不是吗? 柳成涵笑着摸摸他的脸,直把柳含青羞的不行,小码头这虽然因为秋收并没有多少人,但还是有人的。柳含青仿佛听到大家小声说笑他的声音,瞪他一眼,自己往前走了。 “还没买肉呢?”柳成涵在后头提醒道。 柳含青又转回去肉摊上买肉。同样在肉摊前的夫郎笑着说,“小两口感情不错哦。” 柳含青尴尬的笑着点头,心里发狠今天回去一定要做苦瓜酿肉。可是转头看见柳成涵笑眯眯的看着他,又觉的胸口又烫又软,上次做的糖醋肉大郎也很喜欢吃呢,今天弄糖醋肉吧。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影响他到这个地步。好像从上次中元节灯会后,柳含青对柳成涵就多了一点别的心思。从婚前的忐忑,婚后的心惊胆战,他原本打定主意就是做好柳成涵家的牛马,好好伺候他们,反正他原本都以为是嫁不出去的,能嫁进柳家就烧高香了。 柳成涵自大病一场后醒来就异常温和好相处,还一直表现的很喜欢他。柳含青一直不敢太相信,他能奢望吗?他也没有什么好被人喜欢的地方。柳成涵长的又俊,又温和,又有学识,就算身体虚弱,但也没什么大碍。柳含青一度都阴暗的想如果能让柳成涵保持这个病怏怏的样子就好了,这样大家就不会说配不配的问题,他也不用担心会被病好的柳成涵休弃。 直到被诊出有身孕,柳含青确信自己是有福的,放松之下才开始慢慢回应柳成涵的感情 花灯会的告白是一块敲门砖,彻底敲开了柳含青的心门。从此他的心理终于彻底从要做柳家的牛马变成要做柳成涵的卿卿夫郎,他也开始尝试去喜欢这种陌生的情绪 他不会再为了照顾柳成涵的面子而故意佝偻着走在他身边,因为知道他不在意,因为知道他喜欢他昂首挺胸的样子。他也不会在柳成涵要做某些奇怪的事时又为难又不敢阻拦,他会主动过问,如果觉得不好,他也会直接的说不好。 柳成涵喜欢他让他有自信了不少,而且他知道,柳成涵喜欢他自信的样子。 真是皆大欢喜。 柳成涵在秋收时做的最多的事是帮稻穗脱粒,然后把他们摊平在地上晾晒。这对第一次做这个事的人来说,并不轻松。柳含青给他捶背揉肩的时候,柳成涵也曾问过,“怎么不在田里脱了粒再担回来,这稻草弄得,家里都没地堆了。” “时间来不及啊,只有地多的人家才会在田里脱粒,白天来不及脱了,晚上还得有人在田里守着,不能让人偷稻穗。寻常人家就都回家脱粒,老人小孩都能帮忙脱粒。”柳含青说。现在的脱粒还是直接用手握住稻穗杆子,往木桶里拍打脱粒,费时费力。 柳成涵前世并无农家经历,所以就算他知道应该有更高级更方便的脱粒工具,他也想不到到底怎么做。只能一边又一边的举起打下,柳含青还不准他脱衣,脱一天粒他得换三身衣裳。 晾晒稻谷就容易的多,用个木耙子推过来又推过去,感觉水分干的差不多,再用簸箕颠颠,颠去灰尘和空壳就能入仓了。 这里柳成涵也想了个巧宗,一簸箕一簸箕颠的太累了。他在院子里用桌子垒给高台,然后从高处往下倒谷子,一人在旁边猛赏风,灰尘和空壳就会吹落到一旁,虽然也繁杂,但还是比用簸箕要高效率一些。 送走周红梅,柳成涵想着回家松快松快。秋收太累影响睡眠,他正想好好补个觉,但是周红梅在家,柳成涵也不想白天睡觉,一个是怕他担心自己又生病了或者哪里不好,一个还是想他咬紧牙关坚持就是为了让周红梅松口,如果现在倦了就前功尽弃起了。 柳成涵对柳含青说他想躲懒去睡个午觉,柳含青只笑他,也不没说不许,把饭菜都准备妥当了,就准备回原家看看。当然先也是和柳成涵说好了,柳成涵并不限制他的活动,但是好像很讨厌他不听话,听话这个事还是要看情景的,不过反正行动前先请示就好了。 柳钟声是个乖宝宝,除了吃就是睡,也不太哭,廖小豆都说省了很多事。这家里除了廖小豆最疼他,其次就是郑百家了,买了一堆东西给他不说,惯常也是他拿着拨浪鼓在逗弄他玩。虽然婚约解除,但他好像和柳顺还是有点怪怪的气场在。 这倒是让廖小豆深信之前只是自己想岔了,所以为了弥补心虚,这段日子也可劲的对郑百家好。原家的秋收要繁重的多,好在还有几个亲堂兄弟帮忙,廖小豆自然是不愿柳含青回来帮忙的,至于柳成涵他也识趣的不去指望。 但是柳顺和郑百家都上家来帮忙了,柳含青又怎么能不表示,直接塞钱就是生分了,买些肉,再在家里寻两尺好布就往原家送。 也不在原家多待,他们也忙呢,逗弄一下宝宝,廖小豆只感慨一句柳成涵舅伢这一胎怎么还没生,倒也不奇怪周红梅的离家,只嘱咐柳含青,趁着两人独自在家,好好相处。 柳含青归家,看看日头,麻利的蒸饭炒菜,糖醋肉的酸酸甜甜的香味在院子里飘啊飘,柳成涵披着衣服出来。“生生让你这香味给勾醒了。” “吃了饭再睡吧。”柳含青说。“就怕你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晚上睡不着有睡不着做的事啊。”柳成涵故意说,“白天不睡觉你也不会让我为所欲为。” 柳含青瞪他,倒没接话,实在是过往的经验太惨痛,说又说不过,越说他越来劲,不如不理他,自然就消停了。 就两人吃饭,随便的很,哪都能吃,柳成涵把饭菜放到自己房里,吃也不好好吃,非要柳含青喂他,他再喂柳含青。 被搅的不能好好吃饭的柳含青气塞,“你是睡了一觉又有精神作妖了是不是?” “这在咱们自己房间呢。”柳成涵说,“现在小手也不让牵,小嘴也不让亲,连喂个饭都不情愿,娶了夫郎我也是这么悲催。”柳成涵假模假样的说。 “你娶夫郎就是为了做这些事的?”柳含青气结。再说也不是他不让牵小手,亲小嘴,明明是他每天躺下就睡,如今倒怪他了。 不过到底在柳成涵的歪搅蛮缠下,两人甜甜蜜蜜(单方面)吃了一顿饭。 吃了饭柳成涵扯着柳含青去榻上休息,休着休着两人竟都睡着,等到醒来时都是日落西山了。柳含青大有自责之意,辜负一下午的好时光,能做多少事呢。柳成涵却大感满足,好像这一天休息的,连日来的劳苦疲惫都不翼而飞。 晚上甚至心情不错的主动下厨,至于厨艺怎么样,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柳含青嘴上说着好,实际却少用了一碗饭。大郎开口说怎么炒怎么炒倒是不错,自己炒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以后还就是让他做个嘴上大厨吧。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往柳成涵家报信,他家舅伢昨晚发动,历时三个时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那人是船夫,笑嘻嘻的对柳成涵说,“君家阿伢让我等着你们,把你们再捎到县上去。” “船家稍等,我和夫郎马上出来。”柳成涵说。 柳含青急急忙忙的去后院喂鸡鸭猪羊,又要梳洗换衣,又想给柳成涵弄早餐,忍不住就嘟嚷道怎么这么急。 “你别急,旁的事都放下,梳洗换衣了我们就去。”柳成涵说,“今天我们就是去看个人,肯定今下午就回来了,等明儿洗三,满月,到时候再去舅舅家好好贺贺。” “知道了。”柳含青说。“那带些银钱,不能空手上门。” “阿伢不是准备了送的东西,你去他房里看看,应该是放在显眼的位置,咱们把那个带上,到时候在码头上再买只鸡,买些肉,就够了。”柳成涵说。 柳含青点头,不一会儿把家里安置妥当,拎着周红梅准备的红包袱,两人就跟着船家走了。因为外借独轮车的原因,如今在路上碰到人打招呼的多了,有问他们一大早去哪的,柳成涵挂着淡淡的微笑说,“舅伢昨日里生下麟儿,我们今天去道喜的。” “那是该道喜,好事啊。”那人笑呵呵的说,想来不等柳成涵他们从县里回来,这村里人就都该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就是生活在乡下的不便,几乎是没有秘密啊!不管好事坏事,只要传出去,都得在别人嘴里滚上一滚。   ☆、第35章 柳成涵去道观 周春光在知道夫郎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后,嘴就没合上过,这两天走路都带风呢,见到柳成涵来了,连忙拉着他说,“来,跟舅舅去看你小弟弟去,那小模样长的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柳成涵则打着哈哈笑着跟着他,却不多说什么,虽说外甥像舅,但也不至于我和你儿子长的一模一样。 这里夫郎生孩子没有做月子一说,自然也不会不见外人,周金福这么大年纪还生孩子,一点亏损没有那是不可能,只是大概是生的心心念念的儿子,心想事成之余倒也容光焕发,见柳成涵和柳含青来了,还有余裕调笑柳含青说,“听你阿伢说大郎给你去取了个新名字,含青,这名字真雅致。” 柳含青不好意思的点头,“恭喜舅伢。” “宝宝长的真好。”柳成涵看着襁褓里的孩子面带笑容的夸说,虽然才落地还没一天的婴儿还是满身红皮,但不妨碍他肉麻的吹捧。不管是周春光还是周金福,他们都对这样的夸赞非常受用。 “大郎你来的正好,可帮我劝劝你舅舅。”周金福突然想到什么说,“你舅舅知道生了儿子,高兴坏了,今天一大早去买了几筐子鸡蛋,全都染红了煮熟,放在门口,任人家拿。” “就算再高兴也不能这样啊,你现在也不是家财万贯,今天早上买了三筐鸡蛋,不到中午就被人拿光了,你舅舅又去买了五筐来,他还说要送足三天,只怕明天来的人更多。”周金福说,“原本想让你阿伢劝的,结果你阿伢也非说这是高兴事,自己掏钱买了几筐鸡蛋来送,我都臊的没法张嘴。” “没法张嘴你又和大郎说什么?”周春光说。有点不高兴但没发作。 “不说你还真准备送足三天鸡蛋啊,这周家村你又不是顶尖的,偏要做这独一份的事来招人眼。”周金福说,“你又说满月要大办,百日要大办,周岁要大办,这孩子还没长成,你就要把家底花光不成。” “钱没了再挣。”周春光说,“我高兴,我花我自己钱,关别人什么事。” 周金福气急上前来抱孩子,“宝宝要喝奶了。” “这羊奶还没热上来呢你急什么,再给我抱抱。”周春光抱着孩子不撒手。 “舅舅,舅伢。”柳成涵见他们竟像是要闹真的连忙开口说,“舅舅送鸡蛋是高兴,本来么,弟弟的出生是件大喜事,舅舅高兴也是应当的,再怎么表现也不过分。不过舅伢说的也是,舅舅在村里一直中庸做人,这冷不丁出这么大一风头,这让别人怎么想,这不是怕贼惦记吗?” “是啦,我说家里就是做糕点的,你要真高兴,咱们做点糕点送人也不是不可以。”周金福说。 “这生小孩都是送的红蛋,谁送糕点了。”周春光说。 “舅舅,你看这样行不,咱们把鸡蛋磕进面粉里再做成糕点,就叫鸡蛋糕,若是做的好,以后别人生小孩也想送鸡蛋糕,舅舅家这就是独一份,也算开拓新客源了。”柳成涵说。 “说的容易,你以为一个糕点的产生就是随便一点粉子一点水,和在一起再蒸熟就可以了。”周春光有点好笑的看着柳成涵,“咱们的糕点方子都是前人传下来的,要不然简单一个糕,怎么没有别人做,这没有方子就做不成。” “那前人的方子难道就是天上来的。”柳成涵说,“还不是自己摸索来的。” “真能把这鸡蛋糕做成了那得多久。”周春光说,“我也只送这前三天,洗了三后就不送了。” “要是没把握我就不说这话了。”柳成涵笑说,“含青在家瞎鼓捣,还真被他鼓捣出来了,我尝着只觉得蛋香浓郁,爽滑可口,不比旁的糕点差。” “真的?”周春光不信。 “我去厨房做两块给舅舅舅伢尝尝。”柳含青说,“没觉得能做成的,大郎一直说好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宽慰我呢。” “舅舅可不会说瞎话,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周春光笑道,等柳含青下楼去后,周春光笑说,“你这夫郎对糕点上还真有点天赋,要不我说你们还是到城里算了,有那门手艺不愁没饭吃。” “舅舅说笑了,大老爷们的,怎么能靠哥儿养家呢。”柳成涵说。“舅舅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弟弟的名字,弟弟的名字定了吗?” “选了几个,现在还没定呢。”舅舅说。两甥舅就去商量名字去了。 柳含青做的鸡蛋糕获得大家一致好评,周春光当即拍板,明天就送这个,柳含青给了配方,他就研究去怎么把配料往大了做也不会走味。 趁着周春光在厨房的功夫,周金福偷偷塞了一个荷包给柳含青,“这是意思,你得收下,你要不要,你舅舅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柳含青有点为难,柳成涵做主让他收下了,“反正都是意思意思,这个鸡蛋糕是你想出来的,这钱就你拿着吧,你今天要不要,舅舅明天给的更多。” 柳含青只能收下了,后来他偷偷的跟柳成涵说,“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说舅伢特意早点给我,就怕舅舅给多了。” “咦,今天怎么这么灵光。”柳成涵笑着看他,“反正我们本来是没准备要,多少是个意思,他给是个意思,咱们要也是个意思。我也懒得去和舅舅推拉。” 柳含青正在铺被,“舅舅还是舅舅。” 柳成涵没理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感慨,两人睡下。 热热闹闹的洗三后,柳成涵就要回家了,难得的是周红梅这次也主动说要和他们回去,柳成涵原本以为他还会再多待些日子,等过了满月酒再回去。 送走了他们,周春光冲着周金福发了好一顿脾气,“你这是做甚,你这是做甚,宝宝以后大了不需要一个哥哥相帮啊,红梅来家里一个多月就为了照顾你,你就这么对他们的啊,我就一个弟弟,一个外甥,你是容不下还是怎么的?” “要不是你不让我原家来人照顾我,也用不着你金贵的弟弟照顾我。”周金福小声嘀咕说。 “你原家人打算的好,他是过来照顾你的呀,为什么非要往厨房里跑,你没听见他套糕儿的话啊。”周春光说,“鼠目寸光,你原家来人是想偷学艺,我弟弟来帮忙是给你创造收益吧,他忙活这一个多月也没要你工钱吧,外甥夫郎想了个方子也二话没说就给我们了,以后卖鸡蛋糕挣钱了,我看你怎么好意思想你塞给他的那个小荷包。” “给多了他也不会要,都是一家人,左右意思意思就成。”周金福还是小声嘀咕说。 “这会你知道一家人了,你把他们当一家人吗?你这是防着他们呢。”周春光说,“要不然红梅怎么要走,他都说了多少次等孩子满月酒了再走。” “行行行,都是我错行了吧,等下次你弟弟和外甥来,我斟茶认错。”周金福没好气的说。 “你真是。”周春光狠狠甩一袖子,甩门走了。 那边厢周红梅对柳成涵也没什么好说的,全然没有从前悉心询问的样子,柳含青有点着急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静默无言的到了家,周红梅只对柳成涵说,“你舅伢是舅伢,舅舅是舅舅,万不可和你舅舅离了心。当初你舅舅对咱们家多有援助,你舅舅也总说要把家财留给你,现在你舅伢好不容易有了爷们,自然对你多有防备。没事,等假以时日,他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又会恢复如往昔了。” “我自然不会和舅舅离心。”柳成涵说,然后又有点委屈的说,“可是阿伢的心现在就离了我了。”难得周红梅主动和他说话,他得抓紧时间示弱和好才是。 “你又不是奶孩子了,还总要阿伢关注你,你现在有夫郎关注你,你自己也大了,有主意了,用不着阿伢了。”周红梅怅然说。 “谁说的。”柳成涵拉住周红梅的说,“儿子再大也是阿伢的儿子,阿伢可千万不能不管我。” “阿伢,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主动去挑事。”柳成涵保证说,“要是别人欺辱我,我也慎重思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反击。” “阿伢只是不希望你变成一个阴沉心机的人,可不是让你做一个乖乖挨打的人。”周红梅说,“阿伢见识有限,又小心谨慎惯了,从前还怕把你也养成一个胆小的性子,好在你还有自保的本事,我也安心了。” “那阿伢不生我气了。”柳成涵说。 “这世上哪有阿伢生儿子气的。”周红梅说,“只是阿伢转不过心里那道弯,现在转过了,就没事了。” “那太好了。”柳成涵说,“儿子正想去大盃山主峰白云观一趟,阿伢回来照顾含青,我去去就回。” “什么?”周红梅愣了,“大盃山主峰离咱们这足足有八百里,你怎么去去就回。” “我走水道。”柳成涵说,“柳顺他们每次去打猎也到大盃山,再往前走个几十里就到主峰了。” “你唬我没去过?”周红梅说,“他们打猎也只到外围,虽然也叫大盃山,离主峰可远着呢。” “再说,你为什么要去那什子白云观。”周红梅问。 “做梦梦见个白眉毛白胡子的老道人,他让我去白云观。”柳成涵老实说,但真实原因当然不是这个。还是在收割黄豆的时候,柳含青奇怪说家里之前也没养牲畜,怎么还种了黄豆。原来这里黄豆的最主要的功能还是作为牲畜冬天的饲料和平时的加餐。磨成粉做豆面那都不是不得已要吃的时候才吃。 这世界竟然还没有豆腐。 黄豆的功效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嘛。 柳成涵扼腕,做豆腐的步骤他知道,不过是先泡,后磨,再煮,点卤,压制。不过从无到有那么多工序,他要在家无心做出这个,怎么都说不过去。这时柳成涵想起,这豆腐起初也是在道观里出生的,他自己不想背豆腐之父这个名头,完全可以借助道观嘛。 于是他就瞄上白云观了。 周红梅有点犹豫,这做梦梦到老道人什么的,莫非是有什么机缘,但他又不放心,柳成涵可从来没有独自离开他那么远。 还是柳含青从旁劝道。“大郎想去就去吧,这两天做梦都听到他在叫白云观呢,反正让我弟弟送去,约好了日子再让我弟弟去接,自家有船反正方便。” “我不会去太久,含青生产前我一定会回来。”柳成涵保证说。 “含青生产大约是过年那段时间,你到那时候回来不是添乱吗?”周红梅说。“既然你铁了心要去,我也不拦你,但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必须回来,要不然我就带着你夫郎去那找你去了,找到你回来,以后也别说出门了,老实在家呆着,我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得令。”柳成涵大声说。   ☆、第36章 来到了白云观 柳含青心宽的可以,让给柳成涵收拾行李,他就一个包袱了事。这个包袱很合柳成涵的心意,周红梅却不满起来。“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收拾这么点东西怎么够,万一在外头用不到称手的怎么办?” 他对柳成涵说,“想来想去你还是别去了,虽说这些日子你不太病了,可半年前你还是苦药不离嘴呢,你要是万一在外地病倒了,身边也没个人,万一叫大夫不及时。” “阿伢,哪里有那么多万一。”柳成涵打断他说,“再说我也不是去荒山野岭的地方,到道观里都是人,道长们都是有大神通的人,就算我有个头疼脑热的,道长难道还比不上大夫?” 周红梅知他是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开口,只说让他来打包行李,柳成涵生怕他要把半个家当都打包上,但是此刻他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便使个眼色给柳含青,让他说。 柳含青眨眼表示知道,去帮周红梅收拾行李打下手,然后说,“阿伢,你别考虑的太周到了,免得他在外面也和在家似的熨贴,更乐意往外面跑了。得让他知道在外面比不上家里,他才会记挂着回来。” 周红梅手下有了迟疑。 柳含青说,“不是说让柳顺陪大郎去吗,让他记着地,隔个几天再去一次,有什么漏带到时候再带给他也好,大郎孤身一人,行李多了反而不好照料。” 周红梅放下手中的东西,“罢,罢,我不管了,你给他收拾吧。” 又用手指点柳成涵的脑门。“偏你非要这个时候去,找个人陪你都不成,你若再等几个月,就是含青陪你去,我也不用这么挂心。” “我去去就回,等含青生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再去一次,就当是游玩了。听说白云观的后山很是漂亮,春夏秋冬,各有风景。” 周红梅对柳含青说,“只是又要麻烦你弟弟了,你阿伢也是极讲礼的,我送了点东西过去,他还得加一点再送回来,弄的我都不好送。这样,我那里还有几块上好的杭绸,留一半等你生了给宝宝做衣裳,还有一半你拿去给钟声也做几身衣裳。” “要我说,还是阿伢太讲礼了,亲戚家互相帮衬着是应当的,就你还每每都要送点东西表示。”柳含青说。 “别人帮把手也是情分,要是总是这样麻烦人家,再大的情分也会没有了。”周红梅说,“也不拘东西的贵重,总是一个意思,你帮我的忙,我承你的情,记着你的好。” “知道了。”柳含青笑着应说,总之周红梅愿意絮叨他们,说明之前的事已经翻篇了。 到底柳含青还是在原来的行李上加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让周红梅心里舒服一点。柳含青把钱袋子缝在柳成涵衣服的内襟上,“旁的丢了不要紧,这钱可得捂好了,还有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百来个铜板,你日常就用那个荷包里的,在外切记财不露白。” 柳成涵点头,“我要出门,你倒是镇定的很,不担心我?”伸手去拉柳含青的手放在手心把玩。 “我担心你就不去了?”柳含青看他。 “当然还是要去的。”柳成涵说,“说来其实等你生了再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个急性子,心里挂记着这些东西,不立时去做了,怕日夜惦记不得安生。” “要是我这次去有奇遇,回来后也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等儿子生了,我也不用忧心以后的生计。”柳成涵说。 “家里的田地只能糊口,多余的银钱都是用的阿伢嫁妆铺子的收成,我也很不安。”柳含青实话实说。“外人看来都是一家子,谁的钱都是一家子用,只我知道,你是不会甘愿如此的。只是你这次去有奇遇也好,没奇遇也罢,我们还年轻,只要勤劳肯干,总能挣下一份家业。” “我就知你懂我。”柳成涵捏捏他的掌心。 “只盼你快快去,快快回,一路无病无灾,平安到家才好。”柳含青低声说。 周红梅商议的对外解释柳成涵的这次远行是因为周红梅梦到柳书鹤了,所以让儿子去观里拜拜,顺便解下梦,白云观的名声在那里,也没有人存疑,只是感慨时间飞逝,好像病怏怏长不大的书鹤家小子,现在不但娶了妻也能远行了。 起个大早,周红梅准备给柳成涵包他最爱的干笋肉饺子,出门饺子回家面,还得给他准备路上吃的干粮。柳含青倚在柳成涵的胸口,环抱着他,却不说起身。 “阿伢已经醒了。”柳成涵说。 “嗯。”柳含青应道,身子却一动不动,柳成涵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不说练出肌肉,好歹还是能让人感到身体有劲,要是从前,柳含青可不敢靠着他,怕把他靠坏了。 “这会舍不得了?”柳成涵笑问。 “嗯。”柳含青说。 柳成涵这会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低头含住他的唇,柳含青配合的把嘴张开,两人的舌交缠在一起,温情脉脉。一吻作罢,柳成涵用手指按掉柳含青嘴边的口水印记,“乖乖的在家等我,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柳含青点点头,红了眼眶,但到底没有流下泪来,两人耳鬓厮磨一番,柳含青起身,伺候柳成涵穿好衣服,才出去给周红梅打下手。 吃了饺子,柳顺已经到门口了,周红梅招呼他进来吃点饺子,柳顺说在家已经吃过了,周红梅还是用碗把剩下的饺子都装上,“待会在路上当个零嘴吃。” 周红梅在门口告别,柳含青去送他上船,此时天色还一片漆黑,柳顺在前头提着灯笼,柳含青和柳成涵彼此搀扶着在后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到江边,郑百家已经在船上了。 “路上小心。”柳含青此刻也只能说上这么一句了,“江边风大,大郎你可裹好被子。” “我会的。”柳成涵说。 “哥你就回吧,我会帮你照顾涵哥的。”柳顺说。 “你回去也慢慢走,路上小心。”柳成涵说。 柳含青点头,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等船往江心划去,他还不由自主的跟着走几步。 “快回吧。”柳成涵说,“我很快就回来。” 直到看不到船影,柳含青才提着灯笼往回走,晨风吹着脸冷,往脸上一抹才知道自己流泪了。情之分离,总让人万般不舍,牵肠挂肚。 之前柳成涵他们商量的好,到惯常打猎的地方再往前划个几十里,就能到主峰,可是没想到往上划个几十里,江道竟然拐个大弯,这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靠边是连绵深山,要是从这上岸,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主峰。最后还是柳成涵拍板说,“就往前划,总有个头,第一次出门,可不兴无功而返。” 这段水路是完全的陌生,柳顺已经不敢划,让郑百家划,他的技术稳妥些。一直往前划啊划,从天色未明划到直过了明晃晃的日头,总算看到疑似码头的地方。柳顺连忙说靠岸。 也是他们运气好,这个码头正好直通主峰白云观,来来往往去白云观的人走水路都是在这下。这个码头不小,停泊的船只最小的也是客船大小,柳顺的小舢板驶进去就像小虾米进了大鱼群。 交了五个铜板的停船费,柳顺说他们下午就来把船开走,劳人家给看一下。柳成涵本来想自己上去就行了,但是一想到他们回去,阿伢和含青总要问询一下,也就默认了他们跟上去,不过上山前在码头上的小酒楼,请柳顺和郑百家好好吃了一顿饭。 码头有马车也有软轿到白云观下,马车十个铜板一个人,柳顺原本说就走上去了,柳成涵说待会你们还要回去,耽误了时间这十个铜板也补不回,于是给了三十个铜板,三人上了马车。马车摇晃了两柱香的时间,到路的尽头下了,一看竟是蜿蜒的石梯向上,白云观远在半山腰,白雾缭绕,若隐若现。 得,爬楼梯吧。 停停歇歇,柳成涵暗数了一下,不多不少,一千个石阶到大门。白云观香火鼎盛,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柳成涵三人去主殿给三圣君上了香,柳成涵便寻了一个小道士问,想要在观里寄居一段时间。 小道士带着他去找了一个道长,道长上下打量他一下。“是落魄学子便宜借居,还是公子哥闲来无事论道。” 道长的意思明明白白,倒让原本打了腹稿想了理由的柳成涵大汗,从怀里塞过去一个荷包,“只想寻一个清静处,静静心。” 道长一捏荷包,突兀的两块,知道不是铜板,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童儿,带这位公子去松雪院寻一个安静的厢房住下。” 道长又对柳成涵说,“本观的梅兰竹松四院都是客居地,此外从道观外往下还有几处院落却是私人院落,公子闲来走走时莫要犯了忌讳。饭菜每餐都有童儿送到公子房间,老道道号清风,公子但有任何住的不解的地方都能遣童儿来找我。” “如此就谢谢道长了。”柳成涵说。 柳成涵跟着小道童到松雪院,一路上郁郁葱葱,青砖黑瓦,别有一番意境。道童领他到最里一个回字院的东厢房,“公子就住在这。” 柳顺打量四周。“小童儿,这院子里都住的什么人?” “松雪院住的都是单身客,有如公子这般来散心的,也有来求道,也有文人雅客。”道童说,“这个小院子目前只住了公子一人。松雪院并不常住满,公子大可放心。” “那借居的人住在哪?”柳顺好奇的问。 “那自然只能和我们住一块了。”道童笑说,然后打个手势就下去了。 柳成涵推门进去,这个厢房还挺大,除了睡觉的地方还有禅堂,还有会客的地方,还有一个偏见,如果有下人就可以在那睡。 “这里看着还不错。”柳顺仔细打量后说。 柳成涵把包袱放到衣柜里,“你们还要回去,我就不留你们了,现在送你们下山吧。” “不急。”柳顺说,“我得转道去食堂看看,若是一问三不知,哥哥该敲我的头了。” 柳成涵笑着点头,郑百家见他就准备出去就憋一句,“小心财物。” 柳成涵笑着拍拍胸口,“值钱的就是这个人,其余的没有了。” “那是,这人可金贵着呢。”柳顺说,“这道观肯定也有客居的夫郎小哥儿,涵哥可切莫被花迷了眼。” “这个无需你敲打。”柳成涵笑说,“我来可不是为了赏花来的。”   ☆、第37章 清雪道长中选 先不说这头柳顺回家后被柳含青拉着仔细的询问,那边柳成涵在道观里住下才发现事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客居的院子离道长居住的院子远不说,单说柳成涵到山上五六天了,连道长炼丹的地方往哪开都不知道。虽然山上空气清新,柳成涵每天能沿上石阶上上下下两个来回锻炼身体,但这不是柳成涵来这的目的。 柳成涵与同住松雪院的人都见了面打招呼,也曾相约到山下镇上喝了回酒。从码头上山是一条道,中间分叉出一条道往前就是道观镇,因为依着白云观而得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倒也热闹非凡。 柳成涵也曾旁敲侧击问过,其中一个久居在道观求道的人说,大道无形,辩得道,悟得道,那些炼丹画符都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柳兄想要论道,可不要在入门时就走了岔路。 柳成涵看着他明显纵欲的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听说他为了求道已经在白云观已经住了十年了,听说他在外一个子儿都没拿回家,每每还要夫郎给他寄银子度日,听说他惯爱在楚馆买十几岁哥儿的初夜,美其名曰双修。 别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是一人求道,全家遭殃。 他还叫柳成涵一起去楚馆,柳成涵婉拒了,实在看不上这人,没什么好交往的。他还嘲笑柳成涵是惧内,柳成涵除了笑还能怎么着。 和几个道童交谈的好,但要明晃晃去打听道长们炼丹的地方也太显眼了。最后柳成涵想,干脆不要去想那些弯弯道道,也不说在哪个丹炉前偶遇,就像在道观客居一样简单,直接拿着银子去开路好了。 依旧找的清风道长,柳成涵拿着在道观镇集市上买的炼丹术,笑眯眯的对清风说,“我观这个小册子里头有很多东西有意思,不才也想试一下,就不知道哪里能行个方便?” 清风看他手上的册子笑出声,“这是我师弟写来好玩的,公子要怎么不和贫道说一声,我那有免费的。” 几番言语机锋后,柳成涵适时递过去一个荷包。“我这个人的性格急躁,在家被管严实了,难得出门就想尽情撒欢,莫非这炼丹寻常人碰不得?” 清风道长收了荷包,“这炼丹普通人来炼确实挺危险,就算个中好手,也免不了炸炉的危险。不过公子想要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我那有个小丹炉,我给你拿过来,你再找童儿要一个小炭炉。公子在屋里寻个空旷的地方就能炼丹了。” 柳成涵点头应好,凡事不能急躁,只有有个头子,就能借机深入了。不想出风头,就要方方面面都想到,要稳妥。 柳成涵似模似样的在房里炼起单来,偶尔也和道长商讨一下,为因为言之有物,道长也不拿他当门外汉。渐渐的,柳成涵和一个道号清雪的道长熟悉起来,偶尔也会被他带到他的丹房,见识一下大炉炼丹的阔气。 要说道士是最早的科学家,柳成涵绝对没有异议,道士炼丹这个真的是百无禁忌,什么想到想不到的都能放到炉里去炼一炼,难怪豆腐是道士创造出来的,火药也是从道士的炉中出来的。 转眼二十天过去了,豆腐的诞生还连皮毛都没有摸到,柳顺上道观来看了一次,给送了厚衣和钱财,柳成涵约定再十天就过来接他。 清雪见他要走颇为遗憾,觉得柳成涵在炼丹方面很有几分天赋,正好他最近总觉得炼丹上多有滞碍,还希望能借柳成涵的想法打开思路。 柳成涵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提议以粮食入炉,清雪摆手,早就试过,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柳成涵说,“如果全部碾碎呢,碾碎再入锅,再加点别的,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清雪还是有点不太敢兴趣,柳成涵不再劝,开始用自己的小火盆小锅开始试验。清雪见他执着好笑之余也答应用自己的大火炉给他试验,问他现在用到哪种食材了,柳成涵说是黄豆。 黄豆已经被柳成涵泡软磨碎,倒进大锅翻搅,清雪道,“前几日你已经请大家吃了米糊,看来今天是要请大家吃豆汁了,这黄豆做粮食难以下咽,也不知道磨碎煮熟是个什么滋味。” 因为锅里的豆汁没有什么变化,柳成涵装作又沮丧又生气的样子,“我竟不信,这东西就不能成了。”扑到清雪道长的五斗柜前,随意抓了几样东西,当然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石膏,一股脑就往锅里扔。 再搅拌,渐渐锅里的东西就变成两个东西,一个絮状物,一个清水。清雪也走到锅边来观察这个变化,只是可惜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很久,渐渐两者又混为一体,再无变化。柳成涵知道这是加了别的东西的效果,但面上还是要现出懊恼来。 “终究还是不成。”柳成涵沮丧的说。 “慢慢来,你以为这单一炉两炉的就能成?”清雪安慰道,“好歹刚才那锅还是有变化,照这个思路来,说不定还真能让你炼出什么东西来?” “道长莫要宽慰我,就刚才那絮状物,就算能成,也和仙丹相去甚远。”柳成涵说。“样子都不像。” 柳成涵状似心灰意冷的回房睡觉,躺在床上才开始偷笑,成了,现在只要回去,怎么做都有个由头了。这么久没个柳含青暖被窝,一个人睡的还真是寂寞空虚冷。山上的季节比山下来的早,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山上已然从初秋到深秋,寒风瑟瑟。 之后几天柳成涵又继续尝试用另外的粮食入锅来混淆视听,有的时候能成,有的时候不成,最后他把丹炉退还给清风道长,直说自己并无天赋,如今尝到其中滋味,了了心中期盼,再无遗憾。 清风道长笑说这个丹炉就算赠与公子,炼丹一术变换多端,乐趣多多,公子大可继续参悟,届时大有所成也不一定。 柳成涵收拾东西只等柳顺上山时,却发现松雪院气氛变了,主要是他这个院,总能感觉有人在盯着似的,目之所及的道童也多了许多。 柳成涵安慰自己多想,按原计划去向清风道长辞行,结果清风道长却出言留他,“柳公子不忙着回去,清雪师兄昨日匆匆上京,临走前对我交代,务必要留公子到他回来那日,柳公子且再安心在观里住上十天。” 柳成涵心想不妙,但还要表示疑虑,“这是为何?说来不瞒道长,我家中还有怀胎夫郎,我答应他要在他生产之前回去,这约莫着就是他生产的时候了,再晚上十天回去,我怕就错过了。” 清风捏起一个手诀快速运算,“柳公子不必担心,令郎要到十二月中旬才会呱呱落地,再等上十天也完全来的及。是个健康的小子,贫道先恭喜柳公子了。” “那就接道长吉言。”柳成涵拱手道,“既然清雪道长让我等他,我便在等他十日,毕竟相交一场,得正式和他告别才是礼数。”他心中也猜出原因,面上却不能吐露分毫,现在并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处理自己,万一露了马脚被他们提前收拾掉,那就亏大了。 想来是那清雪之后也曾实验过柳成涵的方子,也许就被他做成了。豆腐这个东西虽然说不上多好,但这是对黄豆的完全性革命,也许清雪能发现他的价值,然后,他这个知情人该怎么处理? 柳成涵惴惴不安,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在前世,豆腐只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东西,一块钱两块,但在这里,这是从无到有的一个新东西,他代表着巨大的利益。尤其这种专利等同私家秘方,窥探者死的情况,他本想借个名头而已,结果别人也不是傻瓜,现在轮到他成了别人眼中的怀璧其罪,真是解释不清。 在前世,法治社会,并不是轻易的说杀人,人一般也不会想到杀人,但现在是古代,人命如草芥,现在又在别人的地盘,悄无声息的死了简直不要太简单。 就算过后有青天能查出真相,但他已经死了,阿伢失了儿子,柳含青则要守寡。他心心念念的饱满屁股蛋,他还一次都没上过。 这叫他怎么甘心。 但面上还是要云淡风轻,直到清风道长不让他见柳顺,直接让他十天后再来,他才去找的他,“道长这是何故,为何不让我和弟弟见面?” “反正再过十日公子就能回家,今天见面或者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清风说,这才见到柳成涵脸上表现的隐晦不安,清风说,“公子放心,左右不会是什么坏事,清雪师兄醉心炼丹,并不爱沾惹人命。” 柳成涵囧然,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害怕了有没有。 柳顺到日子上山没见着柳成涵,反而被道童转告十日后再来接人,迷惑不解,求见面不成,打听也打听不到,没法子,柳顺只能先回去。下山的半途中,郑百家又悄悄从旁边山路上去,想潜入道观一查究竟,然后被道童客客气气的请出,两人被一路送到船上,“二位尽可放心,只是我家师叔要多留柳公子几日,十日后必能让你见到柳公子。” 柳顺没接到人回家,让欢天喜地在家里整一桌菜的周红梅和柳含青失望不已,听柳顺说了情况后,失望变成不安,周红梅说,“我明日去找你舅舅,让他带些人,一起去白云观问个究竟。” “不要冲动。”柳含青说,“那边说留十日,我们暂且等十日再去,如果他们还不让我们见大郎,到时候就报官,多叫上几个人上去。” “现在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万一我们贸然带人上去,惹怒了道长,大郎可还在他们手里。”柳含青说。他心里也焦急,恨不得马上就飞去白云观才好,但就是这样,他就越要镇定,柳成涵答应他会平安回来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第38章 平安到家生病 第八天晚上,柳成涵被道童请到后山一个亭子,清雪道长正在煮茶,万籁俱静中只那一点光那一点声响,说不出的诡异。 “清雪道长总算回来了,可让我好等。”柳成涵说。 “柳公子,过来尝尝我从京城带回来的雾凇茶,这可是贡品,寻常人不常得见。”清雪摆个请君入座的手势。 柳成涵在他对面坐下,“只盼我这个粗人,牛嚼牡丹不要糟蹋这一杯清茶就好。” “柳公子说笑了,任它是多贵的茶叶,总免不了在开水中翻滚,被人吞咽入肚的结局,经一轮五谷轮回,再风雅也没有了。”清雪笑说, 两人你来我往说些风雅事,夜风吹的人神清气爽,柳成涵突然觉得有点冷,便笑着对清雪说,“道长上次遣人留下我,莫不是就为了这一夜品茶谈话?” “自然不是。”清雪说,“贫道是有大喜事要告诉柳公子。” 柳成涵不解,清雪抚起胡须笑,“上次柳公子不是尝试用粮食炼丹?之后贫道也尝试着炼了几炉。” “莫非道长练成仙丹?”柳成涵带点艳羡的感叹。 “仙丹倒是没成,但也练就一物。”清雪说,“此物色白且润,贫道取名为白玉方。” “白玉方!”柳成涵叹道,“听名字就是了不得,恭喜道长,贺喜道长。” “此物赖柳公子才能生成,我两人同喜同喜。”清雪说。 柳成涵故作羞赧的说,“不瞒道长,我之后也起炉又做了几锅,并无太大发现,心灰意冷之余已经决定不再炼丹。” “柳公子是聪明人。”清雪自顾的说,“总能想明白白玉方是怎么炼成的。此物虽不是仙丹,但也是对身体很有裨益的一样东西,炼成当晚我便上京去京城白云观,临行前让清风师弟留下柳公子。” “京城的清月师兄把此物敬献给萧王爷,萧王爷尝之大爱,清月师兄问是否只供王孙贵族,萧王爷问了此物是用什么做的后,拍板说不若造福大众。这皇上最近喜爱西域来的佛教,上行下效,佛教竟似有压过道教一头的意思,这个时候由道士献出此物,这个可比口头上的普度众生要来的实际的多。” “如此我才能和柳公子说上一句同喜。”清雪笑说。 柳成涵状似不太明白,心下却骇然,如果这个萧王爷说只准王孙贵族享用,他就要是个无疾而终的结局了。 “道长说了这么多,这个白玉方到底怎么炼的?”柳成涵装作莽撞的问。 “柳公子回家慢慢练,总能炼成。”清雪说,“清月师兄把此物的方子卖了三千两银子,柳公子尽可慢慢练,等有一日从别人口中听到白玉方这个词时再练出来就是好的了。公子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只把我今天说的话记住,等哪天想明白了,按我说的做才能免生事端。” 柳成涵懂了,到这个时候再装傻就过了,只笑着敬清雪道长一杯茶,清雪喝了茶,不无遗憾的说,“柳公子与道有缘,不如在白云观久住,凭柳公子在炼丹上的天赋,仙丹指日可待。” “可惜我记挂着家里阿伢夫郎,怕是住不下。”柳成涵说,“在这我预祝道长大道可期,仙丹可成。” 半夜三更吃一肚子冷风回去,柳成涵把所有的被子都裹上,默默念叨千万不要感冒。不过心里的大石到底已经提起,生命已然无忧,现在只等后天下了山回到家,这大石就可彻底去掉。 身体发热,疲软无力,这已经是风寒的前奏,柳成涵咬牙起身自如行动,和各处告别,收拾行李,当天晚上却不敢睡,怕躺倒了就起不来,泡一壶浓茶,生生裹着被子烤着火炉坐着熬过一个晚上,等道童引他出观时心底忍不住欢呼雀跃,脸上也带上笑容,此番出门,无知无畏就在鬼门关打了个转,现在才知道后怕,以后果然还是老实呆在家中就好。 道观前站着等候的柳顺,郑百家,还有挺着大肚子的柳含青,柳成涵神色剧变,若说他此刻最想见的人当然是柳含青,但是他也没想到能见到柳含青,这会见到他,惊喜的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柳含青见四十天不见的人儿稍嫌憔悴的出来,看见自己时又一脸喜色,心下微酸,却只低头道,“我来接大郎回家。” 柳成涵忍耐不住轻拥他入怀,但总记挂着现在还在道观,不一会儿就松开他,“走,我们回去再说。” 柳成涵只觉得下山的一千层石阶一下子就走到了,捏着柳含青的手,丝毫不觉得辛苦,在道观上还能保持风度,不紧不慢,等到了码头立马催促上船,好似有什么在身后追赶。 柳含青拿出在家做的点心问柳成涵要不要吃一块,柳成涵摇摇头,靠在柳含青身上。“让我先睡一会。”柳含青用被子把柳成涵牢牢包住,想着他在山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一偏头,就心酸掉泪。 “哥哥现在总算有个哥儿样子了。”柳顺小声说。 “看着他和涵哥这样感情好,我真为他高兴。”郑百家小声说,“当初谁都不敢想涵哥能对哥这么好。” “我哥是好人,他当然值得这样的对待。”柳顺说,“涵哥他总算还有眼光。” “我也很有眼光。”郑百家笑说。 柳顺捏一把他的腰间肉,“顺风顺水回家咯~” 到柳叶乡小码头下船时,柳成涵已满脸通红,站立不稳,柳含青慌的不行,想让郑百家背他回去,柳成涵拉住他,“你撑着我,我们慢慢回家,等到家了再去请大夫,这么慌慌张张的回家,怕把阿伢吓出个好歹。” “可是你身子?”柳含青说。 “我只是一点风寒而已,现在还撑的住。”柳成涵说,咬牙站直身子,本来通红的脸庞立时变的寡白,还有余裕笑着和人打招呼,柳含青犟他不过,只能走在他身侧,手在披风下扶住他的腰,给他支撑。不过可不能到家再去找大夫,使个眼色,柳顺便去找大夫了。 周红梅早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见了两人回来,慌忙上前,“大郎——”声音凄楚蕴含思恋担心。 “阿伢,儿子累你担心了。”柳成涵说。 周红梅扶住柳成涵,立马就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山上风冷,有点着凉的,喝几剂苦药子就好了,阿伢莫要担心。”柳成涵笑着说,到底还是在跨进家门的那刻,如强弩之末软软的倒下去了。 “大郎——”周红梅和柳含青同声喊道。 “让让让让,大夫来了。”柳顺在身后说。 大概是到家了完全放松,柳成涵的热症来的气势汹汹,直接烧到人事不省,好在周红梅和大夫有多年对付柳成涵热症的经验,除了刚开始周红梅有点慌神外,后来倒是镇定了。 柳含青进门柳成涵就病过一个月,那个记忆很深刻很害怕,而这次柳成涵的病倒让那个记忆翻新叠加,更让他惴惴不安。 好在这次反复没有很久,十天左右就不再发热了,连大夫都说,柳成涵身体好了不少。 柳成涵像个泄气的口袋躺在床上,实际上他这次病也未尝不是在山上的后十天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然后吹了夜风就把病给引出来。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体哪哪都懒懒的,提不起劲来。 柳成涵不再发热的时候,周红梅就给他弄各种好吃的,从前柳成涵病久了。嘴里除了药味就没别的,所以吃什么都平平。但是现在柳成涵每次病后胃口都不错,周红梅觉得有了用武之地,恨不得柳成涵一天吃八顿就好。 柳含青端着碗进来,柳成涵看着他的大肚子有点胆战心惊,“你慢点走,阿伢又做什么了?” “红枣莲子鸡汤。”柳含青把碗放到床边几上,自己坐到床边。“你吃了吗?”柳成涵问,闻着香味他觉得有点饿了。 “吃了一碗。”柳含青说,“我不爱吃甜的,再说大夫也不让多吃了,怕吃多了不好生。” 柳成涵把手放在柳含青的肚子上,“不过四十天不见,觉得大了好多。” “都要生了还不大,孩子在肚子里不用长啊。”柳含青瞥了他一眼,“你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准备说?为什么突然要晚十天才让走。” 柳成涵如此这般跟他说一下,柳含青捂住胸口后怕。“这个白玉方有这么大的干系?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炼丹,真是一眼看不着就让人担心,阿伢说以后再不让你一个人出门,我也是这么想的。” “胆子大了,要安排夫君的行程了。”柳成涵端起汤碗调笑说。 柳含青沉默不语。 柳成涵喝完鸡汤,柳含青端起碗就要出去,柳成涵拉着他的手又把他拽到床边坐下,“现在脾气大了,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要翻脸了?” “没有,我外面还有事。”柳含青说。 “我不在家你想我了吗?”柳成涵扣着他的掌心问,“我在山上可是想你的紧,一个人睡觉得被窝里都透风。” “你又不正经了,我不和你说。”柳含青说。 “这个白玉方现在不能做,但年后估计就能做了。”柳成涵说正经的,“我得好好想个法子怎么卖,你先去定一个石磨回来。” “大郎,这白玉方干系这么大,咱们不做了吧。”柳含青忧心的说,“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不需要冒这么大危险。” 说不正经的不让,说正经的两人又意见不同,柳成涵抓着柳含青的手指玩耍,“听说生产前需要扩张后XUE,之前是我疏忽了,要不今晚上我们就开始吧。” 柳含青面红耳赤,甩手走了。   ☆、第39章 大胖小子出生 周红梅听说了白玉方的事也不赞成柳成涵马上就弄这个,“白玉方要真如你说的那么好,那么咱们晚两年弄,还是弄的到钱,不急着赚这头茬钱。那个道长都如此交代了,你年后就做,正当天高皇帝远吗?” “不过石磨倒是可以先打一个回来。”周红梅说,“既然说那个白玉方吃了对身体好,咱们自家偷偷做了吃,总碍不着别人。” 说完不无可惜的叹道,“如果你的点子能等到回到家里再做,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柳成涵苦笑一下没说话,心想后来在山上那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实在是自己小题大做,作茧自缚。这民间创造出来的东西不知道多少,谁又能每个都追究。只说是自己误打误撞弄出来的,谁又会刨根究底。反而从道士敬献到王室,变成麻烦事一桩,轻不得,重不得。 说到底不过是一块豆腐的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口吃的的事。 周红梅见他神色寂寥又宽慰他说,“这样也好,我知大郎不喜出风头,这借了道观的名,大家只会感叹大郎好运气,旁的却不会说。再者,这还有一点好处,若你自己琢磨出白玉方,靠这个挣了钱,族人难免会要分一杯羹,现在这样,大郎只消说道长交代这方子不得从你这入第二人耳,也能搪塞过去。” “也就只能这么想了。”柳成涵笑说,吃了这么大个亏,除了自己吞了还能怎么样。“我人小力微,就算造出这白玉方,也不好卖,道长这番从京城开始推广,等到了三江县,倒省了我许多口舌功夫。” “你啊,也不要着急,就你当初画的图纸卖了银子又买了宅子租出去,现在都有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进账,管咱们爷三的开支绰绰有余了,家里总还有田地,含青勤快又多养了蚕,家里实在不是缺钱的样子,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想赚钱。”周红梅嗔道。 “这不是一个小的马上就出来了吗?”柳成涵道。 “这小孩刚出来用得着多少钱?”周红梅说,“说起来我都忘了,你这一个多月没在家,光顾着牵挂你去了,宝宝的东西都没怎么准备,这眼看着就要生了,我得去准备东西去。你这在山上多待十天,你舅舅儿子的满月宴也过了,你舅舅还说等含青生了,这鸡蛋和鸡蛋糕都归他准备,等身体好瓷实了,你得去你舅舅家走一遭。” “知道了。”柳成涵说。“儿子在山上道长给我卜了一卦,说会在腊月中旬生产,是个健康的小子。” “那就好,我看你这次去道观就这个消息是好的了。”周红梅双手合十说,随即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现在到腊月中旬可没多久了。他这个样子和柳成涵记忆里的动静缓慢的周红梅相差甚远,如古井一样波澜不惊的阿伢,好像被激活一样,又有了年轻时的神态脾气。这一切都是柳含青带来的。 柳成涵眉目带笑的招柳含青在床边坐下,牵着他的手,“最近你睡哪?” “阿伢收拾了一间客房当产房,你回来就高热,怕影响你休息,我就先去产房睡了。”柳含青说。 “今晚睡过来。”柳成涵说。 柳含青说起其他,“秋天的时候柳顺去山里弄了很多野味,送了家里几回新鲜的,我和阿伢在家也吃不了多少,都熏起来了,今晚上切一碟给你尝尝?” “秋天山里有什么?”柳成涵问。 “秋天是最好打猎的时候,各种野鸡野兔野猪,运气好能碰上鹿,山里还有蘑菇,有木耳,有山核桃。”柳含青语带怀恋的说,“往常秋收后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去山里,采集那些山货回来晒干,到年前送到县上去卖,卖的钱能扯上几尺新布,做身新衣裳。” “今年是不行了,明年我陪你去。”柳成涵说。 柳含青又哑了。 “今天是怎么了,不想跟我说话还是怎么了?”柳成涵笑说。 柳含青看着帷帐上的绣纹,用如蚊呐的声音说道,“其实不用手也行,有别的。” “什么?”柳成涵装没听到。 “没,没什么。”柳含青慌忙摇头说,难道他能说听到柳成涵说要用手给他扩张后,满脑子都是这回事吗?他才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 “你呀。”柳成涵搂他靠在自己怀里说,“用手都这么害羞,日后我们还要敦伦,这可如何是好。” “为身体计,大郎合该修身养性才是。”柳含青小声说。 “再修身养性也不能当和尚吧。”柳成涵说,“孩子都要生了,你还怕什么?” 柳含青无声的叹气,是啊,怕什么呢? 退热了,柳成涵也觉得把之前欠的觉都补上了,就不准备继续在床上躺着了,穿起厚冬衣,手里抱着手暖炉,虽然觉得夸张,但柳成涵也认了,不这样别说阿伢,柳含青都能堵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周红梅从库房里拖出一连串小孩用的东西,有摇篮,有木马,也有小床,柳含青早就按吩咐烧好了热水,现在端来热水和帕子,两人坐在廊下清理这些东西,柳成涵也坐到一边,看他们清理。 “这都是大郎小时候用过的。”周红梅说,“当年他爹知道我怀上了,兴奋得不得了,找的木匠用的最好的材料,我笑他乱花钱,他说大郎用了还可以给弟弟们用。” “现在给大郎的儿子用,也合适。”周红梅说完短暂的一愣后又笑说,“材料好,你看这东西,现在看着还觉得挺经用。” “大郎小时候最喜欢睡摇篮,他爹当时不会抱,一抱就哇哇大哭,非要放到摇篮里才肯罢休。”周红梅絮絮叨叨说些柳成涵幼时的琐事,“大郎现在可得抱着枕头学抱小孩了,免得到时候孩子不让你抱。” “有阿伢在呢,估计也轮不到我抱。”柳成涵笑说。 “宝贝孙子我当然是抱不够了,但是你也不能躲懒,你抱的不多,孩子大了和你就不轻了。”周红梅说。又和柳含青商量给宝宝做的新被子上绣什么花样。 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和乐融融。柳含青去把清洗好的摇篮等物放到院中敞干,周红梅用帕子擦手对柳成涵说,“我有这样的日子过,比你拿回来金山银山都要开心。想想明年这个时候,还有个小人儿在身边走动,我心里熨帖的很。” “我知道。”柳成涵说,“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已经是深秋,白昼短,黑夜长,柳成涵的屋里已经燃起炭火,挂上棉门帘,俨然已经是过冬的节奏,柳成涵去看了产房,就是用一个空置的厢房布置的,简单的架子床,床上的被褥倒是厚,除了床和桌子凳子外就没别的东西了,看起来挺空旷简陋的。 柳含青看着柳成涵的脸色说,“只是临时住一下的房间,再说真到了生产的时候,人仰马翻的东西多了反而碍事。” “为什么不能就在我们的房间里生?”柳成涵不解的问。 柳含青低头说,“产房血腥,还是要避讳的,若能顺利生产当然好,但是像小麦哥那样,万一在生的过程没停住,去了,那屋子就不能住人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柳成涵连忙说。 柳含青被他的童言无忌逗笑,推着他出去,“这屋里没烧炭盆,小心冷着,赶紧回屋吧。” 当天下午,柳成涵就在书房大笔一挥,写了顺产两个字,再自己裱好,挂到产房里去。周红梅和柳含青问明白那两个字的意思,连连说好。 柳老五几个兄弟一起起了窑烧炭,廖小豆接着送炭给亲家的由头,过来看柳含青,周红梅接了炭感谢不已,柳含青有点脸烧,这家烧炭从来不是用的土制的,都是买的炭,尤其柳成涵房里一直用的都是银丝炭,无烟无味。 廖小豆见儿子好好的,生产的一应事务也都准备妥当,心里大安,笑着对柳含青说,“现在我就可以安心在家等着你的红鸡蛋了,孩子的银项圈银手镯我可都备好了。” “阿伢也准备了一套,舅舅到时候肯定也有一套,孩子都带不过来了。”柳含青说。“给百家建的房子已经张罗起了吗?” “等孩子三四岁了,再把这些小的熔了做个大的,得带到七八岁呢。”廖小豆说,“百家说地基不动,把现有的房子翻新一下,再盖几间新的就好,这样倒是用不了多少钱,这孩子,不声不响存了不少钱,不用我们的钱给他砌。” “我和你爹商量着就用给他准备的钱给他打上一整套新家具,其余的就存起,等他说亲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廖小豆说,“你弟弟每天到那边指手画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砌房子他住呢。” 柳含青打着哈哈,两人说了一会话,柳含青就送他出门回家,周红梅弄了个油纸包给他,“这还是上次亲家弟弟送过来的鱼,亲家带回去尝尝我的做法。” 廖小豆少不了要推脱一番,最后还是拎着油纸包回去,目送他的身影远走后,柳含青不好意思的对周红梅说,“原家每年都和几位伯伯一起烧炭,算日子,这是第一茬的新炭。” “你阿伢就是会送东西,每次都送的正合用的。冬日里洗孩子的尿片,那是准备再多都不够,到时候得用炭火烘干。”周红梅说。 “阿伢不嫌弃这种炭烟味大?”柳含青问。 “没事,夏天的时候我晒了一些香树皮,到时候放一点在炭火里,就没有那股子烟熏味了。”周红梅说。 虽然都满怀紧张的期待新生命的到来,但是因为时近年关,要忙的事还有很多。柳成涵终于被同意出门放风,他怀揣着书稿,和要买东西的清单,一个人去舅舅家。柳含青的肚子大了,现在他成了不能随意出门的人。 周春光见了柳成涵很高兴,但也知道最近的日子很忙也没开口让他在家多住几天,柳成涵拿着书稿去书局换了一两半银子,再购买了周红梅要求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回去。 还没进腊月就下了两场大雪,柳成涵可是从没见识过这样的大雪,第一次出门看雪回家流了一夜的鼻涕,第二天就被宣告,他可以在家窝冬了。 进了腊月,不管是柳成涵还是周红梅,或者当事人柳含青都开始紧张起来。柳含青甚至都开始失眠了,结果被柳成涵全一套吸奶加扩张的动作做下来,睡的无比香甜。 一天两天三天,毫无动静。第十天,中旬的第一天,柳成涵吃了早饭后坐了一会,就觉得有点不得劲,像是要发动的样子,周红梅连忙在屋顶上挂上红布,因为早就和大夫说好这几天会发动,所以他来的也很快。 从进屋到生产,不到一个时辰,就响起婴儿哇哇的哭声,柳成涵简直还没做好表情迎接,周红梅也非常惊喜。大夫抱着孩子出来,“恭喜恭喜,是个健壮的小子。” 周红梅笑的合不拢嘴的给大夫红包,又连忙去倒糖茶给大夫。大夫啧啧称奇,这么顺利的生产他也很少见,柳成涵赶不及进去见柳含青,他躺在床上,面色稍白,但精神还不错。 “孩子呢?”柳含青见他进来就问道。 柳成涵默,一时激动把孩子留到外头吹风去了,现在还在大夫手上呢。柳成涵只能又匆匆回去把儿子抱回来。   ☆、第40章 产后琐事一二 周红梅送走大夫后,去厨房冲一碗红糖鸡蛋,端进产房给柳含青,柳含青低着头抱着孩子,柳成涵坐在一边看,两人似有僵持之意。 “你们在干什么?”周红梅奇怪的问。 “阿伢,宝宝怎么不哭啊?”柳成涵问。 “不哭还不好?”周红梅奇道,让柳含青端过碗把鸡蛋喝了,自己小心翼翼的把紧实包好襁褓的孩子抱过来,“乖乖,大大抱抱哦。” “孩子不会饿吗?”柳成涵问。 周红梅满头雾水,直到瞥见柳含青通红的耳朵尖,大概猜到刚才两人在说什么了,好气又好笑的瞪一眼柳成涵。“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赶紧去打发人去舅舅家报喜,然后拿着喜蛋去通知你丈人家,等回来了再去爷爷那,顺便带着供品去也告诉你爹一声。”周红梅不忘交代说,“裹紧衣服带上手暖炉再出门。多带一点喜蛋,万一路上碰到人了,人家给你贺喜,你得给人家两个鸡蛋。” 柳成涵看一眼襁褓,“先给孩子取个奶名叫着吧,我想好了,就叫元宝怎么样。” “这一村里小名叫元宝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周红梅有点不满意,他孙子该取一个独一无二的名才是,就是小名也要独一无二。 “那这村里叫狗剩的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个了。”柳成涵说,“元宝多好,我昨夜做梦了,梦到一个小娃娃捧着金元宝笑嘻嘻的朝我走来,这不,今天就生了。” “真的?”周红梅不信,“这生的人不做胎梦,你倒做梦了。” “真的。”柳成涵说,“要不我怎么会说叫元宝,其实我之前想好的小名叫康裕,健康余裕。” “康裕也挺好,不过你喜欢叫元宝,就叫元宝,大大的乖乖元宝,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啊?”周红梅逗着宝宝说,才出生的元宝紧闭着眼,就不能等我大一点再和我说话吗,再打扰我睡觉,我哭给你看哦。 廖小豆早上起来就心跳跳的,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去看一下柳含青,就听到柳顺在外喊道,“阿伢,涵哥来了。” “他来了,在哪呢?”廖小豆忙出来,没见到人就问道。 “快到了吧,我正准备出门呢,见他脚下生风往家里走,我又转回来了,是不是哥生了?”柳顺说。 “丈伢。”柳成涵远远的见到廖小豆就喊道,摇晃一下手里的红纸包,“含青生了。” “生了?”廖小豆拍了大腿,“生了个啥?” “生了个大胖小子。”柳成涵咧嘴笑说。 “真好。”廖小豆也裂开嘴笑,“含青还好吧?” “挺好的,父子平安。”柳成涵说,“这是红鸡蛋,我还得去山上跟爷爷说一声,就不久待了。” “行行行,你先走,下午我去看条儿去。”廖小豆一高兴又喊出了柳含青之前的名字。送走柳成涵后,廖小豆拍柳顺的肩膀,“看你爹又死去哪打牌了,赶紧叫他回来,下午咱们去看你哥哥去。” “咱们早点去,你涵哥家人少,咱们也去帮把手。”廖小豆转回屋里去准备要提去看柳含青的东西,柳钟声正好这时醒来了,哼哼几声刷一下存在感。 “我们钟声起来了,等下钟声也去看弟弟好不好?钟声当小哥哥了。”廖小豆抱起柳钟声说,几个月大的娃娃已经会听声音看人了,圆溜溜的眼睛招人喜爱。 吃了中饭,廖小豆就抱着钟声,和柳老五,柳顺一起去看柳含青。到柳家门口时,正好碰见有人拉了驴车来,从上面卸包了棉被的柳条筐。 柳顺自动自发的就上前帮忙去了,柳老五把蠢蠢欲动的手被在后面,勤快是一件好事,但是在亲家面前可不能跌份呢。 周红梅见他们来了忙上前迎接,“亲家来了。” “好像来的不巧,我太着急想看见外孙了。”廖小豆说。 “亲家来的正是时候,本来都不好意思张口,实在是家里人少忙不过来,只能劳烦亲家过来帮忙。”周红梅说。 “应当的,也是我外孙。”廖小豆说,从背后推一下柳老五,柳老五也上前帮忙去搬筐子。 “趁热也来吃两块,这还是含青想出来的方子。”周红梅送来用碟子摆盘好的鸡蛋糕,这会他们三个正在大堂烤炭火,等把身子烤热了再去屋里看孩子。 “含青想的?”廖小豆说,“他在家可从来没做过点心呢。” “很会做点心,我哥哥都夸他有天赋,说了好几次让我们去城里,让含青去他的铺子帮忙呢。”周红梅说,“含青真的很能干。” “那是亲家调教的好。”廖小豆谦虚的说,“以前在家也只是个愚钝的哥儿,嫁到你家来倒出挑了。” “哪是我的功劳,亲家教的好儿子,是我家的福气,得了个这么好的夫郎。”周红梅说。 两人你夸我来我夸你,夸的廖小豆心情很好,心花怒放。柳老五和柳顺两人呆在一边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面对才好。 周红梅要和柳成涵去给村名送喜蛋,请了柳顺押车,让廖小豆和柳老五在家陪柳含青,廖小豆抱着孩子和柳含青说话,“怎么就睡到自己房里了?” “大郎不喜产房,确定我能挪动,就让我住回来了,满打满算那产房也才住了一上午。”柳含青说,他身体好,恢复的快,要说现在就让他下床走动绝对没问题,只是柳成涵和周红梅都让他在家躺着。 “今天真的这么顺利?不疼?”廖小豆问,之前听周红梅说了柳含青生产很很顺利,但是不亲自听他自己说一遍,他还是不能放心。 “是啊,我也很奇怪,从感觉到肚子开始有规律的抽搐,阿伢就挂了红旗子,等大夫来的时候,我才进产房,之前疼的还能忍,等疼的不能忍的时候,大夫就说已经生下来了。”柳含青还整个云里雾里呢,“大概是大郎写的字起的作用。” 柳含青又和廖小豆说了柳成涵写了顺产挂在产房的事,廖小豆惊奇的应道,“那真是啊,这夫郎生孩子不亚于小死一回,你能顺顺当当生下儿子,也是有大福气。” 周红梅和柳成涵去送喜蛋,第一站要去柳书松家,虽然两家就差没直接撕破脸皮了,但毕竟是亲兄弟家,按关系远近规矩都要先去他家,柳成涵没进去,免得让他家三小子看见,大喜的事闹个没趣。 周东草见周红梅进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嘴的,柳书松倒是有点意外。“大哥,我家夫郎今天上午顺利诞下麟儿,我给大哥送喜蛋来。” “已经生了吗?没听到动静啊。”柳书松问。 “生产很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就生出来了。”周红梅笑说,“这是喜蛋,这是鸡蛋糕,我哥哥做的,冬草哥可以吃一点这个,这个鸡蛋糕方子是大郎夫郎想的,你吃一点,不算违背你说过的话。” 周东草一腔恶意憋在胸口,又反击不成,乒乒乓乓的进灶屋了,柳书松对周红梅说,“你还要去送别人家吧,我也不留你了,等洗三还得去你家叨扰一番。” 周红梅干脆的走了,接下去就是去里正族长家,再接下来去爷爷的那些兄弟家,之后就看距离远近,绕一圈全部送到后就可以回家。 周东草的大儿夫郎早一个多月前就生下一个哥儿,因为这是目前第三代唯一的哥儿,倒还挺得柳书松喜欢,周东草说好的等他生产后要给他好看自然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夫郎见周红梅送了糕点来,就指使三岁的儿子先去问爷爷要蛋吃,他也走到附近,准备拿几块糕回房吃,免得周东草都收起来给三儿吃。 “吃吃吃,前世没吃过东西还是饿唠鬼投胎。”周东草出来见他们在吃就骂道。 “吃几个糕怎么了?”柳书松心情不太好的说。 “阿伢,这鸡蛋糕还挺特别的,也很好吃。”夫郎说,“阿伢,听说你从来不吃县上周家铺子的点心,这是为什么啊?都是一个村的。” 周东草看一眼面色沉如锅底的柳书松,骂道,“吃也堵不上你的嘴,哪哪都有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去看看大哥儿醒了没。” 洗三来的都是村里品行好的几家夫郎,这都是周红梅当初去送喜蛋的时候就请了人家来,要不然他许久不在村里走动,弄的元宝的洗三宴冷冷清清就不好了。再说现在大郎成亲生子,身体也大好了,也该在村里走动了。 洗三的那天不止廖小豆早早的来帮忙,还有意外的客人,柳定珠大清早的来敲柳成涵家的门,见周红梅后笑着打招呼说,“周阿伢,我过来看看含青。” “哎呀好孩子,快进来吧。”周红梅大感意外,连忙把他迎进来。 这个时候柳含青正因为没人做事非要下床,柳成涵不让他下来,两人正对峙着呢。 “含青啊,定珠来看你了。”周红梅在屋外说道。 柳含青连忙说,“我就来。” “你不好好在床躺着,下来干什么?”周红梅让柳定珠直接进来了,柳成涵点个头就出去,让他们两个人相处。 “你怎么来了?”柳含青又意外又高兴的说。 “我想着你们家人少,洗三肯定忙不过来,怕你不能安心休养,就过来帮忙咯。”柳定珠说“小宝宝呢,我要看小宝宝。” “在这呢,才吃了羊奶睡着了,待会有他辛苦的。”柳含青让柳定珠看宝宝,“真是太谢谢你了,定珠。” “谢什么,洗三我才来帮忙,等满月的时候,我就只来喝酒了,旁的不管了。”柳定珠说。 “一定的。”柳含青说。 那边厢廖小豆听到柳含青还有朋友来记挂着洗三过来帮忙,心里微酸,柳条儿在下柳里过了二十年都没有一个相交的好友,柳条儿要帮家里做太多事,没有时间和朋友们去娱乐,人又寡言,到了后头,尤其和他同龄的都早早嫁了,他也只是家里地里地里家里。 好在现在嫁的好,儿子也有了,好友也有了,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冬天里肉常见,蔬菜却很难得,这次的洗三宴席上柳家倒是有两个稀奇东西,一个去头去尾白白胖胖的黄豆芽,还有就是从豆腐延伸出来的米豆腐,这个还是柳成涵见周红梅又想去米行买米吃,又觉得没办法处理自家的米时想到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米豆腐是怎么做的,但是既然也叫豆腐,大概跟豆腐差不多,把米磨成米浆,在锅里搅拌再放点碱明矾什么的,米浆会凝固,等冷却后切块就好了。 实验了几次就成功了,就被周红梅当做洗三宴上的一道菜了,被取名叫米脂膏,用肉末炒了,柳定珠看周红梅在翻炒米脂膏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图像却是,米豆腐应该重油重辣,开汤最好吃了,撒上厚厚的葱花和香菜。   ☆、第41章 产后琐事二三 为了参加元宝的洗三,周春光全家都到了上柳里,周金福是一定要抱着儿子过来炫耀一下,糕儿心儿说要去表哥家玩,周春光觉得儿子出生后,对两个哥儿少了点关注,于是他们说要来,也就都带着来了。 到柳成涵门口一行人和柳书松和周东草两人碰上了,两个爷们爽快的打招呼,亲家哥,周金福和周东草两人就眉来眼去的,互打机锋,最后周金福炫耀似的把怀中儿子往上一抬,周东草呼吸一窒,别过头去平心静气。今天可不能失态,柳书松小心眼子的,嫁给他这么多年,给他生了这么多儿子,现在倒来计较早年间的那些事。 这两拨人一起进来,周红梅也有点惊讶,但也去迎了他们进屋坐下,宽敞三面透风的大厅摆了三个桌子,现在不适合坐人闲谈了,周红梅布置了一个厢房待客。爷们自坐到一块去说话聊天,周红梅引了夫郎去看小孩子。 这大户人家洗三都喜欢找专门的人,乡里都是请的外大大,或者是相熟的有福气的夫郎,肥水不留外人田。 今天周红梅就请廖小豆当的洗三仪式的担当人,在亲友的见证下,元宝卖力的哇哇大哭,柳含青在屋里都吓一跳,元宝出生三天嫌少有这样哭的时候,一时间竟非常担心。 柳定珠宽慰他,“不是说洗三的时候哭的越大声越好吗,以后一定聪明伶俐。” “只求他健康长大就好。”柳含青说。 洗三宴结束后,送走观礼的亲友,还有帮忙的廖小豆,周红梅开始整理工作,柳成涵今天说了他穿过来后说话最多的一天,但是想想今天才是洗三,等到满月时来的人会更多,虽然有点累人,但这是他必须承受的过程。要当一家之主可不是好玩的。 帮周红梅清理一下残局,周红梅赶他回去陪柳含青,“那孩子是个实心的,你好好和他说,不要凶他,他也只是要帮忙而已,你让他心情不好了,那在床上躺再久也没用。” “我知道了。”柳成涵叹道,“家里人太少了,阿伢,你说我们是不是请个人回来帮忙。” “我还没老,能做的动。”周春光说,“再说哪里又有合适的人选。” 提议虽然被驳回,但是周红梅的态度也不坚决,柳成涵在心里默默想,只等什么时候碰到什么合适的就请个人回来。这家里一遇到什么事就得阿伢夫郎动手,连躺在床上休息的都不能安心,这也不是个办法。 不过今天大家闲谈间说道柳含青的顺产,都把顺产的原因归到柳成涵写的字的原因上,当即就有人向柳成涵定了以后要烦请他也帮忙写一个这样的字挂在产房里。随着今天这些人回去后又和别人聊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字的神奇效果,渐渐都上门来求字,这也是后话不提了。 柳成涵进去的时候,柳含青正用小勺子给元宝喂羊奶,他不是没有奶水,但是奶水稀薄,吸上来费劲,元宝吸了几次,觉得费劲,就不爱吸他的,有了羊奶后就都吃羊奶了。 柳含青见柳成涵进来,偏头不去看他,“怎么,还在生气呢?”柳成涵问。 “阿伢今天累狠了吧。”柳含青说。 “你要做事,以后有的你做事的地方,你才生了孩子,虽然顺利,但对身体到底还是有影响,你急着这一刻两刻的,要是损坏了身体,以后怎么办?”柳成涵说,“也不让你躺久了,就七天而已,当初你和阿伢非要我在床上躺着,我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看着阿伢忙碌,我却在床上躺着,我很不安。”柳含青说,“有的人上午生了孩子下午就能下田,要不然怎么办,家里人少事多,这不也没什么事吗?”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既然是我的夫郎,就得听我的话,照我的规矩来。”柳成涵说,“你生了元宝,阿伢恨不得把你供起来才好,你又有什么不安的,除非你现在还没有把我们当一家人,都只当陌生人一样客套着。” “不是的。”柳含青说。 柳成涵却只看着元宝去了,一幅不想多说的样子。柳含青口拙,知道这会子得要说点什么才好,但话到嘴边怎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手足无措,急的汗都出来了。 周春光在洗三宴上吃了米脂膏,觉得不错,临走前带了几块新鲜的走,柳成涵说,“这东西拿回去一天之内就得吃了,这都是昨天做的。” 回到家里,周金福整理好东西,准备来拿米脂膏做晚餐,周春光单拎了两块出来,“你又把东西拎到哪去,心儿喜欢吃这个,有多少块他都数了的,知道少了他要生气的。” “喜欢吃,以后让大郎做一点再送来就是了,这东西我有用。”周春光说,拎着东西出门东拐西拐的进到一个胡同深处的宅子里去了。 柳成涵说了那么一通话,柳含青老实在床上躺了七天,可是柳成涵这些天对他都淡淡的,让他一颗心吊着不上不下,谁也没教过他怎么服软。 因为是腊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除了准备年货,还有扫尘,还要准备送完各处的年礼,新衣服都由周红梅包办了,但是柳含青想亲手给柳成涵做样东西,知道柳成涵还在生他的气,也只能偷偷的做。 柳成涵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也不说破,他心里也有着小算盘呢。 元宝是个很乖的宝宝,不常哭,要吃奶要尿尿也只哼哼两声,谁抱都可以,晚上也不哭闹,让原本担心他会打扰柳成涵休息,想让孩子跟他睡的周红梅都没开口,虽然他眼巴巴看着元宝好久。不过过了七天后,柳含青洗了艾叶澡,终于能下床走动了,却主动把孩子抱到周红梅房里。 “阿伢喜欢元宝,就让元宝晚上陪阿伢吧。”柳含青说,“只是阿伢不要说我躲懒就好。” “怎么会,元宝最乖了,晚上也不闹人。”周红梅喜不自胜的说,“真让元宝陪我?” “阿伢喜欢就让他陪着阿伢吧,元宝也想和大大亲香呢。”柳含青说。 知道柳含青把孩子抱到周红梅房里,柳成涵没说什么,晚上洗漱后回房睡觉,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大包。柳含青可从来没在他躺下之前先躺下的,柳成涵关了门,只当不知的就要吹灯上床睡觉。 “大郎——”柳含青轻声道。 柳成涵转头看他,只用眼神询问,柳含青裹着被子见他半天没动静,咬咬牙,还是把被子掀开了,只见被子下的柳含青未着寸缕,因为怀孕而产生变化的皮肤在一晃一晃的油灯下泛着莹莹的光,光滑的胸膛,小腹,毛发稀疏的三角地带,柳含青用手挡住重要部位,修长有力的双腿,还有可爱的脚趾头。 柳成涵从头到脚都仔细观赏着,柳含青有点僵硬的躺着,虽然面无表情,但耳朵尖却已红的能滴血了。 “这是要干什么?”柳成涵哑着嗓子道,他想清清喉咙清理掉那种喉咙发痒的感觉,他更想上前亲一亲这具他肖想了好久的身体。 从夏初到年末,终于已经到了可以享用的时候了吗? 柳含青虽然害羞,但并无退缩之意,从床上跪坐起来,“大郎——”只叫着。 柳成涵走进,把手搁在他的肩膀上,把玩圆润的肩头,“这是要色诱我呢?” “之前是我说错话,大郎不要生我气了好吗?”柳含青抬头看他,他还是不知道怎么服软,只想着做些柳成涵喜欢的事,说些他喜欢的话,让他别再冷淡的对自己就好了。已经习惯了他的温柔体贴,再来感受他的冷淡,让柳含青觉得不能适应。 说到底,他也被柳成涵养大了胃口。 “大郎这样待我,我心里酸酸的并不好过。”柳含青看着他的眼神说,“大郎就是我的天,只盼能天天对我放晴就好。” 柳成涵只觉得柳含青眼里的恳切满满都是‘来吃掉我吧。’心思一动就已俯身下去亲吻他的嘴,这么几天的冷淡,不就是等着他的主动献身吗?柳含青惧怕房事,不做点什么让他主动放下心防,哪里会有水乳交融的好事。 柳含青仰着头承受柳成涵的亲吻,因为满心都想着讨好他,所以舌头也比平常来的更积极,两人吻的火热,来不及吞咽的口水就顺着下巴留下。 “冷不冷?”柳成涵摩挲着手下的皮肤说,滑润带弹性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就算冷也没关系,我会让你很快就热起来的。” 柳含青仰面躺在床上,用手挡住眼睛,不去看现在难为情的情况,时不时轻呼一句, “大郎,吹灯吧。”柳含青难为情的说。 “不行。”柳成涵吐出嘴里的肉块,在后方拓展的手指也已经增到三根,他直起腰,把柳含青的腿架在肩膀上,“我想看着你。”看你泛红的身体,看你接受的我的表情,不论是进入时的皱眉,还是到顶时的欢愉。 “你是我的。”柳成涵缓慢把自己挤进柳含青的体内,“这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们的第一次。记住了?” “嗯。”柳含青白着脸应道。记忆里的第一次和现在柳成涵的脸慢慢重合,终于变成现在头顶上摇晃的红床顶。 “大郎——大郎——”柳含青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哦着柳成涵,身体如三月春水里的柳叶,随波晃动,这次完全不同与第一次,柳含青眯着眼睛想到,除了刚开始的疼,之后都是羞人的麻,痒,难耐的舒服。 “在想什么?”柳成涵卖力在他身上耕耘着,那处滑,紧,又有力的收缩着,简直就是人间秘境,让人欲罢不能。 “想大郎啊,啊——”柳含青紧紧抱住柳成涵的肩膀,承受他突然加快的撞击。 “大郎——”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柳含青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弱小的哥儿,除了紧紧攀附住身上的爷们,他的爷们,没有其余办法能被拯救。   ☆、第42章 过年和满月酒 天蒙蒙亮的时候,柳含青就惯性的醒了,刚睁开眼还有一阵迷糊,睡的还不是太够,但随意动一下身躯,犀利的痛席卷了他,昨晚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淹没他。 柳含青都没办法直视眼前那一块属于柳成涵的皮肤了,现在两人还是肌肤相亲呢,昨天正事办完太累,连清理都没做,更别说套上里衣裤。 柳成涵的手还覆盖在屁股上,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部位,又抓又揉,又亲又咬。柳含青甩甩头,不要再想起那些事了,太不正经了。 柳含青轻轻的起床,柳成涵一点都没有被打扰道,挂着餍足的表情,睡的很香。关的严实的屋内,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膻味,柳含青艰难的穿好衣服,骨头像是连续抢秋收了三天,皮肤上留下的一个个印记青紫,再细滑的衣服摩擦上去都有点暗疼。 大致穿了衣服,出门侧听,周红梅房里没有起床的动静,柳含青就去厨房烧水,和面,剁馅,准备包饺子当早餐吃。 现在后院的牲畜也没剩多少了,除了不准备杀的羊,就是等待要杀的猪,三只鸡,两只鸭。柳含青去喂了母羊,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这两天就要请屠户来杀猪了。 烧好了热水擦拭一下沾满柳成涵口水的身体,再仔细穿戴好,柳含青想叫柳成涵起床,他都好久没有睡过懒觉了,怕他今天起晚了,周红梅要起疑。 “大郎,起来了吧。”柳含青轻声说。 柳成涵往他这边一番,手搭在他身上,“再睡一会,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早点起吧,等会阿伢也要起了。”柳含青一幅做错事,必须要在家长发现前掩盖掉的表情。柳成涵抬头看见他的表情,抓着他的手笑了,“这会知道躲羞,昨天叫的那么大声,说不定阿伢早就听到了。” “什,什么,不,不会吧。”柳含青紧张的都结巴了。 “逗你的,哈哈,就算阿伢听见了也没关系,咱们过正常的夫夫关系,阿伢又不是那么不明白的人。”柳成涵说,“上来,再陪我睡一会。” “你个人。”柳含青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推他一下,“你爱起不起吧。” 气呼呼出门了,柳成涵笑着往床里面一滚,笑罢扶着自己的腰喊疼,还是不行啊,不过一夜卖力而已,柳含青没事人一样,他扶着老腰感觉自己三等残废了。 柳含青在灶屋包饺子,面对着周红梅的门,他一开门自己就知道,正包着,周红梅把门开了,柳含青连忙擦干手,倒好热水,送到他屋里去了。 “阿伢。”柳含青喊道。 “含青,今天这么早。”周红梅说,“元宝到现在还没醒了,估计差不多了,我去挤羊奶。” “羊奶我已经挤好了,在厨房里温着呢,元宝什么时候起来就能什么时候吃。”柳含青说。 “早上吃饺子吗?听见你剁馅的声音了?”周红梅问。 “嗯。”柳含青有点腼腆的说,“这几日辛苦阿伢大郎了,想做点好吃的慰劳一下。” “你啊。”周红梅笑道,“我可还留着很多事等着你做呢。” 柳含青笑一下,继续去灶屋忙活了,身上冷就不去里间看元宝了。 请了屠户杀年猪,还要杀鸡杀鸭杀鱼,整个正月里是不杀生的。饺子也要提前包好,除了自家三十晚上要吃的,还要准备几十个和炸肉一起,送给山上的爷爷。糖果花生倒是腊月前就买好了,因着周红梅会做点心,也不用买点心,腊月的时候再做现成的就行, 年前扫尘,柳含青就主要把已经空了的后院弄干净,然后就是前院廊下,和自己屋里,其余都是周红梅弄的,柳成涵的作用就是抱着元宝在屋里好好呆着。 连登个高扫房顶四角的蜘蛛网都没人叫他,柳含青自己踩在桌子上,刷刷刷就搞定了。、 柳成涵觉得,如果不是这世界的奇葩设定,柳含青才是男人中的男人。 三个人过年都稍显不热闹,还有元宝在一边呢,更可想往年阿伢和大郎两个人在家过年是个什么光景,柳含青心疼的看着柳成涵,可巧这家也没什么守夜的情况,吃了晚饭三人围坐在一起打叶子牌,过了一会吃了饺子后就各睡各的了。 柳含青就有用身体好好宽慰一下寂寞的柳成涵,两人用这种方式守过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年夜。 初一早上柳成涵和柳含青去给周红梅拜年,两人得了一个大红包,三个人又装模作样的接受了元宝的拜年,一人塞了一个红包给他,元宝不睁眼的吹了个口水泡泡,就当感谢了。 上午柳成涵带着柳含青去坟山给爷爷拜年,下午就只要去柳书松家转一圈就好。 初二柳成涵和柳含青回下柳里一趟,吃了中饭,打了叶子牌就回家。 初三初四初五就可以在村里走动,从里正到堂爷爷那,一个一个拜年下来,好歹都能混个脸熟,以后在路上碰到不会只知道是谁,连名字都叫不出。 初五过后小码头的小船就恢复营业了,去县城走亲戚或者去别的村走亲戚,水路方便的都坐船,柳成涵又和柳含青去县里给舅舅拜年。舅舅非的给柳成涵塞拜年红包,柳成涵哭笑不得,“舅舅,我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能要你的红包呢。” “你就算当爷爷了,也是舅舅的外甥,舅舅给你红包你就得接着。”周春光说。 柳成涵无法,接了红包,又拆成三份,加到他早就准备的给三个表弟的红包里。 “厨子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他自带帮厨,你只要自己定下菜式,到时候他会连人带菜的过来,你那边只要招待就行。”周春光说,“日子就定在正月十六?” “就正月十六吧。”柳成涵说,“正月里不办宴席,顺延的满月酒不都是正月十六吗?拜年的时候大家都说要过来喝一杯水酒。” “嗯,酒你也不要管了,舅舅给你买了,到时候让厨子带过去。”周春光说。 “阿伢说了,舅舅要不接钱,给买的任何东西都要原封退回去。”柳成涵递过一个荷包,“舅舅就收着吧,累你跑腿我就不安了,若你还添钱,以后都不敢上舅舅家门了。” “你啊。”周春光笑着点他,但也没说不接,转眼让周金福收着。周金福对柳含青生了孩子还有这么好的气色羡慕不已,“到底还是年轻啊。” 这一切都没有元宝的份,因为他还没出月,不能出门,周红梅要在家带他,也不出门。 正月十五元宵,县上也有灯会,但因着明天就是元宝的满月酒,柳成涵也没说要带着柳含青去县上看灯会,问了柳含青他自己想不想去。 “再好看也不会有去年中元节的花灯好看了。”柳含青说,“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十六日清晨,就有人敲柳成涵家的门,柳含青早早就起了,听见敲门声就去开门。三个中年夫郎笑着说,“新年好,我们是来做满月宴的。” “新年好,吃了早饭吗,要不进来吃点。”柳含青说。 “我们都吃过来了,小夫郎只说咱们把灶搭在哪吧,师傅下一船再来,到时候还得劳烦小夫郎也帮把手,跟我们一起去搬东西过来。”一个年长的夫郎说。 “可以的,灶就搭在这边。”柳含青没领他们进门往左拐,那有他清出来的一块空地,“就在这搭灶吧,这桌子是从屋内一直摆到外面,院子里没地方,只能摆在外面了。”柳含青说。 “这样就可以了。”那些人说。柳含青看了一会他们搭灶,看着不需要他帮忙,他就回去了,这十五天没扫尘,家里感觉都雾蒙蒙了,这个样子待客可不成。 因为早就说满月宴全请的别人做,廖小豆也不忙着过来帮忙,只是让柳顺和郑百家过来,要力气活的时候是个帮手,不用力气当个跑腿也成。柳顺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等回头看不见他阿伢了,就往郑百家身上一靠,“困死我了。” “打起精神来,等下午就可以回去睡觉了。”郑百家说。 柳成涵摆的是流水宴,本就没想着赚钱,只想着高兴。爷爷今天也难得下山,坐在主位上,倒是原本只打算派小辈来的老人们闻讯也跟着过来了,满当当坐了一大厅叙旧话当年,院子里摆了四桌,好在太阳大,在外头吃也不冷,然后跨过院门,从院门到大路上也摆了六桌,厨子垒了三个大灶,巨大的蒸屉也上锅蒸了,人声沸沸,柳家小院难得的热闹起来。 上柳里的人基本都来了,下柳里也来了不少,有不少人都是想来亲身见一下柳含青到底嫁的有多好,平常八卦的多,谁也没个准信。 不过这次大概能确定了。 柳含青他还真是一等一的好命。 虽然一切都有人做,等宴席结束后,柳成涵还是累的够呛,周红梅都罕见的说要去休息,只有柳含青还有一战的余裕,勤快的忙里忙外。 “要是没有你,可真是出大事了。”柳成涵笑着看他。   ☆、第43章 别人家二三事 从柳成涵家回来,周东草就一直在碎碎念,“这老爷子偏心偏的没边了,这长房长孙出生都没下来,更别说玄孙了,这会子却知道下来给老二家的长脸,这老话说疼小儿子还真的一点错都没有,这大儿子都比不上小儿子一个指头,这还幸好是小儿子去的早,要是小儿子现在还在,这个大儿子就权当没有了。” “你少说两句。”柳书松抽着旱烟,眉头紧凑。 “我说错了吗?”周东草耍泼,“大郎出生的时候你爹知道了有别的表示吗,更别说二郎,三郎和哥儿了,现在这大郎第二个孩子生下来了,他进过咱家门吗?这会老二家添个丁,他巴巴的下来了,你看见和他坐的那一桌人了吗?咱爹辈分也高,若是他不死守在山上,咱家在村里早就是不是现在这幅光景。” “爹不进咱家门,还不是你这个夫郎做的好?”柳书松怒道。 “柳书松你跟我说清楚,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周东草不甘示弱的回吼道,“我嫁到你家来,给你家开枝散叶了吧,给你管理家务做牛做马了吧,我一点福没享到,现在要惹的一身骚?” “你做的好,逢年过节,你给爹做了一身衣裳没?吃的穿的你张罗过没?我要去看爹,你就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我说要带孩子去给爷爷磕头,你说孩子去坟山犯忌讳,不让去,柳成涵那个病秧子都知道一年上去给爹磕几个头,他不怕犯忌讳?不怪爹高看他一眼。”柳书松说。 “柳书松,你讲讲道理,脚是你自己的,你要去看你爹,我是拦着你了还是阻着你了。”周东草不服的说,“你自己没那个心去看你爹,现在倒怪起我了。” 柳书松闷闷的抽起烟,不想和他多吵。 厢房里,柳大郎推推夫郎,“洁儿,你出去跟阿伢说说话。” “我不去。”周洁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没看见你阿伢在发火吗,我现在出去不是正赶上,我又不是讨骂。” “好洁儿,你就出去一下吧,总不能让阿伢老骂爹,这声音传到外头也不好听。”柳大郎说。 “呦,你知道心疼你爹,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阿伢那张嘴。”周洁儿委屈的说,他是周东草的族亲,他阿伢原本想着这君伢是一个地方的人,又是君伢上门来求娶的,他嫁过去不吃亏,哪想到周东草是这么个性格。 好在他也不是吃亏的脾气,又一进门就连生了两胎,地位安稳,这才不怵他,但被他骂哭也是偶有的事。 “好洁儿。”柳大郎哄到,“分家现在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我答应你,我农闲出去赚的钱,瞒下一部分给你偷偷藏着。” “真的?”周洁儿不敢置信,柳大郎最是孝顺,每次他说要分家都把他一通好骂,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如果是阿伢公正,周洁儿是不会闹分家的,只是周东草也是偏心眼子,偏向小儿子和秀哥儿,周洁儿为了自己两个孩子想,也非得掰这个经济,周洁儿拍拍衣服穿上鞋子往外走,“我信你一回。” 周洁儿走出来。“阿伢,哥儿饿了,米汤热好了吗?” “热热热,大的小的都要我伺候,你自己不知道热啊。”周东草果然矛头对准周洁儿,从头数落到脚,就是懒,好吃,不爱动。 周洁儿心里高兴着呢,你骂,你再骂,骂的越狠越好,等到你儿子跟你离了心,我再理你我就跟你姓,面上还是要装作不服的辩解几句,吸引周东草的火力。 柳书松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说起来,他家院子从来没有冷清过。 柳成志坐到柳书松旁边,给他的烟枪里放烟丝。 “明天带着你夫郎孩子,去山上给爷爷磕个头。”柳书松说,“从前是爹想岔了,以后咱不能那么对爷爷。” “知道了。”柳成志说。 柳定珠年前就有点不得劲,总是会做怪梦,梦里有没见过的房子,没见过的人,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明明是从来没见过的,柳定珠却很奇异的知道它们的名字。 因为年近年关,柳定珠也没说出来让爹担心,反正也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怪梦持续了一个一两个月,总算在开春的时候不做了。柳定珠也知道了梦的含义。原来那是他的前身,虽然很奇怪过了现代生活的人怎么可能往回投胎到古代,但是想想,现在自己是神奇的物种,也没什么稀奇的。 柳定珠没觉得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怎么样,虽然前世他是个直男,但是从小被当成哥儿长大,又一直被灌输着要嫁人嫁人,现在接受起来完全没压力。多一世的智慧也不错,有很多小东西,都可以借鉴,说不定能因此发家呢,柳定珠愉快的YY着。 至于柳成涵是不是老乡?柳定珠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是看到米豆腐后才开始做梦,柳成涵在村里活动的时间很少,柳定珠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鉴于他大病一场后的表现,也有可能是借尸还魂。 哎呀,反正不管,看着他对柳含青也挺好的,他也没打算去认个亲什么的,就还是各自为政,相安无事的好。 原本以为生活就该如此风平浪静的过下去,开始春耕时就出了一件大事,柳定珠的爹被牛发狂顶了后腰,昏迷了,大夫诊治后说,性命是无忧了,只怕以后会瘫在床上。柳定珠的阿伢一时受不住打击,直接晕倒了。 柳定珠的世界一朝就天翻地覆了。 柳含青在地里忙活呢,模糊听到一耳朵谁谁被牛顶了,后来打听是柳定珠他爹,柳含青连忙回去,揣上自己的私房钱,临出门又想到一茬,又转身到厨房乒乒乓乓的忙活一阵,周红梅问他怎么了,得知是柳定珠的爹出事了,也转身拿点钱让他带去。 “那孩子是个实心的,你去看看他家有什么要帮忙的,能帮忙,咱们就帮把手。”周红梅说。 柳含青点头,然后行色匆匆的往柳定珠家走去。 天色擦黑,柳定珠家的人潮刚才才散去,,见柳含青来了,柳定珠苦笑着问,“你又想问什么?” “什么?我之前听到消息没以为是你家,刚才知道了就马上来了,这个点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有吃饭,我带了点抗饿的点心来。”柳含青说,关切的看着柳定珠,“打起精神来,事情会好起来的了。” 柳定珠神色稍缓,他实在是被过来看望的人给问烦了,事事都要问清楚,你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只是嘴头叹一句可怜,一点都不知道我一遍一遍说着绝望的事实是怎样在胸口划刀。“谢谢你了,含青,我刚才语气不好,你别介意,我们真还没吃饭呢。” 柳定珠拿着点心去送给他阿伢,他阿伢只会靠在床头流泪,摆摆手说不吃,柳定珠也实在没力气再去哄他,又拿着东西去喂两个小的,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八岁,一个哥儿才五岁。今天人多嘈杂,他就把两个小的锁在厢房里玩。 喂了弟弟们,又招呼他们睡着,疲惫的出来,之间柳含青真帮他整理院子,柳定珠眼眶湿热,坐到廊下的石阶上看着柳含青说,“如果你是的家人就好了,我一定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你表现的很好了。”柳含青沉默了一会对他说,“我也是家中的老大,如果我还未嫁,家中就出现这样的事,我不会比你干的更好了。” 柳定珠把脸埋在手中,“我一直认为家里有钱,生活轻松,今天才知道,原来爹在外头还欠了不少钱,这建房子的钱,给我准备嫁妆的钱,今天讨账的上门了,我说这些钱我一个都不会少你们的,以后这账务就归在我头上,即使我出嫁,也会把这笔账务还清。” “我不怕还账,我只是觉得心酸,爹都是为了我才欠下这么多帐,我却还每天嘻嘻哈哈,只知道撒娇,一点都不体谅他的难处。”柳定珠的话里带着哭音。 “你爹肯定想着自己能还,只是暂时周转,他最喜爱你,一定不希望你这样的。”柳含青坐到他身边。 “这样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柳定珠问,“我爹一直与人为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你先宽心,现在你爹不是还没醒吗?”柳含青说,“说不定醒了后再喊大夫来诊断,又不用瘫了。再者,总算你爹还是好好活着不是吗?” “是啊,总好过他还活着。”柳定珠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两下,“含青,我已经想好了,之前那些跟我说亲的我都不要了,我要另外找一个,娶了我前几年都要住在我家,也不是入赘,等大郎长大了能承担起家了,我们还是要搬出去的。” “相当于给我家白打几年长工,含青,你说我能找到这样的人吗?家里条件差一点无所谓,长相差一点无所谓。”柳定珠耸肩说,“反正我也没有挑选的权利了。我之前还说不想嫁不想嫁,现在却必须嫁了,即使这次是我真的不想嫁,想留在家中,照料爹,照料弟弟们,我阿伢太软了,担不起事。可是我现在必须嫁了,不嫁就是要逼死我爹。”柳定珠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柳含青看着他,往日无忧无虑的定珠,只今天一天就想的那么深远,这种被逼着长大的人感觉真让人心酸,“一定会碰到一个好人的,定珠,一定会的。”柳含青说。 “旁的虚的我也不说,只要什么我能做的,你就开口。”柳含青说,“我阿伢也是这个意思,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柳定珠再次诚心诚意的道谢。 “不说这个,你也快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打起精神才能挑起重担。”柳含青说,柳定珠点点头。 送走柳含青,柳定珠回到家中,在厨房里发现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五百个铜板,想着可能是柳定珠留下的,柳定珠捏着荷包感慨万千,不过是一时善意,见他被留言逼的头都抬不起,才主动和他搭话,现如今这善意就开了花,结了果。 柳含青回家,周红梅也问了一下大致情况,了解后也唏嘘不已,柳含青一直紧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柳成涵也不去逗他,知道他这是感同身受了。 之后的柳含青就两家跑,地要犁两家的,桑叶要采两家的,就连饭菜每天都要送去一回,陀螺状的忙碌,让柳含青过年期间养起的那点肉有都下去了,柳成涵原本没准备说他,但看他一天一天的竟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就不干了,再一次他送完饭回来后,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你都不知道,我进门后你就大病一场,村里人怎么说我的都有,我自己也又担心又害怕,如果不是定珠当时和我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柳含青听柳成涵说不让他这么帮忙后吼道,“他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我也帮不了别的,就是一把子力气,我想还他的好,你也不让吗?你的心就这么冷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完。”柳成涵制住想要起身的他,“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个人样吗?我没说不准备你帮忙,但是这个帮忙也是要有限度的是不是,你把自己整垮了,柳定珠他又能安心呢?” “你自己想想,你都多久没抱元宝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去抱元宝,准保他要哭,这就是你想要的?”柳成涵神色严厉的说。   ☆、第44章 看热闹反被刷 柳定珠从屋里出来,难掩疲惫的叹一口气,现在他连叹气都不敢大声叹,只能无声。柳定邦走过来,“哥,爹吃饭了吗?” “吃了。”柳定珠说,“你和玥哥儿吃饭了吗?” 柳定邦点点头,“只是我去屋里,见阿伢的饭菜没动什么。”八岁的孩子也开始有板有眼的照料自己和弟弟的生活,被环境催着长大的又何止柳定珠一个。 柳定珠又想叹气了,这种时候,他阿伢不但不能挑起担子,还要人去招呼他吃饭,安慰他,真真是累人,让他去安慰一下爹,他就哭,就哭,什么话都说不出,现在连面都不想让他见了。 “哥,你先吃饭吧,我帮你热在灶上呢。”柳定邦说,“我让玥哥儿去陪阿伢吃饭了。” “哇——哇——”话音刚落,厢房里就传来玥哥儿的哭声,柳定珠连忙朝厢房走去,只见他阿伢一边哭一边打着柳定玥,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哥儿随便取,小子按族谱排行来取,只柳家,下面两个的名字都是跟着大哥的名字来的,由此可见柳定珠在家的地位。 “叫你吃,叫你吃,你个好吃鬼,以后没得给你吃,看你吃什么。”柳定珠的阿伢咬牙切齿的骂道。 柳定珠赶紧把柳定玥抱过来,“阿伢,你打他做什么?”说罢就抱着柳定玥出去了,从前怎么不知道阿伢是这种人,爹现在正是情绪敏感的时候,他在这边又哭又打孩子的,让爹怎么想。 柳定珠抱着柳定玥到自己房里,五岁的孩子因着之前生活还好,胖乎乎的,小胖手摸着柳定珠的脸,“哥哥不哭,哥哥不哭,呜,玥儿没有偷吃,玥儿只想哄阿伢吃饭。呜,哥哥,玥儿不是鬼。” “好玥儿,乖玥儿,玥儿不是鬼,玥儿是哥哥的心肝宝贝弟弟。”柳定珠说。 连绵几天的压抑生活,总算爹不总闹着要死了,阿伢也能出房间做个饭,带个小孩,柳定珠忙里偷闲出来透透气,趁早去自家田地里看了看,他对农事一窍不通,但也知道自家的田这段时间被很好的照料的,知道是柳含青的功劳,就先去桑田,想帮他采点桑叶。正巧就在桑田里碰到柳含青。 “含青,这几天真的谢谢你了。”柳定珠说,“看你瘦的,周阿伢不会怪我吧。” “不会,阿伢也心疼你。”柳含青说,虽然大郎意见很大,但想着他又不是真的不讲理的人,以后想通了就不会别扭了。“你今天怎么出来了?家里没事了?” “嗯。”柳定珠苦笑说,“总算能消停一段时间,含青,从今天起,就不用帮我家采桑叶做饭了,我阿伢能下床了,也能照料家里,这外面的活我也能做,种田我还不太会,还需要你教教我,本来想着把地租给别人种的,但是这一家子吃穿用度都要钱,现在又没个别的收入,只能先伺弄好这些田。” “现在田都犁过,又都堆了肥,只等日子到了发苗插秧就可以了。”柳含青说,“之后也没什么事,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很快学会的。” “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怎么熬过来。”柳定珠感动说,“你的好,我会一辈子都记得的。” “看你说的,当初你也对我伸出援手了。”柳含青说。“咱们不说那些客套话。” “呦,飘絮,难得回来你还陪你阿伢来采桑叶啊,真是孝顺孩子。”一个大嗓门在桑林外响起。 桑林外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几个人说的热闹。 柳定珠皱一下眉松开,“出嫁那么久也没见回来,一听说我倒霉就回来看热闹了。”他和柳飘絮两个人从小比到大,什么他都胜一筹,这难得倒霉的时候他不会来幸灾乐祸一番就奇怪了。 “是谁?”柳含青问。他最近累的有点狠,反应都慢半拍。 柳定珠这才想起,柳飘絮跟柳含青也有一点渊源在,抱歉的看着柳含青,“含青,他冲着我来的,但要看到你少不得也得刺上几句,你不要在意。 柳含青默了,他想起柳飘絮是谁了,和大郎青梅竹马的哥儿。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他和大郎有过他不知道的回忆。但说太在意,也没有,因为从大郎话里平常都没感觉到他还记挂着这个人,反正现在一个娶了,另一个也嫁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别理他,咱们早点采完桑叶就回去休息。”柳含青说,“你看你眼下都青黑一片,这是睡眠不足。 “心里想着事,怎么也睡不踏实。”柳定珠苦笑说,“黑眼圈也没事,还能COS一下熊猫。” “什么?”柳含青没听明白。 “没什么。”柳定珠说,“你家的桑叶够吗,不够去我家去采去,我家养的不多。” “可以多养一点,好歹是一项收入。”柳含青说。 “呦,这不是从不下田的定珠吗。怎么现在,大少爷也要下田干活了。”柳飘絮故作惊讶的声音飘来,他听说柳定珠家出事了,特意回家看看,可惜他总不出门,让他扼腕,他可不想去他家沾惹晦气,这不一听到他往桑林来的,他赶紧挂着篮拖着阿伢去采桑叶。 柳定珠斜眼瞄了他一眼,“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肖飘絮吗?你又不是这柳叶乡的人了,怎么,回来看走亲戚。” 柳飘絮脸色一扭,当初为了让他嫁给庄子上管事的儿子,又怕影响家里的良籍,就把他挂在一个姓肖的名下出嫁,那肖家也是庄子里的下人,都是贱籍,就没影响。只是对外他就是肖飘絮了。 “定珠,听说你爹不行了,我看你这样子,看来听说是假的啊,你爹对你那么好,他要真不行了,你还能有精神在外头晃荡。”柳飘絮说。嘴硬有什么了不起,等我穿金戴银那天,你却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刨食养家,现在你也许不到好人家了,你压了我前十几年,我就压你后来几十年。 “啊呸,你爹才不行了呢,我爹好好活着,你少张嘴放屁。”柳定珠说,“怎么,嫁到庄子里去也没钱用牙粉吗,还是这幅口臭的德性,哦,忘了,你们那庄子也没有主子爷去住,不用伺候主子,一张臭嘴也没关系。” “你——”柳飘絮横眉道。 柳含青也被柳定珠犀利的言辞吓到,就拉拉他的衣袖,让他收敛一点。这桑田也不是就他们三个人,这要是把柳定珠彪悍的名声传出去,更不要想好好说亲了。柳含青之前已经打量仔细柳飘絮了,也是瘦瘦弱弱的样子,皮肤白皙,也是时下受欢迎的哥儿样子,不过柳含青觉得他长的没有柳定珠漂亮。 而且,他的屁股好平。 大郎不喜欢没有屁股的人。柳定珠骄傲淡定的想。 “这是哪个?”柳飘絮留意到他,他知道他是谁,但他故意装作不知道。“柳定珠,你已经沦落到跟在你后头的都是这种角色了吗?” 柳含青和柳定珠都不理他,柳飘絮又捂嘴笑道,“这种长的像爷们的夫郎,我们上柳里可没有,想来想去,你就是涵哥哥的夫郎吧。” “涵哥哥最喜欢干净了,你这样。”柳飘絮上下打量一下柳含青,目中鄙夷溢于言表,“回去可要先清洗好了再去见涵哥哥,要不然,你还不明白涵哥哥怎么不喜欢你呢。” “你这样对别人的夫君一口一个涵哥哥的,你家里夫君知道吗?”柳含青问。他不想挑起争端,他也不想和柳飘絮多说话,他只是单纯想问一下。 还有,涵哥哥真的很碍耳。 柳飘絮憋的脸色嘎白,“我和涵哥哥是正常的哥哥弟弟感情,你怎么说的这么龌龊,涵哥哥最不喜欢不善良的人了。” 柳含青回他,“大郎喜不喜欢我,我知道,你不知道,就不劳烦你多费心了。” “含青,我们走吧,这突然来个贱籍,我还真的觉得不自在。咱们这些良人还是不要和贱人混在一起,免得失了身份。”柳定珠说。然后挽着柳含青的胳膊扬长而去。 “这样的小人,哪怕他当了皇上君侯,我也不会高看他一眼。”走远了柳定珠还要呸道,“还想看我的热闹,再等几年再来。” “你怎么突然脾气那么大,刚才你骂人的话我都吓一跳。”柳含青说。 柳定珠耸耸肩说,“我心里烦着呢,他撞上来给我撒气,算他倒霉。” “心情烦闷的时候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一会儿就好了。”柳含青建议说。 “估计安静坐着没效,还得吼上两嗓子才畅快。”柳定珠笑说。 两人在分岔路口分了手各回各家,周红梅见柳含青回来,奇怪的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定珠他爹情绪稳定,阿伢也能下地了,他就自己出来忙他家里的事,不用我帮忙了。”柳含青说,“大郎还没回来?” 柳成涵开了春就被叫去家塾当个启蒙的夫子,每个月有族里给的银钱还有鸡鸭鱼肉米等定例,教五到八岁的小孩子,每天教半天,收入虽不算多,但在族里也算能说的上话呢,是比较刷存在感和好感的身份。 这还是托金山大伯的福,他让儿子给自己活动的。柳成涵也提了东西去他家走了一趟,不管人家是不是举手之劳,都得领情。 “快回来了。”周红梅看看天色。 “那我去做饭,做个大郎喜欢的红烧肉。”柳含青笑笑说。 周红梅看他的背影充满了怜惜,可怜的孩子,现在还没发现大郎跟他生气了。 哎,小两口的事小两口去掰扯,我这个老头子就带好孙子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怪柳定珠份额多啊,他原本应该是一篇故事的猪脚,有着前世记忆的小哥儿,在父亲瘫痪后撑起一个家,然后和艰难时刻愿意‘嫁’给他的小攻用感恩报恩到爱的故事。也是夫郎哥儿,也是种田,我就让他过来当个配角了,就当配角有个完整人生,我会尽量言简意赅的。咳咳 下一章柳大攻床边教夫,不要怪他戏份少,刷爆你的眼球~~咩哈哈 三分之一走过,我对这次的全勤充满信心,哈哈~~对了大家希望白天的更新固定在什么时候,我斟酌一下~   ☆、第45章 大郎床边教夫 柳成涵两辈子都没想过为人师表,这一下子当起夫子,感觉还不赖。现在的小萝卜头对老师那是绝对的尊敬,就连在路上碰到萝卜头的家长,他们也是毕恭毕敬的。 坐在上首,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偏还有人觉得夫子看不到,自以为隐蔽的做些小动作,柳成涵有两次讲课的时候都能笑出来。太娱乐了。估计以前老师看他们也是一样的。 这个夫子也不难当,说到底学的只有一门语文,再多加一门算数,教语文也不难,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再说现在只是启蒙,,每天领着他们读几遍书,再教几个生子,算算时间,已经是要下课了。 柳成涵去年尝试了一下写小说未果,本来都放弃写书这一事了,最近在备教案的时候又了有了新灵感,他最近都是回家就写写写,等过几天再去县里送去书局看看。 柳含青见他回来就出来招呼,“大郎,你回来了,洗洗手吃饭了,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红烧肉。” 柳成涵的嗯的一声,并没有多言语,他也只看了柳含青一眼,不再多看,这人最近消瘦的厉害,他看见就心生郁躁,怕不能心平气和,干脆不看。走到餐厅先去抱儿子,“元宝,爹回来了,想不想爹。” 柳含青有点愣,大郎,有些冷淡呢。 竟还没有消气吗? 三人默默吃了饭,柳含青给柳成涵夹了菜,柳成涵自顾吃了,也不说什么,柳含青心慌慌的看着他,周红梅看不下去了,给柳含青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 柳含青往嘴里扒饭,眼睛总是时不时瞄向柳成涵。 柳成涵吃完饭在厅里站了一会,等柳含青收拾碗筷准备来和他聊天时,他进屋提笔写书去了。柳含青磨磨蹭蹭的跟进去,见柳成涵在外间书桌前一边看书,一边写着什么,磨磨蹭蹭的挨过去,“大郎,你都好久没教我识字了?” “今天不行,等其他时间有空再说。”柳成涵头也不抬的说。 “大郎,还在生气呢?”柳含青问。 “没有。”柳成涵说。 “你看,也就帮一段时间的忙,现在他们家稳定了,就不用我帮忙了。”柳含青小心解释说。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个。”柳成涵冷淡的说,“再说我生气也不是为了这个。” 承认了,承认了,他在生气。柳含青咬紧下唇,可是不是为这事,又是为了什么事呢?难道是知道柳飘絮回来了?柳含青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顿时难过起来。 “大郎是见柳飘絮回来了吗?”柳含青委屈的问,两人私底下,柳含青已经敢说话很多了。“所以才对我这么冷淡。” “什么?”柳成涵不解的问,等在脑海里显现一个人来了,再看他的样子,都要气笑了,“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柳含青难过的低头,脚步却没有挪开。 柳成涵低下头也不去看他,不管他。 柳含青看着脚下那块地很久,久到有泪滴掉到鞋面上,晕湿了一个小圆圈,柳含青也不出声,就大颗大颗的掉眼泪,他也不知怎么会有泪水有出来,大概最近身体太累,大郎的冷淡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压力随着泪水磅礴而出。 默默哭了一炷香,柳含青情绪稳定了,也不再哭了,抹抹眼睛,抬起头,柳成涵写字刷刷的,压根就没反应,柳含青失望的进里屋,到罗汉床上坐下,心里空空的,发呆。 柳成涵握紧手里的笔,刚才一瞥,看见他在那无声掉泪,他还是有些心疼的,但是不能,若每次都被他哭一哭就糊弄过去,以后就真的会夫纲不正了,这不是他的目的。 接下来相安无事到晚上,柳成涵洗漱完上床睡觉,柳含青带着水汽和胰子的香味上来,摸索进柳成涵的被子,从后背抱住他,“大郎——” 柳成涵感觉到贴上来的是直接的皮肤。“我没心情。” 柳含青把脸贴在他的后背示弱,除了第一次,他从未主动求欢过,本就觉得羞赧难当,结果还没求到,他只觉得丢人。好在柳成涵虽说没心情,总还是没有他把踢出被窝。他便当不知,环着柳成涵,沉沉睡去。 接下来几天柳成涵都是这样的态度,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看着面上正常,但就像个陌生人一样,柳含青想尽法子也不能让柳成涵像当初一样对他,心里落落惶惶,大郎以后就都这样了? 心神恍惚做什么分神,在家做菜事不留神切在手指上,顿时血流成河。柳成涵举着流血的指头想,干脆也不要包扎,等大郎回来看到总会多说几句吧。 周红梅听见动静进来看,看他傻乎乎的举着流血的手指发呆。 “你这孩子,流血了不知道啊?”周红梅急道,拉着他去冲洗血迹,又去找了干净的纱布,在伤口上撒了药粉,再用纱布包上,“你整天都想着什么,我不进来,你就准备让血这么流着啊,你有多少血好流?” “对不起阿伢。”柳含青说。 “你对我这么容易就道歉,对大郎倒是不会说上一句。”周红梅埋怨说,“他不跟你说话,你就总是跟他说跟他说,他总要熬不住和你说的。他还是想和你过好日子的,怎么会一辈子这么冷淡。” “阿伢。”柳含青心酸说,“大郎还想和我好好过吗?” “你个傻子,你想不明白大郎为什么跟你生气,你就去磨他,磨的他总会说的,道歉,保证下次不犯就好了。”周红梅说。“大郎性子犟,但他也心软,你总是傻愣愣的跟在他后头,又不说话,他想和好也没梯子下来,不就得僵持着。” 柳含青低头,他说了很多话呢,可是大郎还是不和他说多余的话。 柳成涵回家一眼就看到柳含青手指上巨大的包裹物,好在伤在左手,不影响吃饭,他还要去收拾碗筷,周红梅止住他,“你去看元宝,我来洗,你手都伤成这样,怎么碰水。”柳含青去看元宝,柳成涵到底是没做住,就问周红梅他的手怎么了。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指割了。”周红梅说,“我进来的时候他还举着流血的手发呆呢,大郎,你适可而止一点,他这样精神恍惚,他每天要做那么多事,万一又受伤了呢。” “知道了阿伢。”柳成涵说。手指切伤而已,小事,难道也会用苦肉计了? 晚上,柳含青打来一盆热水,眼巴巴的看着柳成涵,想要他给自己擦拭身体。晃动着包着硕大的手指,柳成涵无法,只能拧起帕子给他擦脸擦身体。 “大郎对不起。”柳含青见他目光正经的给自己擦拭,放软音调说。“不管你为什么生气,都是我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可是大郎,我太笨了,想不到你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犯了。” “你不笨。”柳成涵已经给他擦到腰腹处了,不要用力就能摸到肋骨,生了元宝后,他的腹肌就变成一块软绵绵的肉,平时他最喜欢捏这里的肉玩,“你是最会装无辜了。” “哪次你没有保证,之后还不是该怎么做继续怎么做。见我生气了就掉几滴眼泪,再不济,把衣服一脱,往被窝里一钻,就打量着我会原谅你了。”柳成涵面无表情的说。 说到这柳含青总算知道自己是怎么惹柳成涵生气,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听话,我听大郎的话的。” “你是听话,但不是听我的,你只听你自己的。”柳成涵把帕子扔到水里。“若是事急从权,你做了什么决定,我什么想法都没有。这事我都和你商量了,和你分析了,你依旧当做耳旁风,视而不见,柳条儿,你让我怎么想。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我是个傻子被你几句话就糊弄过去吗?” “我现在不是柳条儿,我是你的含青。”柳含青说。 “随便你吧。”柳成涵说,自己往床走准备睡觉,走几步又回头,对柳含青说,“不要哭,我其实不喜欢男人的眼泪。你也不要一吵架就哭,除了让眼泪变得廉价,没有其他用处。” 柳含青憋的双眼通红,到底没哭。 柳成涵躺下了,柳含青想要进他的被窝,柳成涵把四边被子的压的严严实实,“在你自己被子里睡吧。” “大郎,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听话。”柳含青可怜兮兮的说。 “这话你说了不是一遍了,我不相信。”柳成涵说。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柳含青说,“你现在说,我一定听话。” “我要你现在睡觉。”柳成涵说,“在你自己的被窝里睡觉,老老实实睡觉。” 柳含青裹着被子睡,面朝墙壁的时候到底忍不住流泪了。大郎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他。 接下来的柳含青当真变成听话的鹌雀,柳成涵说让他多吃点,看见他瘦的就生气,他就努力吃饭,白花花的肥肉吃的作呕,他也闭着眼睛吞下去。说不让哭就不哭,说不让爬床,他就每天老老实实裹着被子面朝墙壁。 每天忙完地里的活就忙家里的活,都忙完了就带元宝,整个人愈发的寡言,心里伤心着,吃再多肥肉也不会胖,到让旁人看不下去了。 “你这是在认错,还是在威胁我。”柳成涵恼火的说。 柳含青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我说的听话是这一种吗?”柳成涵问。 柳含青摇摇头,“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机会能证明我是真的听大郎话了。”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大郎别这么对我。”柳含青说,眼眶红红的,嫁给柳成涵才一年,哭的次数都赶上前二十年了。“大郎把我变成这样脆弱的夫郎,不能真的把我丢在一边不闻不问。大郎,我的心好疼。” 柳成涵叹一口气,把他搂入怀里,“我的心就不疼吗?”这是冷战到此为止? 柳含青反手抱住他,把头搁在他的肩膀,“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我怕大郎这样对我。” “最后还是原谅你了,只怕你以后也知道,我生气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更加肆无忌惮。”柳成涵说。 “不会,不会。”柳含青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郎不理我,一天比一年都难捱。我再也不要了。” “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就好。”柳成涵说。 “一定都会牢牢记得。”柳含青说。   ☆、第46章 领悟夫夫之道 柳成涵只是想让柳含青听话而已,并不是想让他怕自己,或者对他们的感情患得患失没有自信,既然开口说和好了,就一切恢复如常,温存了几日,柳含青就一扫疲态,精神焕发起来,心情放松下,不吃肥肉倒长了几斤肉上来。 只是还是有点后遗症,晚上一定要巴着柳成涵睡,平常两人都是一人一个被窝,只要办事的时候两人才睡一个被窝。柳成涵虽然现在身体好了不少,不会动不动就风寒,也不会一风寒就下不了床。但是在房事上还是很克制,四天一次,一次半个时辰。 这柳含青非巴着他睡,四天一次就成了空话,两人睡在一起总不会板正并排躺着吧,这捏着摸着总容易擦枪上火,柳含青原本的青涩在柳成涵的浇灌下褪去,加上这一次冷战深刻的教育,在房事上的配合上直接高出新高度。 这根本是欲罢不能的节奏。 柳成涵端坐在上首,听下面坐着的童子们摇头晃脑的背诵三字经,心思却苦恼的飞到不正经上面,看着他眼巴巴的也不能推他去自己被窝里睡,说来说去,自己的控制力怎么这么低了? 节制啊节制。 春耕结束后,柳定珠传来定亲的消息,也不是别家,就是一个村的周重阳,这周姓是上柳里唯一的外姓人家,大约是周重阳的太爷爷,是游方郎中,正碰上上柳里时疫,凭一己之力救了上柳里全村,就被当时的柳家族长盛情留在上柳里定居。 如今周家在上柳里也有七八户人家,常来给柳成涵的看病的大夫,就是周家主支的,他们也是长子长孙承继家业,余下子弟到年纪都要分出去过,虽不能直接学医行医,但是在主家的指导下种些药材什么的,采摘药材,还是可以为生。 周重阳也是七八岁上面就死了爹,他家比不得柳成涵家宽裕,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好在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儿,两兄弟能相互扶持,比一个人强。 周红梅絮絮叨叨的说,“周大夫倒是说这是个好孩子,也勤快,大概是小时候听他爹和定珠爹说笑,说要把定珠许给他,就一直认定定珠是他夫郎,长大了知道不可能了,心思是歇了,但娶亲的想法也淡了,把他阿伢急的不行。” “说来定珠现在可怜,配他倒是合适,他阿伢原本不愿,他爹就他一个独子,怎么愿意让他去入赘。”周红梅说,“这孩子大概这一生就这一件事会忤逆他阿伢,听说在他阿伢房前跪了两天两夜,才让他阿伢松口让他去试一试。” “定珠说他不要夫君入赘。”柳含青说,他怕逆了柳成涵的意思,最近都不敢去打听柳定珠的事,好在周红梅了解他,抱着元宝出去玩时总会打听点消息回来说,“定珠下面还有弟弟呢,他说了,等弟弟长大了,他还是会跟着夫君另立门户的。” “这样也好。”周红梅说,“这要这孙子生下来还姓周,想来重阳他阿伢不会介意儿子多做几年白工。” 柳含青小心的看向柳成涵,“看我干什么,我原就说了,我又不是怨你去帮忙。”柳成涵说,“你想去看他就去看,免得说我连你交朋友都干涉。” 柳含青给他夹一筷子红烧肉,“大郎吃肉。” “是该多吃点,最近看着脸都瘦了点。”周红梅说,“现在家里最胖的就是元宝了。” 夜夜苦干能不瘦吗?柳成涵不自在的转开话题说,“元宝也该少吃点了。” “少吃什么?这样刚好,你都不知道我把元宝抱出去,那些人多羡慕,都说元宝长的好呢。”周红梅说。 “阿伢,我现在抱元宝都觉得有点沉手,你还是放在篓子里背着出去玩吧。”柳含青说。 “我啊,只要看见元宝胖乎乎的小脸,什么重都不知道了。”周红梅说,“倒是有人问我家母羊出不出让,这吃了三个月的羊奶,也能吃米汤了。但是我想啊,还是让元宝吃羊奶吃到一岁,咱家也不是吃不起,这小时候把身体底子打好,比以后吃什么都强。” “阿伢做决定就好了。”柳含青说。 “那你寻思着什么时候就把母羊牵出去配个种回来。”周红梅说。“那羊羔肉留着冬天刷锅子正好。 吃完饭,柳含青陪着柳成涵小憩一会,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柳成涵,等柳成涵笑着敲他的头让他去吧,他才收拾点点心去柳定珠家了。到柳定珠家不巧,他阿伢正在院子里摔碗闹脾气,“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他家一穷二白的,他爹啊,你把孩子千娇万宠的养大,就是让他嫁个穷小子?” 柳含青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柳定珠看到他爽快的打招呼道,“含青,我正想去找你呢,等会,我们出去说话。” 柳含青扬了扬手里的点心。“现在大郎每天要带几块点心去学堂里做奖励,家里厨房里总有点心,我拿了几块来给弟弟们吃。” “客气了不是,哪能每次来都不空手。”柳定珠说,“大郎,过来,你含青哥哥给带点心过来了。” 柳定邦蹬蹬的跑过来,“谢谢含青哥哥。” “拿着点心和玥哥儿去爹那屋吃去,阿伢要是进来骂人,就当听不到知道了吗?”柳定珠交代话说。 柳定邦点点头。 两人出了柳定珠家,找了个枝繁叶茂的大柳树坐下,左右无人,柳含青说,“你阿伢那样你出来没关系吗?” “没事,让他摔去,都是我爹惯出的坏毛病,等他把家里碗都摔坏了,就用锅吃饭。”柳定珠不以为意的说,他阿伢这几天照三餐的炒,圣人都没有精神理会了。 “怎么能用锅吃饭呢,我家有碗,给你送点过来。”柳含青当真了。 柳定珠噗嗤笑出声,“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我早把吃饭的碗都藏起来了,不会用锅吃饭的。” 柳含青不好意思一笑,观柳定珠神情,比他爹刚出事那会好上了不少,“看来你对你这门亲事还挺满意的,那为什么你阿伢那么不满意。” “周大夫和我家熟,阿伢特意去问了,说周重阳是个还不错的小伙呢。”柳含青说。 “是还不错,愣子一个。”柳定珠想到什么又噗嗤一笑了,“他先是备足了聘礼来,见到我也不说话直说要见我爹,见到我爹二话没说就噗咚下跪,说他愿意入赘到我们家,还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把我弟弟当成他亲弟弟,给弟弟娶亲,送哥儿出嫁。” “你说说他,哪还有备足聘礼来说要入赘的。”柳定珠说,“真要入赘,倒是我家要给他家钱。” “那也是他一片诚心。”柳含青说。 “是啊,含青,你说我运气好吗,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一个人真心喜欢我。”柳定珠说,“我爹还在犹豫,我就直接问了,我不用你入赘,但我们成亲后得在我家住几年行不行?” “看也不看我就猛点头,我说成亲后家里的钱归我管行不行,他也是猛点头。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是点头,我都担心他的脖子了。” “我阿伢不愿意,他是想让我在之前来说亲的那些人家里找个好的,到时候让夫君出钱,请个人到家里照顾爹和弟弟们。先不说我这样朝夫家明要钱贴补原家,一开始腰杆子就硬不起来,就说这请的人能有我这么贴心这么尽心照顾爹和弟弟们吗?大郎今年才八岁,总得等他十六岁才能成家。让夫家贴补八年,我自认不是天仙,没有这个天仙价。”柳定珠说。 “若是夫家好倒也有可能。”柳含青说,“不过我理解你,这朝夫家张嘴要钱实在开不了口。阿伢让我多往原家送点东西我都忐忑不安,怕别人说我用夫家贴补原家。” “是啊。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柳定珠说,“含青,我这是真的有事要拜托你帮忙了。” “你可能会有点为难。”柳定珠说,“你知道我家这个情况,现在满打满算的壮劳力就算我半个,可能下个月我就会和周重阳成亲,然后加他一个壮劳力,家里的田地伺弄好了能得个温饱,但是我爹这药不能停,家里还有债,我还想送大郎去识字,玥哥儿以后的嫁妆我也要准备,这些靠在土里刨是刨不出。” “我就想去县上盘个小店,做点营生,怎么样都比在土里弄的多。”柳定珠说,“但我家里的现钱我爹治病就去了大半,还有要宽那些债主的心,也还了一部分钱给他们,现在家里实在是没有现钱。” “别人我也张嘴问过了,但是那些哥儿都还没嫁,手里没钱,也说动不了家人。”柳定珠抱歉的说,“我知道我张这个口是为难你了,但是还是想请你回去问一下你家大郎,看能不能借些银钱给我,利息随便他定,年前一定还。” “大郎也没什么钱呢。”柳含青说,“我帮你去问问阿伢吧,他有钱,而且他心善,会同意的。” “你可先去问你大郎。”柳定珠说,“男人都心小,希望家里大小都以他为天呢,要是有什么大事越过他决定了,得生气半年。你先问了他,最后不管是他借还是周阿伢借都是一样。” “是这样吗?”柳含青汗道,大郎不就是这个脾气。说来也是从小看廖小豆在家指手画脚惯了,他耳濡目染的也就没有该以男人为天的觉悟。只是他看的片面,真有什么大事,廖小豆和柳老五在房里就商量好了,他们也不能当着孩子面商量啊。 看来夫夫之道,该学习的还有很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对上一章的评价,还真让我意外呢,*高深笑* 首先柳成涵说过很多次他希望柳含青听话,这个听话不是日常日趋日往,而是说如果有大事,或者大事有分歧的时候,柳含青能听他的,在有外人的时候,他做的决定不喜欢柳含青当面否决。柳成涵在现代就是总攻,会有大男子主义是正常的。而且两人相处一定会有一个人强势一些,一个人强势,另一个人不就得听话。 至于冷战,你说,你又不能打他,你又不能骂他,好好说又不听,除了冷战你还能干吗?电视上不也总说让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因为这个程度吵架是不可能的,也只能较暗劲了。 那个大家又在说自己作收涨了多少了,看到现在还没把某参放到篮子里带回家的麻烦点回主页,收藏一下该作者,必杀技打滚卖萌,十二个空翻,呦吼吼 我正为写不出攻君的鬼畜而黯然神伤,都偷偷把文案上的属性改了,虽然原本想的鬼畜也只是在床上,H调教什么的,但是河蟹爬过,寸草不生,也是不行了,你们竟然还说攻是发神经病。 说好的很恐怖的主攻吧的人呢,好吧,既然没来就不要来了。这种小弱攻可能入不了你们的眼。 这篇文大致分为三个五年计划,第二个要换地图的呢,那个时候柳成涵就会变成铁血真男儿。 话说我在这加柳定珠的故事,其实也是一个对比,你穿成受君的种田生活和穿成攻君的种田生活是不一样的,柳成涵就不会去开什么小吃店去厨房弄什么好吃的。至于他能干嘛,我再斟酌斟酌)π飞 话说有人看正阳门下没,我妈在看,我间或看上一眼,听说三十年才结婚,这苏萌傲也是傲,这什么春明也够烦人的,哪哪都有你,真的要唱上一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人家折腾三十年才结婚那才叫神经病呢,柳成涵冷战怎么了,冷战也就一章时间,说他神经病,我伤心了,真的   ☆、第47章 四人县城一游 柳成涵听了柳含青说的没有一口回绝,反而笑着问,“他哪里来的自信,年前就一定能还上?” 柳含青紧紧挨着他坐了,眼巴巴的看着他,“大郎——”赶紧答应吧。 “行啊,现在都学会撒娇了。”柳成涵捏着他的手指说。 见他语气松快,柳含青赧然的问,“是大郎去和阿伢说,还是我去?” “这个不急。”柳成涵说,“你先去问了柳定珠,他是要弄个什么店子,弄多大?弄在哪?需要多少钱?你跟他说,如果他真这么自信的话,我可以出资投资,不用他还钱,只要每个月按比例分红给我就行。” “不用还?”柳含青有点疑惑,毕竟家里也没有有钱到出了一大笔钱也没关系。 “如果他自信能把店子开好,咱们拿分红不会比本钱少。”柳成涵点点他的头说。 “可是阿伢会同意吗?”柳含青问。 “这个钱不用阿伢的,用我的,到时候我会去跟阿伢说的。”柳成涵说,“现在得你先去确定他是个什么想法。” 柳定珠听到柳含青的传话后,笑道,“你家大郎还真会想。” “不过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柳定珠不好意思的说,“不管我说的多么自信,如果刚开始有人分担一下风险的话,我还是会松快很多。我的预想是开个小吃店,大酒楼咱们也没关系,也挤不进,就在三江县外围,周家村的地方,那头码头大,人也多,开个面馆什么的。我这两天先去摸摸底,等我确定了再去找你。” 柳含青点头。 春天的大山处处弥漫着春情,这飞禽走兽的求偶声此起彼伏。山脚一处芦苇处,悉悉索索已经摇晃了大半个时辰,最终在一阵猛烈的晃动后归于平静。 柳顺懒懒的躺在郑百家臂弯上,“你真要去城里找活干?” “嗯。”郑百家给他捡头发上的草屑,“猎户杀生,太沾血腥,我不怕报应,但怕报在你头上,我爹和阿伢去的轻快,受苦的还不是我。” “呸呸呸。”柳顺朝他吐口水,郑百家朝他张嘴,“往这里呸。” “恶心。”柳顺笑着推他,两人闹了一阵,柳顺说,“喂,我跟你说真的,你要真去县上做工,还不如我给你支个招。 “什么?”郑百家问。 “你看涵哥不是经常弄点稀奇古怪的东西,你看他弄出个独轮车,最近不也弄了个手推车,娃娃放里头,平常能推出去玩,做事的时候放身边也比摇床轻便。你看不是有很多人上咱家打听那东西了吗,还一直说要出价买。”柳顺说,“涵哥他又不能当个木匠,这么好的赚钱不是荒废了吗,你跟他去拜个师,学个徒,他弄出新东西来,你就多做了往外卖,挣的钱再分一部分给涵哥就是。” “你这么大人去县里,做伙计别人不会要你,做苦力,那些长期的也总要欺负打短工的。”柳顺把头靠在郑百家胸前,“我舍不得你去受别人欺负。再说了,本来现在咱们相处的时间就短,想亲热还得像野鸳鸯一样,你要再到县里,我得多长时间才能见你啊。” “那就听你的。”郑百家搂紧身上的人,“不用你去说,我自己去找涵哥说,我是你男人,不能总让你在我前头。” “呸,谁是谁男人,我是让着你才让你在上面呢。”柳顺说,“老子也男人一会给你看。” “行,让你在上面。”郑百家说,两人血气方刚随时都能再能来一发。 一会儿后…… “郑百家,我不要在上面了,大白天的,太羞人了。”柳顺崩溃大喊。 春天,真是一个浪漫的季节啊。 柳成涵听了柳含青带的信,寻了下午时间就和周红梅说了,周红梅听了第一反应就是,“行啊,需要多少钱,乡里乡亲的,咱们能帮就帮一把。他能还就还,不能还就缓缓,反正咱们也不急钱用。” “我只和阿伢说一声而已,不用阿伢的钱。”柳成涵笑说,“我最近在家塾教书,得了些感悟,写了两本书,准备过两天去县里书局问问,应该有进账。” “我家大郎现在真是出息了。”周红梅慈爱的看着他,“你爹地下要知道也该为你高兴。” “能然阿伢少操一点心,就是我的孝顺了。”柳成涵说。 周红梅拍拍他的手,“你说定珠想把铺子开在哪?” “就是舅舅那村。”柳成涵说。“那片人多,流动人口有多,买吃食应该还不错。” “那正好,在那我还有个铺面呢,离你舅舅家不远,前几天你舅舅还托人带信说这原本租的人要回老家,问我是继续出租还是自用,定珠也不要去看地方了,就我那吧。”周红梅说。 “舅舅还是想我们去县上生活啊。”柳成涵笑说,“那我改天上县里的时候,再让舅舅带我去看一眼。” 寻了个时间,柳成涵柳含青和柳定珠邹重阳四个人一起去了趟三江县。在舅舅的指引下去看了铺面,是个小两层带院子,原先也是做茶楼的,锅碗瓢盆桌凳茶壶水杯都有,厨房,水井。地段不在主要商街上,却是货船靠岸并经之地,苦力最爱扎堆的地方,从前茶楼开着的时候,他们得闲也就一文钱买杯茶,坐着侃大山。 这是利也是避,码头苦力都是赚的辛苦钱,你东西卖贵了他们就不来了,不卖贵,你赚这一文钱两文钱的也不景气。周春光以自己经验说,这位小哥儿(说的是柳定珠)如果对自己手艺有信心,倒不如再往里找地方,这商铺店主和收租过日子的村民还是有点闲钱的。 柳定珠对这个地方很满意,他本就不是想开酒楼,只想开个面馆,顺带卖点小吃,这来往苦力没钱,这货船靠岸,船上的人总有两个钱,柳定珠决定等会在这里蹲守一下,看下船上的人多不多,怎么消费的。 柳成涵见他样子好像对这里很满意,他也就不多说,让他们随意,他去书局一趟,柳含青本想说去舅舅家帮忙做点事,顺便等柳成涵回来后在一起回去,结果还没进舅舅家门,就被舅舅推去跟柳成涵一块,“去去去,你们小两口一块去,难得上来,在县里逛上一逛,哪能一想到来县里就到舅舅家帮忙呢。” 柳成涵笑说,“那就听舅舅的。” “大郎啊,你上次给舅舅送的那个小孩躺着的那个车,挺好用的,有别人问了要。你还能做多少?或者你干脆这次也是画了图纸卖?”周春光说,这个外甥没白疼,自己捉摸出什么东西都想着给他一份,他的晚来子,周金福看的金贵,片刻不离身就好,可铺子生意好,周金福不能帮手,他可就辛苦了。柳成涵送了那么个车子来,周金福去哪做事,就把孩子推到哪,一抬眼就能看见孩子,心里踏实。 柳成涵心里囧,那个手推车还是他看周红梅每天抱着元宝进进出出的辛苦,他才琢磨出来的,参照前世的儿童车,搞两个三角支架,中间放个小木盒子当床,下面一个再定一个四边固定,再按上个木轮子,就能推着走。看着简单,实验了很多次才确定怎么放才会安稳,一个车要打磨八个小轮子,也是累人。 他自家一个元宝,柳含青原家一个钟声,舅舅家一个满儿,三个车差点没把他累趴下,见着圆的的东西都条件反射的想用砂尺磨一磨。如今听舅舅这么说,只能苦笑说,“舅舅高看我了,我能做几个出来,做三个算顶天了。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让娴熟木匠一看就知道怎么做了,我也懒得画图纸卖。” “照这样发展下去,我自己都能出一本木工手札了。”柳成涵玩笑说。 “你当个业余爱好确实也不能太累人,你不能做就别做,让他们眼红去吧。”周春光说,“还有人说等满儿大了再把车让给他,我没肯,这以后糕儿心儿还要生小孩呢,以后满儿也要成亲生小孩呢,都能用的着。” “那舅舅你可悠着点用,我可不确定我的手艺能撑得到那个时候。”柳成涵笑说。 “行了,你们去吧,在外面逛久一点,干脆在外面吃饭得了。”周春光说,“也是难得的机会,不是舅舅舍不得招待你们,你们也单独在外吃个饭试试,总要都体验体验嘛。” “舅舅你跟我阿伢一样操心。”柳成涵笑说,然后拉着柳含青的手往县里走了。 两人先去了书局,柳成涵的书不算精巧,胜在特别,他不是给普通人看的,而是给夫子看的,这可是全新的领域,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当夫子,这读书好的人也不一定就能当好夫子。掌柜的左看看右看看,不住点头,“这两本才是三字经?”掌柜的问。 “以后自然还有千字文,诗经,楚辞,赋论。”柳成涵说,“掌柜的若看不上也没关系,横竖我都是要写来自己珍藏的。” “看的上看的上,公子出个价吧。”掌柜的说。 柳成涵有点意外,这可是第一次书局的掌柜要他出价,从前几次的复刻本,可都是掌柜报的价,他觉得差不多就成了。 现在让他定价,他倒有点拿不准了。“我也不知道行情,反正我第一次进的书局就是龙门书局,之前几次也算合作愉快,我信掌柜的,掌柜开多少就是多少吧。”柳成涵说,把主动权又让回掌柜。 “公子有大才,这书以后还有系列本,所以这价我会开的高一点,一百两,以后公子写的书都归我龙门书局了,可不能再投别的书局。”掌柜的爽快说。他复刻一本卖五两银子,二十本就回本了,这三江县大大小小有多少私塾家塾,还有给富人家做私人教授的夫子,三江县卖了还能卖到外地去,往常都是从别地到三江,现在也有三江到别处去试试。 “一百两五本。”柳成涵思考一会后说,“今天这是两本,后续还有三本,千字文和三字经同属启蒙书,后面三本我就不写千字文,虽然单论诗经就能写够三本,这样,两本诗经,一本楚辞。” “一百两五本书,这个价可有点高。”掌柜的说, “我观掌柜这书局,便宜的一两银子一本的有,贵的二三十两银子一本的也有,掌柜既要买书,自然是认同我这书印出来能卖出去,随便卖几本就能回本,更何况是五本书。”柳成涵笑说,“这只是这五本的价格,等到掌柜的把这五本书卖了,到时候再谈就又是另外的价格了。” 掌柜的迟疑一下,倒也爽快的答应了,两人手签了文书,掌柜的先给五十两,还有五十两,等剩余本书都交付了再结清。 出了书局,柳成涵拍拍钱袋,“夫君现在有钱了,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柳含青全程都在后头听着的,现在还有点晕乎,“大郎写写字就能挣这么多钱?”这可不是一两二两的,可是五十两啊,能买几头牛,还能买好几亩地了。 “大郎以后可一定要教元宝读书识字。”柳含青说。   ☆、第48章 收徒和开业前 柳成涵和柳含青在舅舅家坐了一会,等柳定珠来找他,四个人才一起回家。船上人多,柳成涵也没问他到底怎么想的。等到小码头下来,柳定珠先说,“我今天先回去想个章程,明天来找你,咱们就把这事定了把。” “可以。”柳成涵说,“中午以后的时间都可以。” 四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周红梅见他们回来就说。“回来了。” “嗯,舅舅让带了些东西给你。”柳含青说。 “今天你弟弟来家里找大郎了,见大郎不在就说改日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大郎你去找他一下呗。”周红梅对他两人说,因为柳成涵最近的身体好了很多,他也不像从前一样,每次柳成涵外出回头都要他闷在家里喝药休息。 “我弟弟吗?”柳含青说,“奇怪,会有什么事找大郎?那我回去问一下吧。” “我去吧。”柳成涵说,“不是说要找我吗?” “那我去叫他来家里吧。今天也走不少路了,你先休息。”柳含青说。 “那你也不用真走回去,在桑田那碰到什么人就让人帮忙转告一下。”柳成涵说。“想来也不是什么急事,要不然就会在这等我回来了。” 周红梅看着他们两个互相体谅关怀,笑咪咪的逗元宝,总算可以放心了。 托的人转告,最后来的是郑百家,柳含青往外看看,柳顺真的没跟着来,大感意外,柳成涵虽然也觉得意外,但还是引他到书房说话。 听郑百家说完来意,柳成涵笑说。“这个点子倒不错,只是我毕竟不是真的木匠,能教你的不多,就怕误人子弟,成不了你吃饭的手艺。” 郑百家说,“我这个年纪去学木匠,别说师傅不收,就算收了,等要出师也要好几年,我就不会考虑这个。也是占着和涵哥的情分来开这个口,想赶个巧宗,涵哥做的手推车很实用,我在县里卖不了推到周边的村子里去总能多卖几辆。就是看涵哥方不方便了。” “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柳成涵笑说,“县里也能卖,我舅舅今天还说别人问他这个车卖不卖,现在就看是你学的快,还是县里的木匠琢磨的快。” “我之前已经砍了几颗树在家里,涵哥说什么时候开始就都可以。”郑百家说。 “今天不行,今天太晚了,明天,下午我得预留出来,有人来找我。”柳成涵思索说,“这样,如果明天我结束的早,我就去你家找你,要是明天下午没来,那就得后天下午了。” “我来涵哥家也是一样的。”郑百家说。 柳成涵笑着摇头,“我这太小,又有老又有小,嘈杂一点怕影响他们,去你那吧。” “对了,你识字吗?”柳成涵问。 郑百家摇摇头。 柳成涵起身往多宝阁上翻找一番,“原还想拿木工手札给你看,既然这样,这是我做手推车的图纸,你先看看,熟悉熟悉。” “谢谢涵哥。”郑百家说。 送走郑百家,柳含青问柳成涵他来找他什么事,柳成涵说了,还感慨说他是个机灵人,脑筋活泛,他都没想到呢。 柳含青笑,“百家可老实了,想不到这头上,这啊,绝对是柳顺的主意。” “那他自己怎么不学?”柳成涵问。 “大概是怕麻烦你了,教一个就够了,要你没说不可以,转头两个人就自己教会学习了。”柳含青说。 “这话错了,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嘛。”柳成涵最近正痴迷为人师表的魅力当中无法自拔。 第二日柳定珠来找柳成涵,他原本想写张纸来着,恢复前世记忆他还是认识字的,可是家里之前都没人识字,纸笔都是没有的,而且他试着用炭笔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只觉得繁体好多字不知道怎么,也不能写简笔。只能作罢,带张嘴来吧。 原先在柳定珠的预想里,开个小面馆,十几二十两银子就够了,这主要还是铺面的价格,其余种种加起来也费不了多少钱。所以他对柳成涵说,周红梅的铺面就算他们入股的资金,然后柳成涵再借他二十两,这个钱会在过年前还给他,至于红利,柳定珠想这归到底,也是柳成涵家帮他许多,给少了也不像,咬咬牙就直接说了红利五五分。 柳含青也在一边听着,听到五五分的时候,嘴张了张,但还是没说话。 “倒不用五五,这不成了我剥削了吗?”柳成涵笑说。“二十两依旧当我出资,不论赚亏,不用你还,红利就四六分,我四你六。这个店子我不插手,所有都是你在忙,所以每个月你可以领一份管理者的工钱,但是每个月要按市值给铺面的租金给我阿伢。” “本就我沾光,怎么好再占便宜。”柳定珠说。这个比他提出的条件更有利于他,他先得一份工钱,除去所有成本的钱才是利润,他再得六成。说是他开店,但全是柳成涵出资,他不用担风险,只辛苦一些就能白得一个店。 “可以的。”柳成涵说,“开店不是什么轻省活,人力上我是帮不上忙。”这说着说着,出资占股变成合伙开店了。 “钱放着也是放着,放到你那还能金鸡下蛋。”柳成涵说。 柳定珠爽朗的笑说行,两人草拟了一份合作文书,约定什么时候去找个中人公证一下,这事就算完了。 送走柳定珠,柳含青坐到柳成涵身边。“大郎,要不到时我也去定珠店里帮忙吧。” “打住,这是不可能的。”柳成涵说。“舅舅家离的那么近,你有空去外人店里帮忙,没空去他那,让他怎么想。再说柳定珠开这个店,我只出钱,其余的一概不管,你要去了,他还以为是我不放心呢。” “可是咱们什么都不做,就要分掉他们一半的钱。”柳含青说,“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呢。” “没什么好不安的,你没看他都说占我们便宜了吗?”柳成涵搂着柳含青的肩膀说,“归根到底,没有我这个钱,就没有他的店,或者没那么容易就开店。咱可还有二十两银子在那里头的,那可是没得还的,再不要红利,咱们不真成雷锋了吗?” “雷锋是谁?”柳含青问。 “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柳成涵简单解释说。 就在开店前夕,柳定珠家又出事了,他阿伢说抱着玥哥儿回原家玩两天,第二天柳定珠就感到不住的心悸,不放心之下就去外家看看,一到外家没见着人,才知道他阿伢一大早就跟着经常走街串巷的货郎走了,还把玥哥儿也抱走了。 柳定珠险些要晕厥,回过神来顾不上哭,问着往哪走了就要去追,他外大大拉着他哭道,“珠哥儿,你就让你阿伢悄悄的走吧,你爹这样,你阿伢苦啊,你心疼心疼他。” 柳定珠面如寒霜的甩开他的手,“货郎给你了不少钱吧?他走就走,但他不能把玥哥儿带走,那是我柳家的娃。” 柳定珠一直朝前走,走了有二三个时辰了,一直没看到什么人影车影,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他的小弟弟,竟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他不死心,还是往前走,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去,只是本能走着。恍惚间听到孩子的哭声,柳定珠赶紧快走几步,果然一个转弯处,柳定玥正坐在那哭呢,小声小声的抽搭,眼睛都哭肿了,想来哭了不少时间。 “玥哥儿。”柳定珠不敢置信的喊道。 “哥哥,哇哇——哥哥——”柳定玥见到柳定珠,哭声立马放到最大,跌跌撞撞的就冲他跑来。 “慢点跑。”柳定珠虽这么说着,还是一把冲上前把他抱起,“哥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吓死哥哥了,你怎么在这?啊,你一个人在这多久了?” “我早上醒来后在车上,阿伢说带我跟那个叔叔去过好日子。”柳定玥断断续续的说,“我说哥哥们为什么不去,就总是哭总是哭,后来那个叔叔就让我下车往回走,一直走就能看到哥哥了。” “什么,他们把你一个人扔下了。”柳定珠眼睛里冒着火光,恨的全身颤抖。 “嗯,哥哥,玥儿走了好久,都没有哥哥,玥儿好怕。”柳定玥哭着说。 “没事,不怕了。哥哥来接你了。”柳定珠抱着他哄到,“哥哥现在就带你回家。” “嗯。”柳定玥环住他的脖子,那个叔叔好可怕,还说再哭就要把他卖了,现在找到哥哥了,谁也不能卖我。 走到半道上碰到匆匆找来的邹重阳,自从定亲后,他是半天没见着柳定珠就要找,这一听说他一个人往山路上走了,赶紧追过来了,见着柳定珠他也说不出什么,只从胸口拿出一包东西,“我阿伢烙的野菜饼,可香了,你尝尝吧,也该饿了。” 一听说有吃的,一直昏沉沉睡着的柳定玥一下子就清醒过来,骨溜溜的眼睛看着邹重阳,柳定珠放下他,让他坐在石头上吃饼,看着他拿着比自己脸都大的饼狼吞虎咽,柳定珠到底没忍住,把邹重阳拉过来,“别动。”把脸埋在他的后背,无声的痛哭起来。 最后回家也不知道柳定珠和他爹是怎么商量的,反正第二天柳定珠拿着他爹签的休书,再借车子把他阿伢的嫁妆,惯常用的衣服被褥盆什么一股脑装在车上,往马家村他外家一送,“我爹顾念夫夫情分一场,不忍阿伢跟着他受苦,如今一纸休书,以后各自婚嫁,再无干系。” 这算是扯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但事实是什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现如今的风气并不是很严苛,寡夫再嫁大家不会说什么,可这夫君一出事,夫郎就跟人跑了,无关风气,这人品就够坏的。柳定珠他爹之前是怎么对他阿伢的,大家都看在眼里。马家村这下是彻底火了,之前出了个给和别人私相授受的哥儿说亲,现在又出了个抛下夫君孩子和人私奔的夫郎。 这往后几十年,马家村的哥儿都要外嫁难咯。 柳含青听到事后去找柳定珠,柳定珠面色苍白,眉眼倒锋利起来,再无一丝哥儿的软绵,反而多了爷们似的杀伐果断。对他阿伢的事,柳定珠不想谈,只对柳含青说,“你回去跟你家大郎说,面馆照开不误,等我收拾妥当了,他只要等着开业来贺就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闲谈,柳含青枕着柳成涵的手臂说,“从前我过了十八都没人说亲的时候,旁人说起我,末尾总要加上一句命不好,可是现在我看着定珠,这老天怎么对他这么坏?” “你现在不挺好的吗?”柳成涵说,“他也会好的。” “我是等着大郎了。”柳含青叹道,“还不知道邹重阳会不会退亲。他可还有阿伢哥哥的,他不在意,他家人也要在意的,这有个出逃的阿伢,总会让人怀疑儿子的品性。” “我看他不会。”柳成涵说,“他对柳定珠是情根深种不自知,我猜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为柳定珠做到哪一步。这就是柳定珠的运气了,老天对他还不是太坏。”   ☆、第49章 陌上柳小面馆 所有关于店面的事,柳成涵都是从柳含青每天回来后叽叽喳喳中得知的,他上午要教小朋友识字,下午要教郑百家和柳顺木艺,柳老五来瞧过一回热闹,之后就每天都来,也不说别的,就在一旁看着。 柳顺回去跟廖小豆抱怨说,“爹每天在旁边呆着就像监工头一样,弄的老紧张了。” 廖小豆笑说,“你爹年轻时就想学木匠呢,你爷爷穷,给不起师傅钱,后来成亲了也没那个时间余裕去学,你就让他在旁边听一会怎么了,他这么大年纪了也就过过干瘾。” 柳顺和柳成涵这么一说,得,两个也是教,三个也是放,柳成涵干脆把老丈人也教上了。柳顺悄悄说他爹是小师弟,被他爹拿着烟枪好好敲了几下头。 晚上了柳成涵也得写写书,这还欠人家三本书,总不好拖的太久。每当这个时候,他在书案上写字,柳含青就坐在他旁边,手里做点轻省活,嘴上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闲话。 柳含青每天把家里地里的活计忙完就在家逗元宝,并不是每天都去柳定珠家报到。只是有时是在地里碰到,有时是柳定珠叫他去家里试味,所以店面的事他也知道个大概。 ‘定珠自己去盯的装修,二楼做雅间,一楼大堂,还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隔了半间出来卖包子,定珠还多做了很多桌椅,定了棚子,到时候屋外那一片空地也摆上桌子。’ ‘定珠的包子馅不知道怎么调的,可好吃了,鲜的呦,他说素包子卖一文钱,肉包子卖两文钱,糖包子也卖两文钱,虽然比别人家一文钱两个包子贵一点,但要是我走在路上饿了,也愿意花几文钱买他家的包子吃。他要的大蒸屉别人做不了,他自己做,灶也是自己垒的,还定了两个好大的铁锅,邦小子都能在里头洗澡。’ ‘开业后,定珠想把邦小子送到家塾去,再把玥哥儿送咱们来帮忙照料一下,可惜玥哥儿黏他哥哥黏的紧,这会子说要把他送到我家里,抱着定珠大腿就开始哭。说来也奇怪,让玥哥儿跟邹阿伢待一块,他又待得住。虽说没退亲,但我看邹阿伢对定珠没个好脸色,好在对玥哥儿有几分真心疼爱,让玥哥儿在中间调和一下,以后定珠进门了,也能和邹阿伢好好相处。’ ‘定珠家的面的和咱们在家吃的面做法不一样,他把面挂成长长的细条在院子里晒着,到时候卖的时候就直接放进去,不用擀面不用切,节省很多时间。他还弄了个大圆簸箕说要做米粉,你说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呢。’ …… 柳成涵听着听着就淡定了,估计这柳定珠也是个老乡,不过他可不想来一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只当不知,不过如果他是穿越来的,靠着后世五花八门的调味和种类,估计这店还真能大火。 那他这次投资就大发了。 柳含青如今被刺激的也点了厨艺技能,除了融会贯通,也开始瞎搭配,定珠都能琢磨出那么好吃的,他一定也能琢磨出点什么。厨房每天都飘着香,勾的元宝眼神只往那瞄,也喜欢伸手要柳含青抱,他身上香香的。 一个店靠柳定珠一个人一定是开不起来的,他也有几个相好的哥儿,钱财上帮不上什么忙,人力上还是能出点力。柳定珠问了他们能不能跟他去县上店铺帮忙,请了两个家里没妨碍的哥儿,他也不让人白帮忙,一人一天二十文,又请了一个风评好的夫郎一起上铺子,每天进出的,就不会有人说闲话。再请了堂伯家一个弟弟做跑堂的。 噼里啪啦,立夏那天,陌上柳面馆开张了。 一大早从面馆就飘出了阵阵的香味,周春光起了个大早,叫上周金福和两个孩子去捧场。这远远就见着蒸包子的白烟在店铺上飘荡,“闻着味就觉得有点饿了。”周春光笑说。 柳定珠有眼色的亲自来招待周春光,领他们到大堂坐下,“掌柜的要吃什么,咱们这有素包子,肉包子,糖包子,炸油条,炸香肠,白米粥,八宝粥,阳春面,鸡丁面,三鲜面,牛肉面,打卤面,还有特色的红油汤粉,只此一家,绝无分店,掌柜的要不要尝尝鲜。” “啧啧,瞧这嘴皮子,生来就是做生意的料。”周金福称奇道。 “周阿伢说笑了,说起做生意,周掌柜是这个,我可不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柳定珠比个大拇指说。 “行了,我这不用特别招待,你忙着去吧。前面说的那几样你就一样的上一点。”周春光笑说,“面就上一个鸡丁面,再上一个红油汤粉。” “掌柜的能吃辣吗?这两个粉面都是辣的。”柳定珠贴心问上一句。 “我能吃辣,那给你周阿伢上个不辣的面。”周春光说。 “好嘞。”柳定珠说完就走,断断续续的就上菜来了,巴掌大的碟子,一个碟子装一个包子,圆口花的是肉包子,点红的是糖包子,咧嘴花的是菜包子,油条被切成段放在碟子里,香肠切片装碟。圆口粥碗,白米粥上撒着点点红糖末,八宝粥用勺子搅一搅,就能看见八宝是一宝都不缺。还送了四套碗碟供他们分食。 “东西还是做的挺实在。”周金福说。 周春光打量着,现在天还早,大堂里只做了两三桌,不过店外的桌子倒是坐了七八成,更何况卖包子的地方排起了长长的队,周春光留意到不少是先买了一两个尝尝味,后来又来排队买的,一次买的还挺多,那一包鼓鼓囊囊的起码也的五六个。 这面馆装修的挺简单,一楼大堂也没弄什么装饰物,就是结账的台面上摆了一个绢花扎的摇钱树。台面后的柜子上还空空的,没卖酒?一个个菜单子挂在上头,新作的牌子油漆还发亮呢。看那线扯的,这菜牌子才挂一半?早餐能弄出这么多新花样来。 “爹,我还想吃一个糖包子。”周心儿吸着手指头说,他阿伢有了小弟弟就只管小弟弟,好在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话。 “等会还有面呢,你能吃多少?”周金福皱眉说。“你的粥都还没喝完。” “他要吃就给他吃嘛,一个包子他吃那么一小口当然不够。”周春光说,“糕儿要不要还吃一个。” 周糕儿摇摇头。 “你看你能不能跟你哥哥学学什么叫懂事。”周金福对周心儿说,把碟子里最后一片香肠夹给周糕儿了。 周心儿做了个鬼脸,突然看到外面,“姑伢,涵哥哥,含青哥哥。”心儿冲出去,让周红梅抱,“阿伢只抱小弟弟不抱我了,姑伢可不能只抱小弟弟,不抱我。” 周红梅把元宝让柳含青抱着,弯腰把周心儿抱在怀里笑说,“姑伢抱的可不是小弟弟,是你的小外甥呢,你现在可是姨爹爹了。” “舅舅,舅伢。”柳成涵和柳含青喊道。 “我想着你们也该来了,来来,咱们并个桌坐在一起吃。”周春光说。 柳含青看见柳定珠就想问有什么能帮忙的,柳定珠让他坐下,“你好好坐着吃就好了。” “怎么这么多人买包子啊,那咱们昨天包的够不够。”柳含青担心的说,这包子都是昨天在柳定珠家包好,早上才用柳条筐装了到店里再上锅蒸。 “反正就是两千个,卖完就拉到,明天赶早。”柳定珠笑说,“我是弄了个买五送一,上不封顶,所有大家都想多买点回去屯着吃。以后肯定不会有这么火爆。” “买五送一?”周金福说,“那珠哥儿,赶紧给我包十个糖包子,待会我拎着走。免得我家的心儿少爷说我不疼他。” “阿伢最好了。”周心儿腻在周金福身边撒娇说。 吃了早饭,柳成涵和周红梅抱着元宝跟着去周春光家,柳含春则留在面馆帮忙,柳成涵笑着对周春光说,“舅舅可别嫌弃今天是愚笨的外甥来帮忙了。” “行了,说的舅舅盼着你来就是让你来做苦力的。”周春光笑说,“我最近招了个学徒,松快不少了。” 学徒个子小小的,十一二岁的样子,人倒是机灵,见他们回来就上前帮忙接东西,周春光说,“小林子,这是给你打包的,你拿过去和你顺子哥一起吃。”顺子就是从前就请了的杂役。 周糕儿瞄他一眼,默默上楼去了,周红梅觉出味来,等那叫小林子走了后就说,“你这也弄的太早了,糕儿才九岁呢。” “他们两相差两岁,青梅竹马,挺好。”周春光说,“我寻思着教个徒弟出来,观察他几年,人品过的硬我就把糕儿嫁给他,我再出资让他们小两口去另外开个点心铺子,也不用远了,就开在三江城里就行。小林子家里兄弟太多了,这半招赘性质的他家也不在意。” “如果糕儿实在不喜欢,那也没办法,他也别想着自立门户,我另外开个店,他去给我当大师傅。”周春光说,“如果他学了手艺要叛师,那就最好跑的远远的,只要还在我知道的范围内,我就报官让他去坐牢,他一大家子都在这,他背井离乡的赚钱了也不好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柳成涵也去看了一下面馆的情况,外面,大堂都坐的差不多,二楼也坐了几桌,有吃面的,有吃饭的,还有经济宽裕的小孩子,手举着竹签签的炸香肠,像将军一样耀武扬威的走过,身后跟着一帮小孩子,“给我闻闻。”“给我舔舔。”“我就咬一小口。” 进去的时候,柳含青和柳定珠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见柳成涵来了,柳定珠挤挤眉,把地方让出来了。柳成涵坐下,“辛苦吗?” “还好。”柳含青说,看了下四周,悄悄对柳成涵说,“这套餐的菜都是先炒好的,客人点单,再装到碟子里端出来就是了,不费劲。就是这一个套餐就有三个碗,两个碟,洗碗太辛苦了。”柳定珠原想着做盖码饭的,柳含青听到他的主意就给否了,这乡下人家稍微讲究一点的都不愿意把菜饭放在一个碗里吃,觉得和牲畜吃食无异。柳定珠只能退一步想,饭是饭,菜是菜,汤是汤,小菜是小菜,一个人点一个套餐也是满当当一桌,这个到后来反而成了最受欢迎的方式。 “还让你洗碗?”柳成涵说。 “没有,我没洗,不过我看着椿哥洗也挺累的,椿哥人好,说哥儿手嫩,他自己负责洗碗。卖了包子就一直坐到后院水井那洗刷。” “那就让柳定珠加工资。”柳成涵说,“他们忙的过来你就回来,免得到时候他还得开你工钱。” “原本就打算吃了饭就回去的。”柳含青乖顺的说,“大郎,今年我想再多种一点蔬菜,还多养几只鸡。你看定珠开个面馆,这些东西反正要买,咱们多种了卖给他,也是多一项收入。” “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不能太累着自己。”柳成涵说,“柳定珠让谁给他去采购?” “邹重阳吧。”柳含青说,“定珠可算着呢,他只是去村里人家有的去收,比在外面买的便宜。不过他觉得邹重阳有点呆,担心他被别人骗,说等回去就挂个长期收蔬菜,鸡蛋的牌子在家门口,他爹在家没事,就帮忙收点这个东西也成。” 柳成涵哦的一声,“他们每天早上来,晚上回去是坐的谁的船?”他问。 “这个我没问。”柳含青说,“怎么了。” “柳顺是个坐不住的,我看他每天在那被丈人敲脑袋也挺可怜的,不如让他做点别的事。”柳成涵说。“柳顺有船,可以每天接送他们。他人又机灵,去别的村采购的事也可以交给他。” “这样好吗?”柳含青说,“我去问问定珠。” “急什么,先把饭吃了。”柳成涵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延迟是这么回事,我昨天晚上回家,按说昨天就要码好今天的更新,但是因为昨天没什么灵感,我就决定早点睡,然后早上起来码字更新,然后我就睡了。今天早上闹钟是四点半的,我想我按三下,十分钟一下,等到五点,估计清醒的差不多的,就可以起来码字了。前面两下都按的好好的,最后一下我不知道我按到什么地方去了,一醒来就七点四五十了。按说这个时候起来,我还能拼一下,十点钟出门都是可以的,但是偏偏今天我要提前去超市买油,SO,更新就变成这个时候。 明天还是早十点更新,话说全勤真不是人干事,如果这次能完整的得到一次全勤,我决定到时候加更一章以示庆祝。QAQ 话说我今天才知道,我买的油一直都是转基因大豆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也不能去买地沟油,要正五六十的油,小本生意又来划不来。SO,大家在外面吃小吃还是要少吃一点,实在想吃就回家自己做,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哎,明年不做吃的了,再也不想做吃的了。太考验良心了!!!   ☆、第50章 给豆腐个交代 柳含青总是从柳定珠那拿新鲜的吃食回来试味,久而久之,周红梅和柳成涵都习惯了。可是这天,柳含青端回来一碗豆花,柳成涵就有点神色莫名了。 “大郎,这是定珠新琢磨出的豆花,放点糖挺好吃的。”柳含青说。“柳定珠说还可以放菜放辣椒做咸味的吃,也很好吃。” “这东西不就白玉方凝固前的那种形态吗?”周红梅看一眼柳成涵说,“定珠做没做出白玉方?” “我看定珠好像不知道要把它们捞起来再用石板压制。”柳含青说,“我也没和他说。” “不和他说,他也早晚会琢磨出来。”柳成涵说,“罢了,反正你们都不放心我用白玉方赚钱,这样也好,别人琢磨出来了,我也不用卖了。” “这样也好。”周红梅说。“你写写书赚钱挺好的,真要磨豆浆来做白玉方,倒要累的够呛。” “是啊,到时候累也是累你们两,还是现在好。”柳成涵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柳含青看着柳成涵躺在床上发呆,就钻进他的被窝,环着他的腰问,“大郎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蠢。”柳成涵说。 “大郎才不蠢,大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柳含青说。 “那我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柳成涵苦笑说,“自找麻烦,自讨没趣。” “大郎还在想白玉方的事?”柳含青说,“横竖现在定珠还没想到压制成白玉方,咱们告诉他,不卖钱就不卖钱,反正到时候还是大郎做出的这白玉方。” “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是我发明出这个东西的我才去的道观。”柳成涵苦笑说,“如果我告诉你在去道观前,我就知道白玉方的做法,你也要说我蠢了。” 柳含青语塞一下,然后问,“大郎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你造出的白玉方?” “大概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柳成涵笑说,“也怕木秀于林风摧之。” “那就这样吧。”柳含青笑说,“现在这样挺好,家里有了进项,又没有太大的改变。我可不希望大郎出名,大郎长的这样俊,若是出名了,那哥儿夫郎都扑上来,我挡不住就要出大事了。” “觉得我长的俊?”柳成涵翻身压在柳含青身上,他倒是第一次说他帅。 柳含青伸手拂过他的眉毛鼻梁,“大郎本就长的俊么,没有一处是不俊的,我站在大郎旁边就要觉得惭愧,都说我配不上大郎呢。” “我觉得你长的也很帅气。”柳成涵偏头咬住他的手指,“别人怎么说管它作甚,只要我觉得你和我配就好。” “大郎——”柳含青情意绵绵的喊道。 之后就是一夜鸳鸯戏水,水乳交融的温存。 之后柳定珠卖了不到两天豆花,就被来往的客商买走方子,柳定珠忐忑之余问了原因,客商说,“我在京城吃了一两银子一盏的赛猴脑,跟你这十文一碗的豆花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是回南方卖这个,倒不会有太大干系。小哥儿倒是要懂得藏拙就好,像我这样灵敏的舌头也不是没有。”说来也是不想柳定珠再卖这个被第二个识货的人买走方子。 柳定珠连连道谢。送走了客商,柳定珠反身就把甜豆花,咸豆花的菜牌子扯下来,放进炉火里烧了。 柳含青跟柳成涵说的时候,柳成涵无奈苦笑,“这也是我连累的他,要不是我往道观里走一遭,他如今也能好好卖他的豆花。” “也不一定呢。”柳含青说,“定珠说第二天就城里的大酒楼的掌柜来吃东西,目的就是豆花,见没有了还问,定珠一口咬牙说他是碰巧乱做出来的,后来有人吃了肚子痛,他就不敢卖了,掌柜的要问他做法,他就胡乱攀扯说记不住了,大约是一点米浆,一点面粉,一点盐做出来的。掌柜的将信将疑的走了。” “白玉方到底不是寻常的东西,旁人也知道他的好呢。”柳含青说,“不管你走不走这遭,定珠他都不能安稳的卖豆花,这城里大酒楼大商户要方子,定珠还是要给,胳膊拧不过大腿。” “白玉方第一个人弄出来那是精奇,后面的人尝着味道要做出来,却也不难。”柳成涵说,“白玉方在京城卖了这么久,应该也有人琢磨出味了,在京城不敢卖,到别的地方倒是可以卖。一两银子一碗的赛猴脑,想来那买方子的人也早已赚够本,之后再赚钱,不过是各凭本事。” “白玉方夏天容易坏,等夏天过完我去和柳定珠说。”柳成涵说,“他负责做,我负责卖,利润分成好商量。” 被豆花风波惊起一声冷汗的柳定珠,眼见着天色越来越好,柳定珠想着烧烤和宵夜,被赚钱的脚步追赶着,就说先和邹重阳把亲成了。 成了亲他们两个就可以睡在店里,晚上宵夜,白天早餐,邹重阳可以做送人来上班的船回去,柳定珠就每天午餐过后的时间回家里一趟。柳成涵做了两根拐杖,一个木轮椅给柳定珠他爹,他爹在家能活动后,渐渐的饭也可以做了,衣服也可以洗,拿个磨子给柳定珠磨面粉,一天也能磨一口袋。 柳定邦早上做了早餐去上家塾,把还在睡的柳定玥抱到大床上,衣服给他放在边上,他起来就能自己穿衣服,在家陪爹也好,出门找邹阿伢玩也好,都随他。柳定邦中午回来,下午就能帮着处理家事,练一下子,背诵一下书。 柳定珠回家看到柳定邦家事娴熟的时候,有点心酸,原本想着住在店里的打算又改了,还是请人吧,他要是不回家,这家里可怎么办,他怎么能就把家交给八岁的定邦。 柳定珠突然说要成亲,两家人都不慌乱,邹阿伢想着他儿子是已经陷进去了,左右都是给他打白工,还不如早早成了亲,也算有了名分。柳老爹则庆幸,之前再艰难,也不让柳定珠动他的嫁妆,到时候过门子,总还有几个挑门梁的。 邹重阳红着脸没说什么,自己忙活了两天,把家里的院子修整一新,娶夫郎的钱他阿伢一直给他存着的,柳定珠说,费那个钱干嘛,自己家就是开馆子的,就请店里的人帮忙做一顿得了。 把店里的大锅大蒸屉拿回来,店门口贴上店家有喜,歇业三天,柳定珠自己定的菜式,自己和邹阿伢,邹立夏忙活了大晚,第二天只要上锅蒸熟,帮忙的人再帮着炒两个菜,再上菜,就算齐活了。 柳定珠忙活完回自己家休息了,邹立夏一边收拾一边对邹阿伢说,“阿伢,看定珠还是手脚麻利,做事是一把好手呢。之前以为他被家里养的娇惯,没有这么能干。” “那有什么办法,他家里这个情况,他不能干,留一家老小去吃西北风啊。”邹阿伢淡淡说。 “阿伢,这都要成亲了,你还这么不高兴。重阳就喜欢他,要不是他家出了事,重阳哪里有可能娶到他,你就看在儿子得偿所愿的情况下,高兴一点吧。”邹立夏说。“不然重阳现在也不让说亲,着急的不还是你。” “你看,酒也是在咱家办的,婚房也是布置在咱家,你看他陪嫁的家具,一水的酸枝木,我家那个大哥夫郎因着进门陪嫁了几件榆木家具,在家得瑟那劲。”邹立夏说,“重阳又不是入赘,只不过是定珠家里这两年不方便,去他家里住两年,等以后还是要回来住。孝顺你。” “阿伢没本事,你出门子的时候也没给你置办几件像样的嫁妆。”邹阿伢感慨说。 “阿伢你别这么说。”邹立夏说,“就那样也挺好的,夫家来提亲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这一进门就生了个小子,君伢对我并没有和大哥夫郎有差别待遇。” “你家大哥的夫郎还没开怀呢?”邹阿伢问道,那大哥夫郎早邹立夏两年入门,现在还没个消息,虽然占着原家有钱,没少在邹立夏面前抖威风,但看着邹立夏抱着儿子玩耍,也没少呕酸水。 “过年时闹过一次动静大的,又吐又吃不下的。一家子围着转,结果等出了十五,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甜食吃多了,克着胃了。”邹立夏笑说,“把君伢气的躺在床上直说脑壳疼。” “所以啊原家有都不算什么,嫁人了还是要看肚皮争气。”邹阿伢说,“要是柳定珠也能进门就给我怀上大胖孙子,他要住自家,我跟着去他家伺候他去。” “那这得靠家傻小子努力啊。”邹立夏捂嘴笑说。 柳定珠成亲当天,简单也热闹,邹家人心齐,都来喝喜酒,倒和柳家人的热闹不一样。柳含青之前还帮忙着跑前跑后,开席了还是到柳成涵身边坐好。柳成涵在席下捏着柳含青的手,“可惜我记不得你成亲那天的样子了。” 柳含青笑着说,“肯定没有现在好看,都说我成亲像是变了个人,之前就是个总爱低头的黑高壮,你忘记了最好。” “你哪里壮了,还要再胖一点好。”柳成涵笑说,这样压上去就会弹回来,才舒服呢。 “你要是不胖,我也不敢胖,现在我们看起来差不多,我只比你胖一点,但要是我再胖,你不胖,等我走在你身边有你两个宽,那还能看吗?”柳含青笑说。 柳成涵笑着和他的手在席下十指交握,喜欢他爽朗的笑容,越来越喜欢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如题,当初说要去道观给豆腐度个身我是认真的,但是写完后我突然又换个角度想,其实自己弄出个豆腐也没多大事。 但作者是亲妈,亲妈蠢就算了,不能连带儿子也蠢,QAQ,就算勉强给他的道观之行圆个场。我还是认为豆腐是不一样的,至少和普通民间创造的美食不一样,要不然怎么说起豆腐是淮南王,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的道观。 淮南王手底下的道士弄出这个,淮南王敬献给皇上,然后流传下来就是淮南王的名了。 评论很少啊,一条都出现了,真是人人摇扇我心寒,什么都别说,干了这杯酒 关于防盗这个事情,某参已经很淡定了,他盗归他盗,对我而言,在123言情花个几块钱支持某参的才是我可爱的读者们,值得尊敬的衣食父母。为了看盗文的人来伤害我亲爱的读者们的感情,我是不愿意的,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所以我是不会放防盗章的,我希望大家随时点开最新更新都是新鲜的更新。)拍飞,你懒就直说。 我是不会承认我懒的。(抠鼻)   ☆、第51章 转眼就是两年 “元宝,你又带着人去爬桑树,小心我告诉你阿伢,他打你屁屁。”一个夫郎扯着嗓子说道。 “风紧,扯呼。”元宝回头看一眼,连忙小声说,身后跟着的小萝卜头立马就四散开来,一看就知道是时常训练的。 跟在他边上的一个小子傻头傻脑的担心,“元宝,你回去你阿伢不会打你吧?” “不会。”元宝满不在乎的说,“我阿伢昨天被诊出有小弟弟了,爹不让他下床呢。” “那你爹来处罚你不是更惨?”小子想到学堂上的柳夫子,不由打个寒战,明明柳夫子也不凶,怎么看着就那么可怕。 元宝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被小伙伴提醒了,就刷白了小胖脸,想到爹创造的一系列体罚,小睫毛就不安的颤动。“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家了,得先缠着大大当护身符。” 晃眼两年过去了,柳成涵已经二十一岁了,褪去少年的青涩,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力。走在上柳里里看的人还少,要走在别处,偷瞄他的哥儿夫郎不在少数。对此,柳含青心里酸酸的,但也没办法,柳成涵总要去外头走动的。 好在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柳成涵的身体得到实质的变化,过二十岁后他也不用太克制了,寻常的亲亲摸摸都不克制,有感觉了就来一发,所以两人总是大被同眠,有足够的肢体接触,柳含青对柳成涵的安全感高了不少,两年的辛勤灌溉终于开出了花,刚过了二十四岁生日的柳含青又被诊出有身孕。 这个孩子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柳成涵早年被大夫诊出不利子嗣,元宝已经意外之喜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再多一个。周红梅喜不自胜,又开始往柳含青原家送东西,这是他表示感谢的方式,谢谢你家的好儿子。 “大郎今日去请人浇地了吗?这插秧到现在还没下过一场雨,再不浇水,今年的收成就算没有了。”柳含青有点焦虑的说。 “没有就没有,现在也不看着地里这点庄稼吃饭。”柳成涵不以为意的说,“瞒着我偷偷去浇水累晕倒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等孩子生下来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哪里有瞒你,这不是正常的农活吗?”柳含青说。 “行,你再说,再说,以后你就每天把要做的事都要跟我一五一十的报告。”柳成涵说,“你心也够宽的,怎么就没有一点夫郎的自觉,每次怀孕都要累晕倒了才知道。”说着竟是有点生气了,这从来不病的人,突然有人到学堂里说你夫郎在地里晕倒了,差点没吓死他。 “大郎——”柳含青讨好的说道,拉着柳成涵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因为他在肚子里太乖了,我就没察觉到。” “元宝那会在肚子里也老实,你看他现在那样,也不知道学了谁。”柳成涵无奈说,儿子跟个皮猴似的精力旺盛,“说起他,他又到哪去了,回来没看见他。” “大大,阿伢,我回来了。”院子里想起响亮的童声。 “哎呦元宝,你这是从哪跑来的,怎么出这么多汗,慢点跑,担心摔着知道吗?”周红梅的声音几乎是在柳元宝话音刚落就响起。 元宝乖乖仰着头让大大给他擦汗,“大大,我爹回来了吗?” “回来了。”周红梅朝他们的房间望一眼,示意他爹在屋里陪他阿伢了,又悄悄的问元宝,“你又在外头闯祸了?” “没有。”元宝拖长了音说,“我就和小伙伴们玩了会官兵土匪的游戏,大大,我好饿啊~~”他爹在陪他阿伢,估计不会直接来收拾他。 “行,大大给元宝去弄好吃的。”周红梅说。 “大大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大了。”元宝嘴甜的说。 在屋里听到这一切的柳成涵和柳含青相对失笑,“这肯定是在外头惹祸了,回来就巴着阿伢,不想让我们收拾他呢。”柳含青说。 “你那叫什么收拾,不痛不痒的,打顿板子还得陪顿肉。”柳成涵笑说。 “那是亲儿子,哪能真狠心收拾。”柳含青说。他一直身体都很好,这次估计也是累惨了才晕倒,可是柳成涵非要让他在家躺三天才准下床,连大夫说胎很稳都不管用。 “就是你和阿伢这么惯着他,他才胆大包天。”柳成涵说,“正好借你怀孕这个机会,明天就让他跟我一起去家塾吧,我得好好跟他撑撑筋。” “他以后懂事的时候长着呢,这几年就让他多松快一下吧。”柳含青说,“大郎,地的事你可得给我办好了,要不然我躺在床上都不放心。” “这几年光景都不太好,今年这架势更像是不准备下雨了,稻子长成需要多少水啊,真要靠人力挑,得不偿失。”柳成涵说,“我准备请人把地里的禾苗都扯了,种上地瓜和玉米,明天我去找柳顺,让他去附近村庄采购的时候买点米回来屯着,这米价看着还有涨。” “都扯了?”柳含青有点心疼。 “现在扯了还能补救,等再过段时间,补救都没办法了。”柳成涵说,“这屋里的蚕你养完这一批就别养了。现在的重任是你肚子里的这个。” “怀孕又不是没做过。”柳含青嘟嚷说,见柳成涵看他,又连忙说,“都听你的。” “含青啊,定珠来看你了。”周红梅突然在他窗口下说。 “让他进来吧。”柳含青说。柳成涵给他掖一下被角,出去让他们两说悄悄话。 这两年里因着柳定珠店铺的分红,郑百家卖家具的分红,和柳成涵写书的钱,柳家现在也大小也算个富户了,只是柳成涵和周红梅都不是爱张扬的人,除了把家往里括宽一点,把他爹曾经的小二进的院子建起来,其他和平常无异。 大家只说是柳成涵生病的次数少了,又可以当夫子有进项,倒也不另外说什么,毕竟周红梅嫁妆颇丰大家都知道。 如今柳家的房子是这样,进门依旧是两边厢房,大厅和左右厢房,从大厅的走廊往后又有三面房子围起来的一个小院子,柳成涵和柳含青搬到后头来住,之前住的厢房就改成元宝的房间。从小院子不住人的这边又拓出了一个狭长型的院子,养鸡鸭羊猪,柳顺当年送来的那棵老桂花树就在院子进口。小院子中间围了一个花坛,边上有两个防走火的大水缸,如今还只是几片荷叶飘在里头。 柳定珠的面馆生意多火爆就不说了,当年投资的那二十两早回来了不算,这粗粗算下来也有一两百两进账了。去年和柳定珠合伙卖白玉方,先是高价卖给大酒楼,带着菜谱卖,一块白玉方卖八百文,后来有人也在三江城卖白玉方,两人就打价格战,等白玉方卖到一百文之下的价格,柳成涵就不卖白玉方了,开始卖豆腐,柳定珠把隔壁的铺子也买下来,做豆腐坊,十文一块的豆腐,还有诸如豆腐皮豆腐干油豆腐兰花干之类的延伸产品。柳定珠还弄出腐乳,一点豆子一点水,两人赚了个钵满盆翻。 另外那个卖白玉方的可气坏了,可是他一打听,柳成涵的技术是从白云观学来的,灰溜溜的也没理由在人家地盘闹事,走了。他后来改的那名还挺好记,比这劳什子白玉方顺口多了。趁着这个时间再跑几个地方,说不定还能挣点钱。 郑百家人不聪明,但教给他的东西他还是能一丝不苟的做好,那手推车着实风靡了一阵子,后来柳成涵又画出了供一到三岁宝宝的餐椅,也很受欢迎。柳老五却有木匠天分,柳成涵的那本木匠手札里头说的,他还都依样的做了一个。如今别的不做,只给人做妆屉,也有了远近闻名的名声。 郑百家的钱,柳成涵还是象征性的会拿一点,但柳老五的钱他分文不要,毕竟这手艺也是他自己看图纸练出来的,妆屉他都不知道怎么拼呢。柳顺给柳定珠的面馆跑采购,他人机灵又会来事,柳定珠大方的给工钱。可惜如今他家里都有钱了,为了郑百家和柳顺不娶亲的事,廖小豆在家闹几回了。 柳成涵写书也出名了,却不是写的别的,而是因为他教的算术好,经他启蒙的学生,有个年纪小小就帮家里的商铺记账,又快又好,大家引以为奇,一传十,十传百的,柳成涵就变成远近闻名算术好的人。如今不仅是带家塾启蒙的学生,还开了个半成人的私塾,也不教别的,就教算术,家里有十一二的小子送到这学半年,到县里就能找着活。 龙门书局听到他这方面的名声,立即就要求他写算术书。其实现在的算术已经发展的很不错了,柳成涵也不过是稍微把计算过程简化一点,再用现在的语言写出来。只当是为推广算术做贡献了。 从一百两五本,到五十两一本,到现在的一百两一本,书稿的价格上去,柳成涵却越慎重。一年也就写那么一两本,反复推敲。 柳成涵到书房里去校稿了,柳定珠坐在柳含青床前的绣墩上,看着他的肚子羡慕道,“真好。” “你急什么。”柳含青说,“孩子是急不来的,你这两年太忙,等找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孩子就来了。” 柳定珠叹气道,“立夏哥哥的第二胎都生了,这幸亏是重阳的阿伢成了我的后伢,要不然,早就该对我唉声叹气了。” “你爹和邹阿伢可还好?”柳含青说,“立夏哥生第二个,估计最急的是他大哥夫郎,你只当喜事就好,急什么。” “他们好着呢,眉来眼去那么久也不开口,非得我们小的开口说他们才肯。”柳定珠笑说,“我爹最近住着拐杖也能走上几步了,这下半身有知觉了就是好事,要不然他也不会同意亲事,我爹那样的人,生来就是疼夫郎的,现如今对邹阿伢嘘寒问暖的我都羡慕。” 原来柳定珠才成亲那年,和邹重阳把精力都放在店里,少数的时间回家也是去的柳定珠家,邹阿伢一个人在家病了一场,没人问询了,差点悄没声息的去了。把邹重阳唬得不行,跪在他面前就泪流不止,柳定珠也很愧疚,但是精力实在是照料不到两家人,邹重阳已经为他牺牲很多,他也不忍他左右为难。 就干脆的拍板说,就在我家旁边再建一个院子,让邹阿伢先暂时住进去,他们也住过去。每次回家,他们既能对邹阿伢尽孝,柳定珠也能顺便回家去看爹和弟弟,平常不在的时候,两家人有个互相照应,也不会出现邹阿伢一个人在家病倒了都不知道的情况。 后来两家来往,邹阿伢和柳定珠他爹就有了一点那个意思,一直没说破,被柳定玥偷偷告诉了柳定珠,柳定珠想,这也是好事,这彻底两家变一家了,只要邹阿伢不嫌他爹现在只能躺着坐着。他和邹重阳和邹立夏都说了,那两人还纠结了一下,最后问了邹阿伢的意思,还是同意了,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昭告了亲朋就算事了了。柳定玥最高兴了,他本就喜欢邹阿伢,如今阿伢阿伢的叫着,欢快的不行。 “立夏哥的大哥夫郎都快把自己作死了。”柳定珠说,“我后来不是请的立夏哥和二哥住在面馆弄宵夜什么的,也攒了钱,二哥孝顺一直给他爹他阿伢钱,偏他大哥夫郎看着了非要闹着说两老只看二儿子生了孙子,偷着给钱给他们,闹着分家。立夏哥一气,把孩子抱出来养着也不说回去,二老看不到孙子心抓的谎,这时立夏哥又怀孕了,二老干脆就让两兄弟分了家,他们也不跟任何一家过,他君伢就跟着到店里照料立夏哥,二哥的爹精神迸发的想要给孙子再攒点家底。他大哥如今看别人家合家欢乐,偏他还膝下凄凉,还家有老虎,嚷嚷着要休夫郎呢。” “真要因为他没有生子就把他休了,他也着实可怜。”柳含青说。 “他自己不作,过几年真要还没孩子,从亲戚家过继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柳含青说,“他原家强势,大哥也听话惯了,不会说什么。偏他作的大哥那老实人都受不了。不过真要休肯定不可能,只怕会让他再纳个小的生。” “啧。”柳含青啧道,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哥儿再多,总有爷们娶不着夫郎,这哥儿再少,也有爷们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乡下人多半都是一夫郎,除非夫郎去了,或者休弃了才有再娶的可能,有闲钱的或者天性浪荡的还是少。为了子嗣纳小那是最最无奈的。 “不说他了,也跟咱们没干系。要是我没生子,邹重阳敢纳小,我就,我晾、谅他也不敢。”柳定珠说,他现在和邹重阳的感情好着呢,一直没孕信也开始有些着急。 “呸呸呸,童言无忌。”柳含青说,“你面相看着是个有福人,柳飘絮都能生了一个哥儿,你肯定会生下自己的孩子的。” 柳定珠叹息一声,艳羡的看着柳含青,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疑惑的说,“这该做的都没少做,怎么就怀不上呢?” “含青,你们是有什么特殊的姿势吗?还是别的什么,也告诉我吧。”柳定珠恳求说,不管前世种种,他本就接受了他能生育,如今想为爱人生个孩子的愿望迫切。 这个问题把柳含青臊的不行,“这个我哪知道,总得是爷们使力。” “他也很卖力啊!”柳定珠自言自语说。但又想着自己惯常喜欢叫疼喊痛的,也许邹重阳顾念他一直都悠着来呢。 不管,回家造人。   ☆、第52章 做农民实不易 如果问柳成涵对现在的生活是否满意?他的答案是满意。 虽然方便欠缺一点,娱乐欠缺一点,麻烦增加一点,负担增加一点,但是柳成涵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 有自己的事业,得到社会认同感,有幸福的家庭,完美的爱人,有可爱的孩子,这个从来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中,如今机缘巧合有了亲生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烦人。 虽然穿来时是个破旧的身子,经过他的努力,也和寻常人没有两样,等他的收入成为家庭收入的大头,周红梅爽快的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也交给他,让他成为家里名副其实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这种感觉还不赖。充分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好安排的习惯。 此刻他正对着家庭账单思索,今年的税收又增加了。时下农户要交的主税就是地税和人头税,地税包括农田和桑田,农田税中均分田和永业田的税率又不同。今年开春,县衙里的人到柳叶乡敲锣打鼓,张榜说明的,每家每户的旱地也要丈量收税,还有按照住宅的面积也要摊算收税。 村里的老人说怕是又要变天了,这两样税虽然不是新出来的名头,但平常却不收的,每每要收这种税的时候,就是有变化了,之后徭役,兵役也要重很多,一时大家都人心惶惶。柳成涵此刻只庆幸,幸好当初担心多买了田,柳含青自己一个人就想全种了,并没有给家里添置多少田地,只置办了十亩永业田。如果当初再多买一点地,如今税收繁重不说,只怕进了有心人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出来打眼了。 柳成涵因为在现世的观念,有点钱就买房买地,村里供发挥的地方不多,他就在城中买了两个宅子一个铺子,如今宅子和铺子也要按面积交税,柳成涵开始认真思考是否脱手。柳定珠都关了豆腐店,只在面馆角落里开辟了一个摊位卖豆腐,因为商业税比农业税重的多的多,多一个店铺就多一份税,反之一个店里多卖一样东西,反正是二十税一,倒也没差。 隔壁店铺租出去给别人做,收的租金用来交房产税还是有点余裕。柳定珠的店开到第三年,同样的店别处也有了,也学了同样的模式去,好在柳定珠的店地理位置特殊,又时常有新花样出来,生意还是能保持稳定,就这样,过了第一年的兴奋期后,柳定珠也诉苦说生意并不好做。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柳成涵拿没沾墨的笔点着纸上,家里凡年满十四,五十以下的人,爷们每年有一个月的徭役,而哥儿夫郎也有二十日的徭役。不服徭役就要支付一定的银钱,柳成涵家一向来都是用银钱免的。今年的抵销徭役的价格比往年直接翻番,柳成涵还没服过兵役,不由担心起要赊兵役需要多少钱。 他可没有直面冷兵器和鲜血的打算。 这才春天,各种税金就出了大头,要真如老人们说的要变天,估计下半年还要加税。前两年还算风调雨顺,今年旱到现在,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收成。 在古代当个农民还真不容易,正更加坚定了柳成涵另外创收的决心,在土里刨吃的,老天一个不赏脸,就得全家饿死的节奏,太凄惨太被动了。 柳顺在门外喊,柳成涵出去一看,他用独轮车推了几袋子粮食来,“最近粮食不好收,这都是没脱壳的稻米,我都是用的米价收的,不过还是比在县上米行买便宜。”柳顺说。 “没脱壳的好,可以保存的久一点。”柳成涵帮把手两人把稻谷倒进仓内,“这有钱不如有粮,今年这么一旱,明年的米价就得是天价。你就按米价去收这稻米,有多少我都要。你自己估量一下家里的存粮,多屯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柳顺闻言点头,“那我叫上百家去多收一点,反正他家也可以放。” “要收就远一点收,别在附近村子造成恐慌。”柳成涵说,“屯粮最好是偷偷的进行,这要让别人知道娘家有多少粮,人家不够就上门来了。” “这个我知道。”柳顺说。正好有名头躲一下他阿伢的折腾。 柳含青被嘞令在床不得下地,柳顺在门口看他一眼,两人简单说些话,柳顺回家还得回他阿伢,“我哥要是没什么事,你就让他下床得了呗,躺在床上还以为有什么大问题,看着怪心慌的。”柳顺说。 “你哥的性格你不知道,真让他下地了一刻都不得闲。”柳成涵笑说,“就让他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只怕他不会当做是休息反而是当做折磨呢。”柳顺小声的说,肯定是哥什么地方又惹着涵哥了,涵哥教训他呢。算了,别人家小两口的事他才不搀和了。 “可惜自家的米都做米脂膏卖了,如今还得从外面买米吃。”柳含青对柳成涵说。 “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了,以后这米脂膏也不能做了,浪费米。”柳成涵说。因为柳定珠第一次吃的米脂膏是在柳成涵这,当他想做一道米豆腐的小吃时,倒也没自己做,就让柳含青在家做了给他,每天二十公斤的,也是一比收入。 正好周红梅因为不爱吃自家种的米,都是在外买的米,这自己收割的米就用来做米脂膏,两全其美。 “大郎说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弄的我都紧张了。”柳含青说。 “有我在你紧张什么,还怕我不能护你周全。”柳成涵笑说。 “我可不担心你不能护我周全,我只怕你辛苦时我帮不上什么忙。”柳含青说。 “你能帮的可多了。”柳成涵搂着他的肩说,你就站在我身后,我就像有了无穷的勇气和精力。 周红梅见柳成涵开始囤米,就说,“那你帮你舅舅也屯一点,他都是买米吃,若以后真涨价了,家里支出就太大了。” 柳成涵点头,“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的。” “哎,你爷爷又回山上去了。”周红梅突然叹息道。“你大堂哥说要在靠近坟山的地方建房子,他带着夫郎孩子去那边住,也能就近照顾爷爷。” 当初周东草在柳成涵这一闹,跟他家秀哥儿说亲的人家一来打听都纷纷说不合适,那一时半会都没有能出嫁的样式,偏为了哥儿的婚事,周东草一直压着二儿子不让娶亲,二儿子在家是想起就闹。 柳书松最后没法,求到爷爷头上,求他下山住一段时间,旁人看他把爷爷接回来住,总有几句好话说,得先把哥儿和二小子的婚事了了才行。 爷爷不知道是心软什么的,还是答应下来了。柳成涵没说非要让爷爷到自家来住,只和大伯商议了,爷爷下山住每年的支出一分为二,他也要负担一半。 哥儿顺利嫁出去了,二儿子说不到好人家的哥儿,周东草贪图一个小寡夫郎的嫁妆,就给他娶了一个寡夫郎。柳成义不满,借着酒疯在家摔锅摔碗闹了几次,弄的周东草也不敢使劲使唤他。 好在那个寡夫郎人温柔又有耐心,到底哄转了柳成义,柳成义对他还行,日子就过的下去。至于周东草,嫁进来前他就预想到了,舍弃了明面上大部分的嫁妆,总算还能和他相处过去。 爷爷这两年在大伯家也没少帮着做农活,但是等两个孩子的婚事都了了,小儿子说亲还早着呢,周东草言语中又带出来一些了,他倒不在柳书松和大儿子在场的时候说,专挑没人的时候去刺老爷子。 当初说了要陪亡夫郎过一辈子,舍弃两个孩子不管不顾,如今老了又有颜面来要求儿子养老了。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不少,爷爷身体精神都还好,也没说什么,收拾行李就还是准备住到山上去。柳书松问他,他也直说,梦见你阿伢怪我了,没去陪他。 柳书松信了。 送走了爷爷,柳成志在家说要自己坟山附近建房子住,靠近照顾爷爷。周东草不愿意,大儿子如今是家里的壮劳力,农闲时去帮人建房子也能得不少收入,这要分开住了,这钱归谁。 “爷爷怎么走的,阿伢心知肚明。”柳成志硬邦邦的说,“我只是不想大郎以后也学了阿伢的做派,到时候不孝敬爹和阿伢。” “你个没良心的说什么?”周东草不肯的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他敢不孝顺一个试试。你觉得我对你爷爷无情,你怎么不想想,你爷爷对我们又好到哪去。” “反正你不肯,爹也是会肯的。”柳成志说,“家里有二郎和他夫郎,还有三郎,阿伢使唤的人也仅够了。” “我留你在家是为了使唤你吗?”周东草心酸说,“到底是柳家的娃,心疼你姓柳的爷爷,不知道心疼你姓周的阿伢,我就是个外人。” 对于周冬草胡搅蛮缠的功力,柳成志领教了二十多年也深有体会,不跟他多说嘴皮子,只得到柳书松的允许后就开始去建房子了。周洁儿知道总算能出去过了,虽然面上不敢显,但脚步却轻快了不少。 寡夫郎有些羡慕,一次事后就枕着柳成义的胳膊说了,柳成义昏昏沉沉的说,“等我们攒够了钱,我们也出去过,阿伢不是疼三小子吗,让三小子孝敬他去好了。” “我明天上山问爷爷能到我家住吗?”柳成涵说,虽然爷爷可能不会答应。如果他有意向想让人给养老,就会在去山上前放出风声来,他就好去请。这会子已经到山上了,却是无声的回绝了他。 爷爷自认没有对两个儿子尽到多大责任,也是尽力的避免麻烦他们。 也是个犟老头。   ☆、第53章 贴心夫郎含青 柳成涵去山上看爷爷,元宝非要跟着,他喜欢太爷爷,每次见面都会给他新奇的小玩意。爷爷住回山上还挺高兴了,见到柳成涵跟元宝来也高兴,从兜里拿出一个草编蚂蚱逗元宝玩。 柳成涵装作语带抱怨的说,“爷爷在大伯家住烦了,也该到我家散散心,怎么不声不响就搬回山里。” “你别说,你的孝心爷爷都知道。”爷爷说,“可是爷爷在这山上住太久了,习惯了和坟堆子说话,和活人说话反而不自在了。再说现在村里和我一样年纪的人也少了,其他说话的人又不习惯。我住在人多的地方,反而还不如在山上踏实,我每天和你大大说说话,心里踏实。” “可是爷爷,你也要看着你现在的身子,一个人住怎么行。”柳成涵说。 “我答应过你大大,不作践自己的身体,我觉得我身子骨还行,说不定还真能当一个老不死。”爷爷开玩笑说,“你大哥说要到山上陪我,带着夫郎孩子不好住在坟山,就在进坟山前那一个大转弯处建房子,离爷爷这不过几步路,你就放心吧。” “那我以后也带着元宝多来看你。”柳成涵说。 “行。”爷爷痛快的点头,“你大哥也是个好孩子,跟你一样的好孩子,你们兄弟感情平平,可以让元宝和他家动小子多相处相处,感情深厚一些。” 柳成志的长子叫柳能动,想起这个名字,柳成涵又想起他还没给元宝起大名,能这个字,真是伤大脑筋了。 转眼孩子也要上家塾了,也得起个大名了。柳成涵开始把这个问题提上日程。到回家了都一幅思索的表情。 柳含青被允许下地了,看见柳成涵发呆,想起有件事和他商量,“大郎,阿伢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吗,我准备了一个礼物,也不知道得当不得当,你给我看看。” “嗯,你准备了什么?”柳成涵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说。“说起来我生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去年那套衣服我穿着去家塾了,今年还是一样的衣裳?” “你生日在八月呢,急什么?”柳含青笑嗔着推他。从柳成涵书案上的青花矮肚缸里拿出一个卷轴。经过柳成涵的教导,柳含青也认识不少字。柳老五拿本木工手札,不好意思问柳成涵,就抓着柳含青一字一句的跟他说。 书上的小图也让柳含青照着画出大图来。画着画着柳含青觉得画画挺有趣的,闲暇时也开始画点别的东西。柳成涵乐见他有点别的爱好,教他识字也变成和他一起画画。 “我觉得阿伢挺想爹的,每天总要对着爹留下的东西睹物思人,我就画了这个一个图像。”柳含青有点忐忑,他也是按照周红梅偶尔谈话间说的对柳成涵爹的形容画的,也是按照他想想象中二十年后的柳成涵画的。 当初画的时候信心满满,真画出来他又有点不安,毕竟从只言片语中柳含青也了解到,周红梅对柳成涵的爹感情很深,除了他爹下葬,周红梅竟一次也没去过他坟前,就怕一个冲动就跟着他爹去了。不是为了柳成涵,周红梅根本活不到这个时候。 柳成涵打开画卷,看见一个和自己十分相似,只是年岁稍大的人的画像,稍愣片刻,“你这是画的我爹?” 柳含青点点头,“当初画的时候是想解一下阿伢的相思之苦,真画出来我又怕是我画蛇添足,所以来问你的意见,你说送不送。” 柳成涵捏着画卷迟疑,脑海中浮现一个在灵堂前哭的连跪都维持不了的人影,那时他虽然小,但也有了记忆,回家会举高高的人不见了,香香的阿伢也不抱他了。少年时期,周红梅有时看着他的面容就会无故落泪,虽然他说是沙迷了眼睛,但是柳成涵知道,那是他看见自己长的越来越像爹的面容想起爹来了。 在柳书鹤刚去的那几年,在周红梅面前简直连一个字都不能提,提了就能引发周红梅几天几日的伤心。就是现在,旁人在他面前说起柳书鹤也是小心翼翼。 柳成涵百感交集,看向有点惶惶的柳含青,“你想的很体贴,比起我,你有孝心多了。” “说什么呢,你明明对阿伢是一样的孝顺。”柳含青说,“大家都顾念着阿伢的情绪,只我突发大胆。” “阿伢看到这个应该会高兴吧。”柳成涵说,“有时候思恋一个人过久,会突然发现记不清他的面容。阿伢他很想爹,当初爹没有留下画像,我也没想到,你把这个送给阿伢吧。” 柳含青坐到柳成涵身边,怕他想起亡夫也心情低落。柳成涵抓着他的手,“你画的很好,我觉得如果爹现在活着,大概就是这幅模样。” 柳含青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爹从来都没有走开,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陪伴着我们,保佑着我们。” 柳成涵卷起画轴,收起一点伤感,摸着柳含青的手,“如果有一日我走在你前头,你会怎么办?” “呸呸呸。”柳含青的反应很激动,坐直了身子就要去捂柳成涵的嘴,“不准你胡说。” 柳成涵连忙扶住他,怕他一个激动伤了肚子,“我只是说如果,假设,不一定的。” “假设也不准说。”柳含青眼眶已经泛红了,如果柳成涵有朝一日死在他前头,他想都不敢想,一想心里就酸的要命。 柳成涵亲吻他的眼角,“如果我真的走在你前头,我不希望你过的跟阿伢一样辛苦,趁年轻找个伴,不用像枯井一样过完余生。” 这下即使是柳成涵的亲吻也止不住柳含青的眼泪,“除了你我还找谁?我又能找谁?我为什么要去找别人?你为什么这么说,竟不相信我能为你守住?不,我不会为你守,我不准你走在我前头。” “好好好,我不走在你前头。”柳成涵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我会和你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等到我们都变成老头了,就手牵手躺在棺材里。嗯” 柳含青在柳成涵怀里点着头,觉得自己因为一句玩笑话就哭了也挺丢人,埋在柳成涵怀里就不抬头。 “我知道你是怀孕了敏感,情绪波动大,是我的错,不该说这些让你着急的话。”柳成涵拍着他的背说。 周红梅生日时收到柳含青的画像果然一愣,随即感慨万千的说,“若你爹现在活着就该是这个样子,你别说,没看到这画像,我记忆中你爹的样子都模糊了,元宝,来看,这是爷爷。” 周红梅很喜欢这画像,把佛堂菩萨都撤走了,重新布置一个香案供奉画像,在画像面前也不放置跪的蒲团,而是矮凳,每日坐到画像前,做着自己的手工活,絮絮叨叨的和画像说话,竟觉得他爹又活着一样,看着情绪都高涨了不少,还喜欢带着元宝去画像前坐着玩耍。 柳成涵很感激柳含青,柳书鹤去了那么久,说现在周红梅还想追随他去了肯定是不能了,这个时候只需要和他一起追忆他爹就好了。 柳含青没觉得自己干成什么大事,只觉得自己灵机一动没有造成什么困扰就是万幸了。 在现在的社会,宗族有着至高无上的影响力,这份影响力比皇权离百姓更近,比官府的裁决更有威慑力。柳成涵在族里的家塾当夫子,也渐渐的开始了解宗族,在他穿来的地方,宗族的影响力被消弱到最低,导致他并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宗族并不像是只处理大事,族亲有些鸡毛蒜皮的事扯不开,也要到宗祠,请辈分高的族老出来评个理断个是非。因着成功大堂哥常带着他在族里活动,他也见识了不少事。 族外的事务就是和别的村,别的宗族来往协商,在外地族亲的一切事宜。族内的事务,争水,争地,争过路的道这都是小事,闹分家,闹和离,闹承嗣这算是比较难办的纷争,其中风化问题是处理最最严厉的。 柳成涵就亲眼见过一次族老逼一个婚前失贞的哥儿的家人,亲手把哥儿剃了头发,送到庵子里去。像柳顺曾经那个未婚夫郎一样,被退了亲还能和之前来往的情郎成亲,那是想都不要想。 柳成涵第一次见时觉得有点过了,柳成功耐心的跟他解释说。“这婚嫁是所有人的人生大事,怎么能放松一个人的胡作非为,而影响其他的人亲事。” “柳姓是大姓不假,可这十里八乡的人都想和柳叶乡的人结亲的原因却是因为柳氏宗族的风气好,规矩好,传出去的名声好。”柳成功说,“这就是为什么族里出现了好人好事要宣扬,出现丢脸的事要瞒着又要严厉打击的原因。你看马家村,如今名声臭大街了,莫说普通人的婚嫁难,就是马氏宗族见着其他宗族,也没有挺起腰杆讲话的份。” “对自己严苛,才能挺起腰杆说别人。只有族人都信服宗族,宗族才会有实质的能力。”柳成功说,“你以为马氏族长不想惩罚那个婚前失贞的哥儿吗?可是他不能,因为族人能梗着脖子跟他顶。一个连族亲都管理不了的宗族,啧啧。他那个事他敢发生在柳叶乡试试,处理不了那个哥儿,族长会把他们一家都逐出宗族。” “宗族无小事,任何问题从来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柳成功用这句话作为结尾。   ☆、第54章转地图前期事   这些事情柳成涵听听就算了,他没有什么风气问题好苦恼的。可惜话不能说的太满,一日从家塾中授课回来,就看见周红梅和柳含青有些焦虑的神情。“秀哥儿哭着跑回家了,说再也不回去了。”   柳成涵点头表示知道,有些疑惑的问他。“咱家和大伯家也不亲近,怎么阿伢看起来这么着急,不回去就不回去呗。”   “你还没发现事情的重要。”周红梅道,“秀儿这么一回家怎么算。”   “怎么算怎么算,这出嫁的夫郎回原家一趟都不行吗?”柳成涵说。“只要柳秀夫君家轻描淡写的放下就行了。”   “你好端端的夫郎跑回原家说再也不回来了,你着急不?上火不?”周红梅嗔道,“就没有这个规矩,回原家走亲戚是走亲戚,和离是和离,休弃是休弃,这没个说法的跑回来就说再也不回去了。怎么跟他夫君家交代。”   “也许小两口闹矛盾耍花腔呢。”柳成涵不以为意的说。“这些难道大伯和大伯伢不懂?总不会让秀哥儿胡来。”   “听说是在夫君家挨了打。”周红梅说,“你大伯伢的个性你还不知道,这会闹着要去秀哥儿夫君家找个说法呢。”   “不是说秀哥儿的夫君在县上有些势力。”柳含青有些担心的说,“不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只怕不好办。”   “周东草当初想给秀哥儿找个好人家,挑来挑去挑中了县城里的项员外,做个填房,最大继子都只比秀哥儿小一岁。”周红梅说,“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有点晚,他们已经去县上了,要不然我一定要拦下来。他以为县上的人家也像村里人似的,任由他撒泼。”   “瞧这个意思,他们和秀哥儿夫君家已经协商好了?”柳成涵问。   “协商什么啊?协商好了我会这么焦虑。”周红梅叹气的说,“那项员外自然不会承认他打人,你大伯伢逼的急了,他竟然说是秀哥儿为长不尊,和他的儿子搞到一块去了。”   “如今项员外不说休妻,只让你大伯把秀哥儿送回去,他要用项家的家规来惩罚他。秀哥儿听到消息,都跳了一会卫水,好在被人就回来,吐几口水,没什么大碍。”周红梅说。   柳成涵正要说什么,柳成信到他家门口,别别扭扭的喊道。“三哥在吗?”柳成涵比柳成志柳成义小,正是三哥。   “三郎来了。”周红梅招呼道,他虽然和柳书松周东草不对付,对他几个孩子还是能和颜悦色。   “我爹让我来请三哥,要是三哥从学堂回来了没事,让去一趟我家,我爹有事找他商量。”   “我没什么事。”柳成涵决定去一趟,“我先换身衣裳。”   换了一套舒适简单的衣裳,柳成涵去了柳书松家,一院子哀哀凄凄,厢房里还能听到哭的声音,柳书松沉默的蹲在廊下抽烟,眉毛皱成一座深山。柳成志两兄弟坐在他身边,表情是一样的焦虑,柳成义却有些散漫。   “大伯。”柳成涵喊道。   “成涵来了。”柳书松说,招手让他跟着去大堂坐下,又把柳成信赶回自己屋呆着,大人说话,小孩别参与。   “成涵你听说了吧,你秀儿弟弟这是遭难了。”柳书松没有过多的迂回,短暂尴尬的沉默后,就直接说道。   “我听了一耳朵,只是还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成涵诚实的说。   “秀儿嫁过去天天遭打,这打的受不了的才跑回来,结果那丧天良的竟然诬陷秀儿身不正,我只恨我知道得迟,如今也进不得他家门,要不然我非得一榔头敲死他不可。”柳成义义愤填膺的说。   “现在这个都不是问题。”柳成衣说,“怕就怕咱们自己还没商量出结果,族里会说秀哥儿败坏门庭,把他处理了。”   “成涵啊,大伯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你如今在族里的家塾教书,和族老们也都混了个面熟,等族老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帮你秀儿弟弟说几句好话,他也没做错什么。”柳书松低声下气气的说。   “这个当然没问题。”柳成涵一口应承说道。“其实就爷爷现在还活着,大家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也不会处理的太严,只是大伯还是早早把这事了了才好。”   “成涵啊。”柳书松百感交集的看着果断表态的柳成涵,想起过往他对他的种种,再看看他现在在他危急时的表现,眼眶不由自主的都湿了,“谢谢你,太谢谢了,大伯一辈子都会记得今天的。”   “只是到底怎么解决呢?”柳成涵问。   “让项员外写一纸和离书是最好的。”柳成义说,“虽然秀儿以后再嫁可能会比较困难,如果是休书,那就坐实了项员外所说,为了族人的名声,秀儿只能去家庵了。”   “当初费那么大功夫帮秀儿找个好夫家,这好处还没享受到就先倒霉了。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还是习惯性得刺一下,因为柳秀,他才会那么晚成亲,因为柳秀,他才只有娶一个寡夫郎的选择。   “行了。”柳成志板着脸喝道,“只是现在项员外不肯放秀儿,别说和离,就连休书都没写,秀儿要总不回去,被安个叛逃的罪名,那更加是任由项员外磋磨了。”   柳成涵没接话,气氛一下又沉默起来。   “儿啊,我的儿啊,是我对不起你。”周东草突然凄厉的嚎叫起来。“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要这么走了,你让阿伢怎么办啊。”   柳书松霍的站起来,匆匆的就走进柳秀的房间,柳成涵他们却不好进去,在外等着,只听到里面的哭闹声,喝止声,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就越发着急。   柳成义的夫郎吴穗花端着茶水进来,细声细气的和不知道情况的三个人说明屋里的情况,“秀儿一时想不开要撞墙,被阿伢拦下来,现在爹和阿伢在哄他,情绪稳定很多了。”   柳成涵觉得自己这会再待着这也没什么用处,反而平添尴尬,就先告退了。   柳成涵回家周红梅关切的问情况,柳成涵想了下,除了柳书松拜托他在族里帮忙说些话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情况,“说来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和继子有染,两人年纪相差太近,总会有人想到那头上。所以说,当初为什么要把柳秀嫁给那样的人。”柳成涵感叹说。   “继子没有娶夫郎吗?”柳含青问。   “这个不太清楚。”柳成涵说,“我明日找人去打听一下。”   “是要帮着打听打听。”周红梅说,“虽然往年我们和大伯家并不亲近,但到底是姓柳的一家,出了这样大的事也要尽力帮忙,以后元宝说亲,要是别人说起他大伯家有个立身不正的姑伢,也是不得了的麻烦。”   柳成涵点头,“我知道了。”   晚上两人睡觉时,柳含青靠在柳成涵身上,“大郎,这事能顺利了了吗?”   “哎,这种事最难辩白。”柳成涵叹气说,“就算现在项员外出来说当初是他乱说,柳秀没有和他的儿子有染,已经知道的人不一定全会相信。最省事的方法自然是把他送回去,既然还是项家人,别人再扯嘴皮子也是有限。如果要离开项家,起码要嚼一两年的舌根子。”   “夫君打夫郎的也不是没有,偏就他忍不住要跑回来。”柳含青说,竟有一丝语带埋怨。本来两家关系就平平,周东草也时不时的给他家找不痛快,结果出了事,还是要两家一起烦忧。   “我打你你跑吗?”柳成涵问。   “我不跑。”柳含青说,“你打人又不疼,再说你也不会无缘无故打我。”   柳成涵摸摸他的头,想着柳秀这棘手事,不由长叹一声。   柳成涵去县里打听了下,项员外也是名声在外,柳秀算的上是他的第四个夫郎了,前头三个都死了,听语焉不详的意思,估计也是项员外磋磨死的意思。听到这柳成涵恨恨的都不太想管这事了,这能怪谁?说起来也是周东草只看着人家家底,看着人家的聘金,一头扎进这黑洞里,现在的祸事都是自己惹来了。   项员外在三江县已经没人愿意嫁哥儿给他了,他才往村里去找,他大儿子娶了一个夫郎,年前死了,听说是被项员外染指,一时想不开投了井。   这下更有说头了。父亲染指了儿子的夫郎,儿子和父亲的夫郎不清不楚。如今这项员外的第四个夫郎逃家了,简直就是年度大戏,大家都在预测结局。柳成涵听了一耳朵,发现自己的名字都出现了不少次,毕竟那是他亲堂弟嘛。   柳成涵面色阴沉的回家,这古代的名声连坐真让人讨厌。   周红梅见他面色不好看,也没多问什么,只让柳含青去陪着他。柳含青给他按着肩膀。“今天成功大哥来找你了,你不在就和阿伢说了。族里的意思是把柳秀送回去,不过因为这事也才发生一两天,族里还是想让大伯自己做决定,先不插手。成功大哥也去大伯家说了,再到咱家说一声,怕你应承了大伯,梗着脖子跟族里作对。”   “不能送回去。送回去成什么了。”柳成涵说,“若柳秀送回项家死了,虽不是你我把他送回去的,到底一辈子心难安了。”   “项家的情况这么坏了吗?”柳含青不安的问。   “这事不能善了,得完全胜利才行。”一阵沉默后柳成涵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项员外名声已经这么差,不能让他把柳家的名声也带差,这事怎么着都得被人说嘴,得完全胜利才行。   不该委曲求全的要和离书,而是非常强硬的要求和离。   是你项家委屈了柳家哥儿。   ☆、第55章 心思缜密反击 柳成涵不打无准备的状,他既然铁了心要找回场面,不是为了柳秀,而是为了自己。柳家人可不是那么软弱可欺。 先去调查了项家的背景和实力,柳叶乡在三江县做生意的也不少,同仇敌忾需要更多的口水,而财帛动人心就简单的多。 再说服族老前,柳成涵先去和成功大哥通了气,柳成功听了柳成涵的话也没说不行,只点着柳成涵的脑袋,“你小子胆大。” “如果柳秀没跑回来,如果大伯伢没有去闹那么一场,此事自然有静悄悄解决的办法。”柳成涵坦然说,“此事既然已经不能善了,与其我们委曲求全,不如高调点解决了。柳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准备怎么办?”柳成功问。 “先去找城里生意和项家对上的族人,说服他们后,我再去找族老。”柳成涵说,“两方人马的说辞都不一样,我还得去找项员外前几个夫郎的家人说说,几家人一起发难,局面更大一点。” “你想好就去做吧。”柳成功敲敲烟枪,“哥总不会在后头扯你后腿。” 柳成涵和他举杯敬茶,算是无声感谢。 柳成涵这两天非常忙碌,忙的洗脚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了,柳含青有些心疼,却不敢嘟嚷着让他别这么忙。柳成涵做决定的事,没有别人插嘴的余地,这点柳含青早就了解到,也不会做无用功。 只是做好他的后勤,多炖点肉汤给他补补,让元宝老实些不要去烦他爹。作为一个贤内助,他甚至都可以帮柳成涵整理好教案。 柳成涵每天忙进忙出的是为了柳秀的事,但对上周冬草,他还是没有一个好脸色。如果不是听见别人拿他说嘴,他也不会那么上心。柳秀这事要是没办好,以后不但是他要被说嘴,他的夫郎,他的儿子,都会贴上不好的标签。所以他对造成这一切麻烦的祸头子周东草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周东草怯怯的往柳成涵家送了两回东西,虽说都是被柳书松逼得。 在口水都说干了的情况下,柳氏族亲总算决定在柳秀这事上采取主动出击,打前阵的自然是柳书松父子,他们出面请了族人一起去,柳成涵就混在这一干人等中当个酱油板。 项员外本来悠闲的待在家中等着柳家把柳秀送回来,小门小户的农家女,也敢往家逃,没看见前头几个城里的都只能认命吗? 然后就被柳家领着三十来个人到府里讨说法,让项员外给个交代,好好的哥儿嫁到你家来,被打的猪狗不如。不仅要和离,还要项员外给赔偿。 项员外在初见的惊讶后,非常不屑一顾,只让下人去请衙役来,这些个泥腿子,官兵一来就膝盖发软。 没想到柳书松见着官兵虽然腿软了,但却是哭嚎着让官兵做主,他项员外要杀人夺命,还有大夫作证,他儿子要不是好心人帮助逃了出来,就要被打死在项家了,就跟那之前三个苦命的夫郎一样。项员外一下慌了神,连忙塞银子给衙役疏通。 衙役这早早也收了柳家人的疏通,如此掂量掂量手里的外财说这是民事纠纷,不归官府管,各自找了各自的宗族,协商了事吧。 项家在三江县算不得大族,其余几个姓项的也不过是依附项员外过活,打发了衙役,项员外就色厉内荏的草草打发柳家人走。 柳成涵没让他们接着闹,装作被吓到的样子从项家出来,三十几号人也不说回家,就在三江县住下,每天分成三组,一个一个的找着项员外的铺子去闹,如今不是他们去找项员外,而是等项员外来找他们。 答应了族亲的好处,总要兑现不是。 做生意就是这样,这么大的市场,你多吃了我就少了,你要做不成生意,多出来的就是我的了。柳姓人趁机扩张自己,落井下石的打压项家。 项员外想了各种办法,可是个人怎么和一个宗族逗,姓柳的能轮替换人,能无限追加,他哪里有那么多人来对付。再说另外请人,别人也不傻,不会这样贸然杠上一个宗族的怒火。再加上前头三个夫郎原家迟到的抱负。 不过五天,项员外就撑不住了,主动去找了柳书松,奉上了和离书,和一百两的歉仪。当众和柳书松道歉,是他亏欠了柳秀,并且乱说话诬陷了他,如今是自愿和离。其余三家也补偿了一些,只是生意已经一落千丈,再想恢复如初,却是难了。 柳书松也不是不会做人的人,不好拿了钱就在城里请客,回村后,按人头,每人送了五斤猪肉,两斤糖,还有两百文的贺仪。 周东草有些心疼,“这银子该留着给秀儿当嫁妆的,他如今也不好嫁,再没有银子傍身可怎么办。” 柳书松瞪他,“你闭嘴,以后秀儿的婚事你也不要插嘴。今天的事都是你惹出来的,好好反省吧你。” 周东草反射性的就想回嘴,但一看到柳书松的脸色,又颓了下来,如今柳书松和两个儿子都对他耐心耗尽的样子,他这边只有一个和离的哥儿和未长成的小子,还是忍耐一些的好。 终于解决一件事,柳成涵心情舒畅了不少,睡个好觉休息够了醒来,也有余裕调戏一下柳含青,让他用手伺弄了一会才放开他。 柳含青蹲在井边满脸通红的搓着手,完了完了,从前柳成涵在床第间就花样百出,除了用那里,手,嘴,大腿,他都想尝试。之前他害羞,柳成涵每次说想要玩点新花样他就主动靠过去让他直接了事,现在怀孕了,前几个月不方便,少不得就要像他曾经说过的那些一样。 今天用手,过两天就要用嘴了。可是他那么大,他怎么能? 柳含青想的耳尖红的都滴血了,明明自己也不是那么不正经的人。 元宝之前被柳成涵严肃的告知要上家塾了,让他把皮绷紧点,紧张了几天,后来爹突然忙了起来,每天进进出出的,阿伢也提醒他让他少在爹面前晃惹他生气。元宝又松懈起来,照旧他上柳里一霸的日常。 这天他如往常一样玩的大汗淋漓的回来,却被他爹抓个正着。随机抽查让他背诵论语,虽然现在学堂上才刚讲论语,但是私底下按照柳成涵给他的课程,他这会应该熟背论语才是,前头几句简单的还能磕磕巴巴的对上,稍微冷僻一点的,他就只能和他爹干瞪眼了。 眼见着情况不好,元宝就扯着嗓子喊,“大大,大大。”他早看透了,阿伢只听爹的话,大大在的话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你喊大大干什么,我又不打你。”柳成涵和煦的说。 元宝更害怕了,“阿伢,这次爹要动真格的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该。”柳含青笑眯眯的说,“阿伢说话你也不听,就该让你爹给你抻抻。” “我错了,以后一定听阿伢话,我保证。”元宝急切的说。柳成涵已经起身让他去书房了。 柳含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元宝哀怨的看他一眼。磨磨蹭蹭的往书房走,还不忘对柳含青交代,“大大回来了,你要跟他说我和爹在书房。” 柳含青点头。 元宝在没入房门的最后一刻,还是朝柳含青大喊道,“阿伢,你还是别等大大回来了,你赶紧去找他去,让他来救我呀。” “少废话,叫你过来就过来,磨磨蹭蹭的想挨揍吗?”柳成涵不耐的说。 “挨揍可以,文打不行。”元宝讨价还价的说。 柳含青在外听的笑眯了眼,父子两感情真好啊。 “哈哈哈哈,不行,哈哈,好痒,爹饶了我。哈哈哈哈哈。”背景乐是元宝凄厉的笑声。 二胎要生产前夕,柳成涵总算把元宝的大名定下来了,柳能琢,玉不琢,不成器,他是长子,得经得住琢磨方成大器,这也是他对元宝的期望。 柳含青二胎也生的非常顺利,凌晨发动,太阳初升的那一刻,二小子呱呱落地。柳成涵取个奶名叫锭子,金元宝银元宝,金锭子银锭子。 周红梅笑他钻进钱眼了,柳成涵大言不惭的说,如果以后还有第三个就叫银票,第四个就叫铜板。 周红梅笑呵呵的,生四个,你也不怕累着你夫郎。柳成涵只笑不说话,私底下却也问柳含青,他想生四个,柳含青配不配合。 柳含青瞄了他一眼,声如蚊呐的说,“只要我能生,多少个我都给你生。” 这次在柳成涵坚持不懈的吸奶的行为下,锭子倒是能顺利喝上阿伢的奶了,只是柳成涵看了一次他的进食过程,突然觉得自己的范围被侵犯一样,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总是默默的在锭子吃饭前先把奶水吸干了,锭子没法,只能跟他哥哥一样,以羊奶为食。 柳含青紧闭着双眼,身体不时的颤抖一下,半响准备退来胸前的脑袋,“没有了,吸的有点疼。” 柳成涵放开可怜兮兮的小ru珠,顺势上去啃咬柳含青的喉结,可怜柳含青被他挑逗的全身发软,失去清明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别在吸了,一直吸一直有,锭子又喝不到,怪难为情的。” 柳成涵的想法是,当然要继续吸啦,等你过了一个月,我还得试试能不能把你的rtgan出汁来呢。   ☆、第56章 兵役支边屯田 “这次的兵役不能用钱买?一定要人去?”柳顺急道。 “是的。”郑百家说,“说这次查的很严,县衙的文书拿着册子和里正一家一家的对,要是没见着人,直接按逃兵论处,抓着就要砍头的。” “这么严重。”柳顺说,“从前逃兵役的也不过是销了户籍当流民算,等过了几年风头平息了,再回来补上户籍,照样过日子,怎么现在就要砍头了。” “具体为什么当然不会跟我们说。”郑百家叹气说,“偏偏就我们赶上这次兵役了。” 柳顺左右扭头,“涵哥跟我们差不多时候服兵役,我去问他去。” 柳成涵如今也拿着一纸公文发呆呢,这些字他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反而让他理解不能。 “爹,爹,糖糖。”两岁的锭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抱住柳成涵的膝盖要糖吃。 “锭子乖,找你阿伢去。”柳成涵回过神来摸着他的头说。 “爹爹,抱。”锭子不依不饶的说,他很黏柳成涵,元宝如今长到远远听到柳成涵的声音或者看到他的影子就飞躲的年纪,柳成涵对锭子的黏糊还是颇有耐心的。 柳成涵只能先放下烦心事,把孩子抱到膝上逗弄,逗的他左躲右闪,笑的小脸通红。 “锭子,又来缠你爹了,阿伢不是说爹在忙的时候不能来找爹玩吗?”柳含青听到笑声进来,见到爷两在玩就笑着说。“只一眼没看到就进来了。” “你在外做什么呢?”柳成涵好奇问。柳含青带孩子从来都不会有一眼没看到的情况。 “没做什么。”柳含青遮遮掩掩的说,在柳家这几年,在周红梅的教导下,他总算能做出像样的衣服来了,柳成涵这两年的衣服也大多是他做的,只是柳含青想着他做的衣服太单调了,虽然柳成涵不嫌弃,穿的挺欢实,但他得对自己有追求。所以这都做夫郎六年了,又开始做哥儿的必修课,绣花。刚开始就是在院子里绣花,一下子入了神,就让在他附近玩耍的锭子溜进来了。 只是这样的事怎么好意思和柳成涵说。“反正是在家里。”柳含青说,又轻轻的捏一把锭子,“下次要不和阿伢说一声就跑开,阿伢就打你屁股了。” 锭子钻进柳成涵的怀里,留给他阿伢一个小后背。 “哥,哥。”柳顺在大门口喊道。 在房里听到声音的柳含青疑惑的说道,“是柳顺,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柳成涵说。 不一会儿柳含青领着柳顺进来说,“如今你这个哥可比我这个哥亲,来找你的。” “我的醋你也吃。”柳成涵笑说。 柳含青瞪他一眼,把锭子抱着出去了,让他们两个谈。 “涵哥,你什么时候服兵役啊?”柳顺心急的问。 柳成涵敲着桌板,“怎么,你在这一次的兵役单子上?” “是啊,不光我,百家也在呢,听说不能花钱赎,非得要人去。”柳顺着急说,“现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要是和郑百家一去,万一有个好歹,真是。” “你急什么?”柳成涵说,“不可能说不能赎,所有的人就都要去服兵役,总有有能耐的不愿意去用别的方式抵的,我明天再去县里找人问问。” “谢谢涵哥了。”柳顺说。 “也不光是为你们,我这接了一个通知,上头鼓励村名去嘉兴关屯田支边,屯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原籍可以免终身的杂役和五年的杂税,我得去问问怎么回事,怎么单独就给了这么张纸给我。”柳成涵说。 “再免也不能去,涵哥你可不要动心思,这杂役和杂税,又不是给不起。嘉兴关什么地方啊,苦寒之地,又是官兵又是蛮子的,去了那鬼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柳顺心急的说。 “我知道,等我问清楚了再说吧。”柳成涵说。 柳成涵到县里依旧先去周春光那,周满儿今年六岁,满了六岁后他就开始每天跟着周春光要去厨房半个时辰,踩着凳子上看周春光做点心,好在他对玩面粉一事没什么排斥的,在厨房半个时辰他也能待的下来。 周糕儿如今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哥儿了,文静寡言,但是不管是厨房事还是家务事他都能处理的挺好。周春光年前终于在三江县城里开了一家周家点心铺,让小林子过去当管事的,除了非要周春光做的点心,其余的点心让他就在那边做了卖了。 这哥儿小子都大了,虽然存着结亲的意思,但也得避嫌。好在经过几年的相处,两人都有点那个意思,小林子每天还是会到本铺来一趟,平素也会偷偷塞些小巧的东西给周糕儿。 周金福生孩子的时候本就年龄大,如今也感到精力大不如从前,周心儿娇惯些,没有他大哥能干,周金福私心想留周糕儿到十八岁再出嫁,周糕儿也应了。 周春光和柳成涵聊了会天,知道他到县城还有事,也没多留他,只让回去前再来一趟家里,他有些东西让柳成涵带回去。 柳成涵要见的这个人是在书局认识的,一来二往聊的来倒成了好友,此人是个闲散书生,可是他大哥却是三江县衙的主簿,官府的事很灵通,那纸公文就是他托人捎给他的。 “孟兄。”柳成涵上到陌上柳面馆的二楼,果然人已经在那坐着了。 “我就知道涵之你今天会过来寻我。”孟某某笑着说,“若不来找我问个明白,怕你坐立难安。” “于是孟兄就早早等在这,等着我为答疑解惑。”柳成涵笑说。柳纱丽上了茶水点心,又静静的退去,柳纱丽高鼻大眼,肌肤胜雪,也是面馆的一道风景。他本是一个妓子和从南方来的一个商人生下的孩子,那商人也是由本土哥儿和番邦商人生下的,纱丽出生后就像了爷爷的外貌,被妓子视为不祥,扔在外头,被乞丐捡到养到七八岁,乞丐病重,他一时着急就偷了柳定邦的钱袋,被柳定珠发现后给了钱治乞丐,乞丐去后,他就自动来柳定珠的面馆做工还债。 柳定珠怜他年纪小也没个去处,就收留着他在面馆。 二楼的大堂空旷旷,桌子隔的也远,只要小心点音量,就不用担心被人偷听。孟某某用筷子夹一块雪皮南瓜放嘴里,“涵之是得罪人了。” “怎么会?”柳成涵有点愣,“我并无与人交恶,也不曾挡了谁的路,何来得罪一说。” “当初项员外那事是你搀和的吧。”孟某某说,“我也不瞒你,你的名字就在这次的征兵书上,而且不能用钱抵,不能用人替,非的让你本人去不可。” “项员外如今还有这本事?”柳成涵问,毕竟上次那么一闹,他元气大伤,至今也没恢复过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项员外纵使别的没有,钱财还是管够的。”孟某某说,“你的名声也不是多难打听的事,项员外上次输的那么难看,自然要找罪魁祸首好好说道说道。” 柳成涵叹气,“真的不能交钱抵吗?” “不能。”孟某某说,“这征兵的人都是上头来的,项员外赶了先,咱们后手就不好动。而且确实这一次的征兵很严格,没有特殊情况都是不准以钱赎役。” 见柳成涵面色凝重,就又说,“你也不要往很坏的地方想。如今皇帝喜佛,三不五时就要闹一出出出家的消息来,关外的蛮子少不得蠢蠢欲动,让局势有点山雨欲来的感觉,但是朝中王爷强势,我看这战不一定打的起来。” “别以为当兵就一定是去送死,如今还没开始打战,战备力量还是充足的,想来这种服兵役的多半也只是并入后勤,不会让你们去冲锋陷阵。”孟某某说,“王爷为了战备粮食的筹集,才呼吁内地的人往边关迁,做个边军屯户,虽然辛苦了些,但是不用充当军兵,屯田也有边军守护。这是我觉得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屯户,抵了兵役?”柳成涵问。 “不是,明面上你还是服兵役,但是你再替你一家子申请去边军屯田,你家里实质的爷们就你一个,等到了边关,你就不用去兵营报到,只去临了地种田就是。”孟某某说,“种个三年五年的回来,到时候项员外在不在都另说,就算他还活着,也不会找你麻烦,你又减了杂税杂役,一举多得。” “莫非是主簿大人还有边军屯户的指标任务不成?”柳成涵笑着开玩笑说。 “是。”孟某某很爽快的直说,“很多人都不愿意挪窝,只能把人头按任务分下去。但是我建议你这个不光是为了我哥的任务,我哥和我说有人存心让你去服兵役时我就说让他想办法给消了去。” “我哥也只是一个主簿而已,别人若是偷偷的来,他偷偷的使劲也不是不可以,这明摆着有人要收拾你,明哲保身,我哥也不能为了你就和别人对上。”孟某某说着大实话,“既然改变不了你要去服兵役的既定事实,就想方设法钻空子让你能安全一点也是好的。” “别的不用多说,干了这杯茶。”柳成涵举杯说,“也谢谢主簿大人。” “哎,你这么一走,我少了说话的人,也要寂寞如雪了。”孟某某说。 “对了,我还有两个夫弟,也是在这次的征兵书上,怎么听说也不能用钱赎,难道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柳成涵问。 “那没听说。”孟某某说,“这次的征兵真的非常严格,往年还是有兄弟的爷们家才出一个爷们服兵役,这会子连家里只有一个爷们的也征走了,现在朝廷不要钱,就要人。” “这样啊。”柳成涵若有所思的说。   ☆、第57章 平安夜吃苹果 两人喝茶吃着小吃,聊的熏熏的才各自告别回家。才笑颜送走孟某某,柳成涵的脸就严肃起来,又另外找人打听去这次征兵是否真的严苛到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程度,还有项员外,是不是真的要针对他。 接连拜访了几个人,得到的消息都不是很好。柳成涵忧心忡忡的胡家,却在进家门前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想让他们担心。 锭子晚上还是跟周红梅睡,柳含青在柳成涵身边躺下,“出什么事了吗?我感觉你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成涵看他,“从哪里看出来了?” 柳含青伸手去摸他的眉间,“总感觉这里皱起来了。怎么,真的出什么事了吗?” 柳成涵搂了搂他,让他靠自己更近一点,“可能咱们要举家搬到嘉兴关去几年。” 柳含青闻言虽有些惊讶,但也没什么害怕的情绪,“怎么这么突然?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还没正式定。”柳成涵说,“这征兵的事说了很久,征兵的官还在首府没到三江县。”柳成涵说,“我看还能不能活动一下,要真的活动不开,那就只能去了。好在去嘉兴关当支边屯户,我身上的兵役可以抵了,不用去军营报到,等从嘉兴关回来,还可以免除终生杂役和五年杂税。”柳成涵往好的方面说。 “要去几年?”柳含青说。 “三五年总要。”柳成涵说。 “三五年嘛,一眨眼就过了。”柳含青说。 “你怎么不担心?”柳成涵惊讶他的好接受,这时代的人那真是从哪出生就在哪死,很少有离家远走的,他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 “反正我们都在一起啊。”柳含青轻轻的说,“不管是嘉兴关也好,还是去塞外,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担心。” “如果你真要一个人去服两年的兵役,我才真正的要担心害怕,夜不成寐。”柳含青说。“我舍不得你,又不能让阿伢带两个小的在家里,那时才是左右为难。如今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柳成涵说,“反正我们先做好最差的心理准备,等结果出来的时候不管是好是坏,我们都能坦然接受。 第二日柳成涵又到县城去了,这次找的是在城里的柳姓族人,项员外要报复人,总不会只报复他一个,要是大家再一次抱团,让项员外胆怯,他再去找关系走门路,没了阻碍,总能顺畅一点。 可惜接连见了几个都是敷衍了事,最后见的一个族叔拍着柳成涵的肩膀说,“成涵啊,项员外他如今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起来,但咱们呢也不能赶尽杀绝逼狠咯,其他人看着呢,要是我们行事霸道,就该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了。” “赖汉还有三个帮,项员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要出一口气,你就让他痛痛快快的把这口气出完,你先去外头避一阵子,到时候再回来,他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他也没能力再找你麻烦” 柳成涵了悟,看来自己成为项员外的出气筒是他们都乐见其成的,这样他们就能躲过注意力。柳成涵按按太阳穴,得了,之后那几家也不用去了。去书局买了几本边疆游记,回家做远行的准备去。 柳成涵和周红梅柳含青正式说了现在的情况,虽然竭力的轻描淡写,周红梅还是一脸愁色,“这可怎么得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祸事?那个项员外好生奇怪,和他结亲的是柳书松,上门找麻烦的也是柳书松打头阵,怎么偏偏就盯上你要报复。” “许是知道是我在后头谋划得了。”柳成涵说,他并不想让周红梅这个时候又恨上大伯家,无关圣母,实在一想起就生气,事已经做下,再生气懊恼无济于事只能让自己郁闷,不去想,反而好过一些。 “嘉兴关在哪啊?有多远?这锭子还这么小。”周红梅担忧的点很多,“元宝六岁了,要在那边呆的时间长了,可不能在那边娶夫郎,我说要守你爹的房子一辈子的。” “阿伢,对不起,都是儿子惹祸了。”柳成涵跪在周红梅面前说。 “你快起来,这又关你什么事?”周红梅人本来难过着看着儿子这样又心疼,赶紧拉起他。“我们是坐在家中,祸从天降,大概是命里就该有这一劫。” “不会去很久的。”柳成涵说,“我保证,最多五年,我们一定还是会回柳叶乡来,回到爹建的这个屋子里来。” 周红梅点点头,“好在含青画了你爹的画像,让你爹跟我们一起走,也许就不会怪我们了。” “阿伢——”柳成涵说。 “如果确定了,你还得去跟你爷爷说一声,他那个年纪了,请他千万一定要活到我们回来。”周红梅说。 “我会去说的。”柳成涵说。 柳顺等了两天没等到柳成涵的信,就又来找他了,听他说要全家去支边屯田,整个都愣了,“这怎么回事啊?” 等听柳成涵这样那样一解释,柳顺只略思考一阵便说,“那我也全家去支边屯田好了,正好也不用上军营,怎么着活命的几率都大一点。和涵哥一起上路,相互也有个照应。日后到了嘉兴关,两家人多也能相互扶持。” 柳成涵挑眉,“这样的大事你做主不算,先回家好好商量一下吧,现在里正还没正式通知这事,不要出去张扬,就算定下要走,除了亲近的几家,也别满世界宣扬。” “这一去三五年,家里的田地,房子都要安置妥当,不是个省心事。”柳成涵说,“我是没办法,必须得走,如果你们能赎得了兵役,或者不用两个都服兵役,还是老实在柳叶乡待着,不要折腾丈人丈伢。” “这些我都省的,我先回去和他们说下吧。”柳顺说。 就算要走,柳成涵也不会灰溜溜的走,他去找了族长,把事挑明了说。当初虽然扛上项员外,是柳秀的因,他策划的果,但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是族人赚到了。现如今他果断答应要举家远走他乡,也不是没有存了给族人当挡箭牌的意思在里面,族里若没有一点表现,就该让人心寒了。 最后商量的结果,族里帮他看着房子看着田地,在他们不在这段时间,把田分给族里其余人种,所得的出息,除了给帮忙种地人的辛苦费外,其余的折换成钱财放在那,等他们回来就给他。 这相当于柳成涵不花钱请了一个看房子了,还有几个帮忙种地不至于让地荒废的人,还不用欠人情。 柳书松家柳成涵没去过,虽然是因为他家的原因他才有现在的麻烦,但他没有要他们家报答的意思,从前是相敬如冰,现在能相敬如宾就可以了。他可没打算和他家来个亲亲热热。 接着要上山去和爷爷说了,爷爷罕见的在柳成涵面前拿出烟枪吧嗒吧嗒的抽烟,“涵小子,你可得早点回来,囫囵个去囫囵个回,爷爷守着这幅老身子骨,要等着你回来才能安心闭眼。” “爷爷,孙儿不孝。”柳成涵说。 “孝顺,你孝顺。你爹也孝顺。”爷爷拍拍柳成涵的肩膀。“爷爷等着你回来,你的运气怎么也要比你爹好一点,我去和你爹说,让他在天上看着你,护着你,顺顺利利的去,平平安安的回。” 征兵官总算从首府到三江县了,柳成涵又到县城奔走了几日,毕竟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举家搬迁。活动了半天没什么成效,项员外活动的人不是最大的征兵官,是征兵官手下的一个文书,文书看的户籍定的征兵名单。 阎王易请,小鬼难缠,柳成涵也识相的不再去投钱活动,开始正儿八经的准备迁关的事。 周春光那是第一个要打招呼的地方,周春光听说弟弟外甥要去北边的嘉兴关住个三五年,人就暴躁了,虽然柳成涵都和他解释清楚了,他还是不信,非要继续拿钱去给他说情周转。 浪费了二三十两银子后还被警告,若再阻拦征兵任务的顺利,他就要被请进牢房体验一下。 周春光才颓颓的相信这个事实。 其次要交代的就是柳定珠那了,毕竟还有一份投资在他那,柳成涵招他来了书房,两人对回帐,柳成涵让柳定珠再给当初那开店的二十两,他就算撤资,以后陌上柳就是柳定珠一个人的了,红利也不用再分给他。 “为什么?”柳定珠不解,“你们又不是一去不复回,分红我就先给你们攒在这,等你们回来的再给你们,好端端的说什么撤资。” “当初的二十两如今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倍。”柳成涵说,“我也赚够了,这个面馆都是你的心血,我除了出钱也没干别的,拿了这么多年红利也够了,接着这个机会撤资是最好的。” “我又不介意你拿一份红利,你又怎么了?”柳定珠说,“没有钱,再多的心血,我也开不起来。” “行了,我说撤资就撤资,你还非得送钱给人家,你就要和钱过不去吗?”柳成涵说。“现在银子多了对我不是什么好事。” 柳定珠看他一脸坚定只能说。“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等你们再回来,我再叫你们投资一起开分店,到时候就又有分红了。”   ☆、第58章 出发前的准备 里正敲锣打鼓的张贴公文,确定各家各户都最少都有一个人在场后,他才让候在一边识字声音又大的人大声的宣读公文上的字,上柳里的人识字的还算比较多的,但也有很多不识字的,每每有贴板的时候,都要配一个旁白的人。等念完了公文上的字,里正还要解释一番,要是有人有疑问,也得回答疑问。 等里正再三确认,这次征兵,每家每户有适龄的男子都得出一名,不能用钱替后,大家都像炸了窝的蜂群议论开了。这大规模的非要壮丁从军的,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之后一般就是小规模的征兵,那几年风调雨顺的,家里但凡手头松一点的都是用钱赎的兵役。 虽然里正说现在官府鼓励没有地,或者家里人口多的人去嘉兴关支边屯田。而且只要举家都前往嘉兴关支边屯田的,家中原本要服兵役的壮年就可以以农代兵,不用上战场。但是谁能轻易的决定全家去边关,一个不好,原本死一个的,现在得死一窝。 这一下子就人心惶惶的,但凡有两个人或以上扎堆的人,讨论的都是这事。 柳成涵没空讨论这个,他还得去打听是谁领他们北上,从哪里北上,在路上大概要多少时间,嘉兴关那个地方的地理人情,气候等等等,准备工作做的太多也不嫌多。 孟某某在其中还是出了大力,知道柳成涵决心要去嘉兴关,就拜托大哥在其中牵线,让他和这次的押送官见面喝酒。 两位主押送官,一位是负责去服兵役的青壮,一位就是负责迁关农户的,还有几个手下,柳成涵这个时候是从来不会舍不得花钱,一来二去就和他们打好了关系,也得到了不少内部消息。 比如官府会出几辆马车来给迁关的农户来运东西,但肯定不能拖全部人的东西,自己要是有代步工具就更好,主要还是靠步行,行程还挺赶,两个月要赶到嘉兴关,得赶在入秋前到,因为那里的冬天来的早的多。“边关苦寒,你得做点准备才好。”一个押送官喝的醉醺醺的对柳成涵说。 嘉兴关如今人口并不多,这些支边屯田的人,只要听上头的话,老实种田,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在明年夏天之前官府都给分房子住,但是等明年春耕后,肯定还是要划块地方让他们自己去建房子住。 赶路自然松快不到哪里去,但是他们这次人多,去的路上倒是不用担心土匪路霸,这次服兵役的人也是去嘉兴关,只不过他们走的会更快一些,在前头扫了路,支边农户在后头走的更轻松一些。 柳成涵接连两天都是浑身酒气的第二天才回来,柳含青只觉得心疼,倒也没想过他每夜和别人去楚馆喝花酒会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柳成涵早就和他说了是为了和押送官亲近才去的,这点信任他还是有。 柳书松家几个爷们凑在一起说话,短暂的沉默后,柳成义意义不明的嗤笑一下,开口说,“就我去服兵役吧。” 柳成志看着他,“老二。” “我的夫郎就托大哥照顾了。”柳成义说。 “你现如今也是个男子汉了。”柳书松看着二儿子说,受周东草的影响,他对三小子也是偏疼一点,但他也不是完全忽略二儿子,都是他儿子,但凡能用钱赎兵役的,他不会让任何一个儿子去,只是现在是没办法,三儿子是正好服兵役的年纪,二儿子还是年长几岁。没有放着哥哥,让弟弟先去服兵役的。 柳成义笑一下,拍一下柳成信的肩膀,“你在家要好好孝顺爹和阿伢。” 柳成义要去服役的消息在柳书松家也没掀起多少波澜,没说破之前,大家也默认大概会是柳成义去,只不过柳成义自己说出来要去,少了不少纷争。 周东草更是长吁了一口气,生怕这个二儿子又和自己顶起来,他可舍不得心肝宝贝三小子去当兵。 吴穗花在知道柳成义的决定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收拾行李,柳成义看他收拾他自己的行礼,就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吴穗花平静的说,“我这辈子不会再嫁一次,我跟你去,里正不是说了也要人去嘉兴关种地,到时候你在那边当兵,我在这边等你,你生我活,你死我也死。” 柳成义呆看了他半响,最后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抱的他两肋生疼也不放手。柳成义这会是真心的接纳了他,关于他曾经嫁过一次的芥蒂是彻底不存在了。 “我一定不会负你。”柳成义说。 柳老五吧嗒吧嗒抽着水烟,和廖小豆商量着今天里正说的事,上回柳顺回来说要他们跟着一起去边关,他当他是胡扯,闲骂了几句,儿子不在家,他还有兄弟帮扶,柳顺和郑百家去服兵役,他和廖小豆带着钟声在村里也不是过不下去,怎么会一家人都去那么远的地方? 今天一说,要是全家都去往嘉兴关,服兵役的就可以以农代兵,柳老五又纠结上了,儿子要服兵役,眼看是躲不过,可是能以农代兵,不要舞刀舞枪的上战场也是极好的。 最后廖小豆拍板说,“若含青那确定要去嘉兴关,我们也一起去。我们两这一生,也就一个哥儿一个小子,平素里忙碌不都是为了他们,现在他们都要去嘉兴关,独留我们三个在这也没什么意味。” 柳老五点点头,把烟枪收起来,既然有可能要远走,那还是先把别人订的妆屉给做好。 发了明榜二十日后就是出发的日子,留给柳成涵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动静大一点,大家就都知道了他家要去支边屯田的消息,他教过的学生中还是有人来送东西告别,柳成涵也颇受感动,不过东西还是让人原样拿回去,他现在往外搬东西都来不及,再送东西来他没地方放。 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要走了,名字都在那手册上写着呢,柳含青和周红梅也要抓紧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带什么东西走。 柳成涵说,家里的钱不能全带走,财不露白,身上钱带多了不是好事,就把家里的现金一分为三,一份是带走,一份存到县上的钱庄,一份一分为二,一部分送到爷爷那让他保管,一部分送到周春光拿让他保管。 带走的钱也一分为三,一份是明面上走动的钱,一份给周红梅收着,一份给柳含青收着。 家里的摆设都要装到柜子里,普通的就放在家中,特别一点的贵重一点的也是运到县城舅舅家帮忙保管。 家里有两个孩子,要准备的东西就是翻番,柳成涵是准备自己买个马车,因为官府给的马车也是不盖篷的,他也不好盖篷,想着路上休息,吃饭,这些事他都交给周红梅去烦。 柳成涵往周春光家送了一回东西,此刻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就被柳成义拦住了。 “柳成涵。”柳成义喊道,他本想喊一句三弟的,但毕竟他们没有亲近过,这一声怎么都喊不出,只能叫名字。 “柳成义。”柳成涵说。他当然也没有一定要喊二哥的觉悟,这附近也没人,没必要装兄友弟恭。 柳成义张了两次嘴,对着柳成涵那张脸实在说不出口,干脆直接跪下了,“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柳成涵冷不丁定的被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他。“你有事说事,瞎跪什么?” “我知道你这次要去支边屯田,我想求你一件事,我家穗花想跟我一起去嘉兴关,但他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想让他跟你一起走。”柳成义诚恳的说,“他自己带了行礼干粮,只要麻烦你照看一下他就行。” “你阿伢肯吗?”柳成涵说。 “他肯不肯有什么关系,要当兵的是我,要跟着我去的是我的夫郎。”柳成义说,“我知道我从前得罪过你,我给你道歉,你这次帮我这个忙,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直接开口,我绝无二话。” “跟着去倒不是什么大事。”柳成涵说,“只是你要在家里协调好,要是以后有人说是我拐了你的夫郎跑,那我就承受不住。” “不会的,你放心。”柳成义说,见柳成涵的意思是答应了,忙不迭的道谢。 柳成涵回去和周红梅说了这事。“是不是成亲了真的会不一样。”柳成涵感慨说,“从前只觉得柳成义是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人,看着阴郁的很,现在也能这么掷地有声的说话,明明和我就不对付,为了夫郎也舍得跟我下跪请求,是个真汉子。” “他夫郎要去,那他可不可以也变成以农代兵。”周红梅说,“我们照看一下倒是没问题,但是长久的还是他们自己过日子比较好,我还真不适应咱们两家这么亲密呢?” “现在不好说,毕竟他不是全家去的,要带个夫郎去就能代替,那大家都带夫郎去了。”柳成涵说,“等到地,我再活动活动,看能不能把他转过来。” “今天丈伢来说也要去嘉兴关,也是浩浩荡荡的一家子了。”周红梅说。 “他们确定去了吗?”柳成涵才回来,柳含青还没来得及和他说,所以他并不确定。 “说是定了去了,在里正那报了名。”周红梅说,“他来问我要带什么东西呢,我说我也在头疼,哪个都舍不得不带,万一用上了呢,要全都带上,还不知道要几马车。” “从简从简。”柳成涵说。“带多了是累赘,这么多人去,看来还要再买一辆车才是,风餐露宿的时候肯定很多,哎——头疼啊。”   ☆、第59章 终于正式出发 周红梅和柳含青第一次打包好的行礼,柳成涵看了连连摇头。“太多了太多了,这四个车都不一定拉的下,咱们只有这么多人,车多了打眼不说,咱们也看不过来。” “那可怎么办?”周红梅愁到,“这都是要用的呀,四个人的衣服,被褥就是一大堆,你要用的笔墨书本,孩子的玩具,厨房里的工具,洗漱要用的。总还是要带些布料去,这路上折腾几个月的衣服还能要吗?到时候在那边也买不到好布料怎么办?” “可这也太夸张了。”柳成涵无奈笑说,“木桶你都带了四个,还有木盆什么的。布料还用布胚缠着,五匹布撂起来比锭子还高。” “这个人用个人的桶,两个小的用一个,木盆是洗脸用的,洗菜也要用,这料子不用布胚,那就皱的不能用。”周红梅解释说。 “阿伢,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这路上洗澡什么的都不方便,就先忍耐一下。”柳成涵说,“桶就拿两个,我和含青用一个,阿伢带着两个小的用一个,木盆带一个,这木盆也笨重,干脆别带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有别的替代品。布料你就放心的把它叠好带走,到时候我有办法让他变的不皱。” “带这么多瓷水缸瓷碗瓷碟瓷杯干什么?在车上摇啊摇的都会碎掉,就带个大铁锅,菜刀就好。吃饭喝水怎么办?放心我有办法,总不会让大家用手吃喝。”柳成涵翻翻捡捡的说,“这些玩具带去干嘛,到地方了我再做就是。元宝这么大了也不用玩玩具,锭子就给他拿个在手里玩的玩具就行了。” “哎呀呀,要按你说的,过了两个月还能有个人样吗?”周红梅不满说。“什么都到时候就有,到时候再说,万一到时候没有呢?这些东西不带走,放在家里几年也用不了了。” “阿伢,那边冷,咱们现在的衣服不一定顶得住,到那边还是要做衣服的,那带那么多去就没必要?以后都穿棉麻的衣服,这绸缎布料的用不了。”柳成涵说,“要是你实在舍不得,就把那些旧衣服剪了当尿片,反正真要赶路了,锭子还是要用尿片了。在路上哪还有时间给他把尿洗裤子。” “你说了提醒我了,锭子的衣服还要多准备一些。”周红梅说。 柳成涵一幅难道我刚才都是在对空气说话的表情,周红梅笑着推他。“行了我知道了,会精简的,这些衣服被褥只是看着大,又不重。多带些怎么了。” 柳成涵叹气,对第二次的打包结果并不抱希望,他也有的忙。现下虽然有黄铜制品,但普通村人并不用这个,只有大门大户才用。柳成涵想着钱放着也放着,花了让自己舒服一点也是好的,就干脆去订了黄铜水壶,脸盆,碗。被木桶刺激,柳成涵又去定了两个黄铜水桶。行商用的羊皮水囊也订四个大的,六个小的,晚上休息的时候水壶烧上水,灌进水囊里,第二天要喝的水就准备好了。 让柳成涵喝生水还是有些心里膈应。 虽然为了低调,马车不能搭棚,但是柳成涵还是想琢磨出一个活动的车棚,不用木头用竹片,像扇子一样,用的时候就拉起,不用就放下。晚上睡觉没个遮拦挺不习惯的,而且要是碰上雨天也省事。琢磨的时候又想到,马车上都摆满行礼了,哪还有地方睡觉。这睡在野地上,那还得做个帐篷。想到帐篷就又想到睡袋,这个省事了,被子两边一缝合,在下面再缝一块防水的,睡的方便,收拾起来也方便。 琢磨出活动车棚,帐篷已经没时间寻思了,柳成涵也不含糊,准备了一根粗木头,在木头的一边钉上一个十字,又准备了一块巨大的油布和一些绳子,四个大木楔子准备到时候要是在野地睡,就把木头一竖,油布往上一搭,四周用绳子固定在木楔子上钉在地上,就是一个简易的帐篷。 柳含青忙着把新鲜的蔬菜都晒成干菜,现在虽然不是做腊鱼腊肉的季节,但是为了迁关途中的干粮,柳含青也得弄,按照柳成涵说的,最好还是全部弄熟的,这样吃起来只要加热就可以,节约时间。 柳成涵一会又要给他做农家爷们穿的衣服样式,一会又让他把棉被缝起来,一会又让给锭子做一个三角裤,中间可以替换尿布的那种。 还的抽空关心一下原家的行李准备,再加上对即将到来的远行还是有一些担心在,短短几天,嘴巴里长了一圈水泡,别说吃饭,就是喝水都觉得疼。 柳成涵心疼他,私底下跟周红梅说让他帮着多做一点,不让做事,柳含青更心焦。柳成涵没办法,想着接下来的两个月也不能好好的行房,干脆按倒爽快的来两发,别说,柳含青虽然有些腰疼,但是嘴里的水泡却消了,能顺畅喝水吃饭,又充满了干劲。 不止柳成涵家在忙碌着远行的事宜,亲朋好友也在为他们着急忙活着,周春光给他们做水分少的点心,便于保存,柳定珠则拎着一个木箱子,摇摇摆摆的来找柳含青。 “含青,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这个,你带着赶路,应该会方便。”柳定珠说。 “这是什么?”柳含青奇怪的问。 “这是一个便携的炉子?!”显然柳定珠也不知道怎么给这个定位,“外面用木头做的防风,里头底部是钉了一层铁皮,晚上熄火后可以把炭火放在这里面,再在上头搁罐子,用罐子煮点粥煮点汤,焖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能吃了,这个黑陶罐子是我淘换来的,南方那边来的,比一般陶罐子好,最小火就能焖熟,保温效果也挺好。” “真的?”柳含青眼睛一亮,别的不说,锭子还才两岁呢,大人随便吃点无所谓,小孩子脾胃虚弱,总吃冷的怎么行,要这个真有定珠说的那么好,那么晚上弄点早上吃,早上赶路前又在罐子里弄好,白天一天锭子的伙食就有了,元宝和钟声也能搭着吃一点。 “应该可以,我自己在家做了一个实验了一下,能成。”柳定珠说,“炭火的效果比灶火的效果好一点。” “那我带一点白炭上路就行。”柳含青说,“定珠真的谢谢你了,帮大忙了。” “我也没什么能帮的,一想到几年都看不到你,我心里也挺慌的。”柳定珠叹气道,从他家里出事起,柳含青就帮了他很多忙,他也习惯和柳含青说话,柳含青是个很好聆听的人,几年相处下来,也变成亲人一样亲密的朋友。 “想想,我们很快就回来了。”柳含青安慰他说,“也许等我们回来时,你的孩子都能满地走了。” 柳定珠苦笑,“我如今是彻底不着急了,重阳一直都不着急,他觉得没孩子还挺好的,反正我嫁给他的时候玥哥儿还小,他也尝试了养儿子是怎么滋味。也不急迫。他阿伢现在每天被我爹哄的开开心心的,也不好意思催我。” “你本就小,再过几年才有也是常有的事,大郎他舅伢不也是七八年都没开怀,后来开花结果的生了三个。”柳含青说。 “希望如此吧。”柳定珠说,“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抱养一个。” “这个还是再等几年再说吧,你们现在还年轻,总归是再多多努力一把。”柳含青说。 柳含青把柳定珠送来的炉子给柳成涵看,柳成涵说挺好的,这个也挺简单,他都可以做出来,再做几个,然后带一袋白炭走,路上吃点热火的,他还触类旁通,做了一个四面都包上铁皮的,中间放着炭火,还能在铁皮上烙饼子。 吴穗花原本打算就带些简单行礼的,他只能背的起这些,柳成涵愿意捎带他已经是很好,他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好在周红梅心细,还是让柳含青在地里找到他问一句,他带多少东西,他好预留一个地给他安置。 吴穗花感动不已,直觉这个没怎么谋面的二叔伢是个好人。他也不添多,就添了几床被褥,听说嘉兴关那挺冷。 行礼都收拾妥当,方便走路的旧鞋也准备好,家里也安置了,饱饱吃了一顿饺子就出门了,马车走旱路,就不用到三江县了,直接到十里亭,等押送官带着其余地方集合的人经过这时再合流就可以。 这次柳叶乡,服兵役的上柳里八十人,下柳里一百五十人,支边屯田的上柳里除了柳成涵外只有三户,还都是刚分家的小年轻,夫夫两个,轻装上阵,下柳里除了柳老五,还有十户人家,那是真正的拖家带口,没人买马车的,都是肩挑着板车走,柳老五为了不显露,不买马,就靠人拖着板车走,郑百家和柳顺两个轮着拖,还不怎么费劲。 早就商量好的,等出发后柳老五就和柳成涵走一块,两家一起走。大家知道他们是亲家,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马车前头留有一个凹进去的位置,能容两个大人坐在那,现在让三个小的坐在那上面,锭子起的早,还有点困,这马车一摇一摇的,他就一头栽到他哥的怀里睡着了,手里还得捏着饺子。 到十里亭,周春光等在那呢,柳成涵上前都不知道怎么说好,这个舅舅对他,真的没话说。 “大郎,舅舅敬你一杯践行酒,等他日你回来时,舅舅再来接你。”周春光说。 “舅舅,你也要保重身体。”柳成涵诚恳的说。 两人说不了几句话,押送官一行浩浩荡荡的就来了,柳顺在这才知道服兵役的人和支边的人是要分开走的,他可以留在支边的人群里,郑百家却是要和服兵役的人一起走。 “为什么呀,他和我是一家啊?”柳顺急道。 “你姓柳,他姓郑,两人两个户籍,怎么能说他和你是一家呢。你们中又没有谁是小哥儿。”拿着册子点名的人不耐烦的说,“走走走,不要浪费时间,今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柳顺百般不愿,甚至想说那他也跟着服兵役的人一起走,郑百家拦着他的嘴走到一边,“你要跟我走了,谁来照顾爹阿伢和钟声,那么一车行礼,你想让爹一个人拉着去嘉兴关?” 柳顺理智回笼,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家位置。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走都是分开走,之后不会也是分开地方吧,他在后方种田,他在前面厮杀,这样一点都不好。 柳成涵这会正和押送官交涉,得分一匹马给柳叶乡才是,有这么多人呢。嘴皮子磨破了才好不容易得到一匹马,柳成涵牵回来后分好一家一天,看见柳顺的郁闷脸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笑说,“我以为多大事呢,等到地了,我去活动活动,总能让一家人团聚的。”   ☆、第60章 漫漫长路途中 这才刚上路,柳成涵俨然已经成了领头人,为大家争取了一匹马来不说,也表现的和押送官很熟,大家自然而言的信服他,柳成涵却之不恭了。当个领头人,表面上麻烦挺多的,但是好处在暗处,大家背井离乡的本就要拧成一股绳,在小团体上当个说话的人比听话的人方便。 才开始第一天,押送官走的不是很快,得让大家有个适应的过程,中午早早的就喊休息吃饭,因为刚出门,大家准备的干粮还是很多很好。吃了丰富的一餐后还休息了一会才开始走,孩子们也在新奇期,眼睛骨溜溜的转,要不是大人喊着看着,早就蝴蝶一样不知道飞多远了。 柳老五没买马,柳成涵也不好第一天就让公马拖着岳家的车走,少不得和柳顺一起,轮流的拉着车,肩膀火辣辣的疼也得咬牙坚持,好在他拉车的时候,柳含青就会在后头推,能让他松快一点。 第一晚睡在驿站,驿站的房间是给来往的官兵住的,像他们这种迁关的农户,只能在驿站外的空地上睡。但是因为是驿站,还是有灶烧水,有茅厕,有洗澡的地方,比野地已是好了不少。 把板车围成一个圆圈,人就睡在里面,柳成涵把大家都聚在一起,一个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几个糙汉子哪里有这样的经验,但是被柳成涵鼓励着说话,大家都算是重新认识,亲近了不少“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大家,要相互护持相互帮助,等到回来的那一天,咱们一个都不能少,平平安安的回到故乡。”柳成涵说。 是啊,出门在外不就是盼着能一个不少的回家那天。 柳成涵重新安排了一下,他家有马车,自然是走在最前头,公马拉的车在后面,一天轮一次太辛苦,就以休息为间断,早上到上午是一家,下午到晚上又是一家,拉完一家的就自觉到队伍后面去,三对小年轻的行李都很少,每户一个独轮车就装完了,反正一户一个份额,至于要不要把份子换出去就靠他们自己协商了。 吴穗花今天一天都跟着马车走,周红梅喊他到马车上休息一会,他也笑着摇头,只有两个位置,小的要坐,周红梅和廖小豆要坐,柳含青都没坐,他当然不会去坐。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红梅喊他一起吃,说柳老五家也是一起吃的,吴穗花没有多推辞就去吃了,只是下午上路前,就把自己带的所有干粮都拿去给柳含春,“我知道这点有点少,不够的我用银钱抵。” 柳含春收下干粮,“先混在一起吃吧,银钱什么的另说。” 晚上做晚饭的时候,吴穗花也挽起袖子帮忙,手脚麻利,行事有度,周红梅和柳成涵都对他观感好了不少。 柳含青拿了热毛巾给柳成涵敷肩膀,柳成涵说,“等到了离城镇近的地方,还是要再买一匹马来,要不然这一路也太辛苦了。” “嗯,阿伢说我爹了,说他是死脑筋。”柳含青笑说,“我说了我来拉你又不让。” “我又不是不能动,怎么能让你拉,这种苦力活。”柳成涵嘟嚷说。 “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吧。”柳含青总算说了一句大实话。 “你多抱抱锭子,多和他说说话,消除他的紧张和不安,小孩突然换地方容易受到惊吓的。还有元宝,算了,那家伙不知道害怕,怎么没看他和钟声说话。”柳成涵说,“钟声一个人坐在那看着怪可怜的。” “钟声害羞,元宝个霸王性子怎么和他说的来,你没看到他和前前后后的孩子都玩在一块去了。”柳含青说。“让钟声带着锭子玩挺好的。” “哎,这才第一天啊。”柳成涵捂着脸倒在被子上。这可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二天走到一半的时候,押送官突然停下,朝大部队说,“现在就算出三江县的范围了。” 闻言大家纷纷往后望去,说不出什么心情,有敏感一点的夫郎都开始抹眼泪。押送官说这个话可不是为了他们伤春悲秋的,说了一句后就又吆喝着往前走,“快走快走,晚上还能在驿站过夜,慢了就只能睡在野外了。 慢慢的赶路的速度快了很多,从累到习惯再到适应,每个人脸上都多了风霜,但也脚步稳健。经过一个县城的时候,柳顺去买了一头骡子,骡子便宜,赶路瞬间就轻松了,不要拉车只要走路。 别的村民看着眼馋,一家买一头不划算,两三家混在一起买一头,再加上公马,也能松快不少。 等适应赶路的节奏了,柳成涵也能空出手来收拾元宝了,这家伙,都玩疯了,才六岁就敢带着大大小小的孩子跟别的队伍里的孩子干架,打完就跑,别人家长找上门来了,还死不承认。 元宝板正的坐在马车上,还把一直想坐到旁边的锭子搂在怀里,锭子一直挣扎,元宝小声的对他说,“锭子乖,要讲义气,哥哥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你了。” 锭子嗯嗯的不肯,柳钟声在一边看了半天,怯怯的说,“你这么抱着他不舒服。” 元宝看他,眼神的意思是你知道怎么让他乖乖的。柳钟声看懂了,凑近抱起锭子板正的坐在元宝腿上,有从旁边的匣子里拿一块点心给他,“锭子乖乖的坐在哥哥腿上吃糕糕哦。” 锭子拿着点心瞬间就老实了。 元宝哼的一声表示感谢了,果然这是一个小哥儿,才会说糕糕。 柳成涵拎着竹条来了,“锭子,到你钟声哥哥那去。” 锭子闻言嗖嗖的就从元宝膝盖上爬下来,元宝被他爹盯着也不能伸手拉,讨好的喊道,“爹~~” “真不是我组织的打架,别人都比我高一个头呢,哪能听我话。”柳元宝辩解说。 “我今天不和你说这事。”柳成涵敲着竹条说,“这几天玩嗨了吧,论语还记的几条,子曰,学而时习之?”意思就是让元宝接下一句。 “怎么这么突然呢?”元宝苦着脸说。“不得让我先复习一下再考试。” “一,二。”柳成涵开始倒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元宝连忙背道。爹的竹条可是会真的抽手心的。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柳成涵又出题。 “思而不学则殆。”这句元宝也很快就接上了。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柳成涵说。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吾身,吾身。”元宝支吾了半天,老实的把手心朝上,“爹,我错了。” “错哪了?”柳成涵问。 “不该荒废学业。”元宝哭丧着脸,“居养体,移养气,不该因为坏境的变化就得意轻狂。” “认错比较深刻,这次我就只打五下。”柳成涵说,“晚上我会抽被论语的学而篇和为政篇,如果背不出,你知道惩罚的。” “是。”元宝哭着脸说。伸出手板挨了五下竹鞭,找到自己的小包袱,翻出论语,就开始狂背。柳成涵到别处去了,周红梅来了一次,看他红通通的小手板,说等会大大去教训你爹,怎么能真打呢。柳含青也过来一次,看了小手板,说这次挨打了得接受教训,下次不要再犯了。最后廖小豆也来了,说可怜的孙孙,外大大去给你煨个鸡蛋吃,钟声你带着锭子好好的,不要打扰元宝读书知道吗? 柳钟声软软的应好,廖小豆摸摸他的头,又摸摸锭子的小脸,锭子天真无邪的看着廖小豆说,“外大大,锭子也想吃煨鸡蛋。” “好,外大大给锭子也煨一个鸡蛋。”廖小豆说。 元宝背书并不容易,他才六岁,分散了注意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集中的,只是他每次一跑神,去看路边的花花草草时就能感觉到柳钟声崇拜的眼光,听到他小声的哄不安分的锭子要他不能打扰哥哥学习,他就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继续背书起来。偷眼瞄到他要是念出了声,柳钟声就会很专注的听。 清清喉咙,他就从背书变成读书了。然后感觉到柳钟声愈发崇拜的眼神,小胸膛里满是自豪,小哥儿就是什么都不懂,觉得会读书就了不起。 虽然我真的很了不起,哈哈。 之后了不起的元宝为了小哥儿崇拜的眼神又焕发了第一次学字时的热情这就是后话了。 这个木框加铁皮的简易灶还挺实用,在路上就把饭菜准备好了,休息的时候只要吃就行,别的人看着这个样子,路过城镇的时候也跟着去做几个这样的东西,只是黑陶罐子难得,用普通的瓦罐还是差一点效果,但总比只能干啃馒头强。 押送官一直都是跟着在柳成涵家吃饭,一次饭后感悟道,“这接送了那么多趟公差,就这次吃的好一点。” 廖小豆拿了三个鸡蛋放到木框里,里头黑陶罐子里热的就是锭子的口粮,从家里带出来的鸡蛋早就吃完了,这些鸡蛋还是偶尔路过村庄的时候跟当地人换的。有时还能换点新鲜蔬菜。 赶路的食谱很简单,不是馍馍加咸菜,就是菜粥,晚上弄点热汤面,柳定珠给准备的一百斤斤挂面还挺经吃,直接放进热水会发很多,还节省了揉面做面的功夫。五天才吃一次米饭,后来柳成涵说把菜和肉和饭一起煮,节省了不少时间,才渐渐的三两天就吃一次米饭。 赶路正是收获的季节,有时候走在路上就能踩到栗子或者核桃,押送官不让进山,但是休息的时候你要在附近转转又没事。他不怕你跑,户籍在他手上呢,没有户籍就是流民,日子并不好过,你要是流落在别处种田,还不如跟着去边关,待个三年五载的回来还有好处。这么一跑什么都泡汤。 摘点野果,野菜,采点野菇子,挖点笋,夫郎们总是绞尽脑汁,让家里的老小爷们都吃的满意,日子已经很辛苦,要再吃的不好,又有什么可慰藉的。 渐渐的,衣服多加了一件,四周的景象也和故乡完全不同。锭子第一次被风刮破了脸,搂着柳含青的脖子哭的可厉害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买不着涂脸的油,只能用一点菜油给他摸上,涂的两个脸颊油光光的,配着两个泪泡眼,看起来分外可笑。 周红梅也总是咳嗽,这风刮的厉害,空气又干燥,喉咙总是不舒服,柳顺全身起皮屑,那是不能脱衣服,一脱就是大雪纷飞,柳顺笑说自己是蛇蜕皮呢,说不定蜕了这层黑皮还能变成美男子。 听得廖小豆只翻白眼,他也不让柳老五抽烟了,还抽烟,喉咙得干成什么样子。 山上的野梨只有三个手指大小,柳含青通通都摘回来,和冰糖一起煮水,一人喝一碗,别的神奇效果没有,周红梅说喉咙舒服了不少,不会总是发痒想咳嗽。 柳含青就晚上煮好了梨子水,白天当水喝,现在走路都看不到山了,一片一片的平原,没有村庄的时候,道路两边就都是这半人高的野梨树,梨子水还是管够。 等到大家稍微适应一点干燥的气候,野梨树也不见了踪影,大风卷起的只有灰尘,路边的也是倒伏的野草。 “嘉兴关快到了。”押送官搓着手说,“都把最厚的衣服拿出来穿上,晚上也不要睡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天,一场大雪下来,就得冻死几个。”   ☆、第61章 作者君气死了 一行人并不是直接到的嘉兴关,嘉兴关是重兵驻扎的地方,支边屯田的人在远离嘉兴关一百里的地方驻扎,这里是一个人口不足一百口的小镇子,附近都是是荒山荒地,小镇欢迎这远 道而来的人就是一顿馄饨。 锭子高兴的用勺子在碗里翻搅,“爹,吃饺子。” “锭子,这个是馄饨,不是饺子。”柳含青解释说。 “就是饺子,饺子才这么多肉。”锭子坚持说。 柳成涵笑道,“咱们原来的馄饨是吃皮吃汤,这里的馄饨是吃肉馅,都是一样的,这地牛羊肉贵,猪肉价贱,大家都不爱吃猪肉,等锭子以后吃多了就知道了。”两地的不同多的是了 ,这还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不同。 天气已经变的很寒冷,房子还是几间破破烂烂的,柳成涵吃了馄饨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把房子分给大家,让大家把房子整理好住进去,到明年春天之前的任务只是适应这里。 柳成涵和柳老五住邻居的套房,简单的几间大屋,卧房里就是实在的土炕,柳成涵都不知道怎么弄土炕,还是柳老五来试土炕能否正常使用。他还是见过这个东西。 周红梅和柳含青开始规制东西时感慨道,这就是到了?以后就在这生活了?幸好还是多带了些东西,这里一穷二白的哪有什么好东西用。 小镇的人也在议论纷纷这次的人,馄饨店的老板斜倚在摊子前啃瓜子,一个样子彪彪的哥儿过来,“丘老板,今天来的那个最俊的爷们是谁?” “你问这个干什么,人家可是有夫郎的,孩子都生两个呢。”丘成真吐着瓜子壳说。 “我知道,他身边站着那个彪彪的就是他夫郎撒。”袁秋霜说,“我长到这么大,总算碰到一个喜欢彪彪的夫郎的爷们,怎么也得追求一下。” 只见袁秋霜身高一米八,衣服遮不住胸膛的肌肉,面色黝黑,高鼻大眼,入鬓的刀眉显示他是个脾气和直接火爆的哥儿。 “急什么,人家在这住下又不是一两天就走,你自己去打听呗,我可不干破坏人家姻缘的事。”丘成真继续吐着瓜子皮。 “切,你以为我不敢,我这就去找他。”袁秋霜说完就往柳成涵选择的房子走去,真不愧是望嘉镇最彪的哥儿。 柳成涵正和柳顺检查着屋顶的情况,这时院子外出现一个哥儿,“嘿,你们需要帮忙吗?我有认识的泥瓦匠。” “你是谁?”柳顺问。 “我是这镇上保长的儿子,叫袁秋霜。”袁秋霜爽快的自我介绍说,“我爹让我来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说。” 柳顺看着柳成涵,柳成涵温和的说,“谢谢你,我们暂且不需要帮助,你去别处看看他们有需要帮助的吗?” “你们怎么不需要帮助,我看你们检查屋顶就够呛,我来帮你们检查吧。”袁秋霜热情的说。 柳顺迟疑的看着柳成涵,柳成涵依旧淡淡的温和的说,“谢谢你,不需要了,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再没用,也不会让你个哥儿来帮忙的。” “你知道我。”袁秋霜更有兴致了,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在没见到他腕间红痣时都不会相信他是个哥儿,第一眼都把他看成爷们。 “望嘉镇保长如今只有一个哥儿在膝下承欢,这种事情略一问就能清楚。”柳成涵说。 袁秋霜直勾勾的看着他,对他更加感兴趣了。 “大郎,你的书桌和元宝的书桌放一块吗?”柳含青出来问道,得到柳成涵肯定的回答后,他才来得及和袁秋霜打招呼。 柳成涵再三说不需要帮忙,袁秋霜才带着无限遗憾离去。柳顺调笑说,“涵哥,那个哥儿的眼睛都快长到你身上去了。” “别瞎说。”柳成涵说,可惜后果已经产生了,柳含青不轻不重的哼一声后回屋里。 “这也不是我想找的桃花运,我是招谁惹谁了。”柳成涵无奈的说。 望嘉镇很小,小到整个镇也就一条主街,很多店面都没有,柳成涵组织了人把想要买的东西都统计一下,他好一次性去更远更大的县城买来。边关的冬天就要到了,留给人准备的时间 并不多。 三江县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停留在望嘉镇,除去柳叶乡的,其余全部人口加来也不少,但一路来争东西争位置,都没能赢过柳叶乡。因为柳叶乡的人是凝成一股绳的,领头的柳成涵聪 明机智又会做人,被他抢了东西也怨不上他。 如今看着他调度有度,柳叶乡的村民像是回到家乡一样的有条不紊,他们也是羡慕的,选了一路的领头人,在这该有个结果了。 就在柳叶乡的人忙着收拾,其余村人忙着选举的时候,到望嘉镇的第一天就算过去了。 柳成涵可不信柳顺那么一说,柳含青就真的生气吃醋了,总算能安稳到屋子里躺下睡个觉,他就自然的来搂柳含青。 柳含青乖乖的让他抱,但还是酸酸的说上一句,“他的屁股也挺大的。”柳成涵喜欢他呢,那也一定喜欢和他长的差不多的类型。 柳成涵笑着摸他的屁股肉,“任别人屁股长的再好看,我也只喜欢这一个。” 柳含青这才满意的回搂着他,“这还差不多。 太阳大,风沙更大,井水是浑浊的,周红梅洗衣裳被单,挂起来的时候是真伤脑筋,这带着沙子的风一吹,那衣服不是白洗了。柳成涵带人挨家挨户的检查房屋,“这个房只是给我们 中转的,春耕过后还是要另外建房子的,大家闲暇时也可以去外面逛逛,选地方。” “柳队。”一个老汉吧嗒着烟枪说,这个柳队是柳成涵让大家这么叫的,直接呼名不太正式,但又不是什么正经管人的官,柳成涵说他是短暂的小队长,就让大家叫他柳队。“荒地咱 们得趁着冬天没冻上前,把杂草烧了,把地都犁一遍,这都要等明年春天再说,明年的收成就不太好。” “老丈说的对,我对种田并不精通,疏忽了。那我去问保长哪一块地是分给我们的,定下界限来,如今时间紧迫,先大家一起粗整一下,到时候再每家每户具体分哪块,各自细整。” 保长对柳成涵来问荒地的事,很豪气的一挥手,“这镇子外的地方,你想开哪个就哪个,你想开多大就多大。只要你选好地方和我说一声,我登记一下,以后按地方交税,咱们这是开 垦的田地越多,收的税就少,要你只开一亩两亩地,那你还得另外买粮食来交税。” “谢谢保长。”柳成涵一拱手说,“只是咱们开垦种出的粮食是不是都要供给军队。” “那是自然,你们来就是为了做嘉兴关的粮袋子。”保长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除去交税的部分,其余的粮食官兵还是会用买的,虽然给的价钱比不上米行,但你得知道,这不是 白拿就很不错了。” “那是自然。”柳成涵说。 邀了每家每户爷们去镇外看地方,荒地是一马平川,看不到边,几个有经验的老人摸摸土,柳叶大部分种的是水稻,但这里估计主要要种小麦,小米之类的。“咱们得找水源近一点的 。” “保长说这地下水丰富,订好地了,打个水井就出水。” “这和咱们那还真不一样。”有人感慨说。 既然荒地随便开,地多反而税少,第一年种子都是官府给,大家就都说那就划宽一点,各家多种一点。划了乌泱泱一大片,保长跟着插根棍子在边线上,就等于是宣告这块地有主了, 几个爷们伸出手就开始把边线的野草都扯了,等会一把火烧了,再把地犁一边,野草灰翻到地里就是来年的肥料。 柳成涵带几个人附近大一点的嘉关县买修补房子的材料,袁秋霜不请自来的跟着去,说怕别人欺生,他去镇场子。柳成涵这回却不和他说话。他对人从来如春风般温暖,对觊觎他的人 如秋分扫落叶的无情。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你是我的事。袁秋霜多次和柳成涵搭话无果就有点生气,他还没表现出什么呢,这么不理人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 跟着来的一个柳姓小伙,笑嘻嘻的和袁秋霜说,“你不要见怪,我们柳队对除他自己夫郎外的适婚哥儿都是这样的态度。他太招人喜欢了,怕别人误会。” “他和他的夫郎感情就那么好吗?”袁秋霜酸溜溜的问。 “那是当然,这个别人说不出,你看一回他们相处就知道了。”小伙说。 “我上次看了也没什么出奇的啊。”袁秋霜嘟嚷着说。 柳成涵在嘉关县买了修理房屋的材料,还把自家的马了一头牛和一头骡子,马对农户没有什么帮助,不如换了,等以后要回家了再买一头就是。柳成涵还在县城里问又没有卖果苗的, 风沙太大,他想在农田边上种一圈树挡风沙。现在没有那么多树苗,不过有人跟他说五十里地外有一片野生的棘果林,不少人家都是去那挖的树种在家附近。柳成涵仔细问了地方,又 问了现在种种不种得活。 今年种肯定是种不活的,等明年开春,雪化地软再种,要不然秋天也可以种,那种果子牲畜吃了好。 柳成涵问了棘果的样子。不就是沙棘嘛,那不只牲畜吃了好,人吃了也挺好。 ☆、第62章 作者君倒霉了 几乎是才到望嘉镇,柳顺就去打听来的服兵役的人现在在哪,要是让他来望嘉镇来以民代军需要找谁去活动。   吴穗花婉拒了周红梅说一起住的邀请,选择在他家附近选了一间房子,安心的安顿下来,算着自己的能力。在柳含青来问他要种几亩地时,也爽快的说了五亩。   好在他的田会挂靠在柳成涵门下,会享受开地多的税收,而不是单独五亩的税收。   “你自己一个人住要万事小心,有什么事就向我们开口,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这,咱们也是至亲的关系。”柳含青说。   “我省的,不会和你们客气的。”吴穗花笑说,“这一路也是靠你们照顾才会这么顺利到达。”   “亲戚间不说这些。”柳含青说。   边关的风沙吹的人脸生疼,柳成涵每天在外跑是不能避免的,纵使涂了厚厚的油脂,晚上回家洗练也要皱眉一下,周红梅是不出院子,柳含青出门也学着这边关的夫郎一样,用丝巾把脸都蒙起来。   这家却有个例外。柳元宝丝毫不惧风沙,每天风雨无阻的往外跑,涂多少脂膏都挡不了脸上细小的裂纹,风吹的刀子似得,小孩子脸又嫩,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周红梅心疼的往他脸上涂脂膏,“元宝啊,咱们明天不出去了好不好,这小脸都刮坏了。”   “不行,都和小伙伴们约好了,不能做不守信的人。”元宝说。   “你又趁着你爹这段没时间管你,仔细等他回过神来又收拾你。”周红梅威吓道。   “不会。”元宝得意的说,“每天交代的课文我都读熟了才出去玩的,不怕他抽查。”   周红梅没法,后来还是廖晓豆说,现在家里在糊墙,怕钟声在那一个没看到有了闪失,就送过来让和元宝做个对。柳含青细细叮嘱了元宝,让他和哥哥好好相处。   那么弱的人竟然是我哥哥,元宝不屑的想,偷偷相处时就想威逼钟声叫他哥哥。好在钟声在这一点上很坚持,不肯叫哥哥,元宝去揪他的头发,他就默默爬下炕去找锭子。   最后还是要元宝去找他,拿着课本臭着脸,“你不是说要跟着读书吗,躲在这干什么?”   因为钟声到的原因,元宝小霸王还是耐着心思在家待着。要出去玩也是午后最温暖的时候,让周红梅安心了不少。   这里的冬天太冷,所以吃卧行动都是在炕上进行的,柳成涵两夫夫睡小炕,周红梅和两个小的睡大炕,吃饭也是在这个炕,周红梅之前并不适应,但是要是在桌子上吃饭,吃没几筷子饭菜就冻的跟石头一样,难以下咽。只能在炕上吃。   边关的大雪说下就下,也许第二天出门就被大雪堵了门。好在柳成涵买了不少皮子,做了皮袄皮靴皮帽子,全部穿戴起来,完全就像是本地人的样子。   袁秋霜后来也找了柳成涵几次,柳成涵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他又点气弱想放弃,但又觉得不甘心。   柳成涵多好看啊。人又温和讲理,最重要的他还喜欢长的彪彪的哥儿,这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夫君,可是他为什么不生在望嘉关,为什么他们相遇在他已经成亲的情况下。   他阿伢也鼓励他去追求柳成涵,袁秋霜养成现在这个个性和他阿伢的娇惯不无道理。现在哥儿大了还没嫁,就算觉得自己家哥儿哪里都好,是别人没有眼光,但还是有些着急。   柳成涵他看着也挺好的,虽然是二婚,又有两个拖油瓶。   两父子不约而同的把柳含青都省略掉。   保长袁大山对儿子的想法不报希望,他也提醒过儿子,柳成涵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温柔的人,你万事要有个度,要是惹恼了他,到时候丢脸跌份,我是不会帮你说话的。   袁秋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准备再试一次,这次他不准备去找柳成涵,而是去堵柳含青。   两人在角落里不动声色的互相打量着,最后还是柳含青打破沉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要什么理由你才会离开柳成涵?”袁秋霜问。   “什么?”柳含青不解,等确定袁秋霜说的意思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觉得无比荒谬的说,“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爹,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因为我喜欢他啊。”袁秋霜说。   “难道我就不喜欢他了吗?”柳含青反问说。   袁秋霜沉默了一下,“你也没什么好的,就是运气好先碰上他了,如果是我先碰上的,就没你什么事了。”   “可是是我先碰上的,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如今我们都生了两个孩子,还是感情挺好,在外走他会牵着我的手,晚上睡觉他会搂着我睡。不管是不是运气,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柳含青说。“就算如果是你先碰上夫君,他还是不会选择你,他说过,就算一开始不是和我成亲,他还是会等到和我相遇的那天,他只喜欢我。”   “少得意。”袁秋霜气呼呼的说。   “我为什么不能得意。”柳含青挑眉说,“从我们来这开始,你不就看上我的夫君了,努力了这么久,有什么效果吗?边关的人虽说是民风彪悍,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看上别人的夫君,明目张胆的追求也是过分了些。莫非霜哥儿你不想嫁在望嘉镇。”   袁秋霜想来个隔山振虎,没想到柳含青牙尖嘴利的他完全没有占到便宜,气的牙痒痒的走开。   柳含青回家并没有和柳成涵说,但是柳成涵还是从别处知道了,虽然柳含青再三说没有让袁秋霜欺负,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得罪保长,柳成涵还是决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哥儿一点教训。   他没做别的,只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招亲书,又誊写了几份,贴在望嘉镇显眼的角落里。   以袁秋霜的名义。   这把他臊的不行,他在望嘉镇随性惯了,如今却被大家知道他恨嫁的心情,知道后他都好几天没出门,感觉自己之前的面子都丢的光光的。   他阿伢怂恿着他爹去找柳成涵的麻烦,保长老神在在的吸着烟枪,“我去做什么,这都是秋霜自己找的,我都说了让他注意尺寸。他之前怎么胡来,柳成涵有什么反应没,这是秋霜找到他的夫郎,触了他的逆鳞,他才会反击,我要真做点什么,咱们家的面子才是丢干净了。”   “再说秋霜不就是恨嫁吗?”保长说,“自己不好意思说,别人说出来也是帮忙了,我保长的哥儿怎么能愁嫁呢。”   “要什么理由你才会离开柳成涵?”袁秋霜问。   “什么?”柳含青不解,等确定袁秋霜说的意思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觉得无比荒谬的说,“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爹,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因为我喜欢他啊。”袁秋霜说。   “难道我就不喜欢他了吗?”柳含青反问说。   袁秋霜沉默了一下,“你也没什么好的,就是运气好先碰上他了,如果是我先碰上的,就没你什么事了。”   “可是是我先碰上的,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如今我们都生了两个孩子,还是感情挺好,在外走他会牵着我的手,晚上睡觉他会搂着我睡。不管是不是运气,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柳含青说。“就算如果是你先碰上夫君,他还是不会选择你,他说过,就算一开始不是和我成亲,他还是会等到和我相遇的那天,他只喜欢我。”   “少得意。”袁秋霜气呼呼的说。   “我为什么不能得意。”柳含青挑眉说,“从我们来这开始,你不就看上我的夫君了,努力了这么久,有什么效果吗?边关的人虽说是民风彪悍,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看上别人的夫君,明目张胆的追求也是过分了些。莫非霜哥儿你不想嫁在望嘉镇。”   袁秋霜想来个隔山振虎,没想到柳含青牙尖嘴利的他完全没有占到便宜,气的牙痒痒的走开。   柳含青回家并没有和柳成涵说,但是柳成涵还是从别处知道了,虽然柳含青再三说没有让袁秋霜欺负,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得罪保长,柳成涵还是决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哥儿一点教训。   他没做别的,只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招亲书,又誊写了几份,贴在望嘉镇显眼的角落里。   以袁秋霜的名义。   这把他臊的不行,他在望嘉镇随性惯了,如今却被大家知道他恨嫁的心情,知道后他都好几天没出门,感觉自己之前的面子都丢的光光的。   他阿伢怂恿着他爹去找柳成涵的麻烦,保长老神在在的吸着烟枪,“我去做什么,这都是秋霜自己找的,我都说了让他注意尺寸。他之前怎么胡来,柳成涵有什么反应没,这是秋霜找到他的夫郎,触了他的逆鳞,他才会反击,我要真做点什么,咱们家的面子才是丢干净了。”   “再说秋霜不就是恨嫁吗?”保长说,“自己不好意思说,别人说出来也是帮忙了,我保长的哥儿怎么能愁嫁呢。”    ☆、第63章 坚持最后两天 雪化了,地暖了,望嘉镇外大片大片的荒地上多了活动的人影和牲畜的踪迹。 柳成涵如今也是挽起袖子下地,柳含青百般不愿,可是家里没有别的劳动力,望嘉镇本就人少,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劳力可以聘请。 柳含青觉得周红梅养了柳成涵十几年都没让他下过田,他才娶了自己多久,就让他不得不下地种田,别扭了好几天。 这个柳成涵没办法说通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个夫郎想着挑起家里大郎,除了床上位置他没想过争外,其余的他都想把夫君和夫郎的职责都担下了。 好在做了木犁,赶着牛犁地,活轻松了不少,让柳含青站在木犁上,犁第三遍地的时候就把小麦种撒地上。都是平地,借用器械还是挺容易。 一边春耕,一边柳成涵也组织着人在农田边上挖坑种沙棘树,早上去野沙棘林挖几颗,然后白天去开荒田时休息的时候再种上。 虽然大家对种这个有点奇怪,但是柳成涵说了他们还是乖乖照做,这一路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听柳成涵的,有好处的。 其他族的人见柳叶乡的人热火朝天的种树,还小声耻笑,等到秋天自家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割就被刮的倒伏在地上,而柳叶村人的地情况则好很多, 到那个时候后悔不及,赶紧赶在秋天把沙棘树都种上。这就是后话了。 第一次春耕结束后,就该选地方盖房子了,柳成涵让大家不要分散住了,房子随便建,建的差一点以后回去也不心疼,建的好一点,保长说了,可以镇上出点钱买下来。 柳成涵当个跑腿的,一起去大镇上买的原料和请的师父回来,中间在里面赚一点差价,柳老五给大家打木柜子家具什么的,也赚了一点钱。 柳成涵家就建了三间大房,带一个大院子,一个厨房一个洗澡间,搭个牲畜棚。这里的人喜欢养牛羊,也有养奶牛的,柳成涵买了头奶牛放家里养,吃点牛奶补人。 柳成义并没有带多少钱财出来,他也咬着牙全坚持下来了,知道柳成涵不善农事,他帮柳成涵家忙完农事才忙自己家的田。现如今大家都忙着建房子,他也出去当个小工,每天十几文的好歹是个进项。 吴穗花看他这样拼命也很心疼,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怎么带钱少了,如今他们还住在临时中转的房子里,他觉得无所谓,反正才两人,在哪住都是一样,但是柳成义攒着劲非说要建个新房子给他住。 好在三江县那边的绣纹到这还是受欢迎,吴穗花自己绣了花样,让柳成义带到大县上卖,也能卖上价。 两人日子过的虽然辛苦,但是却很踏实,忙苦忙累都是为了自己,春天汇合的,到夏初就传出吴穗花的好消息,有身孕了,喜的柳成义大方的放了两挂鞭炮。 柳成涵原想开一个私塾,但是望嘉镇需要启蒙的学生还没能凑成一个班,只能作罢,在家教导元宝就算了,钟声也被扔过来受教导。 柳含青自己的绣艺一般,周红梅也会绣些花样出去卖,觉得自己没用的柳含青在征得柳成涵的同意后,开始在家做豆腐卖。很快就在望嘉镇卖出名声来,甚至别的镇上也闻名过来买,柳含青要照顾家里,不外出送货,别人赶着车来买的也有。 总之大家都蒸蒸日上的在望嘉镇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人人担心的边关军乱并没有发生,除了气候有点难忍受外,还算能安心种田。因为屯田户的到来,这个边关小镇也焕发活力,变的热闹起来。 雪化了,地暖了,望嘉镇外大片大片的荒地上多了活动的人影和牲畜的踪迹。 柳成涵如今也是挽起袖子下地,柳含青百般不愿,可是家里没有别的劳动力,望嘉镇本就人少,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劳力可以聘请。 柳含青觉得周红梅养了柳成涵十几年都没让他下过田,他才娶了自己多久,就让他不得不下地种田,别扭了好几天。 这个柳成涵没办法说通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个夫郎想着挑起家里大郎,除了床上位置他没想过争外,其余的他都想把夫君和夫郎的职责都担下了。 好在做了木犁,赶着牛犁地,活轻松了不少,让柳含青站在木犁上,犁第三遍地的时候就把小麦种撒地上。都是平地,借用器械还是挺容易。 一边春耕,一边柳成涵也组织着人在农田边上挖坑种沙棘树,早上去野沙棘林挖几颗,然后白天去开荒田时休息的时候再种上。 虽然大家对种这个有点奇怪,但是柳成涵说了他们还是乖乖照做,这一路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听柳成涵的,有好处的。 其他族的人见柳叶乡的人热火朝天的种树,还小声耻笑,等到秋天自家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割就被刮的倒伏在地上,而柳叶村人的地情况则好很多, 到那个时候后悔不及,赶紧赶在秋天把沙棘树都种上。这就是后话了。 第一次春耕结束后,就该选地方盖房子了,柳成涵让大家不要分散住了,房子随便建,建的差一点以后回去也不心疼,建的好一点,保长说了,可以镇上出点钱买下来。 柳成涵当个跑腿的,一起去大镇上买的原料和请的师父回来,中间在里面赚一点差价,柳老五给大家打木柜子家具什么的,也赚了一点钱。 柳成涵家就建了三间大房,带一个大院子,一个厨房一个洗澡间,搭个牲畜棚。这里的人喜欢养牛羊,也有养奶牛的,柳成涵买了头奶牛放家里养,吃点牛奶补人。 柳成义并没有带多少钱财出来,他也咬着牙全坚持下来了,知道柳成涵不善农事,他帮柳成涵家忙完农事才忙自己家的田。现如今大家都忙着建房子,他也出去当个小工,每天十几文的好歹是个进项。 吴穗花看他这样拼命也很心疼,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怎么带钱少了,如今他们还住在临时中转的房子里,他觉得无所谓,反正才两人,在哪住都是一样,但是柳成义攒着劲非说要建个新房子给他住。 好在三江县那边的绣纹到这还是受欢迎,吴穗花自己绣了花样,让柳成义带到大县上卖,也能卖上价。 两人日子过的虽然辛苦,但是却很踏实,忙苦忙累都是为了自己,春天汇合的,到夏初就传出吴穗花的好消息,有身孕了,喜的柳成义大方的放了两挂鞭炮。 柳成涵原想开一个私塾,但是望嘉镇需要启蒙的学生还没能凑成一个班,只能作罢,在家教导元宝就算了,钟声也被扔过来受教导。 柳含青自己的绣艺一般,周红梅也会绣些花样出去卖,觉得自己没用的柳含青在征得柳成涵的同意后,开始在家做豆腐卖。很快就在望嘉镇卖出名声来,甚至别的镇上也闻名过来买,柳含青要照顾家里,不外出送货,别人赶着车来买的也有。 总之大家都蒸蒸日上的在望嘉镇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人人担心的边关军乱并没有发生,除了气候有点难忍受外,还算能安心种田。因为屯田户的到来,这个边关小镇也焕发活力,变的热闹起来。 雪化了,地暖了,望嘉镇外大片大片的荒地上多了活动的人影和牲畜的踪迹。 柳成涵如今也是挽起袖子下地,柳含青百般不愿,可是家里没有别的劳动力,望嘉镇本就人少,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劳力可以聘请。 柳含青觉得周红梅养了柳成涵十几年都没让他下过田,他才娶了自己多久,就让他不得不下地种田,别扭了好几天。 这个柳成涵没办法说通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个夫郎想着挑起家里大郎,除了床上位置他没想过争外,其余的他都想把夫君和夫郎的职责都担下了。 好在做了木犁,赶着牛犁地,活轻松了不少,让柳含青站在木犁上,犁第三遍地的时候就把小麦种撒地上。都是平地,借用器械还是挺容易。 一边春耕,一边柳成涵也组织着人在农田边上挖坑种沙棘树,早上去野沙棘林挖几颗,然后白天去开荒田时休息的时候再种上。 虽然大家对种这个有点奇怪,但是柳成涵说了他们还是乖乖照做,这一路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听柳成涵的,有好处的。 其他族的人见柳叶乡的人热火朝天的种树,还小声耻笑,等到秋天自家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割就被刮的倒伏在地上,而柳叶村人的地情况则好很多, 到那个时候后悔不及,赶紧赶在秋天把沙棘树都种上。这就是后话了。 第一次春耕结束后,就该选地方盖房子了,柳成涵让大家不要分散住了,房子随便建,建的差一点以后回去也不心疼,建的好一点,保长说了,可以镇上出点钱买下来。 柳成涵当个跑腿的,一起去大镇上买的原料和请的师父回来,中间在里面赚一点差价,柳老五给大家打木柜子家具什么的,也赚了一点钱。 柳成涵家就建了三间大房,带一个大院子,一个厨房一个洗澡间,搭个牲畜棚。这里的人喜欢养牛羊,也有养奶牛的,柳成涵买了头奶牛放家里养,吃点牛奶补人。 ☆、第64章 大家元旦快乐 五年过去了,锭子也七岁了,每天上学下学和当年的元宝一样,不过他比元宝好的是他读书的时候他爹的私塾总算能凑齐人数开班了,他有了同学,能分散柳成涵的关注。但是坏处也在这,有了同学就有比较,元宝只要和昨天的自己比,锭子却还要在同学中保持高一筹的地位,还是有点压力。 柳成涵给他取的全名是柳能行。什么都能行,行也有行走的意思。锭子从小就跟着远离他乡,盼他能在这世上都自由行走,无拘无束。 不过现在的锭子还是没有自由行走的权利,总是在家长的眼光里待着,现在为了跟着十二岁的元宝出去,正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 “不是我不带你去,你现在还太小了,要是让爹知道我带你去野外套兔子了,我少不得一顿板子肉,你就当心疼心疼你哥吧。”元宝无奈的说。郑百家改成屯田户,闲暇时也会去野外打猎,满了十岁后,柳成涵考验了他的体力和耐力后,同意他可以跟着郑百家去野外见识一下。 这不才见识了两年,几个半大小子就敢结伴去野外套兔子。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去跟爹说,你和钟声哥哥偷偷亲小嘴。”锭子出大杀招了。 “你敢。”元宝瞪他。“你什么时候看到了。” “你问的哪次”锭子很无辜的说,“是在房间的那次?还是在学堂外的小路上,还是在……” “停停停,怎么哪都有你,合着你什么事都不干,天天都跟在我后面偷看是不是。”元宝说,又哥俩好的搭着他的肩说,“你钟声哥哥对你还不够好?你舍得出卖他,他以后可是要当你大哥夫郎的人,万一你现在说了,他当不成了,换成一个凶的大哥夫郎,到时候要把你赶出去怎么办?” “他要是敢赶我出去,爹就会打断你的腿。”锭子不在乎的说,“钟声哥哥说他才不会嫁给你呢。” “你听他说,他要不嫁给我,他能和我亲小嘴。”元宝说,“算了,和你小家伙也说不通。” 锭子不屑的看他,“说的比我大多少似得,反正不管啊,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去和爹和阿伢,大大说,你耍流氓。” “哎呀,真是怕你了。”元宝妥协说,“你今天的功课写完了没有?” “早写完了。”锭子说,“我知道你们今天要去套兔子的。” “就算今天被爹逮到了,你说别的也不能把那个事说出去知道吗?”元宝叮嘱说。 “知道知道。”锭子催促说,“现在知道怕了,你倒是收敛一点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一腿似得。” “废话那么多,担心我抽你。”元宝说。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去野外套兔子了,柳钟声看到锭子有点奇怪,摸着他的帽子说,“今天怎么出来了,姑爹同意了吗” “偷偷来的,回家指不定就是一场暴风雪等着我呢。”元宝诉苦道。 “锭子跟着我吧。”柳钟声看故意装可怜的他一眼说。 “当然是要跟着钟声哥哥了,我哥才不可靠呢。”锭子说。 最近大人们在商量上什么时候回乡的事,这两年年景不错,大家开地开的多,都攒下一点身家,有的人想干脆在这边定居,有的人想是不是再等几年再回去,这不正商量着,都等着柳成涵拿主意。 柳成涵是想回去了,爷爷年岁已高,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还有舅舅家,听说中原那没有河的地就干旱,有江河的地就内涝,年成不好,有人造反,听说波及到三江县,还不知道家里的人怎么样呢。 其他人劝说,光棍的回去也帮不上忙,不如趁在边关年景还好,多屯一点钱粮,回去后也能帮着家里东山再起。 柳成涵如今二十八岁,蓄起美须,已经是完全男人的模样。曾经他三十岁也是面上无须,每日剃的干干净净,现在却为自己的美须费心,并且骄傲自豪,觉得自己是个萌哒哒的美男子。 柳含青比柳成涵大三岁,如今已经是三十一岁了,边关日晒,养白的皮肤又变成小麦色,好在小麦色不显皱纹,和柳成涵恩爱如初,养的气色好,身材也依旧保持着柳成涵喜欢的模样,看不出是三十几的人。 柳成涵回家仍旧皱着眉,柳含青给他捏着肩,“大伙不愿意回去吗?” “嗯。”柳成涵说,“也是怕现在局势未稳,回家也是平添烦忧。再说回家的路不比来时,还有官兵护送,大家是怕折在路上。” “大郎想回去,我们便先回去就是。”柳含青说,“怕路上不安全,咱们就请镖局护送。” “我也是这么想。”柳成涵拍拍他的手说。“这地方再好,也比不上咱们的家。” “嗯。”柳含青说,“只不过这一片荒野,被咱们一点一滴的改造成现在的塞上江南,真要告别了,也还有点舍不得。” 柳姓族人的地如棋盘林立,四边都围上沙棘树,每隔上两百米就有个水井,从水井分散开来的渠道遍布在田与田之间,平素浇水方便。 整齐挨着农家的小院子散落在沙棘林外,有的人家在自己院子里种了蔬菜,有的人家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了花。柳成涵是在自家院子里做了假景,假山假水小池塘,种了睡莲养了鲤鱼。 这几年间,陆续也有别的屯田户过来,三江县一起来的人,不拘是姓柳还是姓马都团结在一起,柳成涵虽然面上揽个总,但他姓人的事他还是很少管,说起来也就是这两年,以后回家还是姓柳的是姓柳的,姓马的是姓马的,不用太大交集。现在掐尖要强,要是被谁在心里记恨,以后回家乱说就不好了。 做的再好也会有人挑三拣四,柳成涵只求能做到心中无愧就好。当然,还是要避免做了好事还要被说的尴尬局面。 望嘉镇终于有了和镇这一行政单位相匹配的面积和人口,柳成涵的私塾也能顺利开张,外出行走,大家一句夫子,一句先生,就让他觉得已经找到人生价值,闲暇时还写了一杯感慨人生的书,当然这本书的读者有幸的只有柳含青一个读者。 柳含青对柳成涵的崇拜一如往初,就算看见这满纸理解不能的话,他也能觉得大郎实在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别人说的文豪。 柳成涵自认对教育也有很深刻的认识。元宝如今已经十二岁,基础教育已经做好,柳成涵现在就让他广泛的接触俗务和其他职业的人,让他找到自己该前进的道路,让他去学怎么和人相处,让社会教给他做人的道理。 说到元宝,“我回来不见元宝,他哪去了?”柳成涵问。 “许是又跟百家出去打猎去了,从你同意他可以跟着百家去野外,这两年来都是他最喜欢并且最经常做的事。”柳含青说。 “当个猎户不太好吧。”柳成涵有点犹疑的说,该不该出手干预一下,虽然他认为自己是受过平等教育的,该尊重并认同他的选择。 真轮到自己儿子的时候,才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可怜天下父母心,总看的太远,担心孩子受挫,就想砍掉一些不好的选择,让他能沿着金光大道一直往前走。 “他当不成猎户,现在只是觉着好玩而已。”柳含青说。 “为什么?”柳成涵不满,“难道我的儿子连个猎户都当不好吗?” “你看看你,还说我和阿伢宠孩子,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觉得你儿子哪里都好,什么都能做好?”柳含青说,“元宝对杀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乐趣是抓那一部分,每次都是钟声拿回家让我阿伢处理的,这只会抓不会处理,怎么能当个好猎户。” “钟声那孩子呢”柳成涵说,“他也不知像谁,沉默寡言跟个锯嘴葫芦似得。也亏得他能忍受元宝那个小话唠。” “我阿伢说跟我小时候一样,我也记不清了。”柳含青笑说,“钟声长的可比我小时候好看些,我家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哥儿都长相平平,爷们却长的不错。” “难怪元宝喜欢跟他玩呢。”柳成涵调笑说,“这儿子的喜好就是随了爹。” “又瞎说。”柳含青嗔道,“因为柳顺和百家的事,我阿伢还怪紧张的,上次还和我说,元宝和钟声是不是玩的太近了,还是隔开一点的好。” “现在他们俩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你阿伢还没放弃给柳顺娶亲?”柳成涵问。 “早就放弃了,百家也是亲儿子一样,我阿伢不会那么对他,既然同意了他们的事,就不会再说一句不是。只是有时候想到不能有亲生的孙子,还是有些遗憾,就搭着说两句。”柳含青说。 “钟声多好啊,亲儿子都没这么好的。”柳成涵,“就让孩子们顺其自然的相处,如果真的以后两个孩子有点别的什么感情,我也不拦着,有个贴心的人陪着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看你到时候是不是有那么大方。”柳含青笑道,他也不觉得儿子要是看上一个爷们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家又不是只有元宝一个,指望他传宗接代。 就算只有他一个,孩子的感受还是比孙子重要。没有自己的孩子再抱养一个就是,也是子嗣的传承。 ☆、第65章 柳含青最近身体有些奇怪,早上起来总是没有胃口,晚餐时又像能吃的下一头牛,吃饱了又顶的睡不着,他本就是脾气很好的人,年少时为了家里和人争过,但嫁给柳成涵后,柳成涵是个事事都想到,都顶在前面的人,他就愈发柔和。只是最近也经常感到心烦意燥。为了不至于对家人迁怒,他只能在觉得心境不稳的时候,就出去透口气。 偏偏柳成涵这几天为了要不要回家的事烦心担忧,柳含青也不好和他商量这些事。 直到第一次在早晨洗漱后不可控制的呕吐,摸着肚子,也有种不同往日的感觉,这是种很玄妙的感觉。柳含青心头猛跳,既高兴又有些害羞。虽然两人很恩爱没错,但都这个年纪了,儿子再过几年都能说亲了,他还怀孕,总觉得是件很羞人的事。 柳成涵听到声音出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柳含青回头看他,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 “怎么了?”柳成涵走进,“吐了还笑的这么开心?” “大郎,好像又要做爹了。”柳含青高兴的笑说。 “真的?”柳成涵有点惊讶。锭子之后都这么多年没有孕信。 “大郎给我把把脉。”柳含青抓着柳成涵的手放在自己的脉搏上,“这次我总算是自己察觉了,不用累到晕倒才知道。” “是啊,真不容易。”柳成涵刮他的鼻子,“先回去躺着,还想吐吗?” 柳含青摇摇头,“等你诊过后再告诉阿伢。” “我知道。”柳成涵说,“怀孕了可不能再费心思了,万事有我呢。” 柳成涵自己诊过脉确定后,高兴的准备再去请大夫来诊诊,他虽说会诊喜脉,但大夫还能诊出小孩好不好,大人好不好。周红梅听到信后也高兴的不行,趁柳成涵出门去请大夫,做了柳含青爱吃的早餐端进去,看着他就不住的笑,又絮叨叨念着要送些什么东西去他原家。 柳含青笑的很放松,周红梅这样的行为方式不管是他还是廖小豆都已习惯,大概下午廖小豆就会来看他。 锭子悄悄的溜进来。“阿伢,我要有小弟弟了吗?” “是啊,你以后可得乖乖的,当哥哥要做榜样。”周红梅摸着他的头说。 “我一定会做好榜样的。”锭子保证说,然后骨溜溜的眼睛一转,“所以为了庆祝我有小弟弟了,今天就不要写大字了好不好?” “那你自己去跟你爹说,别想我帮你说。”柳含青笑说。“你怎么比你大哥那会还不爱读书。” “那大哥现在还不是什么都会。”锭子苦着脸说,“难道有什么绝招,不爱读书也能什么都会?” “那你问问他去,他是怎么开窍的?”周红梅也跟着打趣说。 锭子依着柳含青,撅着嘴说。“爹高高兴兴的出去了,阿伢和大大也这么高兴,怎么就不能让我也高兴高兴呢。” “锭子说的是,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大决定了,锭子今天不用写大字,也跟着高兴高兴。”周红梅笑说,“等会我跟你爹说去。” “谢谢大大,大大最好了。”锭子扑上前抱住周红梅的腰。 大夫来诊了脉,“是喜脉不错,不过,再等等,一个月后我再来复诊,大概就能明白了。”大夫说。 “是有什么情况?”柳成涵问,“你这要是一个月后再来说,我这一家子都要揪心过这一个月了。” “现在日子还浅,摸不太准,只是约莫着好像是双胎。”大夫说,“等一个月后脉象明朗,就能确诊,现在不用忧心。” “双胎?”柳成涵皱起眉,柳含青前两次生产都很顺畅,但这不能表示他可以对生产乐观。双胎本就比单胎难生,何况柳含青现在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不管在前世还是现在,都是高龄产子了。 现在的医疗又是这个水平,实在是不能安心。 疑似双胎的消息给这个喜事上添了一份若有若无的阴霾,柳含青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好,廖小豆看着他的肚子发愁,“一个一个来的多好,非得一起来。” “一起来也挺好的,省了我的事。”柳含青笑说。 “这是能图省事的事吗?”廖小豆嗔道。“这下好了,也不用再商量回不回去了,你这一怀孕,怎么也得生下来才能走。” “爹想着回去见伯伯他们很久了。”柳含青说。 “再怎么想见他的兄弟们,也没有你重要。”廖小豆说,“听到去看木头了,现在家里会做木活的多了,到时候宝宝出来有的挑了。” “大郎都许久没做木活了,锭子出生都没做。”柳含青说。 “那他还不是每年都给你雕木簪子。”廖小豆说。 柳含青笑着低头,摸摸头上的簪子,‘那不一样。那是柳成涵对他的承诺。’ 元宝长到这么大,烦恼的事大大小小,小时候书背不上来,字没写好被罚,和小伙伴玩什么,大了怎么去打猎,怎么攒私房钱,钟声又不听话了,种种烦恼。但真正挂心的事还是最近才有的。 从前元宝对哥儿爷们的划分并没有很深刻的认识,大概能玩到一起的就是爷们,扭扭捏捏喜欢玩泥巴绣花的就是哥儿,他和柳钟声在北上之前并不怎么多相处,大约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亲戚小孩,北上中两人才熟识,钟声性子害羞,元宝就先入为主的把他当成哥儿,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拉着他体验,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只是最近因为柳含青怀孕,他被深刻的科普了一下爷们和哥儿的差别。原来不是害羞的就是哥儿,最重要的是还是腕间那颗红痣,那是能生育的标志。元宝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双腕,后来也抓着柳钟声的双腕仔细细看清楚。 没有红痣。 钟声和他都是爷们。 爷们和爷们不能成亲,只有爷们和哥儿才能成亲。 为了这事柳元宝着实苦恼了不少时间。柳钟声知道他在烦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切如故。不,还是有一些区别,他在慢慢的疏远元宝。这种疏远不是别的方面,只是在不动声色的抵触元宝下意识的亲密动作。 两人亲密太过,这不是好事。 好像陪他玩过一场家家酒,他想退场,他也就挥挥手目送。 ☆、第66章 柳含青这次怀孕,柳成涵很紧张,早早就让他停了豆腐生意,柳含青倒没说非要做,只说,“除了许多自家买回去吃的,还有很多是店里来采购的,咱们这突然一停,也不是停个一两天,这不是耽误别人做生意吗?” “那你的意思?”柳成涵问。 “从前咱们那不是也有很多人做豆腐卖吗?”柳含青说。“你说,咱们要真走了,这地方的人就没豆腐吃了,也可怜不是吗?这的菜比咱们那少的多,冬天除了酸白菜就是酸白菜。” “你想让谁来做。”柳成涵给他按摩着腿说,虽然现在柳含青还没有抽筋的现象,但他已经决定开始每天给他按摩,争取把抽筋的现象扼死在摇篮中。 “你觉得保长家怎么样?”柳含青问。 柳成涵笑着看他,“如今你和袁秋霜倒说的来,忘记当初他死活要嫁给我,还逼你的事了?” “这都多长时间的事,你还记得。”柳含青说,“他都成亲两年了,再说,如果不是他已经放下了,我才不会和他说的来。被人喜欢不是什么坏事,他当初是孟浪些,但也是从小娇惯过了,你给他一个教训后,他不是乖乖的再没来纠缠你,成亲前还来找我道歉,说当初他来找我说那些话是猪油蒙了心,让我别挂怀。就是这些年和我交好,他又何曾到家里来过,何曾在你面前多逗留了。” “行行,我什么都不说。”柳成涵笑说,“我一句话招你一大通,你既然想教他就教吧,他家里强硬,别人不会欺到他头上,倒是能安安稳稳的卖豆腐。” “就这么说定了,让元宝去叫一声,让他下午到家里把东西拿回去,明早我再去他家教他。”柳含青说。 “明早吃了早饭再去。”柳成涵说。 想找元宝来跑腿,竟然不在家里,只能让锭子去跑一趟,锭子如蒙大赦,欢快的蹦着就出门去了,呜呜,早知道就不让大大去说少一天写字了,结果爹说昨天没写,今天翻倍,更加辛苦,写了好久都没写完。 “元宝最近在忙什么?”柳成涵问,儿子的私生活他很注意保护的,除了大方向的把握,他并不是事事过问。 “前两天还心情不好的样子,窝在家里不怎么出去,昨天好像心情又好了,出去了一整天,今天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大概还在和朋友玩。”柳含青说,“你也是抠门,元宝才这么小呢,你就让他自己去赚零花钱,你又不是少那个钱。” “早早培养他的金钱观,对他没什么坏处。”柳成涵说,“经济是人生一大事,心里没本门清的帐,那就是面上聪明。” “等你把儿子教成一个货郎你可别后悔。”柳含青说。 “货郎做的好,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柳成涵说,“不管做什么,只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就行了。” “我想让元宝跟你一样,当个教书的夫子就好,清清静静,又受人尊重。”柳含青说。 “嗯,那你跟他说说,让他考虑考虑。”柳成涵笑说。 元宝确实有大事,疯跑一阵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去外大大家学鸟叫,让柳钟声出来,柳钟声秉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大无畏的精神出来,时刻等着元宝划下的句号,一出来就被元宝拉着跑到两人的秘密基地,一个废弃院子的阁楼。 “声声,你能说服你爹和大大再养一个孩子吗?”元宝问。 柳钟声满脸问号的看着他,“为什么?” 元宝轻啧一声,小心的看着柳钟声说,“声声,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能哭啊。” “我什么时候哭过了?”柳钟声奇怪的说。他虽然害羞了些,但并不爱娇爱哭。 “声声,之前是我搞错了,咱们都是爷们,不能成亲。”元宝说。 “不成亲就不成亲,我又没说要嫁给你。”柳钟声犟声道,终于要到了。 “声声,别伤心。”元宝伸手去摸柳钟声的眼睛,那里头明晃晃装着的难过情绪让他心悸,“你忘记了,你爹和郑爹爹不也是两个爷们吗?爷们不能成亲,可是可以结契啊,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去跟我爹说,让我们结契,也是一样的。” “还是能成为一家人,可以在一张床上睡觉。”元宝保证说。 “你爹会打断你的腿的。”听到元宝并不是说要和他一刀两断,柳钟声好过很多,少了那股犟着的劲,又变成软和软和的。 “我爹我倒不担心,我下面还有弟弟呢,我阿伢现在也怀上了,还怀了两,不指望我传宗接代。”元宝说,“我忧心的是你,舅舅只有你一个儿子,当年舅舅和郑舅舅的事外大大不是很多年才答应,我怕外大大知道我把你拐跑了,伤心的不能接受。” “那怎么办?”柳钟声嘟着嘴说。 “所以啊,要让舅舅再领养一个小孩。”元宝捏捏他肉肉的脸颊,“有个人来分担一下,到时候外大大能少生一点气,松口快一点。舅舅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倒不会太难为我们的。” “要是永远不长大就好了。”柳钟声叹气说,“长大了好多烦恼。” “长大了也会有很多快乐。”元宝说,“来,亲个小嘴,烦恼都跑光了。” “烦恼才不会跑光。”柳钟声嘟嚷说,但还是乖乖的在他嘴上印一下,印完舔舔嘴唇,“就算我爹答应再领养一个,哪里又有小孩子养。” “这个我去打听了,有很多人生孩子养不活的都送人的,还有偷偷大了肚子,偷偷生下后扔在镇外小树林的,我隔三差五的去碰碰运气,要是碰到了我就抱回来,我阿伢自己大着肚子一定是不会自己养的,到时候就说让舅舅家养,你在家再念叨着想要小弟弟,这就成了。”元宝说。 “你想的好多。”柳钟声大眼汪汪的看他。 “不想不行啊,两个爷们想在一起,还傻呵呵的,不是等着别人来拆散我们吗。”元宝说。从知道他和柳钟声不能成亲后他就想了很久,觉得不管柳钟声是不是小哥儿,他还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既然这样,就得扫平一切阻碍。世人都认为只有爷们娶不上夫郎了才会和爷们凑合着过日子。他和柳钟声都不是娶不上夫郎的那种人,所以在一起的阻碍会更大。 柳成涵这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儿子爱情路上需要翻过的一座大山,他正俯在书案上挥笔疾书,他在给柳含青做孕期计划,每天吃什么,吃多少,晒多久太阳,需要做多久运动,做什么运动。 柳含青拿着这张包含他心血的计划表,只觉得头疼,“人的时间怎么能限制的这么死,每天必须吃鱼二两,万一我闻着鱼腥味就吐,别说二两,一口都吃不下,你还逼着我吃下去不成?还有每餐后必须散步一刻钟,我现在吃饱了就犯困,难道让我在院子里打瞌睡吗?” “这是个行动准则,做的到的当然要按照这个上面的做,做不到的酌情就是。”柳成涵说,“怀双胎不比平常,万般小心都不为过。我都感觉这次比前两次都辛苦的多,等这两个下来,咱们就不生了。” “也不一定能再有呢,再说,真有了怎么能不生。”柳含青说,像柳成涵的孩子,再多几个他都愿意生。 “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肚子里的这两个。”柳成涵说。 “我本来都不紧张的,你这样紧张,我都要跟着紧张了。”柳含青挽着他的手臂说。“如今肚子都还没大,你先把紧张收一收,好不好?” “你都说了当然能好。”柳成涵笑说,“比起来,我觉得还是我听话些。” “我也听大郎的话。”柳含青说。 待一个月后,大夫来确诊,柳含青怀的是双胎无误,柳含青的妊娠反应就来了,比怀元宝和锭子时都要激烈的妊娠反应,起来就是吐,要吐到睡觉,逼着吃东西,吃了还得吐,只吐的小脸蜡黄,除了躺着,没有力气下床。 柳成涵忧心的嘴里也长了一圈燎泡,柳含青吃不下,他也跟着吃不下,四处搜罗东西,但凡说能止孕吐的,他都想办法弄来给柳含青吃,可是收效都小。每天只喝水,大人孩子怎么顶得住,可惜但凡是有一点荤腥的汤,柳含青吃了照旧照吐不误。 柳成涵弄到一点蜂蜜,调成蜂蜜水和柳含青喝,好在喝这个还是不吐。周红梅触类旁通,把肉做成甜汤给他吃,也能吃进去。大家的担心都放下一半,这也是奇了怪了,寻常人怀孕总想吃些酸的辣的,吃点味道重的,谁能想到柳含青怀的这一胎就是喜欢吃甜的。 如此吃了几天,柳成涵又忧心上了,吃这么多糖也不是好事,妊娠糖尿病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说孩子要是吃甜的长的太壮,以后生也难生。 于是乎又奔波在给柳含青找吃的路上。 狠狠吃了一个月甜,柳含青的胃口总算边变的正常,酸辣咸口都能吃的很香,肚子像吹气一样鼓起来,每每站起来都让柳成涵心惊不已,“这会不会太大了,不会有事吧。” “这里面是两个呢,当然要大了,要不然孩子在里面没吃的好,更加忧心。”柳含青说,他可不想让柳成涵给他限食。 柳成涵心安不了,请大夫来看了,大夫摸着山羊胡子说,“现在还是可以想吃就吃,孩子在肚子里长大的关键时刻,需要营养,不过五个月后,最好还是克制一点,孩子要吃的太大,到时候生下来就是夫郎吃亏了。” “再有,双胎往往会早产,家里还得早做准备才好,免得届时手忙脚乱。”大夫说。 ☆、第67章 镇上有人看上郑百家身手好,经常邀上他一起走个远门,尤其是要到远地方去做生意的,郑百家农闲的时候也会应着出去几次,也不用做什么,就有不少钱进账,何乐不为。这次他也是跟着镇上一个商户去帝都出售皮毛和药材。 才过了预定行程的一半,他就回来了,柳顺奇怪的问他这次怎么这么快,郑百家神色严肃的说,“南边闹瘟疫了,别说进帝都,离帝都还有远着的几个的大城就戒严,不让外人进城走动,掌柜的怕死,我们就回来了。” “这么严重?”柳顺惊讶道,“你先别急着进屋,我去烧些艾草水给你洗洗。” “嗯。”郑百家点头说,“这身衣服也要用热水烫过。” 廖小豆看了柳含青后回来,就见他的宝贝小儿子在院子里洗着什么。“哎呦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我家柳少爷怎么自己动手洗起衣服来了。” “你别过来。”柳顺说,“这是百家穿回来的衣服,这次出去说外面传疫了,以防万一,我用热水烫一下。” “外面传瘟疫了?”廖小豆惊道,“不严重吧,会传到我们这来不?百家他没事吧。你烧了艾草水给他洗吗” “没事,说是南方闹瘟疫,应该不会到咱们这边来,沿途也只是戒严而已,现在在洗着呢。”柳顺朝洗浴间努努嘴。 “还洗什么,干脆一把火烧了。”廖小豆说,“你们还小没经过事,瘟疫那个一死就一死一大片,别提多快了,我小的时候也是南方闹了瘟疫,村里收留了几个外乡人,结果也传染上了,死了半村人,我还死了一个三岁的弟弟。”说起往事,廖小豆不胜唏嘘,“我得去找大夫开几剂防疫药,还得去跟你哥哥说一身,听我的,那衣服别洗了,找个偏远地方烧了,埋了,埋深点。” “好的。”柳顺甩甩手,他真头疼洗呢,不要洗正好。 柳成涵从柳含青那听到外面传疫的消息,皱着眉也当正经事去和保长商量了,望嘉镇并没有明显的城墙,来来往往的人没个防备,要是传上疫情就糟糕了,保长去和原住民说,柳成涵去和外来屯田户说,这非常时刻,大家还是要提高警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镇上统共就两个大夫,也被分配任务配防疫药,人人都得喝。柳成涵把前世的对付流感的宣传口号也喊出来,勤洗手,勤通风,多喝水,不扎堆。镇上家家都扎起艾草点燃充当熏香。不能收留外乡人,如果发现有生脸人也要及早对保长报告。 从听闻南方起了瘟疫,还不到一个月瘟疫已经蔓延到北方来,北方众镇也人心惶惶。此次疫病传染性极高,只要和得了瘟疫的人说过话都有很大的几率传染上,但是得了瘟疫的人病情却并不复杂,只是反复高热十余日,只要挺过去还是能活。 柳成涵摸不准这是病毒性流感还是类似非典的病,只能让大家都注意保暖,不要惹了风寒。惹了风寒也不要怕,先自我隔离,一家子都不能出来,有人来送饭食,等七五后其余家人并无发热迹象,之前风寒的人也好了就可以解禁。 因为望嘉镇还没发现疫情,若不管不顾就把发热的人集中到一块,不利于安定。人吓人能吓死人的,指不定只是单纯的发热,被当做瘟疫,心智稍弱的人,直接抹脖子上吊都有可能。 非常时刻,也不能在自家收留来投靠的亲戚,在离镇子有点远的地方寻一个房子规整好了,给来投靠的亲友住,每天有人送饭食进去,除了不能出来走动,其余随意。柳成涵反复和大家说不要因小失大,谁家没有个亲戚,因为亲戚把自家一家老少搭上,还得连累邻里,值不值。 如今都安置在一块,要是觉得于心不忍,就常去陪着说说话,送点好吃的进去,隔着院墙也方便。 各家各户的小孩都得看好了,不要在外疯玩,小孩子身子骨弱,没有抵抗力,家家的孩子都是宝,要出了意外就是挖心头的肉了。不说旁人家,自家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孕夫,柳成涵恨不得每天都用醋把家里家外洗上三遍才好。 这醋和水喷洒的点子也是柳成涵提出来的,记得当年非典的时候,学校的教导主任就是用园丁用来浇水打药的水壶装好醋水,满学校的喷,一天能喷四五次。 如此能做的准备都做了,连大夫都感慨说,如今的望嘉镇想要起大规模的瘟疫都是不可能的。可是万事都不能说的绝对,不起大规模的瘟疫,总还有一两个该死的倒霉鬼,更可恨的是倒霉鬼自己倒霉不算,还得拖累别人。 柳钟声过了晌午就发起热来,脸蛋红彤彤的都可以煎鸡蛋了。身子发软,站不住也坐不住,一松手就往地下躺,只把廖小豆急的不行,柳顺第一时间把孩子抱进自己房里,却不让廖小豆去照顾他。 “阿伢身子不比我们,还是让我来照顾钟声吧。”柳顺说。 “顺儿,钟声只是风寒了,没事,我照料他,他才不会是染上了是不?”廖小豆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 “是普通的风寒,风寒也我照料,没事的。”柳顺兀自镇定的说,“阿伢你赶紧去把大夫给的药包煎两碗药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郑百家看着炕上躺着的小人,心疼的说。 背着廖小豆,柳顺眼睛里也有亮晶晶的东西出来,他一边用温水帕子擦着柳钟声的脸,一边小声和他说话。柳钟声烧的精神涣散,被他爹吵的慌了,就掀开一点眼皮,漫无支点的看一圈,这个样子看的柳顺心里更难受。 正巧这时听到屋外廖小豆和柳老五说话,仔细排查今天是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发起热来。 “今上午不是王阿伢来了一次,找你借粮食,中间夸钟声长的好,还拉着他的手说了好长的话。”柳老五想起说,“可是王阿伢家也没什么人发热啊。” “没人发热,他一定是偷偷收留了来投靠的亲戚,要不好端端的为什么来借粮食。”廖小豆突然激愤的说,“那个杀千刀的,我得去找他算账。” 柳顺闻言,像疯了似的冲出去,抄着院子里的扁担就往廖小豆口中的王阿伢家跑去,王阿伢是嫁到本地的人,他原家就是靠南边的,平常以自己是南方人自居,对同样从南方来的廖小豆非常亲热,虽然三江县远算不上南方。 “顺儿,柳顺,你去哪。”廖小豆在后头跳脚喊道,“你别胡来。” “我去看看,阿伢你别去。”郑百家说,出来时把门锁挂上,把钥匙也拿走了,就怕廖小豆偷偷去看钟声。 “百家啊,你拉着他,指不定他们家现在都发热了,别让柳顺靠近了。”廖小豆厉着嗓子喊道。他正掉眼泪的时候,看见柳老五偷摸走到儿子门前,却看到一把铁将军锁门,叹气,“怎么着也不让我见呢,乖孙,爷爷在外头陪着你啊,一定会好的,别怕啊。”柳老五大声对屋内说。廖小豆哭的更凄惨了,这是造的什么孽。 柳顺拿着扁担上门的突然,王阿伢一家还在吃饭,因为有着几个秘密的客人,只在屋内吃,听到动静,也就王阿伢出来。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不想活了收留外来的人,就不该再出门活动,如今我儿子被你带累染上热疾,若他好还好,若他不好,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你一家老小给他陪葬。”柳顺面目狰狞如鬼,所说之言更是让王阿伢心惊不已。 “发热,什么发热,你不要胡说。我家没有人发热,如今你家里有人发热了怎么能赖在我头上。你家有发热的人还出来走动,还不快回去。”王阿伢色厉内荏的说。 “阿伢,弟弟发热了。”从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哥儿说,他说的弟弟就是王阿伢的小儿子,今年才五岁。 “柳顺,你出来。”郑百家已经去喊了柳成涵和保长来,保长开口问,“王氏,你家可是收留了外来人。” “那是我亲弟弟,我也不是有意收留,只留他在家吃一顿中饭,下午我就会把他们一家送到临时安置点去。”王阿伢心焦的说,“保长,你快请大夫来看看,我家小儿发起热来了。” “当初怎么交代的,一刻都不能停留,那是给自家惹祸,给邻里惹祸。”保长不住摇头说,“如今也别说去安置点了,你们自己在家好生待着,我会让人在外头守着,不让你们出门,是为大家好。大夫的药包我给你带来了,一次一碗,一日三次,余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保长,保长,你要关我们家我没意见,只是我家还有没发热的人,你让他们出去,不去烦扰别家,就是去安置点也好,保长,我求你。”王阿伢哭诉说。 “你们自己在家,把发热的人安置在一起,没有发热的人安置在一起。如今此刻是你咎由自取,我是万不会放你出来害着别人。”保长摇头说。 柳顺出来后,让人把王阿伢家的院子用铁将军锁了。高浓度的醋水也沿着他家院子喷洒一圈,对附近看热闹的人说,“昨天今天和他家有过接触的人回家都自觉一点,自我隔离,家有小孩的要格外注意,小孩体弱,比大人更容易传染上,好在此病只是发热,好生照料着,不是非死不可。我会派人在这边巡查,几户离着近点的也帮忙看着点,他们要是出来了,就是祸害全镇人。你们也要以此为戒,不要想着只留人在家里吃顿饭不会有事,这事是不能心存侥幸,要是万一出了事,那就是全家老小的事。” 如此来闹了一场,柳顺也没好过一点,想起家里发热的小儿,又是一阵怔愣。柳成涵无声的拍拍他的肩,“我去给他看看。” 镇上的大夫都不会看疫病,虽然早早按着医术开好了很多防疫,退热的方子,大夫也说了,真要等哪家有起了瘟疫的人,他们不会去看的,他们在外做好力所能及的防疫预防工作,治病就是爱莫能助了。这点保长也是同意了的。大夫治不好疫病,白白让他们去牺牲也是不行的。 柳钟声发热的信息传到柳成涵家,周红梅和柳含青立即就哭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飞来横祸,柳成涵说要去给柳钟声看病,周红梅一愣后也只是说,“让他去看看也好,免得亲家的心放不下,老天保佑只是普通的风寒才好。” 只是又另外布置了一间厢房给柳成涵住就不提了。以防万一而已。 一听说柳钟声病了,还要关起来,元宝就坐不住了,无奈周红梅看他看的紧,他非说要去看钟声,锭子也闹着要去看钟声哥哥,周红梅就说你们是想让大大把眼泪哭干吗?等钟声病好了,你们去看他,大大不拦着。这会子要是去看了,有个什么好歹,大大也不活了。 锭子被周红梅的哭声吓到,连忙搂着他的脖子说大大不哭,锭子不去了。可是元宝嘴上说着不去了,眼睛却止不住的往外瞟,不去看一次钟声,他不甘心。再说,他现在肯定也盼着自己去看他呢。 许真是要经了事才能让人成长,心智成熟,元宝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去看钟声是不能了,乖乖的喝了苦药子,回自己房里看书去了,周红梅一直在外头看着他,只看了他半天觉得他老实了就忙着别的事去了,要煮醋烧艾草,他也没个轻松时候。 元宝见周红梅忙别的去了,连忙把床上弄出一个人躺着的模样,然后再悄悄的从窗户那爬出来,一溜烟的就往外大大家去了。 柳老五看见他就问,“你怎么来了。” “阿伢身体不舒服,大大让我来和爹说一声。”元宝面不改色的说,“爷爷,钟声没事吧。” “没事,没事。”柳老五说,“乖孩子,等钟声病好了,再找你玩。” 元宝点头,站在门口,一幅我不进去的样子,等柳老五转头去找在厨房熬药的柳成涵时,他一溜烟的就冲向柳顺的屋子,轻巧的打开窗户,手一撑就准备跳进去。 “元宝,你干嘛呢。”柳顺这会正在屋里,看着半身挂在窗子上的元宝喊道。 元宝机灵的往里一跃,在炕上一滚就抱住了被子包裹的钟声,“反正我进来了,就不准备出去了。” “你这不是让你爹和阿伢大大担心吗?胡闹。”柳顺跳脚说。 “我身体倍棒,才不会生病。钟声有我陪着,也会快快好起来的。”元宝犟嘴说。见钟声烧的面红耳赤的,鼻子呼出的也是热气,眼睛紧闭,他来了也没个反应,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滋味,抓着钟声的爪子就红了眼眶,“声声,我来陪你来了,你快点好起来,要是你快点好起来,我答应你,以后都叫你哥哥。” 柳钟声比元宝大几个月,按说元宝是要喊哥哥的,但元宝怎么会喊,后来相熟了还给取了个昵称声声叫着,时不时还捣蛋让柳钟声叫他哥哥,柳钟声怎么愿意。 柳顺看着元宝这情状也不好受,但是任由元宝在这住着也不行,这可是他哥的宝贝疙瘩,他只能出去请柳成涵拿个主意。 柳钟声模模糊糊喊着我冷,元宝听见了二话不说把自己脱的只剩一件里衣就钻进被窝抱住他。抱住的柳钟声有了短暂的清醒,看着元宝,扯开嘴角,“你来了。” “嗯,我来陪你了。”元宝说,“你得快快好了,要不然我就得挨揍了。” 柳钟声无言的笑笑,用头顶一顶他。 “来亲个小嘴,痛痛就不见了。”元宝看着他没精神就说。 柳钟声迟缓的摇着头,“不能亲亲。”痛痛会传给你的。 柳成涵跟着柳顺进来一看,两个小的已经搂在被窝里睡着了。柳成涵叹气,“如此,也就只能让他在这陪着钟声了,好在他皮实,不一定会出事。” 廖小豆听说里面的情形,心头一跳,不和时宜的想到以后得让元宝和钟声隔开点玩了。 无独有偶,柳成涵也在想这件事,只不过他想的是只怕是已经晚了。两小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生死相随,要是硬让他们分开,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第68章 傍晚的时候就传出和王阿伢有过接触的几家中相继出了两个发热的,这发热的家人如何对王阿伢咬牙切齿不说。王阿伢的小儿子没熬过当晚就去了,深夜里王阿伢凄厉的哭声在镇子上回荡,这家里没人发热的听到这哭声也心内慌慌,望嘉镇一片阴霾。 想着还躺在床上发热的小儿,柳成涵一家和柳顺一家都没人能安心入睡,周红梅搂着锭子,怕吓到他连担心都只能偷偷的哭,柳含青一个人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元宝的衣裳就默默流泪。 柳成涵此刻也不能进屋去宽慰他,只能遥遥喊道,“你若再哭,等元宝出来,我非得打烂他的屁股不成。” “你有本事就现在把他揪出来,把他屁股打烂给我看,你有本事让他别发热,你有本事让钟声赶紧好起来。”柳含青朝外大吼道,把脸埋在衣服里,竟是泣不成声了。‘你有本事就现在进来,好好抱抱我,告诉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柳成涵并不好受,可是他除了生受着没有别的办法,看着柳含青抖动的双肩,难道他不想好好抱住他安慰他。可是他不能,他现在也是需要隔离观察的人,如果不是想亲口和他解释说事情还没那么糟糕,他连这个院子都不会踏入。 “我去丈人家对付一晚,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知道吗?”柳成涵喊上一句,见柳含青还是不肯抬头看他,叹气一声,出了院门。今夜是满月,清辉洒满大地,希望事情能跟今天的月亮一样,圆圆满满没有缺憾。 有元宝陪着,钟声还是有精神很多,虽然他每天精神的时候也不多。每天比饭还多的苦药子也能乖乖吃下。一样的苦药子元宝也一滴不少的跟着喝了,钟声有精神的时候他就陪他说话,钟声昏睡的时候,他就拿本书在一旁念给他听。 除了照料他们的身体,送饭食苦药进去外,柳顺并不常在里面待着,他怕看着这场景心酸。想当年的他和郑百家也是如此要好的,但是他和郑百家不要经受这样的磨难。不管别人怎么想,日后等他们长大,若还是想在一起,他一定会赞成,不会阻拦。 这发热的十日,对两家人来说都是永生难忘的灰暗十日,好在连绵的黑暗总有过去的那天,第十一天早上,元宝就高兴的大喊道。“舅舅,舅舅,钟声身上不热了。” 柳顺连跑带撞的进来,颤抖着手摸钟声的额头,入手是正常的体温,又去摸他身上,果然没有热度了,“钟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顺颤声问。 柳钟声摇摇头,小声说,“肚子有点饿了。” “饿了好,知道饿了就好,想吃什么,我让大大去给你做。”柳顺摸着他的头说。 “钟声喜欢吃羊肉面和鱼丸子,要不然加一点香菜的鸡肉馄饨。”元宝说。 “行行行,都做都做。”柳顺激动的说。 “爹,我还想洗澡。”柳钟声小声的说。 “不行。”柳顺想都不想的直接说。“钟声乖,等再过几日,好瓷实了再洗澡好不好。” 柳钟声听话的点头。 柳钟声好了是个喜讯,驱散了两家的阴霾,其他人也没有发热的迹象,望嘉镇上除了死了一个王阿伢家的小儿子,其余发热的人也陆续好了。至于外来的人,也就死了两三个,在这一次的疫情中算是程度很轻的小镇了。 大家都说是之前的预防工作做的好,这次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疫情,别人怎么想柳成涵都不想去想,只说让大家不要以为发热的人好了就以为疫情已经过去了,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他忙着把胆大包天的元宝给拎回家,仔仔细细完完全全的洗干净,换上新衣服,之前的衣服和钟声的衣服被褥一起找个地方烧成灰又埋的深深的。 元宝洗完澡,不用柳成涵交代,老老实实的跪到周红梅身前认错,周红梅拍打一下他的肩,把他搂在怀里,“我的孙啊,你要急死大大了。” “我好好在这呢。”元宝说。“大大,对不起,让你忧心了。” “好好的在这就好,下次可不要这么吓大大了。”周红梅哭着说。 等周红梅情绪稳定后,元宝出来,又到柳含青面前跪下了,柳含青这几天为了担心他,急速消瘦下来,简直看上去只剩下肚子了。 “阿伢,我知道错了。”元宝说。 “知道错了,如果有下次,你还会这么做吗?”柳含青问。 元宝沉默了一会,沉默就是回答。 柳含青无声笑笑,“起来吧,这些天你也受苦了,你做了不会后悔的事,又有什么大错,只是下次做事前还是要再妥当一点,你爹,大大和我对你的爱护之情,不比你对钟声的少,你不舍得钟声,就舍得我们担心了。” “我知道这次鲁莽了,下次再也不会了。”元宝说。“再有类似的事,我一定会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柳含青点头。“我相信你能做到。” 元宝嘴巴动了一下,“阿伢,你真的不要处罚我一下,我怕待会出去,爹要惩罚我的。比起爹罚我,我宁愿阿伢罚我。” 柳含青招手让他上前,摸摸他的头,“这个阿伢就爱莫能助了,阿伢因为担心你这几天没怎么吃饭,瘦了些,我还担心你爹罚我呢。” “阿伢你怎么能也怕爹啊,不如咱们联合起来反对爹的专制。”元宝提议说。 “小心,别让你爹听到了,罪加一等,到时候你大大也帮不了你。”柳含青笑说。 “哎,算了,我还是先去吃一顿饱饭,之后爹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元宝叹气道。 瘟疫这事并不算完全过去了,但望嘉镇的人都已经轻松下来,天气开始冷了,瘟疫传播就慢了,慢慢就会消散了,总算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劫。可是这个时候偏偏有一大群人来到望嘉镇,镇上的人又都绷紧了神经。 镇上的壮丁不用叮嘱,早早的就用棍棒指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其中为头的一个人再三解释说,他们中间没有发热的人,不是从城镇过来的,是从山上下来避开人烟来的。 一个为头的人问他,“那你们来干什么?” “寻亲,寻亲,柳成涵。”老头说。“三江县来的屯田户,柳成涵,五年前来的,是亲表哥。” 听到柳成涵的名,壮汉犹豫了一下,“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去找人来。” 柳成涵听说有人来寻亲,虽有点奇怪,但还是去了,为首的老人左看右看都不认识,“这位老丈,不知我们是在哪见过。” “亲家哥哥。”老人激动的说,“总算是找到你了,糕儿,快来看看,是不是你哥哥。” 从人群后出来一个挺着肚子的夫郎,面黄肌瘦的,人也怯怯的,见到柳成涵,好悬没哭出来,“涵哥哥。” “糕儿——”柳成涵惊讶说。周糕儿和离别之前的样子并无多大变化,只是个子高些,面黄肌瘦气色极差,险些不能认。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柳成涵问。 “一言难尽,亲家哥哥,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不会来找你,你看是不是找个地让我们坐下歇口气喝点水,糕儿怀孕七个月了,一直都没得吃,可怜呢。”老人说。 柳成涵点头,这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看了一下身后的人,“我带他们去安置点住一段时间,等确定他们中没有发热的,我会再把他们接出来另外安排。” 镇上巡逻的人爽快的应好,“涵哥你做事,我们放心,那我们去别的地方看了。” 柳成涵朝一行人解释说,“这是镇里的规矩,外来人不能进镇,等确定了没有热症才行。” “省的,省的,我们省的。”老人说,“我们一路来都避着人群城镇的,之前在山里藏的也挺好的,大人吃苦没事,就是孩子还在阿伢肚子里就受苦,实在是可怜,为了孩子我们一家才从山里出来的,好在事前打听清楚路线和地点,才找到这,找到亲家哥哥你。” 柳成涵看他的年纪比舅舅大多了,一口一个亲家哥哥听着怪别扭的,就让他称呼自己为成涵,一行人都安排到安置点住好,又亲自为周糕儿把了脉,好在肚子小是小些,人也憔悴些,好歹大人小孩都平安。 柳成涵转身到镇上去买了米粮和肉食送到安置点让他们自己动手做饭,看他们衣衫褴褛的,又去买了新布料和新被褥来让他们替换,老人感激的就差没涕泪双流了。柳成涵看他们这个样子也是于心不忍。 他想若周红梅来看到周糕儿现在这幅模样,少不得要流泪心伤了,但是不告诉他又不可能。只能让他自己收拾整齐一点,到时候姑侄二人相见不至于太狼狈。 ☆、第69章 周红梅知道周糕儿来到此地,果然一刻也没停留,匆匆的就来寻他,见到枯瘦一个人,也不避讳是不是身有热症,上前一把搂住,就哭嚎道。“我的儿,何至可怜如此。” “姑伢——”周糕儿伸手抱住他,同样嚎啕大哭,他和柳成涵虽亲近却不亲密,可对着周红梅就不一样,这是亲亲姑伢,虽是几年没见,周红梅口中唤的一声我的儿,这其中的隔阂就没有了。见着柳成涵只是心下大定,见着周红梅,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总算有个出口可以宣泄。 “姑伢在上,都是小婿无用,让糕儿跟着我受苦了。”小林子看着糕儿如此哭泣也心里不好受,自打他跟着他上路,从无怨言,上山下山不叫苦也不叫累,爹和阿伢夸他是个好夫郎,难道他就能忘了,糕儿他本是富户出生,衣食无忧,天真烂漫。如果不是嫁给他,他一生都不会有这么凄惨的经历。 周糕儿哭着上气不接下气,见小林子跪下了,还是伸手把他拉起,“姑伢,这是小林子,爹的徒弟,姑伢从前见过的,三年前我们完婚的。” 周红梅用手帕擦泪,看着小林子,“姑伢今日来的匆忙,见面礼日后再补上。” “姑伢客气,小婿愧不敢当。”小林子说。 “愧不敢当又有什么用,好好的孩子许给你,你看看现在。”周红梅说,到底还是心中不忿。 这会他们就在院子里,其余家人也在一边看着,周红梅这么一说,当家的人就把头低上,实在不是不想,是没能力啊,家里这么多口人,一睁开眼就是张嘴要吃,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下面还有几个小的,大人总要亏欠一点。 好在周红梅并没有深究下他们面子的打算,安置点是个大院子,房间很多,周红梅扶着周糕儿进他的房间准备好好说话,小林子识相的不进去打扰,他爹还看着他让他去和大舅子打招呼,这找到人了,之后该怎么办也得拿个章程。 “外头那么多人都是一家子?”周红梅惊讶道,看这一伙人三十余人,还不算小孩,他还以为是小林子宗族都一起过来了。 “君伢一共生了五子三哥儿,除了小哥儿还未出嫁,其余两个哥儿嫁了人还是住在自家,几个哥哥也各自娶亲又各自生子,人就看着多了。”周糕儿说,“当初为了躲避疫情离开三江县,倒是整个宗族一起,只是逃入深山后才发现我怀上了,在山上苦熬了几个月,缺油少盐,又吃不饱,小林子心疼我,就说要带我下山,后来爹说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分散了就不是一家人了,所以我们就下山了。其余族亲还在山中。” “疫情就那么严重,非的躲出来?”周红梅心惊,那周春光一家还在三江县呢。 “我们走的时候,瘟疫还没有爆发呢。姑伢远走北方后,年景就一年不如一年,两年旱来一年涝,涝后还有一年虫,三江县灾情还好,只是新来的县令贪婪无数,苛捐杂税数不胜数,收成本就很少,还的交这么重的税,不少人家都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了。南边灾情更加严重,有无数流民往北边走,易子而食常有耳闻。因为县令的不作为,三江县也被北上的流民冲击过几次,爹爹早就把城里的店铺关掉,本家也挂了歇业的牌子,但流民冲击时,还是被闯入家中抢了一回。”周糕儿想起往事心有余悸的说。 “后来爹爹和族叔一起联合族人形成自卫队巡逻,安全是无忧的,只是商船已经不来三江城,拿着钱也买不到粮食,好在当初涵哥哥收购了些稻谷放在家中暗仓,不至于去啃树皮。”周糕儿说。 “南方来的人越聚越多,就幕天席地在城外住下,小林子的宗族长,见游民那时不时有人死去,尸体被抛入江中,担心怕有瘟疫,和族里人商量,就把要走的人集合在一起,一同外出躲瘟疫,也是存着心思往北方来看看有没有一线生机,北方这边不遭灾的,只要肯干还是能活下去。”周糕儿说。“小林子爹和阿伢是要跟人走的,我便和小林子一起出来了。” “你爹也舍得让你前途未明的出来?”周红梅不信,“当初说小林子也是招赘性质的,你和小林子不走又怎么样?你爹还没有养你们两个的口粮。” “是招赘兴致的,到底不是招赘,住在原家名不正言不顺。”周糕儿苦笑说,“心儿喜欢上南边来的一个爷们,非得要嫁给他,爹不同意,他偷偷的和那人有了首尾,最后大着肚子,爹只能认了。那爷们家一穷二白,除了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哥儿,上头还有一个哥儿一家,爹爹同意后,他们就拖家带口的住到家里来,我就和小林子出来了,少两张口,阿伢到底还是少烦忧一点。” “还有这样的事?心儿真是太不像话了。”周红梅气道,随即又摸着周糕儿的头说,“你也是太懂事了,从小就让着他。你阿伢要烦忧那么多张嘴,还顾不了你们两张小嘴?” “阿伢很辛苦,每天指桑骂槐的也没少生气。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颠簸怕了,自打住下,什么脾气都能忍的下,什么事都抢着做。”周糕儿笑着摇摇头,“我出来除了辛苦一些,并没有旁的,小林子对我很好,他是家里最小的爷们,爹和哥哥们也挺照顾他的。姑伢这些年过的可好,爹爹一直念叨着你呢。” “我过的还好,只怪我,书信不通也没想到别的地去,要早知道就让你涵哥回去一趟,把你们一家接上来,这些年,北边还算平静。”周红梅说,“如果不是你含青哥哥怀孕,本来我们都打算今年回去的。” “幸好没回去,要是在路上碰上瘟疫,真是进退无门了。”周糕儿说,“以清林为界,南边是哀鸿遍野,北边只是戒严,气氛紧张了些,人却是死的少。” “现在到了姑伢这,你就安心养着,别的不用担心。”周红梅拍拍他的手说,“等过了这几天,你就住到姑伢家来。” 三江县来人了,之前的屯户都手里拎着东西过来看望,当然主要还是想打听一下三江县的情况,若能听到一耳朵亲戚家的情况就最好了。听小林子的家人说了三江县的情况,都很沉重,天灾人祸,苦的总是老百姓。林家人在瘟疫初始就是离开三江县,也不知道三江县疫情怎么样,家里的亲戚是不是都安然躲过这一劫。 因为柳成涵和周红梅都和人有过接触,为了保守起见,柳含青得自己下来做饭吃,好在瘦了一些,活动也方便一点,还能陪着锭子读书写字。廖小豆自己和元宝说不出让他少去找钟声,只让柳含青拘着他在家看书。 柳含青和元宝直说了,元宝有点小郁闷,“你们都看出来了?其实我和钟声只是单纯的兄弟情,我们是好兄弟。” “嗯,好兄弟好啊,只你现在说的一番话,等你长大后还算数不,到时候阿伢给你娶个小哥儿,你会乖乖的不。”柳含青说。 元宝叹气,“小哥儿还是留给锭子吧。” “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爱?难道你现在就认准了?”柳含青觉得好笑的说。 “大大一直说姻缘天注定,被注定的人遇到对方就会知道,就会确定。阿伢你若是十一二岁碰到爹,也会知道,这就是你未来的男人。”元宝故作老成的说。 柳含青被逗笑,“这样的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吧,要是让你爹听到了,这屁股上的旧伤还没好,就又要添新伤了。” 元宝闻言捂住屁股,无奈的说,“爹的惩罚从来都是攻心为上,怎么这次改体罚了。”别说,这巴掌宽的竹条打在屁股上还真是很疼的。 “那是被你气狠了,说也不听,打一顿看长不长记性。”柳含青说。 “我长不长记性现在还不知道,锭子是长记性了。”元宝嘻嘻哈哈的说,“锭子这两天读书多乖啊!” “你还好意思笑。”柳含青说,“你别想着你以后和钟声在一块,不绵延子嗣,不承继家业,就可以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如果你真的想和钟声在一起,你就得比以前更努力,更发奋,让你爹满意。要不然,你就等着你爹棒打鸳鸯吧。”这是知道元宝知道他们知道他的心思了,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怎么的,这几天很松懈,要在他爹收拾他之前敲打敲打他。 元宝神色变了变,“反正不是钟声,我就不要。”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唬住你爹,到时候给你乖乖让步。”柳含青说,“你做了你爹十二年的儿子,他的性子你还没摸透,不娶亲就不娶亲,他一定会说,没本事娶什么夫郎,活该一辈子单身。” 元宝脸色刷的变白了,“我想着我还有一篇策论没做,我现在就去写去。” 柳含青笑着看他着急忙活的回屋看书写字去了,笑够了去厨房看着灶上的汤,这肉没补回来,也别想柳成涵对他有个好脸色了。 ☆、第70章 最近更新 过了十余日,小林子一行人都没有发热的迹象,柳成涵便让他们搬了出来,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给他们住,对他们说,“你们要在这久住就寻个地方自己建房子,不过现如今靠镇上的地都被圈了,你们再圈就要往更外的地方了,如果只是短住,那租房子住也挺好的。” “亲家哥哥以后就在这边扎根了?”不管柳成涵怎么说,小林子的爹老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他亲家哥哥,包括他一家阿伢,几个哥哥夫郎都是这么叫的,柳成涵后来也习惯了。 “当然不,本来是准备今年回去的,今年不回去,等我夫郎这胎生下来,小孩长到可以赶路的年纪也是要回去的。”柳成涵不讳言的说,“叶落归根,总是要回去的。” “那我们也租房子住吧,到时候就跟亲家哥哥一起回去。”老林拍板说,“那这耕地亲家哥哥也给我们出个主意吧,这一大家子老少,也得有个生计。” “现在田也是只有外围才有无主的荒地。不怕多走几步路就往那边去开垦吧。”柳成涵说,“我家的地很多,现如今家里没有人力种了,可以分二十亩先给你种着,荒地出产毕竟不会一开始就很多。” “那怎么使得。”老林连连摆手说。“就按市场价租给我们,等秋天收获了我就交租子。” 柳成涵推脱两下也应下了,本来就该如此,亲戚相帮是情分,若总是大喇喇的接受,情分总有一天会淡的。两人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面,柳成涵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么多人关靠种田只能够温饱,柳成涵可不愿意让周糕儿在他家吃苦,便和小林子商量让他去附近大的镇上开个点心铺子,前期投资他出。小林子有些犹豫,毕竟他是学徒出声,这没问过师傅就在外开店,他怕到时候周春光怪他。 “现在是我提议的,这不是事急从权吗?男子汉养家糊口,你也不愿糕儿跟着吃糠咽菜吧。”柳成涵说,“要不你回去跟糕儿商量一下,日后回去舅舅要是有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 小林子点头,回去和周糕儿怎么商量的不说,只是转头就和柳成涵说他会在家里做了点心担到附近城镇上去卖,自来这里,已经受大哥帮助良多,其余的就让他们自己来吧。 “实在不需和我如此客气,糕儿就是我的亲弟弟。”柳成涵说,“给钱你们不一定会要,这些前期投资等你赚了钱再还给我就是,糕儿如今快要临盆,孩子落地,大人小孩都要补,那都是钱,等你担着卖要到什么时候才有钱。” 小林子想了想还是应了,他吃苦没事,实在是不愿糕儿跟他一起吃苦,也不愿他们的小孩生下来就吃苦。 骑马到附近最大的镇-广信镇只要一个时辰,在家做好了拿到那边卖,一个人来回就行。就在那寻了一个临街的饭店,在他那租一块地方当档口早上去,下午卖完了就回来。定好地方就是做旗子招揽,柳成涵还在柳老五那定了一个柜台,阶梯式的柜台,便于展示。 磕磕绊绊的小林子一家总算也在望嘉镇安定下来。 周糕儿的产期在柳含青之前,周红梅如今灶上是从早到晚都没有熄火的时候,补汤一天的要炖上几盅,周糕儿,柳含青两个孕夫在前头,元宝,锭子两个小孩在中间,柳成涵在末尾,每天也得喝上一盅。 周红梅不好把周糕儿接到家里来住,只能每天往他家送吃的,前两天送到那就走,偶尔发现那补汤竟先被他几个哥哥夫郎舀一点去喂了小孩,虽然周红梅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但是知道自己特意给外甥炖的补汤,外甥到嘴只有一两口,他还是有些生气。 孩子要吃没错,但也不是我害的你们家孩子没吃的,我外甥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怀着孩子呢,孩子在胎内没吃好生出来还不知道怎么可怜。于是后来周红梅也就言笑晏晏的进屋,看着周糕儿吃完了他才回去。 周糕儿毕竟嫁进这家时间短,君伢难免偏袒一些几个大夫郎,趁小林子回来就跟他说,这姑伢是什么意思,每次送来东西还得看着吃完才走,家里几个再没钱,难道还能盯着他那点吃的。小林子看着他阿伢,虽然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心头宝,但他这个小儿子在家里实在没什么地位,要不然也不至于出嫁的哥儿都带着夫君住在原家,而他却要去做那个明显带入赘倾向的学徒。 “阿伢在家照顾几个侄子也确实辛苦,照顾一个孕夫也忙不过来,姑伢家反正有一个孕夫,照顾起来也方便,明天我便让糕儿去姑伢家住几天。”小林子说。 “那怎么行,我们林家的夫郎,怎么能去别人家生产。”小林子只说去姑伢家住几天,林阿伢直接开口就是说送去姑伢家待产,真这样,少不得小孩满月前都得住在姑伢家了。 小林子气息一窒,但还是说,“姑伢和大哥都对糕儿犹如亲生,想来不会介意。”他想的是自己白天不在家,糕儿在他家肯定不如在他姑伢家自在,自己格外贴补了钱,也不确定能有多少能到他嘴里,到姑伢家,至少他给了钱,姑伢总要多给几分给他。 说服了阿伢,小林子就回头和糕儿说,让他收拾收拾东西,等他去和姑伢说了,他就到姑伢家去住两天。 周糕儿担心的拉着他的手,“我去和姑伢说吧,你又不熟。” “没事,我去说吧。”小林子拍拍他的手,“我知道我在家中做糕点,大哥夫郎总想办法要偷看,等生意稳定了,我就另外租个房子做点心,到时候我也不在家住,赚的钱给一点给家里,大部分给你,你收着,给咱们儿子攒着。” 周糕儿看着他,“都听你的,只不过都要阿伢同意才行。”人都有亲疏远近,一样的父母和孩子,总有中指长小指短的,这个都靠心里要想开。 此刻林阿伢的大儿夫郎也在问林阿伢,怎么让糕儿出去住,周红梅也不会坚持每天都进来,他不进来的时候,那些好东西他家几个小的到底还能沾沾味道。那样的补汤,就算还在三江县也很少吃到,家里人多,林阿伢精打细算的,哪里能吃到这么多好料的补汤。 “生孩子请大夫不要钱啊,孩子生下来的红鸡蛋也不要准备啊。”林阿伢瞪他一眼,“你们几个也做的太现行了,现在又不是没吃的,饿着你了,还去贪他那两口吃的,你小孩要紧,还是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你们这么教导孩子以后会吃亏的。” “知道了阿伢。”大儿夫郎说。 小林子去和周红梅时说还有点忐忑,再三保证说了他会额外给钱的,哪成想周红梅早就等着呢,确认他爹和阿伢都同意了,就催促说让他赶紧带着糕儿来,房间他马上就能收拾好。 柳含青努力把自己吃到小圆脸的状态,柳成涵对他才有了笑模样,然后又开始限制他的饮食,被撑大胃的柳含青只能有情饮水饱。 早起的时候,柳成涵洗漱后照常给柳含青按摩小腿。柳含青靠在床头还有点困顿,“糕儿今天要搬进来了?” “嗯,阿伢都收拾妥当了,你只要露个面就成,你要做些什么,别人看着你这肚子也要害怕。”柳成涵玩笑死的拍拍柳含青的肚子。 “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在咱们家生了孩子过了满月再走,喜蛋什么的你得早早准备好了。”柳含青说,“只是我这个肚子,也不能帮阿伢什么忙,让阿伢受累了。” “这个我自有计较。”柳成涵说,他决定去官衙买个伺候的人,这在三江县就想好的,一直没实现,现在不买不行了,家里两个孕夫,两个孩子,转眼又要多三个孩子,只靠周红梅肯定是不行的。 周红梅和柳含青高高兴兴的迎接周糕儿在家住下,每天闲暇时坐在一起说说话,做做小孩衣裳,小林子没有在家住下,但他每天回来也是必要到这来走一趟,看看糕儿,经常还提些猪羊肉来。 柳成涵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夫郎回来,因为夫君贪污一家子被贬为罪奴,夫君儿子都死在途上,就他一个人还苦苦煎熬着,柳成涵看他虽然历经大变,但眼神依旧清明,问了他的意愿,就买下他来,在家里帮佣,日后柳成涵帮他送老。 柳成涵冷不丁买这么一个人回来,大家都挺不适应的,好在周红梅最近感觉自己精力有限,也没死撑着说不要,让他做点闲散活,好歹能分担一二,因着这个竹阿伢也是个厚道人,慢慢相处也能融洽起来。 六月底,周糕儿痛足了八个时辰,生下一个孱弱的小小子,事后有气无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留下心酸的泪水,宝宝,都是阿伢对不起你。小林子在外头等候的时候都晕厥了两次,好在最后抱着自己的儿子又恢复了精神,高兴的不行,连忙放起准备好的鞭炮,我也有儿子了。 柳成涵柳含青都为着周糕儿这八个时辰的呼痛白了脸颊,周红梅心惊之余对他们两的表情嗔道,“现在知道你夫郎生孩子是多么顺畅了吗?糕儿这好歹是一天生下来的,有的人得痛上三天两夜才能生出来。” “这不科学,三天两夜才生出来,孩子还能活吗?不活也得是个傻子了。”柳成涵下意识的反驳道。 “呸呸呸。”周红梅说,“我只是让你知道夫郎生子的不易,你胡说什么呢。” 八月十五上午,周红梅按柳成涵的提议做的月饼还才刚上炉烤,柳含青在屋里捧着肚子,感觉身下湿了,就高呼要生了。 这次双胎不比前两次顺利。柳含青在房里也足足痛了一天,只等到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时,哇哇的孩子声才响起,这次孩子声响起,大家都没能放松,还有一个呢。 再过了半个时辰,另一声哭声才响起。在外头等候人的心才放下来。生下孩子后周糕儿也一直住在周红梅家,今天本来是要去林家过节的,柳含青这一发动,周糕儿直接说在这候着,哪都不去,需要人手帮忙时也能帮把手,小林子摸摸鼻子也随他在这等候。 “恭喜恭喜,先得一个小哥儿,后头出来的是小子,父子三人均安,哥儿长的漂亮极了。”大夫出来说。 柳成涵连忙奉上准备好的大红包,进去看柳含青,柳含青抱着一个,看着柳成涵欲哭无泪,“三个小子都长的像你,偏偏这个哥儿长的像我,长大以后可怎么办啊?” 柳成涵抱过小哥儿,“我看长的挺好的,不要瞎担心,哎呦我的宝贝哥儿,你就叫康裕了,不跟你哥哥们的小名一样,俗气。” 元宝锭子听到这话要伤心的浮一大白了。 明明是你自己取的,现在又说人家俗气,你不是说接下来的弟弟要叫银票铜板的吗?敢不敢叫一个? ☆、第71章 三个小子一个哥儿,这个哥儿怎么会不万千宠爱于一身,元宝和锭子如同柳成涵一样,对这个弟弟格外上心,锭子已经像模像样的拿书到摇篮边上给康裕弟弟讲故事,那个交子弟弟就顺带跟着听吧。 没错,柳成涵的小儿子,行四,大名柳能定,小名就叫交子。交子就是现在这个时代银票的叫法,总算还是有一个按照原来想法来。 廖小豆也喜欢这个外孙哥儿,搂着他笑的眉眼弯弯,“除了皮肤白一点,跟你生出来一模一样,可招人爱了。” “阿伢,像我有什么好。”柳含青还是有些忧心,“大小三个都像大郎,长的多俊,元宝这会子出去也有哥儿偷偷喜欢了。” “你也长的不差,看我们康裕,长的也多好看。”廖小豆说,“你们有本事,到时候别让康裕下地,也别让他晒太阳,长大了也差不了。你当初就是我身体不好,总让你下田,做的多,吃的多,不留神就长那么大只,我们康裕以后肯定也是个美哥儿。” “那就希望他长大后也能好好长。”柳含青说,他如今都不在柳成涵面前表露出这种担心了,因为他一说,柳成涵就有大把的好话等着他,只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哥儿像他再好不过。那话当然听着舒服,但是万一觉得他是故意想听好话才这么说,他就臊的没地藏了。 年纪大了生孩子不比年轻时,再加上这次生的时间长了些,也损了元气,柳含青没说非要下地活动之类的,只按照柳成涵说的,安心在床上休养起来,毕竟他比柳成涵大三岁,但他还是想陪着他一直到最后。 在胎里出来,康裕就长的比交子壮,这出来后康裕长的也比交子快,咕咚咕咚的喝奶蹭蹭的就长肉,脸也长开了像白面包子一样,交子吃饭有点挑,羊奶,牛奶他都不吃,米糊豆汁心情好的时候喝一点,就是压碎了果汁他能多吃一点,柳成涵笑道,这是不是两个人在胎里弄混了性别,吃点果汁就能活,这不是神仙哥哥吗? 交子除了吃饭有点让人头疼外,其余时间很好带,乖乖的软绵绵的宝宝,从小就能看出性子好,康裕时不时伸手在他脸上挠一下,他都不在意。康裕就活泼的多,柳含青还笑锭子给弟弟讲故事,弟弟还不会听,结果康裕就真的被锭子养成这个习惯,睡觉时没有人在旁边跟他讲故事,就要哭闹。而且不是要哄他睡觉,而是他睡觉中的背景乐,睡着睡着讲故事的声音没有了,他皱皱眉作势就要哭。 这可为难锭子了,偏爹还说是他给弟弟养成的习惯,这个任务就交给他。让他在弟弟摇床边上,口水都讲干了,不过要是弟弟美美的睡觉醒来冲他露出一个口水滴答的无齿笑容,他又把辛苦,抗议都抛在脑后。 带小孩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只一眼,从前还抱在手里的宝宝,现在已经能满院子乱串,抓猫逗狗。从前元宝和锭子,元宝是个霸王性子,现在新一代的霸王出现了,两岁的康裕已经显露霸王性子,偏他长的高力气又大,欺负了多少想要找他玩的哥哥弟弟们。不过康裕有一点难得,他欺负谁,也不欺负跟他同胎瘦弱的交子,谁要是欺负交子,他的拳头就出去了。 被他打伤的孩子家的大人上门来,最后总要说一句,这是养的哥儿还是爷们。 锭子依旧乖乖的绵软的,因为挑食,长的偏孱弱,柳成涵有点忧心,这个小儿子不会也是嫁到别人家的货吧?而柳含青忧心的则是,康裕这个霸王性子,果然要多准备一点嫁妆才能嫁出去了。 为了挑食的交子,柳成涵早就琢磨出暖棚来,冬天里卖新鲜蔬菜和水果的就他一家,倒也在北方诸镇有了不少的名声。暖棚建在柳成涵家和柳老五家中间,前后都用院子围上,除了自家人进去外,别人想进去一探究竟都不可以。 不过柳成涵早就放话出去,他们一家迟早是要回去的,等他们从北方回家后,这暖房的技术就会转让给人,于是想要知道这技术的人对柳成涵都客客气气的,怎么着也要先打好关系,到时候他也不好漫天要价不是。 本来柳成涵想等孩子们两岁就启程回老家的,周红梅抱着交子不让,这个小孙子跟小时候的柳成涵一样,瘦瘦小小让人心生怜爱。“锭子两岁那长的多结实,就那样,他到望嘉镇也瘦了不少,交子这样的,怎么能赶路,我跟你说,不要心存侥幸,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了,你一辈子也安心不了。” 柳成涵只得作罢,正好这一年,那个爱念佛的皇上终于逃家剃度成功,如今他的王弟越过他一干儿子登基上位,因着实干派的萧王爷等的支持,朝野上下也没给说别的,新皇帝上任也不轻松,这一场大疫,国家元气大伤,只能休养生息。 柳成涵考虑到这样的情况,就想着等局势在稳一点,起码等皇帝坐稳位置再启程回家。这皇帝不靠谱,王弟上位也不是什么善茬,皇帝还有几个儿子呢,最大那个也有十四五了,有母家支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他们要这个时候回去,在路上碰到王子造反,那就遭殃了。 这里顾虑,那里考虑,转眼柳成涵一行人到望嘉镇就已经过去十年了,从二十一岁到三十一岁,也许青壮年还不明显,但周红梅却比当初老了不少,纵使精神头还很好,但两鬓染雪却是遮挡不了了。 所以这次等柳成涵宣布说等秋收后就回家,大家都没有反对,一起来的人大多都是要一起回去。少时离家老大回,也是时候了。 想当年北迁不是容易事,如今南归也不是什么容易事,人多了,东西也多了,好在就是心态不同了,大家归心似箭。只不过家业大了也得收拾规整齐才能安心回去。 柳成涵这次还是当个牵头的,他们这一走,以后就不会回来了,这建好的房屋,这些上好的熟地都得往外卖,先去问了大家的意思,要是私底下已经找好买主他就不管,没门路的又信的过他,他就帮着一起卖,告诉他一个心理价位,地什么价,房什么价。 望嘉镇虽然繁荣了不少,到底是小镇,本地人要想全部吞下这些地和房子还是很有压力,而且难免价贱。柳成涵决定去附近城镇上去找买家,也能卖的上价格。他家的房子地要卖,还有暖房,都是大买卖,这个时候不搭着卖,傻啊。 小林子因为柳成涵早早说过要回去的,所以就算有钱建房子也没建,也没买地,一家子住在周红梅家里,按月交生活费,这会子说要回去也光棍,把店面一退就是,只是他家里人多东西多,麻烦事一大堆。 他大哥竟还想联系人卖他家的地,其余的还好说,还有二十亩是柳成涵家的呢,说起这,他大哥还振振有词说,荒地的价能跟熟地的价比吗?这些地这些年不都是咱们在种吗,这肥沃的土地里没有我们一份功啊。 好吧,他大哥的意思很明显的,这么卖别人家的地他是没胆,但他想这地肥了也有他一份功劳,也想得些便宜。 小林子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朝他爹嚷嚷,“你看这怎么办吧?你要真开这个口,以后还有脸面见这门亲戚不,还说跟他们一起回去,哪还有脸。” “你看你把人都搂在家里有什么好处,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个人有个人的小心思,还不如分开过爽快的多。”小林子冲他爹吼道。 老林吸着旱烟,脸色萎顿,挥挥手。“这事我跟你大哥说,你别管了,回去吧。” 这事到底不了了之,小林子是一点口风都没有往柳成涵面前露,这要露出去,涵哥该怎么想他们,一窝的白眼狼。 柳成涵经手卖的房子地都卖出不少的价钱,这让自己联系买主的人知道后后悔不已,这都多一半了,能干多少事啊,不过现在这么说也晚了,只暗自打定主意下次要有柳成涵牵头的事,一定要跟着上。 房子地都提前卖出去,只等秋收后交接,把粮食卖完就走,北地的秋收比一般地方都早,等秋收后赶路,也能赶在入冬前到达三江县。这次回去没有军爷护行,为了保险起见,柳成涵还是去大镖局请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北方大汉,护送他们回去。 来的时候只有一个马车,这会子家里条件还不错,孩子又多,柳成涵想把牲畜卖了后,就置办两辆马车,一车拖东西,一车拖人。去问一下马车的价格,柳成涵干脆的只买了四匹好马回来,家里有木匠,搭个棚子有多难。这有两匹马是给柳老五家的,至于老林家,这个就不归他管了,也没有亲戚的事也要一手包办的道理。 从望嘉镇往回走,家里都是用旧的东西,没什么好带的,柳成涵和柳顺通了气带够在路上用的就行,再留一两件做纪念,其他的东西能不要的都别带,这北边的皮毛和药材,有多少就带多少,这些带回家都是钱,仅够买新的了。还有耐寒的麦种,等回家了秋收了还能种一季小麦,多划算。 柳顺也按照他说的收拾行李,郑百家到这边来,每到秋天就像鱼儿入了水似的,可劲的在外面打猎,兔皮都穿的大家不爱了,狼皮,狐狸皮,还有说不出名的动物皮,卖了不少,家里还剩不少好的。柳老五做木匠赚了不少钱,柳成涵在外头收购了大张的皮毛和人参,也帮他带一份,他只管给钱就是。 周红梅这两年也从家里的第一线退下来了,寻常只动嘴,动手的事都是柳含青和周糕儿带着朱阿伢做的。事前柳含青问朱阿伢跟不跟他们回去,朱阿伢笑说,东家都说了给我送老,不跟着东家走,我一个孤老夫郎还要往哪去,再说我也舍不得康裕和交子。 几年的相处,朱阿伢说是帮佣,也和家人无异。他带小孩细心,康裕和交子都很黏他。 柳含青笑笑,放心下来收拾东西,有过一次赶路的经验,许多事都不是一抹瞎,睡袋,隔潮垫,柳成涵说弄一个马车出来坐人,那马车上的坐垫,盖腿的小被。固定一个包着铁皮的炭炉,可以烤火也可以在上面煨个鸡蛋,红薯,土豆什么的当个加餐。 其余吃的也要早做准备,风干的肉干不好切,干脆把鲜肉都切成薄薄的一片,调好味后再在火上烘干水分,做好后拿一块在嘴里试味,又香又韧,越嚼越有劲,吃着吃着柳含青都笑了,这个当菜不成,谁能吃饭光嚼一块肉,但是当个零食打发嘴还是不错的。 柳含青把肉片都收好,又老实按老家的办法把肉鱼都弄熟,把咸菜也调好味在锅里炒了,放点肉,多放油,盛在罐子里也不容易坏,夹馒头,吃饭,挖一勺都好吃。康裕早就和大人一样吃什么就吃什么,只交子,挑食的厉害,荤腥什么的一点都入不得嘴,每天顶天能吃一个鸡蛋,豆腐青菜倒是喜欢吃。 不是没想过纠过来,柳含青下不了手,柳成涵狠喂了几顿肉粥,结果孩子吃了就吐,吃了就吐,几次都一样,柳成涵也不忍心再喂了。不吃肉不会怎么样,这要是吐出毛病来,他该伤心死了。 想到这,柳含青拍拍手,准备去定做一个小的石磨待在路上,给他家交子少爷做豆腐豆浆吃。 厚实的衣服一人穿在身上的一身就够了,越往南走就越不冷,穿个夹袄就够了。里衣可以多带几件,不能洗澡,用热水擦了身子再换上里衣,好歹能舒服一点。鞋子合脚的要多做几双,提前都要熟脚,赶起路来才方便。 准备衣服时想起,康裕和交子今年虽说是五岁,实际也是刚过四岁生日没多久,这路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喊人如厕,万一弄身上了,这衣服就得多准备几身。周红梅坐着手里的绣活,“这有什么难的,当初锭子来的时候用的是尿裤,让康裕和交子也穿上就是。” 周糕儿比康裕交子大两个月的大儿子,和后来生的才两岁的哥儿都穿上姑伢说的这种尿裤,两人都挺适应的,大儿子干脆就晚上穿着睡,省了晚上起夜的功夫,把小林子都气笑了,也不知道像谁,懒的像猪一样。 康裕却坚决不穿尿裤,他不仅自己不穿,也不让交子穿,“这是小孩才穿的,我们已经不是小孩了。”康裕咬字清楚的抗议说,这个明明一岁时穿的,两岁生日满了就不穿了,现在又让他们穿是几个意思。   ☆、第72章 十七岁的柳能琢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走出去也能让人称赞一句,有乃父之风。柳成涵是公认的能干人,被这么夸赞的他自然差不到哪去。 这不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时,他也去寻摸了一车东西带回去,自己买的马,再让爷给他做个马车在后面挂着。 同年的柳钟声也长成不逊色于柳能琢的好伙子,个子高,身形挺拔如白杨,他不像柳能琢是个笑脸迎人的主,寻常在外面都是板着脸酷酷的,但架不住眉眼长的好啊,板着脸也不耽误小哥儿们偷偷守在他经过的地方偷偷看,就觉得他这样的人够味。 可惜啊帅哥是早就被人扒拉到碗里的。自从两人的关系在家人那过了半明路,柳能琢就大喇喇的来,越是长大越是露骨,对柳钟声占有欲强烈,恨不得栓裤腰带子上。外人说起聊天,连说一句两人兄弟情深都觉得酸牙,这特么都好的两人跟一人似的,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出点门道的人回家敲点自家的小哥儿,柳家的两个小伙别惦记了,人家自己内部消化了。小哥儿嘟着嘴嚷嚷,不打主意,看一眼过过干瘾也好。 “元宝,你这么先斩后奏的弄这么多东西,姑爹不会说你吧。”柳钟声帮他整理东西说,这会子他们还在镇上,刚结束采购。 “放心吧,不会说。”柳能琢说,“谁家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不能自己搂钱了?这次回老家,咱们把结契的事办了,就有自己的小家庭了,我现在是为小家庭积累资金,到时候我爹也能少给点,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结契的事还是再缓缓吧。”柳钟声说,“这么些年你也没帮我捡个弟弟回来,结契以后我搬出来,爷和大大该多寂寞。” “不是说了我搬到你家住吗?”柳能琢说。 “说的轻巧,你是长子,住到别人家算什么回事。”柳钟声说。 “说的你好像不是长子一样,再说你还是独子呢。”柳能琢说,这些事情他并不在意,但因为他爹的关系,不管是柳钟声还是顺舅舅,外大大,都认为以后只能柳钟声住到他家来,他不能住到柳钟声家去。 “要不咱们出来住,然后你家住十日,我家住十日,还有十日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多快活。”柳能琢说。 “这样爷和大大还是会寂寞啊。”柳钟声叹气说。 “你就心疼你爷和大大,也不心疼心疼我,我晚上一个人睡被窝,也是孤单寂寞冷呢。”柳能琢混不吝的说。 柳钟声闻言只翻一个白眼,转到一边做自己去的了,柳能琢眼睛转了两圈,“声声~~~”声音要多甜腻有多甜腻。 “不去。”柳钟声不能他把话说完就一口回绝了。 “去嘛去嘛。”柳能琢围在他身边说,“我保证这次不痛了,我是认真学过了。” “不行。”柳钟声说,他见过柳顺塌着腰叉着腿的鸭子造型,所以和元宝打打闹闹的,就没弄过真格,要让大人看出来了,就不要见人了。上次被他诓着喝了几杯酒,半推半就就让他进行到最后一步,只是因为太疼的,只进去半个头就把他痛的酒都醒了,又痛又委屈又酒劲上头的哭了半宿。之后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那不进去,只摸摸总行了吧。”柳能琢提议说,现在到了想这个事的年纪,一天到晚心思都在这上面。 “赶紧回去吧,这些装不满一车,拉回去,让姑伢看看,说不定还能装点别的。”柳钟声当没听见。 柳能琢撇撇嘴,只能先把东西运回家再说。别人都看着他比较强势,好像柳钟声都得听他的,其实恰恰相反,他想做的不一定能做成,柳钟声发话的那就是一定要成。小混蛋,不就仗着他疼他吗? 说来,你才是小的那个忘记了吗? 柳含青正在院子里头疼呢,就看见柳能琢和柳钟声两人抬着箱子进来,往后看看,门口还堆着几个箱子,“哎呦,我的小祖宗,我正愁这些东西怎么放的下,你还往家里搬东西,是想愁死我啊?” “我自己买了一匹马,也跟外大大说了让他给我做一个马车,拉这些还有余地,阿伢要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放到我这来。”柳能琢说。 “你什么时候买的马?你这些是什么东西?你哪来的钱?”柳含青连声问完,也不等柳能琢回话,他就挥挥手,“算了,我也不问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你自己有个马车,那你的东西都放你自己车上去。” “行啊。”柳能琢说,看了看柳钟声,又嬉皮笑脸的对柳含青说,“阿伢,赶路一个人睡太冷了又没个炕,你给我整个大一点的睡袋,能睡两个人的,暖和。” 柳钟声和柳含青同时狠瞪他一眼,柳钟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姑伢,我先回去了。”柳钟声说。 “别急着走啊,姑伢今天炖了黑豆猪脚,你去厨房帮姑伢看看,火候好了没?”柳含青拉住他说。柳钟声点头往厨房去。 柳含青揪一下柳能琢的耳朵,“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东西。这事你外大大还没松口呢,你做的过头了,小心你爹收拾你。” “这事不松口又能怎么样,事实已经这样了。”柳能琢讨好的对柳含青说,“阿伢,你多去给外大大吹吹风,外大大最听你的话了。” “哼。”柳含青轻哼一声,没说同意也没说没同意。晚上和柳成涵两人在睡前聊天时说道还轻笑,“转眼儿子都要成家了。” “这个意思是感叹我老了?”柳成涵翻身压着他,居高临下的看他。 “大郎不老。”柳含青伸手摸着柳成涵的眼角,“只是我比大郎大三岁,如今看着老了。” “我觉得你还如初见的样子,不,比初见的时候更迷人了。”柳成涵定定的看着他,三十四岁的柳含青眼尾处已经有了皱纹,更有男子气概了,身体即使生了四个小孩也依然保持如初,紧致弹性,让他欲罢不能。 柳含青被柳成涵的眼神看的起火,但如今的他不会像从前一样羞涩的躲开,成亲十余年,他对他,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该自豪才是。柳含青轻轻一笑,双手搂着柳成涵的脖子,“大郎,这马上就要赶路……”言下之意,不做点什么吗? 当然要做点什么。男人三十,如狼似虎啊。 到了正式出发那一天,柳老五也不声不响拖了一辆马车来,车上没装别的都是木头,顶着夫郎和儿子的目光,柳老五讪讪的说,“咱们那没这好木头,眼看着孙孙们都长大了,成家的时候不得一人打一套新家具啊。” 这要出发了还能怎么着,柳顺把马车拉到自己家的位置,廖小豆剐他一眼,把他拉到一边,“你哪来的钱?” “不是后头还有好几个活吗,结了就有钱了,卖木头那人是老相识了,连马带车装木头,都给我搞定了,这真是好木头,那人还给了好价钱。”柳老五偷偷摸摸的说,“咱们占大便宜了。” “马车是你自己买的还是他送的?”廖小豆问。 “马车当然是自己买的了。”柳老五说,“但是木头便宜了不少。” “那有什么占便宜的。”廖小豆说。这要回家的好日子他懒得和他多掰扯,等到家后再和他算。 柳老五见他不准备追究的意思,背着他松一口气,果然还是要这么做才行。 出发的队伍是这样的排列的,柳成涵的三辆马车在前头,紧接着是柳顺家三辆马车,小林子和周糕儿一辆马车,老林舍不得买马车,只家里一头骡子,柳成涵家不要的一头骡子给了他,其余还靠人力拉了一辆车,骡子拉车慢,一家子就排到队伍的最末去了。柳成义和吴穗花一辆马车,其余人家再按亲疏远近自己找了伴的一户一户排下去,走起来也是很长一路。 柳成义这些年埋头苦干也挣了不少钱,他夫郎到了北地,不知道是不是这地方旺他,柳成义改屯户那年就开怀生了哥儿,之后更是接连生了三个小子,相差两年一个,如今最少的一个还得抱在怀里呢。 柳成涵见他只准备了一辆车也有些奇怪。这些年他们处的不错,坐在一起也能聊会天,等上路了柳成涵就晃到他这来聊天,虽然这次回去家家户户都有车,但壮年劳力都还是走路,只夫郎带着小孩坐在车上,有的车小的,只有孩子坐在车上。说着话呢柳成涵就问他了这不带点东西回去倒腾。 柳成义摇摇头,“你知道我阿伢那人,要是大车小车的回去,让他以为我在这边挣了钱,非得把我这一身油皮都刮了去,我如今养着四个孩子,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他们打算打算。” 柳成涵点点头,“可是如今你家里有没分家,你这钱能瞒的住?” “先瞒着。”柳成义笑说,“指不定他一看我家里多了四张吃饭的嘴,不等我说就先说要分家了。” “这孩子大了还得分开过,你看老林家,一家子大大小小,过的有什么意味。”柳成义说,“要是自己有钱有本事,那就算了,什么都没有,大家在一起吃苦,磕磕绊绊没个顺心的时候。这还亏小林子是个明白人,要不然你那表弟遭罪的时候还多着呢。” “哎,一家子在一起有在一起的好处,这要是对上别人,别人一看你家人多势众,也会转头去捡软柿子挑。”柳成涵说。 “谁还时刻准备着和别人干仗啊。”柳成义说,“我说你请的那几个镖师花了多少钱?别自己扛着,说出来,大家一人凑一点,这帮人你对他好,他当理所应当,你收点钱反而他们还感恩戴德。” “不碍事的。”柳成涵笑若春风说,“咱们自家几辆车太多了,这几个镖师我不会让他们往后头去。” 柳成义呵呵笑两声,他八岁大的哥儿旺嘉护着怀里一个小篮子颤颤巍巍从马车下来,走到两人身边,“爹,三叔,吃点水果。” “乖乖,怎么下来了。”柳成义对这第一个哥儿当真是疼到骨子里了,八岁了也经常抱来抱去的,这会子抱着篮子不好抱,就摸摸他的头。 “阿伢看爹和三叔在说话,让我送点橘子来给爹和三叔润润嗓子。”旺嘉说。 “真乖。”柳成涵拿一个橘子说,“要是康裕以后长大也有旺嘉这么乖,我就知足了。” “康裕也不错,性子厉害,谁也欺负不了。”柳成义说。 “欺负是欺负不了,只怕到后来也没谁理他了。”柳成涵说,“旺嘉啊,在车上无聊了就上三叔的车上去,找康裕玩啊。” “我得帮阿伢看弟弟呢。”旺嘉说。 “没事,把弟弟一起带过去。”柳成涵说,又对柳成义说,“这几天就算了,才上路,小孩离了熟悉的地方难免会受惊,等过几天熟悉了就把孩子领前头去,我帮你看着点,你和你夫郎也能有个喘气的时候。” “放心,到时候绝对不跟你客气。”柳成义说,“这些橘子你带回去给交子吃,他不就爱吃这些。” “那行,你别说,你家这橘子还挺甜的。”柳成涵说。难道他家没有橘子吗?当然有,但是这么说大家都舒服。时光在人身上留下印记,柳成涵如今也是地道的老农民一个,拢起袖子和人话家常,没有一丝违和。   ☆、第73章 行路中小孩子在大人的目光范围内互相追逐嬉戏,偶尔跟大人说一声去别人家的马车上做客也是常事,拿了一两块点心,或者一两瓣橘子回来,大人心里都有数,下次别人家的小孩来自家玩时也有小点心招待。但像从末尾成群结队七八个走到队伍头中的一户去玩耍还是少见。 马车才这么大,哪里能招待这么多人。这一行孩子,最大的看着有十岁了,最小的才三四岁得牵着手才能走的稳,看见的人都背过身去小声议论。老林家的大哥夫郎是早就想好了,让家里几个小的成群结队去找小叔家的孩子玩。早上去,晚上回,中间休息三次,两次饭点,节省多少粮食。 小林子看着七个侄子一起来显然也有点懵,“你们怎么都一起来了?” 最大的那个牢记阿伢的话,只说来看思乡,周糕儿听见声了把帘子撩开,几个小的看见他就眼睛亮了,“叔伢,叔伢,要吃点心,好吃的点心。” 小林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周糕儿,周糕儿轻笑一声,把帘子撩开固定好,让小林子把几个小的先抱到马车上,马车能坐多少人,四个就坐满了,周糕儿歉意的看着三个大的,“你们就先跟着小叔走一段,等一会再换着坐。” 拿出点心匣子,每人分了一块点心,就把点心匣子放回原处,一个哥儿见他把点心匣子收起就撒娇说,“叔伢,还要吃点心。” “小六,那明天还吃不吃点心?”周糕儿问。 小六猛点头,“那后天呢?”周糕儿问。小六也是点头,周糕儿说,“咱们在路上可不能做点心,这之前做的点心都是有数的,小六今天多吃一块,明天后天就没有了,那今天还吃不吃了?” 小六看着手里的点心,想了想,还是每天吃一块吧。一边吃一边看着思乡手里的点心,这个弟弟不喜欢吃点心,他记得的。 走了没多远,在走路的八岁的小五,非得挤上车,周糕儿只能把小儿子抱在怀里,两岁的思周嘴里嚼着自己的那块点心,手里拿着哥哥给他的点心,警惕的盯着这些哥哥们,在他心里,这些人简直就是舅舅说的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他们所到之处,片点心都不留。唔,他要快点吃完。 到中午落脚的时候他们也没说要回去,围在一起看着周糕儿要吃的,周糕儿煮了一大锅面条,就放点咸菜,有小子挑着面条抱怨说一点肉都没有,周糕儿当没听见,柳含青中间送了一碗鸡蛋羹给思周吃,他先喂了思周吃。好在一向挑嘴的思乡,这会不说咸菜面不好吃,去姑大大家吃好吃的,捧着自己的面条吃的认真的模样让周糕儿贴心不已。 吃了午饭休息,林家的孩子一阵风似的都跑到马车上坐好,只有坐一个人的地方了,周糕儿让思乡去车上坐好,他从马车后头拿出背篓,把思周背在背后,小林子连忙把背篓背过来,歉疚的捏捏周糕儿的手,“委屈你了。” 周糕儿笑着摇摇头。 前头的马车上,周红梅往后看了两眼,周糕儿在地上走着,就跟柳含青说,“去把你糕儿表弟叫过来坐,这么走着不辛苦啊?” “这会子叫来不好吧。”柳含青说,“那孩子有了七八岁就精怪的厉害,要是趁表弟不在在车厢里乱翻就不好了。” “那你把两个小的带过来,别让他们受欺负了。”周红梅说。 柳含青说好,就掀开帘子准备出去,柳成涵问他要去哪,柳含青说了,柳成涵说。“先别去,他现在没把孩子送过来,表示他还带得住。” 柳含青回头看周红梅,周红梅走到马车门口对柳成涵说,“老林家欺人太甚,你待会去找他们家说说,哪有把那么多孩子都往小儿子家赶的道理。不吃他的不穿他的还得帮他们孩子?这算盘子也打的太精了。” “这次我可以去说,他们也可以把孩子叫回去,但是下次呢?”柳成涵苦笑着对周红梅说,“阿伢,这些事得糕儿自己想办法解决,在望嘉镇我能护住他,以后呢,让他们住到柳叶乡来?” 周红梅语塞,半响后叹气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看着他这样辛苦我又心疼的很。罢罢,日子是他过的,他要是软趴趴的立不起来,靠山再强大也是被人欺负的份。” “咱们先看着,要糕儿真解决不了,倒是我再出面就是。”柳成涵宽慰他说。 每次落脚的时候,七个孩子就张嘴要吃的,周糕儿拿点馒头出来,小孩子不干了,“叔伢,我阿伢说你家里有好吃的,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给我们吃啊?” “你们现在不就吃着么,上午还吃了点心,叔伢家里哪里有好吃的。”周糕儿说。 “我不信,我去翻翻看。”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就去翻马车后面的行李。 “林小五,找抽是不?”小林子一把把他掀回来,“老老实实吃你的,不吃就回去。” “呜啊啊啊——”小五赖在地上大哭起来,好像小林子狠打了他一顿,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滚,“我要吃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 小林子一个头两个大,“你阿伢怎么教你的,教你这么赖皮,老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周糕儿温和的看着其余六人,“你们还吃不吃,不吃我们就要赶路了。”非饭点的落脚时间都很短,就供马吃个草料,大人放个水的功夫。 林小五还在地上嚎哭,前面的人不会来问,后头爱热闹的人凑上来问怎么了,周糕儿苦笑说,“嫌大白馒头不好,要吃好吃的,我又还有什么好吃的,这馒头是留给孩子他爹走路累的时候吃一个,七个馒头,够他吃两天呢。上午还吃了一顿点心,留着给小儿子磨牙的蜜饯都被他们翻出来吃光了。” “啧啧,大白馒头还不好吃?”那人往地上一看,果然边上还有一个占了灰的馒头,“这种闹你任他去闹,让他爹和阿伢来管教,这要是在我家,好好的馒头敢往地上扔,屁股都要扇肿。” “别人家的孩子,哪能下手去收拾。”周糕儿苦笑说,“我都不敢靠近,生怕别人说我打他,干脆任他哭,等他阿伢来总不会让他哭了。” 打听了八卦的人心满意足的往回走了,周糕儿站在马车边上,依旧温和的看着拿着馒头在观望的六人,“来的晚的人就没有马车坐了。” 其余人看着周糕儿,叔伢还是一贯的温柔,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对?怎么能不哄小五呢,好吃的呢?眼见着周糕儿坐上马车,小叔也像要赶车的样子,连忙跑到马车上坐好,再往后看,林小五已经从打滚改成坐到地上了,脸脏兮兮的,挂着两泡眼泪,惊愕的表情分外可笑。 之后每过一个车,都有人说两句,‘真不把别人家的粮食当粮食,在你自己家,这会还啃红薯呢。’还有人指着他教育自己的孩子,‘敢学这样的败家行径,老子打死你。’ 好不容易等到老林家的骡车,林小五扯着嗓子大哭,“爷,大大,小叔打我。”他爹上前就是一个耳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二哥夫郎赶紧抱着孩子,“你打他干什么,本来就惊着了。” 老林沉默的走到那个馒头面前,拍了拍灰,对林小五说,“小五啊,这馒头还不是好吃的啊?” 林小五被他爹一个耳光打懵了,又扯起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现在去把孩子叫回来,下次不去了,还能留个脸面,等别人把孩子送回来,以后就是扯破脸皮,以后小林子日子过的再好,也和你们没什么干系了。”老林说。 “爹说什么呢,咱们是打断骨肉连着筋的亲人,只为了几个侄子去家里玩,他还要翻脸不成。”大哥夫郎不以为意的说。 老林叹着气摇头,背着手走到前面去,他老了,不该也没有那个能力把孩子拘在家里,是时候让他们离开家。 六个孩子还是留在周糕儿那吃了晚餐再走,晚餐周糕儿准备的稀饭,里面放点咸肉丁,打两个鸡蛋下去,再放一把切碎的蔬菜干,吃的他们嗷嗷叫,煮的一大锅吃的底儿不剩,还摸着肚子说饿,周糕儿又煮了一锅,直把他们吃到捧着肚子躺在地上直嚷嚷,“走不了了,走不动了,今天就在叔伢家睡觉了。” 周糕儿的温和的说,“别说浑话,叔伢家可没有这么多被子,再说今天住在野外,叔伢也看不过来这么多人。”一个个叫起,他送他们回去。 “我去送吧。”小林子说。 “不用,我去送,你在家看着点孩子。”周糕儿说,让大的牵小的,他走在最后头,碰到别人问起就说天黑了不放心孩子回去,他跟着送一趟。有好些夫郎跟他说,“你就是太善心,这样的滚刀肉你就该晾着,要不然他看你好说话,以后还有的麻烦呢。” “不会的。”周糕儿的笑容在明明灭灭的火堆映衬下带着一丝冷意。 到队尾时,老林家也才刚才吃完晚餐,“爷,大大,爹,阿伢——”孩子见着阿伢,就松开手只奔阿伢怀里了。 “哎呦,糕儿,怎么还让你送这些小崽子回来,下次让他们自己回来就是,实在不放心,让小叔送也是。这晚上孩子离不得阿伢,思周找不到你该哭了。”大哥夫郎招呼周糕儿说。 “因为我来有些话想说,小林子不好说。”周糕儿笑说。“爹,阿伢,你们也别走,一起过来听听。” “有什么好说的。”大哥夫郎有些紧张。 “爹,你当初送小林子去周家饼铺学徒,中人是怎么说的?”周糕儿问。 “哎呦你想说这事啊,可是当初说是入赘,小林子到底没上你周家的族谱,上次遭灾,你们回来,那么艰难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一起过来的,不就是亲亲一家人吗?”大哥夫郎说。 “我当的首饰当做一家人出行的路费,一路上小林子没少出力,从到望嘉镇后,我姑伢和我哥对老林家的帮助加起来够不够抵平我们在家住的这一年。”周糕儿平静的说,“你说我们是亲亲一家人,小林子不是入赘,那么我和他成亲,老林家要有什么表示。” “糕儿,你看这么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再说这个是不是不合适。”大哥夫郎说。 “为什么不合适?”周糕儿反问说,“总有人占便宜没够,把别人当傻子,既然话说不清楚,帐总算的清楚。小林子自十一岁到我家后就再用过老林家一分一厘,每月的例银都是送回去的,直到我们成亲。我们成亲,你们家没说给聘礼,也没说给嫁妆,席面自然是没准备了,一家子老少拎着一点烂布头就来吃席面了。洞房的时候小林子哭着说委屈我了,他也没想到他往家送了几年的钱,成亲也只得了一点布头。” “成亲后就不说了,照样是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起灾的时候,因为我家有一些麻烦,暂时住到林家去,大哥夫郎当时那话可不是说我们是亲亲一家人,直到我把首饰当了,你们才同意让我们跟着你们去的你们忘了吗,这会倒是说的像顶着多大压力收留我们的恩情。” “在山上发现我怀孕了,是谁说左右生下来也是受苦不如打掉的。你们都个个育有两个以上的孩子,却说要打掉小弟的第一个孩子。”周糕儿音调不高,语速也不急,他说话间总会打量所有在听的人,他就让他们知道他们说的亲亲一家人,他根本就不稀罕。 “在望嘉镇上如果不是我哥,林家能那么快在镇上站稳脚跟,我哥还把自己种熟的田以低价租给你们,现在那头骡子还是我哥给的吧。” “我保胎生子都是在姑伢家,连孩子的红鸡蛋都是姑伢准备了,孩子的亲爷爷,亲大大背着手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逗弄一下孩子说长的好就够了?”周糕儿问老林,问阿伢,问大哥夫郎,问躲避视线的二哥夫郎,三哥夫郎,哥儿…… “大哥夫郎你要不要说说,你长子满月是个什么章程?长子长孙我们比不了,大哥儿,你的长子满月是个什么章程?”周糕儿问,“用的着的时候是亲亲一家人,用不着的时候,谁还记得。小林子不在你们身边,你们有点偏心我不介意,但你们不能心中的情谊不付出分毫,张嘴说几句好听的,就让小林子做林家的摇钱树。”最后两句对老林说的。“不是你们默认,大哥夫郎也不会这么嚣张,一家子从上到下不知道感恩,只知道理所应当。” “我不乐意。不乐意小林子做你们的摇钱树。”周糕儿说,“要做亲亲一家人,就丁是丁卯是卯,欠我的,欠小林子的都补上,以后你们上门我有个笑脸,孩子们要来我也欢迎。不然,大家做个各安无事的名头亲戚就成,我有事不会烦扰你们,你们寻常也不要登门。再这么不打招呼就把孩子送过来,不要怪我打发叫花子,不留情面。” 周糕儿确定他们都听进去自己说的,就果断甩甩衣袖回去了。走到半途见到小林子在等他,“我不放心,让含青哥帮忙看着孩子,我来接你了。” “我说的你听见了。”周糕儿问。 小林子点点头,上前握住周糕儿的手说,半响后说,“亲疏远近我分的清楚。” 第二天果然不见林家的人上来打秋风,周红梅放心的对柳含青说,“糕儿虽然心善还是有些章程的,这要到家了,有些事是要掰扯清楚,就算小林子不入赘,我也希望他们两个另外立门户单过,这要在老林家,就会被拖累完了。” 回去的时候虽然没有官兵催促,但是因为大家归心似箭,脚程不算慢。只不“打尖的时候,除非是真的没赶上城镇才会在野外,多余时候,柳成涵算计好的还是在城镇里落脚过夜。花费自然比在野外要高,但是安全舒适都比野外好很多。 这里的许多人如果不是这次屯户,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离开出生的地方。人就是这样,如果一直在一个地方,他生不出想要去外面看看的念头。但只要他走出来了,再遇到新地方,他也有兴趣去逛逛。 所以没有人反对柳成涵的决定,落脚在城镇的时候就三五成群去外面,体会一下当地的风情,小吃,等凑在一起聊天说说这里竟然竟然是这样的习俗,又说说自己家那边的规矩,大半夜的谈资就有了。等以后到了家乡,对乡邻,对后辈,大半辈子的谈资都有了。 整个归乡队伍气氛很和谐。 新皇帝借旧帝大皇子造反的借口,把旧帝所有儿子都贬的贬,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老百姓不会去感慨这些天家情薄,新皇帝上位后国泰民安,老百姓有好日子过就感念他是个好皇帝。让京医下乡,免费药材,开仓接济,减免赋税,虽然老天爷还是接连两年的不赏脸,但是经过几年人民到底休养生息过来。 车队一路经过,城镇人民富足安康,乡村人也人人有田种,地里生机勃勃还有牛哞哞叫,赶路的人看见了这样的景象只觉得脚步都轻快很多,这里那里都恢复了,家乡肯定也错不了,亲人们肯定也过的不错。 怀着这样的心情赶路,一天一天的,秋天过度到冬天,厚棉袄却换成夹袄,风不再像是能在脸上刮出口子,空气里不再是让人喉咙眼发痒的干燥,而是湿润的水汽,当年启程的地方十里亭到了。柳叶乡的从小路走,三江县城里的和县城那边村子里的要继续从大路走。 柳成涵请的镖师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不过镖师不会就此转头回去,而是决定去三江县城修整两日再往回走。柳成涵把尾款给了,又对周糕儿说,“我明日就去看舅舅。” 周糕儿点头,队伍从这一分为二。 越离柳叶乡越近,队伍中的人愈发别扭起来,许是近乡情怯,一边激动的看着四周的土地风景,脚下的速度却不见快,甚至有放缓的趋势。柳成涵往后看一眼,没打算和他们也感慨一下,只叫回和钟声腻在一起的元宝,“丈人,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行行,你们先去。”柳老五正偷偷抹眼泪了,见柳成涵叫他连忙一擦眼睛应道。 一路上只碰到几个人,见到他们都有些惊讶,周红梅干脆下了马车,见到人就打招呼,还招呼他们过几天到家里玩。 宅子铁将军锁门,周红梅哆哆嗦嗦的从荷包里拿出钥匙锁眼几次都对不准,真的回来了。 院子里有种久不住人的生气,角落里石板夹缝处也有野草丛生。门窗俱安在,柳成涵扫顾四周,看来族里真的有认真帮他看房子。穿着大红滚毛边衣裳的康裕牵着穿着松绿滚毛边的交子进来,“这就是我们家啊~” “是啊,这是爷爷建的家。”周红梅说。“喜欢吗?” “喜欢。”康裕点头,然后看着柳含青说,“可是阿伢,院子里怎么没有小池子?” “因为村外就有一条很大很漂亮的江啊,等春天阿伢带你去看。”柳含青说。 康裕点点头。 柳含青手快脚快的把所有的房门窗户都打开,柳能琢和柳能行帮着柳成涵把三辆马车都赶进院子,把车卸下来,让马在院子里自由的吃草,“阿伢我先去山上看爷爷。”柳成涵说,他早就问了,他爷爷如今还好好的活在山上呢,“你在家歇着就行,别收拾,等我们回来再收拾。” “我知道,这是我家。”周红梅笑说,“你们快去吧。” 打一桶井水上来洗个脸,沾湿整理一下头发,柳成涵才带着柳含青,柳能琢,柳能行,康裕和交子往坟山上走。 除了柳能琢还有些童年记忆,从柳能行往下,各个都是到新地方一样的稀奇。这里冬天还有绿树,还不少呢,在望嘉镇一到冬天便是漫天的黄,下雪了就是漫天的白,绿色倒是稀奇事了。交子捏捏康裕的手,“我喜欢这里,你呢?” “我也喜欢。”康裕点点头说。“就像爹说的,因为这是我们的故乡,所以即使是我们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也会喜欢上它。” “我好伤心,我跟康裕说了那么多,康裕只记得爹说的。”柳能行一直默默的走着他的路,突然嚎上一嗓子,柳含青回头问他怎么了,柳能琢在他后头给他一拐子,他扭曲着笑说,“没事阿伢,我是要去看太爷爷太兴奋了。” 做老二果然不好玩。   ☆、第74章 周糕儿回家 柳成涵一行人上到坟山,看到愈发佝偻但身体还强健的爷爷,两方都不由热泪盈眶,从大人到小孩一个一个给爷爷磕头请安这些先放不提。看另一面周糕儿和小林子从三江县南门进城,绕城门走了半圈,从偏门出去就是周家村码头。 县城里商铺林立,人潮如织,周家村也恢复了不少,虽比不上幼时的繁华,比起六年前他们走时却已经是好太多了。周糕儿一直催促小林子快点,再快点,脸上不由自主就挂上笑容,回家了。 快走到周家饼铺在的街,周糕儿干脆把马车帘子板起来,从口子那往外望。左右的街铺都开着门迎客,周家饼铺却紧闭着大门,招牌和大门都透着一股陈旧久未有人气的气息。小林子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周糕儿才没有心思想这些,如十七八岁的小哥儿,捏着裤脚就三步两步的跳下马车,跑去敲门,“爹,阿伢,我回来了。” 门碰碰的响,大门还没开,隔壁店铺的人出来看了,“哎呀,这不是糕儿,糕儿你可回来了,你阿伢想你想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宋阿伢,我爹和阿伢不在家吗?怎么店也不开,敲了半天门也没开。”周糕儿问。 “你家饼铺都多久没开过门了,哎,这些不该我说。你爹和阿伢现在也不从前门走,你去后院敲门去,他们看到你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好歹也有个高兴事。”宋阿伢说。 周糕儿不解,但现在也不是和他寒暄的时候,小林子赶在马车在后头,他走在前头饶到后院去敲门。“爹——阿伢——满儿——” 敲了片刻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喊道,“谁呀?” “阿伢——”周糕儿听出是周金福的声音,眼泪就出来了,哽咽着越发大声的敲门,“是我啊,糕儿,糕儿回来了。” 原本坐在院子中间发呆的周金福扶着桌子站起来往门边走,嘟嘟嚷嚷的说我真的听到糕儿在叫我了,老头子就是不信。 大门一开,周糕儿看到满头白发皱纹满面的人,几乎不敢认,“阿伢?” 周金福来开门也没有预料到真的能看见周糕儿,这一两年他总是出现幻听,听见周糕儿在门口叫他,白天就算了,有时候晚上睡着睡着就要翻身下楼去给周糕儿开门,周春光都说了他多少次了。 “糕儿,糕儿,真的是你。”周金福摸着脸,冲击太大,一时竟没有哭。 周糕儿泪流满面,“是我,阿伢,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老的这么快。 小林子这会才赶着马车到后院门口,把马车拴在门口,把思乡思周抱下来,“去叫大大。” “大大——”思周迈着小腿就往周金福那跑,穿的圆滚滚的,下台阶一个不注意,骨溜溜的就滚到周金福脚边了,自下而上的看着周金福惊愕的眼睛,觉得大失脸面,就近抱住周糕儿的小腿就呜呜大哭起来。 思乡走到周糕儿身后,朝周金福喊道,“大大。” 周金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朝里跑去,“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看看,我是不是眼睛也不好使了,我怎么看到糕儿带着两个小的回来了。” “你整天就弄这些吧。”周春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又放谁进来了。” “爹——”周糕儿见周春光从房里走出来,咬着下唇喊一声,他爹也老了很多。 “糕儿——”周春光快走两步,按着周糕儿的肩,“你真回来了。”声音都有点颤抖。 “回来了。”周糕儿点头道。 小林子自动自发的在一边跪下了。“师傅,不孝子弟把糕儿带回来了。” 周春光眼睛都不扫他一下,笑着憋回眼里的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满儿,你大哥回来了,快下来看看。” “爷——”思乡喊道。 周糕儿把思乡推到前面,又把坐在地上假哭的思周提起来站在思乡身边,“这是大儿思乡,今年四岁了,这是小儿思周,两岁。老天保佑,我们往北边很顺利就找到了姑伢和涵哥,这几年我就住在姑伢家,这次也是一起回来的,涵哥说明天过来看你。” “好好好。”周春光连说三个好,却不知道是说哪个,回头对周金福说,“你看你,糕儿没回来你天天念着,现在回来了你离那么远干嘛。还有乖孙孙。不行,我得去外头买点菜。”和蔼的弯腰对思乡说,“乖孙,要不要跟爷爷去外头看看。” 思乡看着抱着哭的阿伢和大大,跪着的爹,慎重的点点头,“爷,我想去。” “我也想去。”思周不甘示弱的说道,阿伢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他,哥哥想一个人先逃,没门。 “好,爷爷都带去。”周春光像是年轻好几岁,一手抱起思周,一手又牵着思乡,出去买菜去。 周糕儿上前抱住周金福,周金福搂着他委屈的哭道,“糕儿啊,你怎么才回来,阿伢想你啊。” “我也好想你,阿伢。”周糕儿说。 周满儿也从屋里走来,见到周糕儿就腼腆的笑笑,周糕儿看到他就眼镜亮了,高兴对周金福说,“满儿如今长的又高又俊,定亲了没有?”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周金福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了,周糕儿没深想,上前比比周满儿的身高,“比元宝还高一些,不过元宝可比你壮一点,你要见到这个侄子可不要吓一跳。” 周满儿笑着看着他,眉眼没有郁色,看来大哥这几年过的不错,这样爹和阿伢的心里能轻松不少吧,拿出怀里的纸笔,他写到,‘元宝从小就比我壮。’ “是啊。”周糕儿说,“他性子可比你霸道的多。”说完才反应过来,犹疑的看着他,“你为什么用笔写?” 周满儿写到,“发热把喉管烧坏了,没什么大事,幸好当年还识了字,现在交流没有问题。” 见周糕儿想哭,他连忙又写到,“哥你千万别哭,阿伢这些年为了这个事已经哭坏身子了,你一哭,他也要跟着哭了。” 周糕儿连忙三两下抹去眼框里冒出的眼泪,深呼吸后转头对周金福说,“阿伢,你别说,满儿的字现在写的多好看,小时候写的那字多难看,私塾夫子罚他练字,那些大字还是我帮他写的呢。” “糕儿,阿伢当初是引狼入室啊。不是那丧天良的一家人,你弟弟也不会染上疫,高烧不退烧坏了喉咙。”周金福说起这个事就咬牙切齿。 “怎么说?”周糕儿皱眉问。周满儿连忙写着什么不想让他阿伢说,大哥要知道这件事最好是从爹那里听说。 “疫情都退了。那家大哥儿从城外死人堆里翻了几件衣服放到你弟弟的房里,你弟弟就染上了。”可惜周金福已经说出来了。 周糕儿火冒三丈,“真的?那家人了,这都没个说法?” “他们家人多啊,你爹说要报官,心儿跪在你爹面前求啊,当时我又为了你弟弟的病情忧心。你爹怕惹恼他们,我们三个都得交代了,就只把他们赶出去就算了。”周金福说,“他们打的好算盘,你当时不在,你弟弟要有个三长两短,这周家就是那家人了的,可惜心儿看不透啊,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心只向着那家人,你爹都心寒了,说就当没这个儿子了。” “他们还住在周家村?”周糕儿问。 “像是在码头那边租了房子住,满儿虽然好了,却再也不能说了,那家人就上门说要把他家的小哥儿嫁给满儿,我和你爹都不愿意,他就在外造谣,这周家村没有哥儿愿意和满儿结亲的,你爹一开店,他们一家几口就舔着脸坐到门口,一定要帮着招呼,别人说起就是亲家帮着招呼。你爹一赶人,他们就在街上打滚哭喊,说周家嫌贫爱富,当初看中他儿子人高马大好护家,现在灾情过了,就翻脸不认人。” “你爹一气之下干脆就不开店了。”周金福说,“好在你弟弟聪明,想了个法子,给城里的酒楼客栈供货,晚上做点心,凌晨送出去,好歹能保住家里的生计,又不招来那些豺狼。刚才你爹和弟弟就是在房里补觉呢。” “他们在闹的时候,心儿在哪?”周糕儿问。 “这样的儿子,你还想要?”周糕儿问,怒火积累到一定程度,周糕儿反而平静下来。 ‘大哥,二哥他已经是人夫郎,又有自己的小孩,他也身不由己。’周满儿写着纸条给周糕儿看,周糕儿沉默的看着他,他的小弟弟,还不会走他就背着,会走了他也是时刻牵着了,写字的时候也是他握着笔一比一划的教的,可这么一个好孩子,现在却变成一个哑巴。 周糕儿扶着周金福在凳子上做好,“阿伢,我出去找爹,他头一回带两个小孩。” 出了大门,周糕儿拿出帕子把眼泪擦干净,寻了一个邻居问。“知道周心儿现在住哪里吗?” 周满儿看着他哥气势的背影,写道,‘阿伢,大哥是去找爹了吗?’ “八成去找你二哥去了。”周金福疲惫的说,上了年纪的人,心绪波动太大就会觉得累。 ‘不会有事?’周满儿写道。 “不会,最多扇他一个耳光。”周金福说,“你爹当初舍不得打他,才把他惯成这样。让你大哥去教训一下也好。” ‘小林哥还在跪着呢,不要叫他起来?’周满儿瞄着还一动不动跪在那的小林子。 “让他跪在那,不是他自作主张,我们家也不用父子兄弟分隔这么久。”周金福想想又伤心了,“我缺我自己一口吃的,也不会少我儿子一口吃的,他拾掇着糕儿回林家存的什么心。” 小林子老老实实的跪着,当年一个冲动,如今却是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那一大家子是外人啊,他和糕儿这么一走,周家的平衡不就没了,才会有这样的祸事。 周糕儿问到地址,急急往那边走去,走进就见到周心儿在房前挂渔网,他是正经娇养大的哥儿,连厨房都少进,如今粗糙的手,粗糙的脸,挺着大肚子做活,时不时还大声喝止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孩让他别往嘴里塞沙子,如所有为温饱挣扎的农户夫郎一样。 周糕儿就冷冷的站在那边看他,片刻后周心儿似有感觉,往后看去,见是周糕儿,眼睛一亮,连忙走前去,“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周糕儿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周心儿神色一变,哀切的说,“哥哥,阿伢还在生我气吗?当初大哥他也是想为家里减轻负担,去捡些旧衣裳回来,本来洗干净后再用热水烫烫就没事了,哪想到满儿会都收回去,大哥,夫君他们都很自责,要不然也不会说把小哥儿嫁给满儿,小哥儿长的可好了,我叫他出来给你看看,他性格好,绣工也好,和满儿也挺相配的。” “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周糕儿问。 周心儿咬着下唇站在原地,周糕儿冷冷的说,“本来我来是想扇你一个耳光的,看能不能让你清醒些。现在我不想了。” “周心儿,你现在幸福吗?”周糕儿说,“抛弃宠爱你的爹和阿伢后,舍弃兄弟情后,你现在过的幸福吗?我猜你肯定很就久没去见爹和阿伢,你不知道他们已经满头白发,眉眼间是散不去的郁气。我猜你肯定没和不能说话的满儿交流过,你不知道会笑的温暖的弟弟拿着纸板和你说话是个什么感觉。” “爹和阿伢不想见我。”周心儿喃喃道。 “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的不去见他们,拿着你跟我说的那些理由一天一天的催眠着自己,你夫君家那些人闹的爹不能开店,你知道吗?或许你知道,让我猜猜他们会怎么说,爹和阿伢对你们有误会,所以你们要去解释,爹和阿伢带着个哑巴儿子生活不易,你们要去帮助他们。是吗?”周糕儿问,周心儿猛的抬头看着他。 “周心儿,我希望你这么过下去,真的。你好好的活着,永远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爹和阿伢都有我呢,你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周糕儿说,“我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你跪在门口乞求原谅,因为我不会原谅,永远不会原谅你。” 周糕儿说完就走,只留周心儿在原地发呆。 “心儿,你在外头干什么?快点把红薯干翻一翻。”屋子里有人喊道。周心儿下意识的哦的一声,然后看着那间屋子,又低头看看自己手,指甲缝里是永远洗不掉的黑色。 我过的幸福吗?   ☆、第75章 回归柳成涵视角 说到半道的时候,柳成义也带着夫郎和四个孩子上来给爷爷磕头了,他大哥柳成志跟着,眼圈红红的,显然没少哭。爷爷拍着柳成义的肩,“好小子,一下子生了四个,比你大哥有出息。” “爷爷快别臊我,生的多算什么本事。”柳成义不好意思的说。 “生的多怎么不算本事。”爷爷说,转身回到自己房里拿出一个匣子和一个布兜,先把一个递给吴穗花,“这是奖励你给二郎开枝散叶的,他们都有,你安心收着就是。” 吴穗花见柳成义点头,就说谢谢爷爷,把匣子收起来。 爷爷打开布包,里头全是首饰,还有许多小孩的铃铛手镯,“旺嘉先来,这个带珍珠的是你的。下一个……” 柳成涵看他那一兜子东西笑说,“爷爷哪里有那么多小孩首饰?二哥,你得赶紧生啊,你看爷爷那还有多少,不能浪费才是。” “怎么光叫我生,你也加紧啊。”柳成义笑着回道。 柳成志说,“多亏了爷爷,荒年的时候我们一家子也没饿着,发瘟疫的时候,我们靠着坟山,人少,也熬过去了。我现在总算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什么意思。” 爷爷活的长啊,他经受过的荒年也多,看着收成不好,他就带着柳成义坐船到上游的大盃山去,也不摘别的,就摘蕨菜,摘了很多很多蕨菜回来,磨成粉,做的蕨菜粑粑,比野菜比树皮抗饿的多。 疫情控制的时候,县城里有钱都买不到吃的,爷爷怀揣着蕨菜粑粑去县城了,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不过现在看到他这一兜东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柳成志笑笑,不过他知道归知道,回家也不会多说二话的。 那是爷爷的东西,爷爷爱给谁就给谁,谁也别惦记着。 爷爷大惊大喜过后看着就有些疲累,他们就先告退,说到时候再来看他,下山的时候,柳成涵就问柳成志,“爷爷还是坚持要在山上住吗?” “是啊,灾年的时候下来和我们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搬回去了。”柳成志说,“好在我就住在下面,我夫郎每天一日三餐的送上来,脏衣服也拿下去洗。和住在一起也不差什么。” “那大哥夫郎也太辛苦了。”柳成涵说,“这样吧,咱们兄弟排个班次,一人上山陪爷爷住几天,陪爷爷说说话也好。” “我看这样也行。”柳成义说。“大哥,你过几天帮我喊些人,我就在你家附近建个房子。” “你也要搬出来住,阿伢同意了吗?”柳成志问。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我这拖家带口的,再挤在一个房间里,不方便,旺嘉都八岁了,该有自己的房间了。”柳成义说。 这些他们家的事,柳成涵就没插嘴说话,经过柳成志的家门时,柳成志邀他进屋坐坐,柳成涵摇头说,“家里还什么都没弄清楚,阿伢还一个人在家,下次一定来。” 柳成义还有事和他哥说,他家大大小小就进柳成志家了,三户分道告别。 快到村子的时候,柳含青就看见一个眼熟的人,笑着迎上去,“定珠。” “可算回来了。”柳定珠是特意来等他的,握住他的手说,“知道你忙,我先过来看你一眼,等过几天你收拾妥当了,可得来我家,我们哥两好好说说话。” “那是自然。”柳含青笑说。回头让自己的四个孩子叫人,“这是定珠阿伢。” “定珠阿伢。”四人异口同声的说,柳定珠笑着点头应道,“等哪天到定珠阿伢家来,阿伢给你们做好吃的。” 柳定珠和柳含青挽手走在前头说悄悄话。柳成涵只能带着四个小的走在后头,康裕看看前面的阿伢,又抬头看看他爹。 柳成涵低头,“康裕,看什么呢?” “爹。”康裕的声音里满是纠结,“那是阿伢的旧情人吗?” 柳成涵笑看着他,“康裕知道什么是旧情人?” “知道。”康裕说,“二哥说了,夫郎在夫君之外还有个关系特别好的人就是情人,这很久没见的当然就是旧情人咯。” 柳成涵看一眼柳能行,柳能行觉得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暗暗叫苦,康裕,没你这么坑兄的,好好说话的你都不记得,哥哥随便胡诌开玩笑的你就当真的听。 柳成涵和康裕解释说,“二哥是用错词了,在夫君之外还有个关系好的人,那是朋友,这很久没见的就是老朋友,定珠阿伢是你阿伢的老朋友,就像云片是你的朋友,等你们多年后重逢就是老朋友见面了。”云片是康裕在望嘉镇的小伙伴,他阿伢特别喜欢吃云片糕,生了哥儿后死活要叫孩子云片,这个名字和糕儿一样,无力吐槽。 康裕闻言低头有点伤感,“爹,我还有和云片见面的那一天吗?” 柳成涵摸摸他头上的包包,太聪慧早熟就是这点不好,“一定会的。”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柳含青才和柳定珠依依不舍的告别,在原地等柳成涵走近,“今天怎么走的那么慢。” “这不是要留给你和老朋友叙旧的空间吗?”柳成涵说,让早不耐和他慢慢走的柳能琢和柳能行带着康裕和交子先走到前面去,这次轮到他和柳含青慢慢走了。 “和定珠说话也不行啊。”柳含青说。 “没说不行啊,这不是很配合吗?”柳成涵说。 柳含青冲他笑,笑容意味深长。柳成涵同样笑着回看他,最后还是柳含青先败下阵来,挽着柳成涵的手,催促他快往前走,“赶紧的,回去还要收拾呢。” “下次早点这么自觉不就成了。”柳成涵笑说。 “你以为都像你脸皮厚,孩子们都看着呢,像什么样。”柳含青说。心里却甜滋滋的,柳成涵任何需求他的举动都会让他感觉甜蜜。 “那我把孩子送出去算了,打扰他爹和阿伢亲热的,留着干嘛?”柳成涵故意说。 “越说越没边了。”柳含青说。 回到家后,周红梅已经收拾好半边屋子了,柳含青赶紧让他陪着康裕交子午睡去,剩下的活他来。 柳能琢和柳能行都大了,该有自己的屋了,柳能琢还是他原来那间大屋,柳能行就把后院的书房改成他的卧房,好在当初房子建的大,当卧房后也能隔出一间小书房来。康裕和交子还是跟周红梅住。 先用长扫把把廊下墙壁的蜘蛛网都扫下来,然后就是打水把所有家具都擦干净,最后才来打扫地面,柳成涵带着柳能琢和柳能行收拾库房,柳能琢为了早点做完,今天还能去下柳里见柳钟声一面,手脚麻利的很,柳能行拿着鸡毛掸子就有明显磨洋工的嫌疑。 “柳能行,你对你爹安排你搞卫生有什么不满的吗?”柳成涵进来几次都看见他磨磨蹭蹭的这里游游那里荡荡就有些不满的说。 “爹,这事都是夫郎的事,哪有大爷们搞卫生的,多丢份,我宁愿去除院子里的野草。”柳能行说。他是在北方长大,那边以夫君为天的观念很严重,家里的大老爷们除了忙地里的活,回到家都是甩手当大老爷的。 “你爹我在家不也搞过卫生吗?我不是爷们?”柳成涵说,“或者你觉得成为一个老爷们,就是看着你阿伢累死,看着你夫郎累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能行嘟嚷着说,“这不是也没多少活吗?” “没多少活,是不是你做一点,你阿伢就能少做一点。还是你觉得,你阿伢做这些就是应当的,你阿伢不会累。”柳成涵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我这就去做。”柳能行说。 “站住。”柳成涵说,“你根本没知道自己错在哪,现在只是为了不听我啰嗦,就借口知错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现在的心态很有问题你自己知道吗?” 柳能行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听柳成涵给他上思想教育课,如果他生在现代,就会知道像柳成涵这样的行为有个人群经常做,那就是传说中的教导主任。 柳能琢早就在他爹开始说的时候就溜出去了,马车上的行李先不去管他,去整理一下牲畜棚,把马牵进去,前院一下空了不少,柳能琢找个筐子,准备去扯些草回来喂马,柳含青叫住他,“今天先不去外面割鲜草,车上还有点干草料,加点豆子喂了就是,等下帮阿伢把那些柜子搬到个人屋里去。” “知道了。”柳能琢挣扎一下还是应了,把筐子放下,“阿伢,外大大家好远啊。” “这会功夫就想念了?我看你们平常也不是总黏在一起。”柳含青笑说。 “大概第一次离的这么远,就有些不安。”柳能琢叹气道,“什么时候能朝夕得见,定了名分我才会彻底安心下来。” “且等着吧。”柳含青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笑说。 柳能行被柳成涵教训的恹恹的,还得自己一个人把库房弄干净,晚上见到柳含青特意给他弄的糖醋小排,简直感动的要流下眼泪,迎着柳含青关切的问候,他哽咽着摇头,“帮阿伢做事一点也不辛苦,我喜欢帮阿伢分担。” “真是谢谢锭子了,锭子今天帮阿伢大忙了。”柳含青摸着他的头说,“阿伢已经帮你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等吃了饭就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柳能行摇头,“我还得写会字。” 老爹可是发话了,要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写百遍。 为了不浪费,还说就用毛笔沾清水在书案上写,一百遍全靠自觉。 太折磨人了有没有。   ☆、第76章 酒后诉衷肠 收拾到大半夜,第二天又要早早醒了,把准备送去舅舅家的东西整理好,只等吃了早就去县城。要说这家里现在精神最好的就是康裕和交子了,梳洗后就眨巴着眼等着,大大昨天说了,今天要坐船去舅爷爷家。 第一次坐船耶~~~ 昨夜睡前焖的参片鸡汤已经可以吃了,撇了浮油,另下了面条进去,放点葱花,再另夹一碟子辣萝卜,一碟子糖蒜头,早餐就可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很快就吃完了。给两个小的裹上披风,驳回他们想下地走的请求,柳成涵抱一个,柳能琢抱一个,余下东西就归柳能行提着,锁了门往小码头走去。 小码头已经恢复热闹,柳叶乡的人昨天就知道之前去边关屯户的人都回来了,他们运气好,到北边没有外族犯边和兵祸,反而年成好,疫病又不严重,许多人都纷纷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去屯户了,现在回来这以后的杂役就免了。这会在码头上的人看到柳成涵一行人也纷纷上来搭话,都说柳成涵在那边挣了钱,自己家三大车不说,丈人家也是三大车,别的用布盖着看不清楚,但有懂行的人说,柳老五拉的那一车木头,就够在县城里买个三进的大院子了。 这会子来套个近乎也不错。 见人多,交子就把脸埋到他大哥的脖子处,柳能琢帮他把兜帽带上,让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很多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柳能琢,也是个好小伙了,有没有可能和自家说亲。 坐船到周家村码头下,和那些人告别后,柳能行摸摸自己的耳朵,“这些人真能说,叽里呱啦的我都没听懂几句。” “你要听懂这些夫郎间的碎嘴子干什么?”柳能琢说。 “哥,我真佩服你,他们看你那眼神就跟饿狼看肉似的,亏你还坐的住。”柳能行说。 “我怕什么,反正我知道只要我有对象的事传出去,以后他们就该看你了,我一点都不在意。”柳能琢说。 柳能行惊恐的瞪圆眼睛,“看我?我还是一株小幼苗,谁那么丧心病狂要看我?” “早点看中早点安心嘛。”柳能琢呲牙笑说。“咱们在北边那会,不也有很多十一二岁就定亲的。” “我可不想这么早成亲。”柳能行陷入惶恐中碎碎念道,柳能琢颠颠怀里的交子,小声跟他说,“你二哥是笨蛋。” 柳成涵现在还不知道舅舅家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依旧是朝大门走去。好在周春光知道今天外甥就来,早早就把前面的门打开了,邻里早就知道他大儿子昨日回来了,今日见他开门就纷纷上门来道喜,周春光干脆就做了几板点心摆在门口,谁来道喜就让他们拿块点心同喜同喜一下。 柳成涵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热闹场景,柳成涵心里放松,高声喊舅舅,周春光扒开人群就过来,“大郎,好小子,总算是回来了。” “舅舅。”柳成涵扶住他双臂,两甥舅执手相看泪眼,一时激动,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舅舅。”柳含青叫道,让几个孩子叫人,“舅爷爷——” “哎,好好好。”周春光回过神来,“都回来了,走,进屋说去。” “哥,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周红梅走到周春光身边说,眼睛激动的红红的。 “你都老了,哥哥还能不老啊。”周春光拍拍周红梅的手说。“回来了好。” 周糕儿手脚麻利,昨晚就把家里都收拾的干净整齐,前头久未开店的店铺他也都抹的干干净净,想从前他在家时一样。小林子晚上和周满儿一起做糕点,让周春光晚上休息,都上年纪的人了,总是熬夜怎么能行。 周金福说要带两个小的睡觉,周糕儿不放心,就在他们房间外的榻上眯着,怕两个小孩起夜他也好帮把手。结果两个小孩躺在爷爷和大大之间睡的是呼呼的,倒是周金福一个时辰总要起一次,“糕儿,你在吗?” “我在呢。阿伢,快睡吧。”周糕儿忙应道。周金福听到他声音后才会放心又睡下,周糕儿咬着拳头忍住哭声,这辈子,他再也不会远离爹和阿伢了,他发誓。 “金福哥。”周红梅进来见到周金福的样子也惊到了,怎么老成这样了。 周金福自从糕儿回来人高兴,精神看着好了不少,周红梅的惊诧他也不当回事,招手让他带着两个小孙过来,“让舅大大看看双胞胎孙孙。” 两方人一见面互相打了招呼,周满儿的事就掩不住了,周红梅顿时就来了眼泪,“这是怎么了?”周红梅一哭,周金福也忍不住了,周金福忍不住了,周糕儿也哭了,周满儿看着这一屋子夫郎都哭有些不知所措,相劝谁却不知道怎么劝。 柳成涵看着周春光,见他笑容下掩饰的苦涩,知道他这些年心里积了不少郁气,便拉着他的手臂说,“舅舅,今天高兴,咱们喝上一杯。”这是想和他喝酒散郁气了。 “行。”周春光说,“正好舅舅那还有一坛上好的竹叶青,今天和舅舅一醉方休。” “满儿也来,大小伙子了。”柳成涵说。 “那我也喝。”柳能琢说。 “你凑什么热闹,你差辈了知道吗?”柳成涵笑说,“好生带着弟弟们玩。” “那小林子也来。”周春光说,“爷几个好好喝酒聊天。” 柳能琢不满的说,“满儿比我才大几个月,怎么他能喝我不能喝。” 四个人上了二楼,柳含青去厨房快手弄了几个下酒菜,交子跟着他的后面去厨房,看见木桶里有许多手掌长的虾,立马蹲下看的认真。等柳含青做好了下酒菜送上去,转头来寻他,“交子,这是虾。” “吃的吗?”交子眨巴眼问。 “交子想吃吗?”柳含青意外的说,交子可是很少想要吃什么东西。 交子非常认真的点头道。 “那阿伢先做两个给交子尝尝鲜。”柳含青挽起袖子说。 周金福和周红梅两个怎么哭诉不说,四人喝了两巡后,柳成涵问周满儿的喉咙是怎么了,周春光说是发瘟疫时,发热烧坏的,柳成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喉咙试过针灸没有?” “试过了。”周春光说,“说是没办法。” 柳成涵拍拍周满儿的肩膀,“不能说话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老爷们立世不靠嘴皮子。” 周满儿笑着点头,他飞快在纸上写着,‘我现在糕点做的很好,大哥也回来了,以后大哥在前头卖,我在后头做,大哥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等大哥再生一个就让他姓周,完全不用担心我。’ 柳成涵看着纸,笑道。“怎么,你自己不准备娶亲生子了?” 周满儿腼腆的摇摇头,‘他们看不上我,我也不想和他们在一起。我也不愿意看阿伢为了我去和那些冰人说好话。’ “那是他们没眼光。”柳成涵说,“你长的斯文俊秀,性格好又读文识字,有家传的手艺,总有好哥儿能发现你的好。你哥我当初都传病的要死了,你含青哥哥还是嫁给我了,现在我们不是过的很好。” “姻缘都是天注定的。”周春光说,“那些人跟你没缘分,索性你也还小,再等两年也是等的。” 几人又碰杯喝了一轮,周春光对小林子说,“你弟弟说要你一个孩子姓周,你怎么想的。” 小林子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酒杯说,“这个听凭师傅打算。” “别说我的打算,只说说你心中的想法。”周春光问。“当初我只以为你不想入赘了,所以带糕儿回去,我没说什么,结果你们一声不响跟着林家就去北方了。后来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一直都是我说,我决定,没听过你说,所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说说,心里是不是怨我?” 小林子放下酒杯,刷的在周春光脚边跪下,“师傅,我十一岁就来拜师,这些年来承蒙师傅不弃,悉心教导,不嫌弃我身无长物,把糕儿许给我。我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师傅有怨。当初是我想的简单,只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就带着糕儿出去了,在北方的那几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回来。” “起来说话。”周春光拉他,“那这个事你怎么想的。” 小林子蠕动两下嘴,“入赘这个事按说没有我说话的地。当初我来拜师的时候,师傅就说过,要做好入赘的准备,所以我对入赘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但是家里有弟弟,这家业应该是弟弟的,不该我来插一脚。我和糕儿私底下商量过,在弟弟挑起大梁前,成亲前,我们还是留在家里帮弟弟一把,等弟弟成亲后,我们再出去。” “当然我们不会回林家。”小林子诚心的说,“我们就在周家村再立个户,单独过。” 小林子说完忐忑的看一眼周春光,补充道,“当然我的想法不重要,凡事师傅做主就行。” “什么不重要,这事关你的事,你的想法不重要,不就会结怨吗?”周春光说,不过他对小林子说的话还是比较满意。“我希望的不过是在我百年后,你们兄弟能够互相扶持,相亲相爱。但就一条,你要是想回林家过活,我是不会让糕儿跟你回去的。你家里兄弟太多,如果不是你自小就在我身边,也说了愿意入赘,就你家那情况,我都不会把糕儿嫁给你,你就算有点本事,但也没有本事到能负担起一大家子生计还不用拖累自己的,糕儿跟着你回林家,只有吃苦。” “我有自知之明的。”小林子说,“我也懂亲疏远近,师傅拿一颗真心待我,我不是白眼狼。”   ☆、第77章 酒喝到半醉,小林子和满儿就先下去了,只留下周春光和柳成涵两人对坐对饮。柳成涵提壶给周春光满上,“心儿如今和他夫君也是出去单过了?” 周春光长叹一声,“他如今在江边搭个草庐当家。我有这个儿子像没有。” 周春光说了因周心儿而起的点点后感慨道,“这些年没人的时候,我总在想,如果不是我对他宠溺过度,养成他无法无天不管不顾的性子,他长大后不会非要嫁给那个南方人,糕儿就不会远走,满儿也不会有这一劫。”他只是不想让哥儿觉得有了弟弟爹就不疼他了,哪承想会宠出这么个结果。 “这都是个人的因果,一样的宠爱,糕儿不还是好好的吗?”柳成涵说,“那南方人有那么厉害的手段?” “厉害倒算不上,一家子生计背在身上总有些狠劲。只是心儿一颗心扑在他身上,我想做点什么总有点束手束脚。”周春光苦笑道,“孽子,孽子,我却还是狠不下心。虽然把他赶出去,却没有把他从族谱除名。南方人大概就是看准这一条,才肆无忌惮。” “舅舅的不忍心怕会给以后埋下隐患。”柳成涵说,“说真的,族谱上去个名字再添个名字虽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但等你和舅伢百年后,如果那南方人找上来,心儿族谱上有名,要分周家的产业是名正言顺,糕儿和满儿都是心善之人,只怕日后被拿捏住少不得要伤筋动骨。” “我何尝不知道。”周春光叹气道,“当初我开店那家人上门来搅合,彪子就来跟我说过,狠心不要这个儿子,就从族谱上划去又如何,他们收拾那家人就不用畏手畏脚。哪里容得下他们现在就生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膈应人。” “可是周心儿他能心里不管不顾他爹和阿伢,不顾他兄弟,我和你舅伢却不能真的狠心不管他。”周春光惨然说,“南方人一家子在这生活都靠着周心儿是我儿子,如果我把他从族谱除名,我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对心儿。” “如果那男人转眼不认人,心儿总该要醒悟了,等他醒悟了再把他接回来就是。”柳成涵说。 “可是如果那个南方人带心儿回南方,这个儿子就是真的没了,等到死的那一刻,他不在身边我又怎么能闭眼。”周春光说。现在他想着这个儿子还是咬牙切齿,但等他老了那一天,想着亲生骨肉不在身边,也是一块心病。 “舅舅束手束脚,端看如何取舍了。”柳成涵又倒了一杯酒,“舅舅不还说,那家人还打主意要把哥儿嫁给满儿,所求不小。” “如今糕儿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我再想想。”周春光说,心儿是他儿子,糕儿和满儿也是他儿子。举杯对柳成涵说,“大郎,以后舅舅家这几个还是要托你照料。” “不说照料不照料的话,大家守望相助。我看满儿虽羞赧了些,却是个心里有章程的,未必用得着我照料他什么。” 说道满儿,周春光面上总算有些笑容,“满儿从小就文静,我还担心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话后会一蹶不振。结果他只消沉了几天,之后见他阿伢伤心太过,就变成活泼的性子了,拿着纸笔写字也不会觉得不适应,好像完全接受了。对点心上也比从前上心了不少,这一年来,家里的点心大多都是他做主力做。” “他是至纯至孝的人,舅舅能有这么一个儿子继承家业,胜过其他人无数。”柳成涵说。 这句话说到周春光心里去了,周心儿的事出了后不是没人背后说笑,他前半辈子只得了两个哥儿,都做好入赘的打算了,结果一个养熟的徒弟带着大儿子走了,小儿子又看重一个灭家的东西,中年得的宝贝儿子还没正式在大家面前露面就遭了祸,就算洒脱如周春光,闻言也不免郁郁。好在自己知道自家事,近年来渐渐看着周满儿有挑起家业的能耐,就不太在意外头那些人说的话。 “等给满儿找个爽利的夫郎,重新店面弄起来。舅舅就安心逗养孙儿就好。”柳成涵说。周心儿这事在他看来完全不是事,只要周心儿在周家族谱上除名,那他们在周家村就会举步维艰。不是他对当初那个活泼跟在身后叫哥哥的弟弟冷情,在他看来,这种为了情爱就把脑子和亲人都抛在脑后人,就该狠狠的治他,他为所欲为不就是仗着家人的疼爱,若家人把疼爱收回,他才会知道哪些是可以辜负的,哪些是不可以辜负的。 就像他说的,在族谱上抹掉一个名字,或者再添上一个名字,虽然麻烦,却不是什么难事。 这天周春光喝的大醉,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喝了不少酒,饭后就直接躺床上睡了。见状柳成涵便和周满儿说,“都才回来,有许多没收拾的。舅舅既然醉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左右以后再来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 周满儿写道,‘吃完晚饭再走吧,爹醒来见你不在,该生气了。’ “哈哈,舅舅不到明天是醒不来了。今天高兴,喝的过头,以后可不能怎么喝了。”柳成涵笑说,“我提过来里的东西有一支老参,上百年的好东西,隔三差五切一片两片下来炖了汤补补。你就少吃点,这还没夫郎呢,补出鼻血可不好。” 周满儿被说的红了脸,见柳成涵去意已决倒也不再挽留,拎出周金福准备的东西,让他们带回去,有来有往方为人情。 柳能琢说要逛逛三江城,柳成涵允了,孩子大了,拘在家里就是个没用的。柳能行也想申请同行,被无情的驳回,他最近还是留待查看的节奏,表现不好,什么都不要想。 周红梅往码头走去,却时不时往右边看去,柳含青轻声问他,“阿伢?” “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心儿。”周红梅说,“骂一顿也好,原来也是好好的孩子,怎么长大了这么牛性。” “骂他干什么?”柳成涵不同意说,“别理他,让他自己醒神,醒不过来,就当缘浅。” “那是你亲表弟。”周红梅说,“你是事不到你头上你不知道。” “阿伢,你想去见表弟的心我们自然能理解,但是舅伢刚才也说了,那家人并不是好相与的,舅舅舅伢都四年没讲过表弟了,阿伢你去见了表弟,万一被那家人又顺势缠上来了怎么办。”柳含青说。 “阿伢,你要关心那个,还不如在村里走动走动,看谁家有没有好哥儿,说给满儿合适的。”柳成涵说。 “那也不知道你舅伢看不看的上乡下哥儿。”周红梅说。不过多在村里走动走动是要的,元宝是定下来了,锭子还没着落呢,这哥儿没有三年两年的相看,怎么相的好。 康裕是天生的交际人,喜欢和人打交代,也非常逗人喜爱,在望嘉镇周红梅就喜欢带着康裕出去玩,这当天下午就带着他去隔壁邻居家玩了。交子喜静,自己就能玩一个下午。柳含青见他喜欢吃虾。回去的时候买了一点虾,给他放两个在脸盆里,让他用筷子逗着玩。 柳能行在书房背书。 柳成涵提了些东西,去拜访里正族老家。柳含青在家东刷刷的西刷刷的,不一会儿有人敲院门,柳含青抬头,“定珠,你怎么来了。” “在家呆着闷,想着你这个时节回来,也没个新鲜菜吃,给你送些菜过来。”柳定珠说。 “赶紧来坐。”柳含青招呼说。“怎么没把你的双胞胎小子带过来。” “小子现在长大了一点也不可爱,寻常在家都见不着人影。”柳定珠笑说,“哪里有交子乖乖可爱。” “定珠阿伢——”交子认得他,昨天的定珠阿伢。 “真乖。”柳定珠说。 柳含青笑着让柳定珠先坐,他把虾盆端到书房,让交子换个地方玩,嘱咐柳能行看着点弟弟。他又去抓了点点心零嘴放在盘子里,再泡一壶茶,两人坐到廊下聊天。 “定珠你现在不用去店里?”柳含青问。 “定邦成亲后,我就把店面给纱丽管了,我在家躲躲闲,尽尽孝心。”柳定珠说,原来柳定邦近水楼台的看中了柳纱丽,十七岁就成了亲,如今柳纱丽在城里管店,柳定邦在县衙做个文吏,只有休沐时才会回柳叶乡。 而柳定珠把原来给他君伢建的小院子扩大后,在柳定邦成亲后就搬了出来。如今虽然家还是他在管,但是钱财已经是两家分开记账,柳定玥的嫁妆则由柳定珠出大头。柳定珠现在就想把城里的铺子给弟弟,他自己再找个营生。 “玥哥儿可曾定亲了。”柳含青问。 “快别提了,就是为了这个烦呢。”柳定珠说,“本来好好都到了要订亲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回来,在家门口一哭一闹的,之前的亲事就黄了,中间搁置了一段时间,现在在家里犟呢,说不嫁人了,在家待一辈子。” “谁?”柳含青先是不解,等看了柳定珠的神情,“难道是你阿伢回来了?”   ☆、第78章 柳定珠的阿伢早就回来了。是在瘟疫过后,所有事情重新回到轨道后回来的。一大早的就不声不响的站在柳家门口,柳方早上准备去地里看看被吓的够呛。匆匆转回去去问柳十文。柳十文不愿意出去见他,柳方没法子,只能穿过院墙的门去找隔壁的柳定珠。 不是鸠占鹊巢,这后来的见着原配总还是有些不自在。 柳定珠听说他阿伢回来了,没说什么叙旧或者是抱头痛哭,转头就让邹重阳去套车,他出去见人,他阿伢见着他自然是热泪盈眶,后悔不已,又说这些年过的多惨,又多想他们,可是身不由己不能回来看看,说道情绪激动时,白眼一翻晕倒了。 晕倒了真好,省的动武力让你上车。柳定珠神色平常的和夫君把他阿伢送回原家。路上碰到人问,他也直说一个夫郎魔怔了,找错地方了。明白人自然明白,这人出去是容易,想回家就难了。 柳定珠的外大大看见柳定珠把他阿伢又送回来了,连忙作揖求他,“珠哥儿,你阿伢犯了大错,但他到底是你的生身阿伢,你不能看着他去死啊,他如今要是留在马家村,族人非要抓了他去沉塘不可。”之前马家村发生了几件丑事,哥儿都砸手里嫁不到外面去,马家村人生气又着急的,现在对风化问题就看的特别重。 “这是你家的哥儿,再做主嫁一遍就是,私相授受,无媒苟合都弄过,再嫁一遍,不难吧?”柳定珠说,“如今他和我家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管别人家私事的爱好。” 他阿伢从晕中转醒,听见柳定珠说的刻薄,刷的站起就往院子里的井口奔,说是不活了,自然有人去拦他,柳定珠说,“寻死简单,但要你真顾念一点父子亲情,就别死在我面前,免得我再膈应一回。”说完就准备和邹重阳回去。 “你不顾念亲情,总要为玥哥儿想想。”他外大大拉住他,“你阿伢死的容易,但是现在他回来了别人都知道了。你真要把你阿伢逼死了,这名声也不好听,你为了讨好你君伢,就不管亲生阿伢。玥哥儿可还没嫁人呢。” 柳定珠闻言看着他外大大,又看看那个还坐在井边寻死觅活的人,“出门在外倒是长了点本事。行,到底是生我一场,我也不会太过凉薄,你现在在家住着,等我安置妥当再来接你。” 柳定珠回去后就和邹重阳两个人把村里一个荒废的房子修整修整,安了新大门,就把他阿伢安置在那了。他阿伢也不安分,总是过来晃荡,不是找小的谈感情,就是来装柔弱诉苦,还指桑骂槐的骂柳方不要脸,鸠占鹊巢,直闹个鸡犬不宁。 直到柳定珠发话说,如果你再闹就会马家村去,要死要活随便。怕名声不好?还怕什么,有你在,我家的名声就好不了了。 “真不知道还需要经历多少劫难才能报了他的生身之恩。现在真的一想到玥哥儿我就心疼。”柳定珠苦笑说,“现如今冰人见我上门都直说,不是他们不愿意给玥哥儿说亲,条件差不多的人家,他们如果开这个口,怕主人家说他们看不起人,什么香的臭的都给他介绍。要是条件太差,又怕我们看不上。” “要是人上进的话,家里差些也没事。”柳含青说。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柳定珠摇摇头不想细说,“今天一个四十岁的人,因为穷一直没娶到夫郎,也不知道从哪打听的,就请人上我家来提亲,玥哥儿大哭一场,红着眼就说不嫁了,只要哥哥不嫌弃,他就在家过一辈子。玥哥儿翻年都二十一了,我自然可以养他一辈子,但大好的年华这么虚度我又怎么忍心。” “你看我,你明明忙的不行,我还来找你说这些话。”柳定珠不好意思的说,“平常也没个说这些事的人,我一烦心,就作我们家重阳,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找你来不吐不快了。” “说出来好,都堆在心里该堆出病来了。”柳含青说,“这姻缘天注定,你也不用太忧心,总有人不在意那些。” “哎。”柳定珠叹气不说话,柳含青看他这样子也不免为他忧心一二,两人又坐了一会,柳成涵回来了,柳定珠才告辞归家。柳含青打了水来让柳成涵洗漱,“他看起来有为难事,找你帮忙吗?”柳成涵问。 “不是,找我来倒到苦水。”柳含青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舅舅家担心娶不到夫郎,定珠家担心哥儿嫁不出去。” “嗯?”柳成涵看他,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家小弟弟,今年该很大了吧?还没嫁出去。” “翻年二十一,但那是虚岁,实岁才二十。”柳含青说,“也算是很大年纪了。” “那不就正好比满儿大三岁。”柳成涵说。 “大郎,你的意思?”柳含青希冀的看向他,如果能和定珠亲上加亲自然好了。 “这个等阿伢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柳成涵说,“柳定珠是个精明人,他弟弟应该也差不了哪去,如今满儿就是需要一个厉害人,只是这人厉害了心底还得仁厚。” “玥哥儿从小也可以说是柳方阿伢带大了,柳方阿伢可是方圆百里都知道的和善人。”柳含青说。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周红梅牵着康裕回来了,康裕兜里都是旁人给的干果点心,让柳含青给他擦了脸擦了手,就去找交子分享他的战果去了。 周红梅坐在椅子上,喝一口醇茶歇气,和柳含青闲谈道,“哎,早几年瘟疫,村里还是死了不少人,说起来真真是心酸。”几个围坐在一起话说当年事,说到走了的人,总要忍不住红了眼眶。 “定珠他阿伢竟然回来了。”周红梅似有不屑的说,“当初只顾自己一走了之,就该永远不回头才是,他存在就是三个孩子一辈子挥不去的污点,现在好不容易孩子们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他又回来了,这不是提醒别人,孩子们有个立身不正的阿伢吗?玥哥儿十六岁后这附近的冰人都快把他家门槛踏破了,结果他阿伢一回来,转眼玥哥儿都要二十一了,这亲事还没有着落。” “嗯,今天定珠来找我聊天都说了。”柳含青心有戚戚道,“我是二十岁出嫁的,这风言风语就听了不少,玥哥儿现在听的恐怕比我当初还多。还记得他笑眯眯的小模样,哪曾想会有这一遭。” “定珠还能搭个房子给他阿伢住,还负担他的生活,承诺给他送老,那人就该知足。后悔有什么用,做下的错事就是错事。”周红梅说,“他就是前半辈子过的太顺畅,才会这么恣意妄为,如今也该是他尝苦果的时候。” “只可惜玥哥儿了。”柳含青说。 “定珠为人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是他阿伢闹的风头太大,等他阿伢消停了,玥哥儿的婚事未必没有转机,聪明人总还是有的,当初定珠的影响不比现在小,邹重阳还不是就看中他。”周红梅说。 “阿伢,满儿不也是被那家人传出的谣言影响到亲事,柳定玥如今也是被谣言影响了亲事,都是好孩子,不然,把他们凑到一块去。”柳成涵笑道。 “那怎么行,玥哥儿大很多呢。”周红梅下意识的说。 “大三岁算什么,含青不也比我大三岁,却是我的福祉。”柳成涵说,这是大实话,当初心神穿越到这陌生世界,如果不是一个他喜欢的类型在吸引着他,他没那么快接受现实,也没那么快融入到生活中。 柳含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周红梅却点点头,“娶了含青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柳成涵见周红梅不应也没说别的,只说,“阿伢再好好想想吧,我也是一时灵机一动想起的,要真不行也没什么。”本来柳定玥和周满儿是不合适的,年纪不合适,家庭也不合适。柳定玥的硬伤是他的阿伢,但如果他阿伢不回来,他也会早早选个好人家嫁了。周满儿若不是哑,周春光自然会为儿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夫郎,城里人。 可是偏偏现在一个未嫁,一个因为一些原因已经不好在县城里找夫郎,真要说,也有说在一起的理由了。 “我想想,这还是要看你舅伢的意思。”周红梅说,说完又笑道,“要他们两事真的成了,那还真是天定的姻缘。” “开始我只是随便一想,后来越想越觉得两人挺配的。”柳成涵说,“阿伢你要觉得合适就去和舅伢说,如果舅伢说要考虑,就让含青去跟定珠打个招呼,两边大人先偷偷相看了,要觉得合适再按流程来就行,要觉得不合适,偷偷的说了也不伤两家脸面。” “我看这样行。”周红梅说。“元宝呢,还没回来?” “大概是摸到他外公家去了。”柳含青说。 “我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柳能琢提着一筐东西回来,“回来时看到有人在卖这个,我见长的好玩就买了些回来。”他买了些螃蟹回来 “这么多年没回来,你还知道你外公家门是往哪边开吗?”周红梅笑道。 “这有什么,一问就知道了。”柳能琢说,看着大人充满笑意的眼神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性的朝屋里喊,“康裕,交子,看哥哥带什么回来给你们玩。” 周红梅看到螃蟹,伸手去颠了颠,“这个时节的螃蟹比不上九,十月的螃蟹,大郎以前就喜欢吃螃蟹,后来好像不怎么吃了?” 柳成涵顶着周红梅疑惑的眼光,只笑不语。吃螃蟹过敏啊,怎么敢吃。 相当于第一次吃螃蟹的柳家四兄弟都很喜欢吃,原本抱着一碗虾子吃的交子,尝了螃蟹肉后,就左手巴着一碗虾,右手巴着一碗螃蟹,全家上下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对吃的有欲求,都纷纷拿螃蟹肉逗他,看他的眼睛骨溜溜的从这边看到那边。哈哈大笑。 吃螃蟹吃的爽了,之后过敏也过的欲仙欲死,四个都有反应,柳能行的反应最严重,胸膛脖子上都是红疹,脑补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唬的脸都白了。柳成涵说没什么大事,以后不吃螃蟹就好了。 交子闻言悄悄把脖子缩起,他才没有起红疹,他喜欢吃螃蟹。   ☆、第79章 送走了大伯伢,柳顺回来时脸色并不好,柳老五抽着旱烟也沉默不语,“这事你看怎么办?”柳老五说,“那是你儿子,我烦了我儿子的事,没道理连儿子的儿子都归我烦。”柳老五的意思是这事他不管。 “挺好的,亲上加亲。”廖小豆说,“等我去打听打听,要是人物品行都可以,咱们就定下这门亲吧。” “订什么,元宝那个性子,你是想看他去把对方家砸了,还是希望他带着钟声一走了之。”柳顺没好气的说,几年了他阿伢都不愿意接受元宝和钟声好上的事实,没明说他就当不知道,还存着让两人各自婚嫁的心思。 “这事关元宝什么事。”廖小豆说,“钟声的亲事定下了,以后元宝也会说个好夫郎,两个人当个亲兄弟,不好吗?” 柳顺烦闷的叹气,郑百家在一旁说,“钟声是咱家的孩子,按理,他的亲事轮不到他伯大大来说和。” “他说的也不是别家,是他亲阿伢原家的表弟,他原家既然有这个意思,一口回绝也不好。”廖小豆说。 “有什么不好的,平常也没走动过,哦,他们记得是小梨子和钟奎的舅舅家,就不是钟声的舅舅家?从来就没走动,像个陌生人一样,不存在亲上加亲的说法。”柳顺说,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了,他不同意这门亲事。 “你伯伢好声好气的来和你说,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回吧。”廖小豆说。 “实话实说,钟声和元宝定下了。”柳顺说。 “你要这么去跟你伯伢说,以后我都没脸去见他了,我自己儿子不争气跟个爷们过,养个孙子也没养好。”廖小豆说。 “阿伢,到现在你还是这么想的。”柳顺说,站起来,“那就没办法了,我也不在家给你丢脸了,百家,我们收拾一下,带着钟声住到你家去。” “顺儿,阿伢只是一时口快。”郑百家拉着他说。 “一时口快就是心里真实的想法。”柳顺说。“我们当初是怎么过来了,我绝对不会让钟声跟我受一样的苦,面子,比孩子的幸福重要吗?” “你走就走,了不起,我现在在家不能说话了,你缝上我的嘴我就不说了。可惜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说。”回到柳叶乡哪哪都好,就是人多嘴碎,看个结契的看戏似的。 柳钟声在屋里看书,听到他大大越发激动的声音,才从窗户边上往外瞄,大大和爹再吵架呢,大大是刀子嘴,就算早已接受了爹和郑爹爹的关系,嘴巴上时不时还要刺上几句,而爹最讨厌的就是大大这样说,十次里忍九次,还有一次是要和大大吵架的。 而这次,战火的起源在他。 柳钟声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但是两个爹爹,爷爷和大大都对他很好,在他心里,这就是他的亲生家人,所以见到今天上门这个据说是他亲大大的人,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见了面叫了人就往自己房间去了。 听爹说的意思,这个伯大大是上门说媒的,他亲身阿伢的哥哥有个哥儿,比他小一岁,想和他结亲。 柳钟声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亲,和一个陌生的哥儿。 合上窗,闭着眼,假设窗外廖小豆的哭诉声不存在。柳钟声长吁一口气,觉得胸中闷闷的,他现在很想见到柳能琢,见到他,看到他那双坚定的眼睛,好来驱散心中那丝对大大的不忍。 柳能琢最近有些忙,才回来连地都没认熟呢,他爹就让他把家里三匹马给解决了,回到家,出行坐船,马就用不上了。柳能琢跑县城,跑附近的村子,最后两匹卖给城里的商户,那商户家有马队,卖给他比卖给马贩子价格高了一点,还有一匹就拉到附近村里,换了一头带崽的母羊和一头牛犊还有一窝奶狗,牛算是马以下最贵的牲畜了,虽说是牛犊,等明年春天也能下地了。奶狗带回家哄康裕也不错。 对这个成绩,柳成涵觉的还凑合,又拿出一批从北方带过来的货物,让柳能琢去解决掉。柳能琢呲牙,这城里商户都知道北方去的屯户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离三江县近的那几个村的早就把东西出清了,现在城里的掌柜不说压价,但也叫不出高价,如果他按照那个价格解决了,想都想得到他爹的表情。 不过还是得想办法去解决,他的夫郎本也还在等待解决呢。正在没头绪想去找钟声找找灵感时,院子外面响起三长两短的鸟叫声,柳能琢笑的花一样的跑出去了,自回来,柳钟声先来找他还是第一次呢。 出门左拐,急走百余步,有一个小树林,柳钟声这会子就在那等着呢,柳能琢悄悄的走近,从后抱起人就往上扔,“劫色劫色。” “劫你个大头鬼。”柳钟声揽着他的脖子固定住自己,就往他头上敲爆栗。 “一个爆栗一个亲吻,来。”柳能琢仰起头撅起嘴索吻。 柳钟声无语,干脆不说话,只伸手去掐他的脸皮。 “哎呦呦,疼疼疼。”柳能琢说着,只是抱着他的手不松,脸也不动。 “声声,谁惹你不高兴了?”柳能琢用被扯的变形的嘴巴问。 柳钟声不捏他了,改用手环着他脖子,紧紧的抱着他。 “声声?”柳能琢问。 “有人来给我说媒,我那个亲生阿伢的哥哥的孩子。”柳钟声说。 “什么?”柳能琢挣扎着就想去他家问个明白。 柳钟声死死的抱住他,不让他走,“爹说了不同意,这门亲事不会成的。” “你怎么想的?”柳能琢充满暴虐的语气问。 “我不想和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在一起。”柳钟声说。“可你能做到吗?你曾经说的,就算我们不在一起,彼此也不娶亲,单身孑然的过完一生。” “你心疼你大大了是吗?”柳能琢痛恨自己这么了解柳钟声,连装不明白都做不到,“你准备妥协了,不和我在一起了?” 柳钟声环着他的手臂缩紧,却说不出一句是或不是,柳能琢先是沉默,后来竟然是笑起来,只是这笑容苦涩的让人流泪。他把紧紧抱着他的柳钟声扒下来,看着那张已经无声流泪的脸,柳能琢心疼的去擦眼泪,“我当然能做到,这辈子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你不娶,我就不娶。” 停顿过后,柳能琢笑道,“就算你娶了,我也不娶。” “元宝——”柳钟声颤声道,“你想要我吗?”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他不想让柳能琢遗憾,他一直想要的,他都能给他。 柳能琢笑着摇头,“我从来不要你的牺牲和弥补,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接受。” 两个人在小树林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最后还是柳钟声先走,一步一步,开始两步是缓慢,到最后就是快走,不一会儿,再怎么睁大眼睛,那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挣扎了一下午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滑落出去,柳能琢苦笑着骂自己活该,人人都知道你是个霸王性子,偏你要把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决定交给别人,现在好了,自尝苦果。 柳能琢并没有哭多久,眼泪擦干没事人一样,回家柳含青问起他也只说出去约会去了,照吃吃,照样逗弄柳能行,所有人都没看出来,这个人失恋了。 柳钟声回家也没露什么马脚。柳顺依旧和廖小豆冷战中。伯伢那柳顺已经亲自去说了,大堂哥夫郎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柳顺当场就回过去了,“钟声是我的儿子,是我一点一点养大的,我做爹的不愿意委屈他的幸福,你这个亲戚是不是管太多了。” 族谱上记的是他的儿子,情感上也是他全心付出,这会子你要站在生身爹的身份上对柳钟声指指点点,那就太不要脸了。自己不要脸,就别怪别人不给脸。 二哥冷了脸,他对亡夫郎顾念很深,所以那边说要结亲,他就同意了。本来一桩亲事没什么的,哪想到柳顺不愿意,说柳钟声以后只会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其余的人都没门。小梨子如今也嫁人了,偷偷的规劝他爹说,“顺叔又没说错,钟声是你的侄子,是我的堂弟,他的亲事五爷爷和顺叔都没开口,大大就去说,说的又是舅舅家的哥儿,这不合适。顺叔不同意就不同意,以后别提了。” “他阿伢拼命生下他,他连他舅舅家都不顾念,那就是个孽子。”二哥说。 “爹,以后这话别说了。”小梨子喝道,小时候他不懂事,阿伢生了弟弟后就去了他也怨过弟弟,如今他却是明白了。“钟声没欠我们什么,阿伢拼死生下一个儿子,可这个儿子终其一生不会在阿伢坟前叫一句阿伢。还不够吗?” 明面上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柳成涵那边甚至都没听到风声。周红梅去和周金福说了后,周金福偷偷去陌上柳外见过柳定玥,按说他这会子日子应该不好过,但他还是明媚的笑着,周金福看着就对他心生好感。 也拾掇着周满儿去看,周满儿不愿意,周春光就说,“他见过的,定珠的弟弟,有时去他家吃饭不也碰上过,现在倒不用特意去看。”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玥哥儿长的愈发好看了。”周金福说。 “你先别剃头担子一头热,先去问问他家的意思再说。”周春光说。 于是又迂回的通过柳含青去联系柳定珠,柳定珠一时也有些吃惊,周满儿,那个文静的弟弟,他可猜不准柳定玥会不会同意,只含糊的说了他回头再考虑考虑。 柳含青和周红梅为这件事忙碌,自然就不会关注柳能琢的沉默。柳能行倒是敏锐的感觉到他哥哥最近越发恐怖了,可他不敢说啊,只想着什么时候偷偷去找钟声哥哥来说。他现在在他家就是底层的人物,谁都得罪不起,简直心酸。 柳能琢和柳成涵商量的,是不是去傕都跑一趟,那是府城,商业繁华开的起价,柳成涵问他见他条条框框都准备好了,也不拦他,“你想去便去吧,路上小心。” 柳能琢只拿了些样品去傕都,他一个人带着大宗货物出门那就是挨宰的样,带了样品去谈妥了价,到时候再把东西运过去就成。 柳钟声每天帮家里做完事后只待在屋子里,柳老五和廖小豆都习惯了他这样的性子也不以为然,只郑百家有次问他,元宝好几天没来找你了,是不是两个闹矛盾了?柳钟声笑着摇摇头,郑百家看着他说,“你和元宝的事不要急,再怎么的,我和你爹挡在你们前面了,你爹不会让你委屈的。” 柳钟声还是笑着摇摇头。廖小豆最近和他聊天都会若有若无的说起谁家的好哥儿,说人家夫郎体贴顺心。他都会温顺的听着,应和着。假装胸口那空落落的疼痛不存在。 柳能行来找柳钟声,为了引起他的重视,刻意说的很夸张,说柳能琢最近都黑脸的能止小儿夜哭了,不声不响还一个人跑傕都去了。 “他不在家,去傕都了吗?”柳钟声的全副心神都被这句引去了。 “是啊,一个人去的,背个小包,都不提前和我说,我还是问了阿伢才知道的。”柳能行不满说。 “他还会回来吗?”柳钟声困难的咽一口水问。 “应该会回来吧,没说不回来啊?”柳能行说。 “好,我知道了,没事的,等他回来再说。”柳钟声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反正是把柳能行送走了。转回身倒在床上,柳能琢会走啊,如果他一走再也不会来了呢?一辈子见不到他了呢? 柳钟声揪着胸口,几乎不能呼吸,如困兽一样呜咽,脑海里一下子是柳能琢撅嘴索吻的样子一下子又是廖小豆欣慰的说他是好孩子。 他不是柳顺亲生,大大对他好是恩情,他要报恩,他要是好孩子。   ☆、第80章 柳定珠和柳定玥说周满儿时,柳定玥怔愣片刻后哈哈大笑,简直是笑的直不起腰的程度。柳定珠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笑的?” “周掌柜家的儿子?叫满儿的?”柳定玥确认问。柳定珠点点头,拍他让他别笑了。 柳定玥又哈哈大笑一会后说,“行啊,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面,嗯,就让他送一次点心到店里来,我在店里等着他。” “关键你是个什么意思,你要是没那个心思,把人叫来了,你说看不上,这不是两家结仇吗?”柳定珠说。“我可事先说清楚,他是个哑巴,还比你小三岁。” “小三岁有什么的,总比大二十几岁的好。”柳定玥说。 柳定珠看他那意思,是有那么点意思,就去跟柳含青说了,让周满儿送一次点心到陌上柳,让两人见一次。 周满儿送点心去陌上柳,柳定玥就坐在掌柜的位置上等他过去拿钱,周满儿不看柳定玥,偏偏柳定玥还要笑,笑的周满儿耳根都红了,拿了钱用落荒而逃的速度离开。 回去后周金福问他看着怎么样,周满儿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看,周金福问他那让他做你夫郎好不好,周满儿红着耳根走了,不说行还是不行。 柳定玥回去跟柳定珠说行,就他了。柳定珠再三确认后,才喜气洋洋的去找柳含青,这下他心头的大石就挪走了。周满儿挺好的,人长的斯文俊秀,身高也够,下一代不会差,有手艺有孝心,不会说话也没多大事,正好不用担心他和柳定玥吵架,柳定玥那个爆脾气,越跟他吵他越凶,不理他他自己就好了。 周家这边收到柳家的表示,就请了冰人上门去说,拿了柳定玥的生辰八字去和周满儿合,大吉大利,八字很合,一切就按照程序来。 周满儿知道柳定玥答应议亲后又去了一次陌上柳,这次他鼓足勇气写道,‘我不能说话,一辈子只能这么交流,你确定了吗?’ 柳定玥看了纸,“字写的还挺好看的。” 周满儿举了举纸,柳定玥笑道,“不会说话就最合我的胃口,我是个话唠,最喜欢说话了,所以不喜欢身边的人多话,只要听我说就好了。” 周满儿第一次正面的看他,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翻了一张纸又写到,‘我二哥的夫君家放话说我要娶他家哥儿,就算做不了夫郎也要做小。’ “你会吗?”柳定玥看了纸后说。“你会娶那个人吗?或者让他做小。” 周满儿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柳定玥笑说,“这不就结了,旁人说的话你在意什么。就像别人都说我阿伢跟别人走,我也会跟别人走,你相信吗?” 周满儿又是一阵摇头,柳定玥笑了,“呆子。” 周满儿又不好意思了,唰的一下,又走了。 柳定玥和周满儿正式议亲了,柳含青觉得办成一件大喜事,闲来无事总算可以回原家坐坐。和廖小豆扯了会子闲话,柳钟声进来时他惊倒,“钟声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姑伢。”柳钟声叫道。“没什么,大概在长个子吧。” “我也纳闷,吃饭吃的挺香的,又没风寒又没哪里痛,也没累着,每天也睡的好好的。就是看着往下掉肉。”廖小豆话语里有些心疼,“吃肉吃鱼都没用,人参炖鸡都给他吃了两只了。我说叫大夫来看看,又不让。” “没什么大病叫什么大夫。”柳钟声笑说,他看着人消瘦了,但是说话这时候看着精气神挺好了,所以谁都信了他的话,没人知道他已经持续了好几天都是晚上发热,早上起来又好了的状况。 “等元宝回来,让你们确定了房屋样子,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天春耕后就在家边上建个院子,两家中间用门打通,院子有独立的门出入,以后你们就住在隔壁,还可以在家吃饭。”柳含青闲聊笑着对柳钟声说,“你姑爹画了几个院子样子,都挺漂亮的。” “说什么呢,你家建房子还能要钟声看什么样子?”廖小豆说。 “阿伢——”柳含青不解的看向他,不是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吗?廖小豆想不让他继续说,就换个话题。你舅舅家下聘下了多少?两人又开始新一轮的闲谈,柳钟声的面上挂着笑容,可只要一低头,那笑容就变成比哭还难看的苦涩。 柳叶乡的冬天也冷,但是比北方好很多。半个月后柳能琢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已经有一个男人的模样,让谁也不能继续把他当小孩。 “我把舅舅家那几车货也卖掉了,过两天,那家就下船过来拿东西。”柳能琢向他爹汇报到,所有东西的卖价他都标在一张纸上,让柳成涵能一目了然。 “那你去你舅舅问一下吧。”柳成涵说,拿着纸看着卖价再想着进价,最终确定他们会是非常大的一笔钱,不由满意的点头。这才是他辛辛苦苦从北方带回来的价格嘛,若按照三江城现在的价格,那不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说要去舅舅家,柳能琢到底还是洗了澡换了衣裳,整理了仪容再去的,那个小没良心也不知道想他了没。想着又把买给他的东西整理出来。他也想通了,这家里无非就是外大大不同意,钟声也顾念着他,那他就等好了,他总活的比外大大长,等外大大去了后,钟声总能答应和自己一起。 他能等的。 去舅舅家并没有看见柳钟声,和柳顺说完正事后就开始往屋里瞄,“钟声不在家吗?” “大概你外大大让他出去帮忙跑腿了,在舅舅家吃了饭再走。”柳顺说。 “不了。”柳能琢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那家掌柜的明天就派人来取货了,我得先回去把这些都准备好。” “行,舅舅这些东西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天我会拉到小码头去。”柳顺说。柳能琢已经和那商行说好了,他们家有大船在三江城,到时候再派两条小船来柳叶乡码头运货过去。 柳钟声回来时只看到柳能琢远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好像起了幻影,进院子后问他爹,“刚才元宝来过了吗?” “来过了,他帮忙把家里的东西卖了个好价钱,今年能舒舒服服过一个年。”柳顺说。 柳钟声却像一下子失语了,心里像破了个洞,不停的往下沉,他来了为什么不等他就走了,他不想见到自己吗?为什么?他生他的气了吗? 是啊,他为什么不能生气,他有一往直前的勇气,是他犹豫彷徨,是他伤了他。他生气是应该的,也许会彻底放弃他,曾经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的人会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留给他无止境的背影。 他不要我了。 柳钟声如寻常站着,但心却像走进一个死胡同,浑浑噩噩转不出来,当晚如期来临的发热后,他没有在早晨好转清醒。 做个好孩子太累了,他快要撑不住了。 等柳顺来叫他的时候,他已经发热到昏迷不醒。一家人被吓的不行,急急忙忙去找大夫来,大夫诊脉后连连摇头,“这孩子心思郁结严重,怕是自己存了死意。” “胡说什么,他每天好好的,怎么会存了死意?”柳顺当场就叫了出来,“你不会治就不要乱说。” “我乱说什么。”大夫面色不好的说,“这是一条人命,我怎么会草率对待,你要不信,我开副药,你去煎了,看喂不喂的进。做爹的不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等到这个地步来怪别人,你怎么不自己反省反省。” 柳顺连连摇头表示不相信,郑百家心急如焚,他问大夫,“大夫你想想办法,有没有办法把他救醒,求求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现在除非他自己能清醒过来,这样用药还有一线生机,若不然。”大夫沉重的说,“你们可以在他耳边呼喊他,激起他的求生欲-望。还才这么大的孩子,有什么事想不开要求死呢。” “我的心肝——”廖小豆一直坐在柳钟声床边,眼泪都淌成河了,“这是要挖我的心肝啊——钟声,大大的心都要碎了,好孩子,快点醒来。” 柳顺不相信的摇头,面色苍白,郑百家固定住他的肩膀,免得他对大夫做出什么过继反应,“我去找别的大夫来看。”柳顺像想起什么,挣开郑百家就往外跑。大夫也没说什么,只开了方子留给郑百家。“若他醒了再来找我。” 郑百家送他出门口,身后还是廖小豆的哭声和柳老五的叹声,郑百家的眼睛没有焦点的落在远方,这是他的报应吗?猎户伤天和,柳叔和阿伢对他恩重如山,他却拉着他们的独子结契,这辈子都不会有亲生的孙子。 可是有什么报应冲着他来就好了,为什么会报应在钟声身上? 柳叶乡的大夫都是姓邹,刚才那个就是邹大夫,柳顺不愿意再去找邹家人,这会去城里也赶不及,他一扭头跑去柳成涵家想让柳成涵去帮着看看。 柳能琢正在往板车上装货物,等会就自己拉去码头那,柳成涵在帮忙。柳含青在厨房里忙活早餐,周红梅在帮两个小的弄洗漱,柳顺状似癫狂的冲进来,把大家都吓一跳。 柳顺拉着柳成涵就往外跑,柳含青闻声出来连忙追问怎么了,什么事,可惜柳顺已经拉着柳成涵跑远了。 柳能琢收起心底的那一丝不安,对柳含青说,“阿伢,我去看看。” 柳能琢到柳老五家时就闻到一股药味,听到柳成涵喝道,“胡闹,我这半吊子水平怎么治人,现在赶紧把邹大夫请回来,要是不放心,就马上划船去县城请个大夫回来,孩子病的这么严重,一刻都耽误不得。” 柳能琢还没进屋就猜出来,大概是柳钟声病了。呆站了片刻,想起来这会子他该伤心或者愤怒才是,偏偏他心如止水平静的可怕,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房间,柳钟声的房间。 所有人好像都不存在了,他只看得见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多月没见,他就有本事把自己弄成一幅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样子。 真丑,柳能琢想,走到床边,床边的廖小豆像是对他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在意,蹲下,摸到被窝里握住他的手腕,一只手可以完全握住的手腕,手腕上拴着一条红绳,红绳上串着一个小银块,打磨成元宝的形状,中间打孔像珠子一样串起来。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红绳的惊喜表情。 什么心思郁结,什么高热,什么昏迷不醒,什么求死,他仿佛都听进去了,又仿佛都没听进去。 看着紧闭着双眼神色灰暗的柳钟声,柳能琢现在心里很平静,手下一个用力,红绳被他拽下来,他把那个小元宝紧紧攥在手里,靠近了柳钟声,用情人间喃喃亲昵的声音说,“你想死,那就去死吧。” 柳钟声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睛,眼睛上蒙着一些灰霾,不知道他看不看的见柳能琢,柳能琢弯起嘴角轻笑,“你对自己够恨,对我更狠。既然已经决心去死,又有什么舍不得的。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我会忘了你,我会娶夫郎,我会生七个八个小孩,等我百年以后,去了地下我也不会去找你。” 柳钟声神色有痛苦之意,柳钟声说完自己想说的就想起身走,偏偏一起身,就听见他声如蚊呐的声音喊道,“元宝,别走,别走。”或许他以为自己是拼了命呐喊,可出来的声音却像是蚊子音,可就是这样让人看着不忍。 柳能琢告诉自己应该提脚走的,柳钟声对他已经无情至极,他心里想着他又有什么用,但脚就像生了跟在床边走不动。廖小豆连忙靠过去跟柳钟声说话,但他的眼神只看着柳能琢,高热让他眼底一片模糊,已经看不出人的样子,但他知道,元宝就在那。 “元宝,我好疼,好疼,你抱抱我。”柳钟声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说,不要对我失望,不要放弃我,不要。 柳能琢垂头站立了片刻,邹大夫又被郑百家请回来,给柳钟声搭脉,柳能琢顺从的往旁边一站,感觉到柳能琢走远了,柳钟声发出尖利的不,不的声音,邹大夫以为他是不愿意看病,就示意让柳顺和郑百家制住他。 柳成涵走到柳能琢身边,这才直观的发现,柳能琢已经长到可以和他比肩的位置,是个大小伙子了,柳成涵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就说出来,钟声这是心病。” 柳能琢没回答,只问了一句,“爹,为什么我这么痛苦?” 柳成涵看着他,跟儿子交流爱情什么的并不在他的设想内,这个问题比较突然,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回答。 好在柳能琢也没有非要他回答的意思,只抬手盖住胸口,“这里太疼了,如果能挖出来就好了。” “为什么?”柳成涵问,“你和钟声早恋的事,大人虽然没明说,但也默认了,等你们十八岁就让你们结契。为什么要挖掉会疼的心,钟声为什么有心病?” “既然十八岁就让我们结契,那也只有几个月了,我现在就把钟声带走吧。”柳能琢放下手,好像刚才那个说要挖心的人不是他,神色平静,他不是在征求谁的意见,他在说他的决定。 柳能琢上前,一直挣扎的柳钟声平静下来,柳能琢用被子把他抱紧,横抱在胸前,“劳烦邹大夫跟我换个地方诊治。” 大夫摸着他的山羊胡子,拿起医箱先走一步,人家家里的事他不好听太多。 “舅舅,我把钟声抱到我家养病。”柳能琢说。 “为什么?”柳顺问。 “舅舅不想知道他心思郁结是为了什么吗?”柳能琢说,“我告诉你,因为你总和外大大争执,他听的多了也就想的多了。你们可以说不是他亲身爹,把他养歪了,对不起他亲生爹。他自然也能想他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对他好,抚育他长大是恩情,他要当个好孩子来回报这份恩情。” 柳顺白着脸站在原地,显然没有想到钟声的心结是这个,柳能琢说,“他在这里养病没有用的,养不好的。” 柳顺已经完全呆住了,郑百家衡量一二,还是神情复杂的挥挥手,让柳能琢带他走。柳能琢带着柳钟声走了,大夫走了,柳成涵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郑百家看一眼同样怔愣的廖小豆,喟叹一声,搂着还在发呆的柳顺走了。 廖小豆维持坐在床边的姿势很久,很久,突然伸手抽自己嘴巴,“我这张嘴,我这张嘴,钟声啊——钟声——” 大大错了,你好起来怎么怪大大都行。   ☆、第81章 只剩下一幅骨头架子的柳钟声让柳含青和周红梅都心惊不已,柳能琢把他放在自己床上,让邹大夫给他搭脉。 “现在脉象平和了许多,我开了药方子按方吃药,吃上三天就差不多了。”大夫说,“只是他这一病伤了元气,须得慢慢调理,身体才会恢复如初。刚开始不要给他大补,虚不受补。” “谢谢大夫。”柳成涵说,柳能琢没让柳含青插手,所有关于柳能琢的事他都亲力亲为,还特意把柳能行拎出来教训一会,在柳钟声养伤期间,几个小的都不准进去,柳能行进去他就揍他,如果康裕或者交子进去他也揍他。 柳能行护着头怒目而视,虽然柳能琢只比他大了四岁,但就武力上来他完全没有一争之力,只能认了。 安置妥当后,柳能琢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洗把脸,冷静一下,继续准备把货物拖到码头去,和人家约好的不能失约。柳成涵看他的行为,很欣慰的对柳含青说,“咱们家的大郎长成了。” 柳含青却还是在皱眉,柳成涵刚刚跟他说了柳钟声的心结,心里又气又恼,“上次我回原家见他消瘦的厉害就该问的,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这又关你什么事?他自己不愿说,你去问了也不问不出什么。”柳成涵不甚在意的说,“只是你阿伢的性子确实是不讨好,明明都同意了,这柳顺和百家结契也这么多年了,每次还说那些伤人的话,这要不是百家觉得亏欠他们了,怕早就带着柳顺远走高飞了。” “说了他多少遍了,下次还会继续说,有时候说了也后悔,就是控制不住那张嘴。”柳含青对他阿伢也很无奈。 “反正钟声要到咱们家来住的,干脆这次住进来就别走了吧。”柳成涵说,“幸好元宝那屋还大,可以住到新房子建好的时候。”柳成涵对柳能琢选个爷们没什么意见。他本身就是同-性-恋来着的,虽然到这个时代,变成合法合理的夫夫关系,但在他心里爷们喜欢爷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孩子喜欢就好。 “等钟声喝了这碗药,我还是回原家看看。”柳含青不放心的说。按说长子喜欢男人他不应该接受的这么快的,只是最初知道的时候柳成涵就非常淡定的接受了,所以柳含青和周红梅都受他的影响,没什么负担的就接受了,孩子喜欢就好。 如今柳钟声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子,他作为姑伢心疼,作为他以后的君伢也心疼。但是他毕竟是弟弟的儿子,费劲心思养到这么大,就这么到他家里来也不行。 柳含青回去后怎么说的这就不说了,柳能琢完成了自己的那一份事,把钱交给他爹,又交了另外一个钱袋子给他,“这是钟声在家的吃穿嚼用。我的人我自己能养活。” “如果你坚持。”柳成涵没说不行,反正这个钱放在他这,以后也是要用到他们身上的。 柳钟声的情况并不好,虽然大夫没说他还有那什么无从查证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死意,但他还是每天都发热,每天喝了药汁,就再也吃不下其他的。若不是柳成涵从前也是这样的情况,周红梅和柳含青都有这方面经验,柳能琢早就带这他四处去找名医了。 就这样病情反复到腊月,家家户户都有了年意,柳钟声总算稳定下来,不再发热。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到了元宝的房间,只是从睁眼开始就不错眼的看着柳能琢,除了柳能琢离了他的视线。 柳能琢见他病好了,就冷脸进出,丝毫不见他病重时焦急心疼的神情。晚上两人各睡各的被窝,柳钟声悄悄躺到他的被窝里,柳能琢要去推他,他就手脚并用巴在他身上,柳能琢摸到他身上明显的骨头,总会心软,闭眼收手,眼不见为净。 柳钟声紧紧抱着他,柳能琢不理他,片刻后就感觉到胸前濡湿了一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掰开他的脸。粗鲁的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眼泪,“哭什么哭,不准哭了,你这是求仁得仁,有什么好苦的。” 柳钟声眼泪掉的更凶了,“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哥儿了。”柳能琢故意说,他知道柳钟声不喜欢人说他像哥儿。柳钟声依旧泪眼婆娑,他只能放软了音调哄到。“别哭了,你病才好,哭伤身,真要心疼死我啊?” “你说你忘记我,你会娶夫郎,会生七个八个小孩,就算到了地下你也不会来找我。”柳钟声哭道,“柳能琢,你好狠的心。” “那是气话,不是真的。”柳能琢拍着他的背说,“只准你气我,不准我说两句气话。现在换成我躺在床上病的这么严重,你怎么想?” “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病的这么重。”柳钟声更委屈的说,“我吃了那么多苦药子,现在舌跟都是苦的,你也不知道心疼我。” “肯定是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所以才会生病。”柳能琢说。 “我怎么能好好休息,一闭上眼就看梦见你娶别人了,或是远走他方了,每次都吓醒,胸口疼的不行。”柳钟声说,“结果你回来了到家里来了也不见我就走,我一时怒急攻心才会病的。” “好好,都是我的错。”柳能琢冷了声说,“那你还巴着我干什么,明天回你大大身边做你的好孩子去。什么时候需要我了我就在你面前露个脸,不用了,我就自己找地方待着去,横竖都是你的道理。” 柳钟声又开始抽搭起来,柳能琢这次坚持了一炷香时间,还是要烦躁的去给他擦眼泪,只是表情是嫌弃,手劲却没放重一分,“如今这夫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你是学了十成十了。” “你烦我了。”柳钟声说。 “不烦,哪里敢烦。”柳能琢说。 “我如今在你家了,大大那怎么办?”柳钟声的眼泪说停就停。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柳能琢说。 “要不咱们就不冲外面说了,以后你家住半个月,我家住半个月,旁人问起我们只咬死不承认就是,反正我们都不娶亲,久而久之大家也会心知肚明。等大大百年后,我们再对外说,好吗?”柳钟声说。 柳能琢闻言盯着他,嘴角却弯起,“这次改主意了,不要大大,要我了?” 柳钟声蹙起眉,有点忧伤的说,“就算我做个坏孩子,大大还是大大,不会不要我。不要你你就会走,而我就会走。” “我只是那么一说,又不是已经决定了要分开,结果你就真的不来找我。开始我还生气,后来就开始担心,开始每天都想你,每天都在等你来找我,可你都不来。然后还要别人告诉我你去远方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结果你回来了,到家也不等着我,我回来时就看到你一个背影,不要狡辩,我就是被你气病的。”柳钟声委屈的说。 柳成涵抱住他说,“是我错了,我认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听,就要黏着你,别人不同意,我们就做对野鸳鸯。” “死过一回才知道,我不想死,我也不想离开你。”柳钟声说,“我为了你辜负了大大,你以后敢对我不好,我就上吊给你看。” 柳能琢笑道,“你是我小祖宗,我敢对你不好吗?” “不是说吃药吃的舌根都苦了吗,张开嘴我看看。”前途光明,柳能琢又起花花心思了。 “哼,你不是还说我丑来着了吗?”柳钟声傲娇道。 “太瘦了,要养肥一点,等过年就好吃掉了。”柳能琢语带双关的说道。钟声紧紧抱住他,却不再言语。 柳钟声恢复了精神,身体就好的很快,到底是还年轻。他在柳能琢家养病时,只有郑百家和柳老五过来看了他,柳钟声问爹和大大呢,柳老五说,“他们两在家反省呢。” “什么反省比我还重要,都不来看我一眼。”柳钟声说。 “你多吃一点,长胖一点,他们就过来看你了。”郑百家说。 可是直到腊月二十四,过小年,送灶爷,廖小豆和柳顺都没来看过他。今天是柳钟声要回家的日子,一大早起来,柳能琢就给他穿衣服。柳含青给他做的新衣服,大红的衣裳上绣了白色的仙鹤,领子上还围了一个毛边,和康裕和交子的衣服一样。 柳能琢帮他整理好衣裳,捏捏他好不容易又养了点肉粉嘟嘟的脸颊,“好看。” “我回去过年,你等过了元宵再去说啊。”柳钟声不忘叮嘱说,“我先回去让他们有个准备。” “知道了。”柳能琢说,“来,亲个小嘴。” 柳钟声回去家里倒是都布置好的,菜也是准备的他喜欢吃的,只廖小豆有点想和他说话又怕和他说话的样子,柳钟声迷茫道,“大大这是怎么了,不乐意我回来。” “乐意,乐意。大大每天都想你回来。”廖小豆说着眼圈都红了。 柳钟声揽着他的肩去一边说悄悄话去了,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见廖小豆很快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对他,想来是说的好话。柳顺就更简单了,见柳钟声在家活蹦乱跳的,再加上郑百家在一旁劝说,很快也过了心中那道坎,一家子开开心心的过了一个年。 元宵过后,柳能琢上门来说以后钟声和他就两边各住十五天,结契的事不会对外说,起码在廖小豆和柳老五百年前不会对外说。 柳老五敲敲烟枪,“有什么好瞒的,结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当初顺儿和百家的是简略办的,这会在家,就大办一场,再请上一个戏班子,热闹热闹。” 柳能琢眼睛发亮的看着外公,他是惯喜欢场面的人。柳钟声则忧心忡忡的看着廖小豆,廖小豆面上的笑容不像作假,“那就大办一场,咱们家好久没热闹热闹了。”廖小豆摸着柳钟声的头说,“大大想通了,只要你高兴就好。” “那感情好。”柳能琢见大家都同意,立即笑裂了嘴说,“不过现不急,怎么也得等我满儿叔叔成亲后再说,他们的婚期定在春末,春耕后,就按我爹说的,在我家边上再建一个院子,结契也在新院子里请客。” “那咱们在家把钟声那房间也重新整一下,三家都是新房,随便你们住。”柳顺说。   ☆、第82章 完结章 过完年,周家饼铺就大肆装修,他们也没瞒人,春末的时候周春光的儿子要成亲,等成亲过后,周家饼铺也会重新开张。程招弟听到消息后回家对程大郎说,“你岳家也太不给面子,小弟配他家哑巴儿子绰绰有余,竟宁愿选一个大三岁的哥儿,也不选小弟。” “那就另外给小弟说亲吧。”程大郎说,他剑眉星目,高鼻皓齿,算是个美男子,要不也不会迷的周心儿为了嫁给他什么办法都想了。 “其他有什么好人家。”程招弟不满的说,他就满意周满儿,性子好,小弟拿捏的住,等那两个老的去了,以后周家还不是小弟说了算。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讨生活并不容易,没有田地,他的夫君和大郎二郎都是在码头帮人搬货,累死累活也只顾着温饱。可恨就是周心儿,被家里赶出来后就真的不回去,没有他爹的贴补,娶他又有什么好处,还那么会生,如今都是怀的第三个了,怎么养的活。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早就跟外头人说了,以后小弟要嫁到周家去的,周家这样处事,以后小弟还怎么能说道好亲。”程招弟说,“实在不行,就让小弟到周家当个平夫郎,周满儿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算起来还是他占便宜。” “再说吧,为什么要小弟去给人做小。”程大郎说,“平白比别人矮了一个头,那日子也不好过。” “你知道什么,你看如今二郎说亲都是什么人家跟他说,不是孤哥儿,就是家里穷得叮当响的,你就可以知道以后小弟说亲时会有什么人家。”程招弟说,“什么日子叫好过,吃穿不愁就是好过。” “二郎有看中的哥儿了,只等攒点钱建个房子就好成亲了,只要踏实,总能过好日子的。”程大郎说。 “看中的那个妓子生的孽种?我不同意。”程招弟说,“我最近打听出城北边,有个杂货铺家的哥儿年方二十了,还没出嫁了,他爹准备给他坐产招婿,二郎样貌长的也不差,让他去试试。” 程大郎沉默不语。 “大郎,你不要感情用事,我们当初埋了爹和阿伢北上时怎么说的,我们会活的好好的,活出个人样。你看我们现在活的叫好吗?”程招弟说,“当初如果不是让心儿迷上你非要嫁给你,我们早就在饿死在城门外了,更不要说在瘟疫中活下来。如今让二弟娶那个杂货铺的哥儿又怎么不行,至少我们家能换个环境。如今家里孩子多了,又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是,只靠你用肩膀提,你能养的起吗?” 程大郎沉默不语。程招弟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还是他的儿子大哭着找阿伢才走开。程大郎回到他住的厢房,周心儿背坐在床上。 “怎么一个人在屋里,老大和老二不用看着?”程大郎问。 周心儿不回答,程大郎奇怪的走到他面前去,这才发现他满脸泪痕。“怎么了?”程大郎问,“大哥他又说什么了吗?他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他就一张嘴厉害。” “恐怕不是嘴厉害吧。”周心儿冷笑说,随即盯着程大郎,“程大郎,我要你一句实话,你哥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娶我,不是为了喜欢我,而是为了你家人不被饿死?”尾音有些发颤,甚至有些泣不成声。 程大郎沉默不语。 “哈哈,哈哈哈。”见程大郎沉默不语,周心儿心沉到谷底,最后却笑起来,只笑声那么苦涩,那么悲哀。 “你去写休书吧,我们过不下去了。”周心儿说。“孩子你既然养不活,就都归我了吧。”他是爱情至上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他跟家里作对。因为爱情至上,所以对爱情的要求也很高,他可以有情饮水饱,却不能容忍这份感情有不纯。 “你要带着孩子回原家?”程大郎问。 “呵呵,我没脸回去,再说回去干什么?给你那个好哥哥有理由缠上来吗?”周心儿说,“不依靠原家,我也能把孩子抚养大。这个不用你操心。你不是个好哥哥吗?二郎有了心仪的哥儿,你大哥说的那个杂货铺的哥儿你就自己顶了去,也是一段好姻缘。” “就算刚开始有点目的不纯,这些年我对你的好总不是作假。”程大郎红着眼的说,“如果不是,我也希望能光明正大追求你,我也希望能让你过好日子,我也希望能在你爹面前站得起来,像个堂堂正正的爷们。可是不行啊,一家子老少逃难到这里,底子太差了,不靠你,我们根本就活不下来。可是如果不是逃难到此,我又怎么遇到你。”说着竟也留下男儿泪来。 周心儿冷眼看着他,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他是在演戏,但他的血没有冷的那么快,看他在面前哭泣,他还是有些不忍和心疼。 “程大郎,如果你还想跟我过一辈子,我们现在就搬家,不在这三江城周家村待了,我们去上游的村庄去,租些别人的田地,总能把日子过下去。”周心儿说,心里道这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不同意,他就彻底死心。 程大郎有些心动,周家村根本没有可以耕种的地,就算有也轮不到他一个外来人种,作为一个农户,伺弄田地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养家糊口方式。“可是,大哥他不一定会同意。”程大郎犹豫的说。 “我早就想说了,这出嫁的哥儿没有总是巴着兄弟住的道理,他的儿子可不是姓程。”周心儿说,“程大郎,我嫁给你时答应你了,会帮你二弟成家,送你三弟出嫁,但没说要跟你大哥混着过一辈子。你如今也有三个儿子了,你看看你自己养活多少人吧?” “阿伢去世前让我们兄弟和睦,守望相助。”程大郎说。 “说让你们守望相助也不是说让你们一辈子在一起生活。先不说你大哥,你只说你愿意跟我走吗?”周心儿说。“你大哥愿意跟过来就跟过来,如果他不愿意,也赖不上你,就算两家混在一起住,也没有一个外嫁的哥儿来管程家的家务事,这要是你爹活着,你问他同不同意?” “那我们去哪呢,这家里大大小小的。”程大郎说,“万一到别人的地方上,地没租到,一家人就要断了生计。” “只要你答应了,这些事我会去联系好,我有一个好哥儿外嫁到上游刘家庄的,那地外姓人多,我们去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排挤。”周心儿说。 程大郎还是犹豫,周心儿冷笑说,“如果你还是算计着我爹家那些家产,我就劝你趁早打消主意,不说我大哥一家回来了,我姑表哥可也回来了,当初我弟弟没出生前,我爹可是想着把家业给姑表哥的,就算弟弟出生后,我爹时不时还有这样的想法。我姑表哥是个能耐人,你若要跟他对上,什么结果我就不管了。” “我并没有算计你爹的家产。”程大郎说,“连累你被家里赶出我已经很愧疚,每年总有两天你情绪很低落,我知道,那是你爹和阿伢的生辰。等日后我们过的宽裕一点了,我再陪着你去你爹面前磕头请罪。” “程大郎,我再信你一回。”周心儿说,“若我知道你再骗我,我就拖着你去跳江,我说道做到。因为你,我已经变成一个笑话,你就别想着全身而退。到时候就没有什么结局比死更适合你我了。” 程大郎怎么说服他哥的不知道,反正一大家子还是在春天开始的时候举家搬迁到刘家庄,周心儿还是有些压箱底的银钱,偷偷买了几亩地,再让他朋友假装是他的把地租给他们,再建了一个茅草土胚房住着,也算是安定下去了。 五月十八,大吉,宜婚嫁,今天是周满儿和柳定玥成亲的正日子,周金福摸着一幅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披挂出神,这是周心儿托别人送过来的,给周满儿贺喜用。不过这忙碌的日子,周金福也只感慨一下,还是把它包好收起来放进箱底。 他能过好他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其他的,总归是回不到过去了。 柳成涵一家也早早来帮忙,周春光这些年虽然没有开门做生意,但底子还是有的,请了狮虎队,也摆了十里宴席,请所有周家村的人赴宴。这让有些观望投机的人心里还是暗暗可惜,早知道把哥儿说给他了,不会说话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有家底有手艺,嫁过去不要为吃穿发愁,以后还能继承这偌大的家业,也算是门好亲了。 柳能琢也帮忙跑腿,精神抖索的也惹了不少人在悄悄打听他是谁,可惜柳能琢把柳钟声也带在身边,两人眼里的情愫除了瞎眼的都看的出来,除了可惜也没有什么了。 柳定珠早早为柳定玥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这因为嫁到城里来,怕别人看轻,和柳定邦商量了一下,又给他加了两成,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从上柳里出发时,有些人含酸说道,这也就靠嫁妆撑场面了。 看热闹的人说,人家能有嫁妆撑的起场面也不错了。 柳定珠他阿伢也闹过要去参加柳定玥的婚礼,柳定珠无情的驳回了,怕他作妖,还请了在店里帮忙的夫郎帮忙看着他,至于外家,他也没请。高堂那就是他爹和柳方坐着,对他来说,柳方有一半是君伢,另一半才是他后伢,而对柳定玥来说,柳方悉心照料他长大,早与亲伢无异。 给柳定玥梳妆的时候,柳定珠还是没忍住哭了,他的小弟弟,总算也要成家了。柳定玥心情放松,见柳定珠哭还开玩笑说,“嫁我又舍不得,干脆留我在家里好了。” “浑说什么呢。留你在家干什么?我养你二十年已经是亏本了。”柳定珠敲他的头,“以后到你夫君家,可不能这么随意,嘴巴上没给把门的只能自己吃亏。” 柳定玥扁扁嘴,“我这一走,爹和阿伢指不定多寂寞了,纱丽哥带着孩子住在城里,哥,干脆你再生一个陪他们玩吧。”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柳定珠说,“孩子这事不用急,心情放松他自然就来了。” “我才不急呢,周满儿才十七岁,就像带儿子一样。”柳定玥呵呵笑道。 “纱丽,快拿针来,我把这张嘴缝上,免得到别人家里也乱说招人嫌。”柳定珠说。 两人笑做一团,送嫁的伤感到底消散了。 周满儿在柳成涵的陪同下来接亲,在大堂拜过爹和阿伢后,才背起柳定玥到花轿上。大家都担心周满儿单薄,但见他背着柳定玥下盘稳扎,知道他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瘦弱,总算能放心。柳定玥家这边送亲的就是柳定邦和两个堂兄弟。 柳定珠在家得摆了几桌宴席,宴请了一些人。 这里的夫郎成亲时并不盖盖头,所以新夫郎一下轿大家都能看到。柳定珠当年号称上柳里一支花,柳定玥自然差不到哪去,明眸皓齿,眉心中那一点朱砂红,与大红的婚衣相得益彰,辫在发中的珍珠,在阳光下闪耀光芒。光彩夺目。 大家都纷纷称赞是一个好夫郎。 “我们结契的时候,你也点上一点朱砂,我觉得肯定好看。”柳能琢悄悄对柳钟声说。 “想都别想,那是小哥儿才点的。”柳钟声说。 “那就在屋里点给我看。”柳能琢说。柳钟声没应声,显然在考虑中。柳能琢在桌下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心中欢喜。 周春光今天也是欢喜的不行,端着酒杯,从长街的这一头走到那边一头,精神焕发的就像又年轻了二十岁,人人都知道他对这个儿夫郎满意的不行,也就没人不识相的说这个夫郎有两个阿伢,一个和人私奔了,一个竟然是他大哥的君伢。 柳定珠担心柳定玥的种种都不需要担心,柳定玥在家里是有些娇惯,但他也不蠢,新婚第一日,忍着身子的不适,还是早早起了床,和周糕儿一起做了全家人的早餐,给周春光和周金福请安斟茶后,他还准备了小礼物送给周糕儿的两个小孩。态度摆的端正,一家人相处其乐融融,并无生分。 周满儿则整天都是笑盈盈的,做点心开店都满是劲。周家饼铺成亲那天就开张了,不过那天都是白送,不收钱,第二天就是正式营业了。柳定玥还是规矩的没有去前面,只是时不时送些水去给在厨房做事的周满儿。两人相处柳定玥主动些,周满儿虽然羞涩,但也照盘全收了,两人间也有了点如胶似漆的感觉。 等到五天后回门后,柳定玥才去前面帮忙卖糕点。他笑脸迎人,又爽快麻利,卖起糕点来又快又好,周糕儿仔细观察了他一个月后,才去和他爹说,如今店里就满儿和定玥就好了,我和小林子还是去把城里那家店开起,思乡送去私塾,思周就放在老店,阿伢帮忙看着。他们晚上回来住。 周春光想这样也好,两兄弟两个地方,挂的牌匾都是周家饼铺,不算分家,但又各自管家,以后不会发生什么矛盾。 周满儿的婚礼后,柳成涵一家也回到正轨上生活,家里的田地依旧是租出去,只留一两亩地给柳含青种着玩。柳成涵回来后继续在家塾里当夫子,不止是启蒙,更大一点孩子的读书他也包了,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爱好,这说教会上瘾,当夫子可以尽情的说教还受人尊敬,实在再好不过了。如今他在族里也排上号了,有什么事也能喊他过去商量一二。 柳能琢在周家村包了一个仓库,做掮客,南北货来货往的,他舅舅给他牵线认识了周家现在的族长,周春彪,更是混的如鱼得水。 柳成涵并不觉的他行商贾事就是下作了,再说他这也不是行商贾事,倒是像个职业买卖人,卖的是眼光和手段。 他给画的院子,柳能琢说要自己赚钱建,本来就存了些底子,如今全投到仓库里,好在还要一个月才开始间房子,到那个时候也有银钱周转了。 郑百家现在是绝对不会回山上打猎了,之前重新修整的老房子,如今没住在那,收拾出来当他和柳老五做木工的地方也不错。一个人做木匠,累死也赚不到多少,他就收了两个徒弟,帮忙打杂什么的,晚上也能住到院子里守着东西。 柳老五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给柳能琢和柳钟声的新房打家具,用的他从北方拖回来的好木头。 如今陌上柳是柳纱丽在管,柳顺也不去说继续让他做采买,就伺弄着家里的田地,柳钟声对木匠也兴趣不大,跟着柳顺种田。闲暇时两人就坐着小船去江上钓鱼。住在柳能琢家时,柳钟声就帮他做账,然后在厨房里帮忙做饭菜。 柳钟声天生点了厨艺技能,一样的菜做出来他就是好吃些,柳能行和两个小的简直比柳能琢还渴望柳钟声能天天住在自家。 康裕和交子也跟着上私塾,交子注意力集中,学习倒也容易,康裕读书就有点不行了。一家子学霸总算出了一个学渣,柳含青不好意思的跟柳成涵说,“康裕不是学了我的愚笨吧?” “你哪里愚笨?不是还有人找你求画吗?”柳成涵笑着说,“康裕不喜读书,就教他别的,只要识字明理,其余大部头不读没有关系,又不考状元。” “锭子跟定邦聊了几回天,锭子说也要去参加官试,当个官吏。”柳含青靠在柳成涵胸前,如年轻时一样,“定邦好耐心,也愿意陪着锭子这半大的小子聊天。” “那是他知恩图报。”柳成涵说,“当初你还说柳定珠命苦,如今看他如何?” “我看他干什么?”柳含青笑说,“当初也人人说我命苦,我今日过的快活,别人又怎么能想象。” 柳成涵总是被人偷看,这一点他已经很适应了,只不过这次又不同,按说他人到中年后,偷偷看他的夫郎哥儿就少了很多,但最近总感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在偷看他,柳成涵撞到过几次,一个干瘦的中年夫郎,眉目倒是依稀可见清秀,只是一脸苦相总让人看着不喜,见柳成涵看他,他也不闪躲,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这更奇怪了?这别人家的夫郎敢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别人家爷们的,还真少。这种情况还不是一天两天,持续了七八天,每次的地方都不一样,倒像是特意守在他会经过的地方偷看。柳成涵改了几次回家的路线,时辰,他一向洁身自好,可不想临老还惹上一桩烂桃花,徒增晦气。 可惜这烂桃花能躲过去的,就不叫烂桃花了。一日柳成涵走到回家的路上,因为族里有事绕路去族老家再回来,路过一个水沟,虽然是水沟,但是是从江边挖过来,供汛期分担压力,所以也一米宽,两米左右深。寻常人都不往这边走动,也严加嘞令不准小孩子往这边走。 柳成涵正想事了,就听见前头扑通一声,柳成涵惊诧的抬头,一闪而逝的衣角有点像偷看他的那个夫郎。那个,这么明晃晃的在我面前跳沟真的好吗? 柳成涵原本想当没看见直接往前走,既然这么设计的,大概不会淹死吧。可往前走几步,原本挣扎两声的人也渐渐没声了,到底心不安稳,回到那人跳水的地方,“喂喂,你还好吗?” 没人响应。柳成涵想找个棍子挑一挑,但左右看看都没有,片刻后,只能捏着鼻子跳进水沟里,全身湿透后才把人捞上来。 那人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只有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柳成涵全身湿透,一阵风出来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道一声晦气,这附近也没什么人走动,只得转回去去族老家,说自己在走在水沟边救了个人,他身体这样的情况自顾不暇,请人去料理一下。 又借了一件衣服披着回家,柳含青看他这个样子回来吓一跳,“这是怎么了?”说话间赶紧去拿了衣服来给他换,还有热水,又去厨房煮了姜汤。 “看见有人落水了,就帮一把。”柳成涵说。 “谁落水了?”柳含青问。 “有点眼熟,但不知道是谁。”柳成涵说。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回头叫人,别自己去,这湿了一身又吹风回来,万一病了怎么办。”柳含青说。“等会我熬一剂药,吃了再睡会。” “嗯。”柳成涵应道,随即笑说,“其实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容易病倒了。” “小心为上。”柳含青说。 许是邪了门了,柳含青和柳成涵都认为他自己不会生病,结果就诡异的病倒了,也不发热也不怎么的,就是昏睡,无力,一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请大夫来看也是束手无策,一家人急的团团转。 偏偏这时那救的人还有上门来捣乱,一进院门就哭,跟嚎丧似的,柳含青听了就气血上涌,这会一点不吉利的都听不得,就想出门去赶他。 “柳飘絮,怎么是你?”柳含青问。 “涵哥哥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我死不足惜,要是涵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柳飘絮情真意切的哭诉道。 “你多想了,他不是为了救你,就是阿猫阿狗掉下水,他也会去救的。夫郎感激可以,还需自重。”柳含青说。 “做人要知恩图报。涵哥哥为了救我,我是断不会就此不管的。”柳飘絮说。这是他的机会,他必须得把持住。 “那你想怎么管?”柳含青冷着脸问。 “我也没有别的报答,就让我留在这烧点热水,熬个药,至少做点什么,我的心才不会这么煎熬。”柳飘絮哀切的说。 “啪——”柳含青直接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柳飘絮被打到一边,人都懵了。 “你是故意跳下水的,你是故意跟着大郎,然后跳水,你故意要借此缠上大郎。”柳含青冷声道,“你太下作了,现在就给我滚,滚的远远的,如果大郎真有点事,我必要你十倍偿还。” “你凭什么替涵哥哥做决定,涵哥哥是还记得我,所以才救我的,他怜惜我,不想让我死。我来报答的是涵哥哥,又不是你。”柳飘絮捂着脸说。 柳含青不欲和他多说,在门头找了一个扫帚出来,就用扫帚赶柳飘絮,“你要见你涵哥哥,就等他清醒后再来,现在我是他的夫郎,我说让你滚,你就给我滚。” 柳飘絮被扫把连赶带扫的出来,丢脸至极。却也没别的办法,跺跺脚,在被人围观之间走了。 躺在床上的柳成涵,真实情况出乎人衣料,在一个白茫茫的空间了,两个柳成涵正面对面的坐着。 “你一直都存在我的脑海里?”柳成涵有些微妙的膈应,想到他和柳含青床事一直有人在围观,就有些不爽,不希望柳含青的身体被别人看到。 “我并不是一直都有意识,你身强体健的时候我都昏睡着,只有你病了才会有短暂的意识。”柳成涵本事是个文弱的人,性格从眉眼中带出来,两人就算长的一样,别人一见也知是两个人。 柳成涵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两人这样见面的情况,只能先试探的说,“说来还是我要说对不起,不知哪来的孤魂,占据了你的身体,害的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本身虚弱的笑道,“当时我已经断了生计,如若不是你的魂魄到这来,世上早没有柳成涵这个人了。说来,也是的魂魄进来,我这一缕意识才会留在体内,也能看到你怎么对阿伢,对爷爷,对条儿。” 柳成涵听到这,知道这人是对自己没恶意的,臆想中的两个魂魄决斗,二去一的场面大概不会发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也没什么,也是我的阿伢,爷爷,和我的夫郎。” 本身笑笑,“最近我常常觉得有消散之意,就想着在消失之间见你一面,表示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柳成涵说。 “条儿很好。”本身突然说,“如果不是我一时想不开,我想和他相处到后来,我也会喜欢上他的。” 柳成涵看着他,什么意思? “别紧张。”本身突然又笑道,“我没别的意思,你比我有本事,他们跟着你没吃苦,换成我,肯定要操劳不少。” “也许他们为你操劳也是心甘情愿。”柳成涵说。 “你是我,我就是你,没有什么不同。”本身看着他,然后在柳成涵的注视下如烟雾一般消去了。 柳成涵皱一下眉,封闭的五官好像又开始工作,帷帐垂下,床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柳成涵望着帐顶发呆。周围没有人在,有种今夕何夕的恍惚感,毕竟才见到柳成涵本身的灵魂那个时候,他是做好要你死我亡的准备,他可不是圣父,即使这具身体是本身的,他用这个身体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觉得是他的爷爷,他的阿伢,他的夫郎和孩子。 所有想要掠夺这一切的都是他的敌人。 不过片刻,屋里就进人了,熟悉的脚步声走到床边,帷帐被拉起,一张熟悉的脸出现,柳含青见到柳成涵是睁开眼的,非常惊喜,“大郎,你醒了。” “嗯,我好了。”柳成涵笑着朝他伸手,好在,一切都还在。   ☆、第83章 番外一 柳飘絮之前改到别人名下嫁到附近一个庄头家,主人家并不是三江城的,所有庄头颇有点天高皇帝远的意味,柳飘絮嫁过去不说别的,吃穿不愁,比庄户人家的日子好过很多。虽然只生了一个哥儿,好在生的哥儿长的好,深得爷爷大大的喜欢,在家里的地位还是比较牢靠,不会被夫君在外的花花草草取而代之。 年成不好时,柳飘絮还能偷偷送些粮食回原家,瘟疫的时候,庄头把大门紧锁,也安然无恙的度过那两年。危机出现在新皇登基后,庄子的主人好死不死就在新皇要清算的名单下,皮之不存毛焉附之,主人都不在了,这个庄子又岂能安然度之。庄子易主,庄子里的奴仆都是罪奴,得归到当地官府再做分配。 庄头事先得了消息,把儿子一家都上报在瘟疫中死亡,按照流民算花价钱给儿子他们重新办了户籍,所有家财也给了大半给他,让他们自己去过日子。 儿子虽然风流混账些,对他爹和阿伢来说还是一个孝子,得了大把的钱财并没有按照柳飘絮建议的去他原家的柳叶乡买房子置地。只在一边看着他爹和阿伢被拉到官府,等官府说有一批罪奴出卖,他才请人用钱把他爹和阿伢买回来。 这一家人再见面自然和乐融融,柳飘絮却不太高兴,毕竟这一落户籍,一买罪奴,家底也用的差不多了,他们寻常也是不做事的,这离了庄子也不知道有什么活路。再者他们知道现在再在三江城住下来如果被人举报,一家子都得玩完,就决定全家搬迁到北方去。 背井离乡柳飘絮不太愿意,再加上本来以为可以当家作主了,爹和阿伢一回来,他又是个被使唤的命,而且省吃俭用和从前完全不一样,柳飘絮受不了这个苦,又自怨自艾自己命苦。一路上这种不满一直累积,直到他夫君半路上领回来一个夫郎,这种不满到达巅峰,他偷了夫君的钱,自己一个人偷偷回柳叶乡去了。 他不怕他们回去找他,回去找他也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他们果然也没有回去找他,或者说,他的离开是早有预料。除了他生的哥儿有点闷闷不乐外,其余人还是照常往北方走。 “你阿伢这种人是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你看他受不了苦就自己一个人走了,何尝想过你一分一毫。”庄头并不在孙子面前诋毁他阿伢,只是跟他说事实,让他自己去想。十岁的哥儿自己会懂事了,再者这个哥儿从小就是被他大大带着,和爷爷大大的感情深的很,庄头自信这个孙子不会帮着他阿伢,还怪他们。 “爹对阿伢好一点,阿伢就不一定会走了,爹在外头还有相好的,还要带他回来,阿伢肯定气不过。”哥儿从另外一条说,他阿伢做的不对,他爹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大大摸着他的头说“这爷们和夫郎相处都是有学问的,你如今只旁观着,看这个阿伢怎么跟你爹相处,你再看看你爹有没有变化,再想想从前你阿伢怎么做的,你自己会明白的。好赖都是自己过的。”他儿子是风流,柳飘絮何尝不是放纵他,如果他管了夫君,他儿子何尝会这么不给他脸面,把外头的夫郎接回来。 庄头年轻的时候也花花,还不是给他镇压住了。 他爹带回来这个夫郎,姿色比不上柳飘絮,但人温温柔柔的,对一家子老少都很周到,一路上就没闲过,不做事的时候也在绣花,贴补家用。他是个寡夫郎,原家不争气,死了夫君后就被君伢家卖了,这家儿子买了他,把他养在外头。家里出事后也给了他一点钱,让他自己去找活路。 他想了想,还是把家财都揣在身上,远远的跟着他们上路了。他一个寡夫郎过的太辛苦的,没有人庇佑,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人卖了。虽然他和这家儿子是不正当的关系,但他对他还不错,想着跟过去,以后继续当个外室也不错,他自己能养活自己,只要他偶尔来陪陪他就好。 被发现,被带回来,然后他的夫郎一走了之,寡夫郎心头狂跳,却告诫自己平常心,平常心。行事周到却不谦卑,不专权,对夫郎留下的哥儿也不过分讨好,也从不对这家儿子说要转正的事。如此相处,人心都是看得到。哥儿趴在他大大的膝盖上,“光比对爷爷和大大的孝心,我阿伢就差的远了。”有点哭腔的说,实在不想承认,两个人比较,他阿伢实在比不过。 “好孙儿,你要真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大大总会好好的把你养大,再送你出嫁的。”他大大摸着他的头说,好在这个孙儿没白疼。 一行人在北方一个小镇上落脚下来,租了一个小院子,庄头在官府羁押时,学了做豆腐,就带着儿子做豆腐养家,寡夫郎就绣花,帮别人浆洗。哥儿十岁了,别的不会做,绣工还是了得,就跟着寡夫郎绣花赚钱。两人处出感情来了,那夫郎怀孕的时候,还是哥儿第一个知道的,哥儿去跟大大说了,让爹娶了他吧,以后就有小弟弟了。 这家儿子和寡夫郎成了亲,夫郎怀孕期间,这家儿子本身就是花花肠子,加上手头又松了,就又去外头沾花惹草的,夫郎察觉到苗头,就哭着对他说,“夫君还是休了我吧,我宁愿夫君把我养做外室,外室不敢奢求夫君一心一意,只要夫君偶尔垂怜就开心不已。如今当了夫郎,才知道夫君在外头有别人,这心里有多难过。” 夫郎又哭又闹的,加上肚子怀着孩子,这家儿子到底熄了心思,等八个月后夫郎生下一个小子,他惊喜若狂,日后自然是被管的服服帖帖不说。 哥儿看到他爹在娶了这个夫郎后居然没有再外处处留情,有些惊讶也有些理所当然。原来男人不是天生花心不可改,原来男人是可以管教住的。这些年柳飘絮的脸在他记忆里已经渐渐模糊了,如今他们一家虽然没有在庄子上过的舒服,但好歹已是良籍,出门也能抬头挺胸。阿伢,他过的好吗?他后悔过吗? 柳飘絮回到柳叶乡,说那家人被主人家叫道别处去了,他故土难离,就让他脱了贱籍自己回来了。他兄弟的夫郎想说些什么,他拿出一些银钱,那夫郎就消声了。柳飘絮自己回来,没有想过在原家住一辈子,自然还是要再嫁的。只可惜他已不是当年年少美貌的哥儿,如今想嫁人,哪能找到称心如意的。 就这么一天拖一天的,原家的兄弟阿伢虽没说赶他走,但话里话外的挤兑还是让他心生烦忧,让他随便嫁人他也不愿意,正左右为难时。柳成涵回来了,脱去了病容,挺拔俊朗,气度非凡。人人都说他在北方赚了钱,柳飘絮偷偷看了他,心里不是不后悔的。 当初那个给他提鞋都不配的柳含青,不,柳条儿,如今因着生活富裕,保养的好好的,人到中年也看不出来,生了四个孩子,身材也保持的没有一丝赘肉。眉眼和睦,显然和柳成涵的夫夫生活也很和谐。再看看已经荣华不在,夜守空闺的自己,这让他怎么不恨,柳成涵本该是他的夫郎。 他回到柳叶乡,第一个不愿意见的就是柳定珠,两人从小比到大,中间他险胜一筹,现在却是败的一塌糊涂。第二个不愿意见的就是柳条儿,只要见到他,他就会想到自己错过的是一个怎样优秀的夫君。 旁人都说柳成涵对柳条儿如何看重,柳飘絮却不以为然,他自信自己对柳成涵是不一样的。初恋情人总是难以忘怀的。柳成涵心软又善良,只要让他看到自己的苦楚,他不会管的。 于是他就在柳成涵路过的地方若有似无的用情深深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柳成涵看向他是状似陌生的眼神,但他自信,等他给柳成涵足够的梯子,他就会踩着下来的。 跳下水沟,被柳成涵救起都是他预料之中的,柳成涵果然对他有旧情,他明明知道自己会游水的,本来准备顺杆子爬上的,柳成涵却病倒了,这是意料之外。听说病的很诡异,也许好不了了。 柳飘絮有些犹豫,如果柳成涵真的病好不了了,他去了不是还是要继续守寡。还是他兄弟夫郎怂恿他说,“不管柳成涵如何,先去柳家住着,他家家大业大,养活一个你总算不得什么事,好歹吃穿不愁。” 柳飘絮这才上门来,原想着周红梅不喜与人争执,柳条儿听说也是个逆来顺受的,他舍了脸皮总能以报恩的名义住下,哪想到柳含青心绪不平,一时暴怒,就用扫把把他赶出去了。 丢脸自然是有的,但是柳飘絮如今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心里发狠道有朝一日我成了涵哥哥的夫郎,到时候再与你一一分说。 柳成涵清醒后,柳飘絮又上门来了,柳成涵懒洋洋的靠在床靠上,让柳含青拿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吃药,时到今日,苦药也能被他当做两人情意绵绵的载体。听到外头又传来哭滴滴的声音,柳含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的桃花又上门了,你说怎么办吧?” “夫郎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意见。”柳成涵笑说,“我觉得你之前用扫把扫出去的主意不错,你觉得呢?” 这个应对还算合柳含青的心意,于是脸上又有了笑意,“还是要想个别的办法,这一天一天上门的,烦都烦死了,怕的是他打的舆论主意,倒是别人真的以为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才这样死缠烂打。” “等我再躺几天,休息够了就去处理这事。”柳成涵说。本来想让元宝帮忙走一趟的,但是想想,让儿子来管老子的烂桃花,有点不地道,还是自己去吧。 他也不去见柳飘絮,径自去找了当初柳飘絮挂在他家名下出嫁的那家人,让他们出面把柳飘絮嫁到远方去。柳飘絮虽然夫家脱籍了,但他既然现在孤身回来了,他户籍挂着的这户人家可也是贱籍。柳成涵随手扔出一点碎银,那家人点头哈腰一定把事办好。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那家人去了一次柳家,两日后,柳飘絮就不在柳叶乡了,有人问他阿伢,他阿伢也只是僵着脸,“有人做媒,给飘絮说了个好人家,嫁过去了。” 那人又问怎么都没听到动静,他阿伢摆摆手,“又不是第一次嫁,不整那些幺蛾子。” 柳含青好奇的问柳成涵他嫁到哪去了。柳成涵脱着他的衣服说,“你关心他嫁到哪去干什么,反正他这一辈子也回不来柳叶乡。”病好就开荤,现在已经是习惯了。 “想当年你叫他什么,飘絮弟弟,絮儿弟弟,絮儿?”柳含青突然有些好奇。 “不太记得了。”柳成涵说,“不如商量一下我叫你什么,条儿,含青,青儿,心肝,宝贝,心肝宝贝儿……” 柳含青红着脸瞪他,身下被他突然进入塞满,虽说大腿自己有意识分的更开缠上他的腰,好让两人更贴合,嘴上还要嘟嚷,“好不知羞。” “什么是羞,是心肝宝贝儿,还是现在。”柳成涵笑着冲撞,看柳含青随着他的冲撞上下晃动,眼睛不复清明,满满的倒影都是他。 “大郎——”柳含青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让他低下头来,好让他吻住这张嘴,不要再说羞羞的话。 事后,两人依偎在一起,柳成涵揉着他的腰,突然想到什么就问,“含青,如果我不是我,这个身体还是这个身体,但是身体里面的人却换了一个,你还喜欢吗?” “嗯?”柳含青不解,虽然柳成涵总说些奇怪的话,这个话显然已经奇怪出新境界了。 “没什么。”柳成涵看他疑惑的眼神,轻轻在他额头印上一吻,越来越觉得这个本身的意识在消散前来见他根本不是为了感谢他,而是记恨他把日子过的太好,给他添堵来的。柳含青和本身不过是新婚见过一面,之后昏昏沉沉,就算短暂的清醒,两人又能培养什么感情。 他可还记得他当初睁开眼时,柳含青可怕他的很,现在两人水乳交融的状态可都是他一点一滴的成果累积的。他有什么不自信的呢?柳含青爱的必然是他这个人啊。 “不管身体,还是灵魂,我知道是你就好了。”柳含青说,靠在柳成涵胸口的位置,“过奈何桥的时候,我不喝孟婆汤,来世也会找到你。” “嗯,我等你。”柳成涵说。   ☆、第84章 番外二 柳能琢柳钟声篇 还有一个月就是两人结契的日子,其实结契没什么说的,只请了双方家长,讲究点的请族里的老人出面,两人写一份契书,就和婚书一样的就完事了。柳钟声紧张的不是结契,而是那天摆酒,很多人会来,一想到要站到众人面前供人家看,柳钟声就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当然这样的紧张也是小事,更大的紧张是当天晚上的事。 洞房花烛夜啊! 这一个月柳钟声都住在自己家,甚至还有点逃避柳能琢的意思。这说出来有人不相信,从今年起柳钟声就和柳能琢两个同床了,从前急色鬼一样的柳能琢非说要等到正式结契了再来洞房花烛夜。所以就算柳能琢把柳钟声都上上下下舔遍了,这最后一道防线还是没跨过去。也就是因为他对这个花烛夜很期待,柳钟声才连带着有了淡淡的紧张。 柳能琢察觉到他的这种紧张,不知道从哪鼓捣出几本书,偷偷塞给他,“好好学习,学会了就不紧张了。”柳钟声直觉不想要,柳能琢早就快手塞到他怀里,还在他胸口摸了一把,然后哼着小调走了。 他最近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得意的很。 柳钟声回去后等到大家都睡觉了才拿出来一看,看第一页就啪的关上,扔到床里面去了。这人,这人,柳钟声恨恨的说不出话,捶两下床板泄愤,从来就没个正行。说来这样不正经的书他也给自己看过,两个人边看边学,想到这柳钟声的脸已经热的可以蒸鸡蛋了。 羞窘了片刻,还是爬回床里面把扔的书再捡回来,就着油灯看。这些书倒是和之前那些书不一样。从前看的那些主要还是口舌,手足之类的,现在的却是两人真刀真枪的描画,放大的那处,相接的地方,和两人脸上的快活。 做这种事真的那么快活吗? 柳钟声看的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身体也有些反应。有点羞又有点对自己的反应生气,又把书压在被子底下了。 第二天突然想到,他和柳能琢都是爷们,也没说非得他在下面啊,他也可以学习了技能,压柳能琢嘛。至此后才真的秉承钻研学习的精神,认真对待这几本书。 柳能琢贱兮兮的过来问他看了书吗? 柳钟声回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当然。” 柳能琢更兴奋了,用柳成涵的话说每天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 终于到了正日子,一大早柳能琢就意气风发的穿戴一新迎客,主宴席就摆在新院子里,因为是大宴宾客,所以柳钟声那些堂爷爷堂叔伯堂兄弟都来了,包括他的亲身爹和兄弟,柳能琢特意抽出一份心思看着他们,怕他们做些说些不合时宜的让人生气。 好在这些事并没有发生,那个梨子堂哥,还做了两身衣裳送给他们,绛红色,倒好日常穿着。柳钟声收了道声谢,却不说别的。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不太熟的堂哥。 柳能琢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仗着年轻,来者不拒,有心想让他少喝点,晚上还有正事,他胸脯拍得响,没事,我没醉,晚上绰绰有余。 结果到晚上,柳钟声才给他脱了鞋,他呵呵傻笑两声,往后一倒,睡的人事不知。柳钟声觉得好笑,给他擦了脸手,脱了衣服,并排躺在他身边。想起什么又悄悄把两人的一缕头发打结后再剪下来,放在盒子里收好。 柳钟声没有醉,想着之前紧张的洞房花烛夜是这个样子,又呵呵的笑着,想到柳能琢明天早上的神情又是一阵呵呵,不是没想过就有他来洞房好了,但是亲亲摸摸了一下,觉得对方没反应,实在是无趣,也就打个哈欠,拉着被子熟睡去了。 柳能琢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亮了,柳钟声穿戴一新坐在桌子边上等他,见他醒来了便笑说,“快起来,去给爹和阿伢斟茶了。” “不——”柳能琢从喉咙里吐出一句长长的哀鸣,跪坐在床上就捶床板,“我的洞房花烛夜啊——” “呵呵,快起来吧。没事,咱们两个爷们,本来也称不上是洞房花烛夜。”柳钟声轻松的呵呵他一脸。 “不行。”柳能琢饿狼一样的看着柳钟声,“反正我现在还在床上,洞房花烛夜变成洞房花烛日也不错,一日一天。” “休想。”柳钟声起身准备往外走,“我才不跟你疯,今天不出门,以后见着爹和阿伢你好意思吗?反正是你自己错过的,也不能怪别人。” “我自己反省是日后的事了。”柳能琢饿虎扑狼的扑向柳钟声,连拖带拉的把人扔到床上。 “我生气了,柳能琢。”柳钟声连忙护住衣裳,开玩笑,真要让他如愿,以后就不要出去见人了。“元宝,元宝,咱们打个商量,等去给爹斟茶后我们回来再补上好不好?” “不好。”柳能琢说,“你乖乖的,哥哥疼你。” “谁是哥哥?”柳钟声条件反射的回问道。 “你是我哥哥,我是你情哥哥。”柳能琢桀桀笑道,从床头一番,先用一条布带把柳钟声嘴巴绑上,再用两条布带把钟声的双手绑住,大腿压着大腿,柳能琢舔吻他的耳垂。“乖乖的我等会就把你松开,不乖的话,待会把腿也绑上。” “呜呜——”柳钟声剧烈的摇头,特么,他昨天睡在床上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机关。可怜的钟声,在床上从来都是不要脸者胜啊。你还是太单纯了。 “乖乖,这是情趣,可不是为了伤你,看在我这么想要你的份上,你就从了我吧。”柳能琢怕他挣扎伤了哪里便说,手下不停,不一会儿柳钟声就赤-条条如待宰的羔羊,起先还能挣扎,之后就只能身体急促的起伏跟着柳能琢的节奏。 柳成涵看看日头,对柳含青和周红梅说,“咱们该干嘛去干嘛吧,少年心性。” “元宝就是莽撞,含青啊,你去你原家走一趟,免得他们还等着。等会回来还炖两盅补汤给他们。”周红梅说。 “知道了。”柳含青说。 当天,柳钟声自然没能出房门。晚上他半躺在床上喝补汤,腰以下完全痛麻,稍一动就疼的瞪一眼角落。角落里柳能琢老老实实的捡了两块瓦片,跪在瓦片上。 周满儿柳定玥篇 出嫁前柳方给柳定玥分析过,他嫁到周家有两点需要注意的,第一个,周满儿是他爹和阿伢中年得子,必定看的娇惯,柳定玥的性子对人好看起来是在欺负人似的,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要踩雷。第二个就是家产的问题,周满儿的大哥都住在家里呢,大哥夫君是他爹的徒弟,在敏感问题上不要多嘴。 柳定玥听在耳里,也就听在耳里。在他看来,这为人处世最是不能装,日久见人心,他倒是可以装的温柔,但他不确定能装一辈子,如果到时候装不下去了,他们反而觉得上当了又何必。只要心是好的,些微个性应该在容忍的范围内。 至于第二点更不要在意,受柳定珠的影响,他对银钱的看重远远在兄弟感情后,如果两兄弟感情好,以后就是周家饼铺都给了大哥又如何,他就不信凭他的聪明才智还不能另外置办一份家业。 所以柳定玥是非常轻松的嫁到周家。至于他选择周满儿的理由也很简单,周满儿长的白净顺眼,看起来也好欺负,这样就够了。不说是矮个里挑高个,就算现在有几个条件好的摆在一起供他选择,他最后可能也会选择周满儿。 两个人过日子,顺眼很重要。 周满儿瘦归瘦,但是因为常年做点心,还是很有力气的,羞涩归羞涩,该怎么做都还是知道。洞房花烛夜很顺利的进行了,本来想着周满儿要太害羞了,他就做上位搞定洞房的柳定玥揉着腰表示,好吧,最后一个担心项也搞定了,两个人大概能好好相处下去。 喂,还没成亲你就担心对方的床上能力,会不会太超前? 之后柳定玥就按照每个夫郎该做的做,周春光和周金福并不为难他,时不时就问他累不累可以回去休息。大哥和大哥夫君都是好交道的人,大哥家的两个孩子也很可爱。柳定玥觉得嫁过来什么问题都没有。 周满儿虽不会说话,但他说话时他总听的很认真,随声拿着纸笔,只要他一喊他或者问他什么,他都会很快做出回应。为了表达心中的欢喜和对柳定玥的中意,柳定玥过门一个月后收到他写的情书了。 柳定玥笑的灿烂,却珍而重之的把情书收起来,“以后你给我写的信我都要放在这里面,等我们老了,我就跟我们的孙子说,当年他爷爷是怎么爱我的。” 周满儿不好意思的笑笑,笔下却写到,‘我以后会常常给你写的。’ 柳定玥抱着他的头给他脸上啵一下,周满儿脸红红的看他,然后羞涩的扯扯他的衣角,扑倒,吃掉。 等大哥和大哥夫君去城里开分店后,周春光把店就交给周满儿,说自己只管吃喝玩乐,带孙子颐养天年,周金福把管家权也交给柳定玥,他老了,让柳定玥管家去。他跟周满儿两人商量后,又请了两个人来,一个帮着在前面卖糕点,一个帮周满儿打下手,这样老店的营业额就能翻上两番。 柳定玥受柳定珠的影响,颇有些生意头脑,去定做了华丽的食盒,里面摆了四种点心,每种点心两个,两甜两咸,做成礼盒卖,销量还不错,除了老式的点心,后来还创造出几个新鲜点心。无论是小林子创造的还是周满儿创造的,两家店技术互通有无,并无隐瞒。只有柳定珠帮柳定玥想的几种点心,只由周满儿做了,放到城里店去卖,却不教小林子做法。这个大家也能理解。不过小林子更加发奋的研究新点心,柳定珠一个开餐馆的做的点心都比他这专门做点心的卖的好,实在太给师傅丢脸了。如此良性循环,周家饼铺算是在三江城地上坐实了糕饼第一家的地位。 柳定玥时不时也去陌上柳打包个菜,有时候柳定珠会偷偷的去看他,见他风风火火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他心才能放下。不过又有新的烦忧,他当初就是太忙太累,成亲许久都没怀孕,所以他也偷偷指点了柳定玥,让他不要傻忙,注意休息,早日怀孕,他君伢希望他怀孕可比希望他能赚钱更迫切。 柳定玥对怀孕这事顺其自然,不过他早看不过周满儿每天都守在厨房苦干了,陌上柳从来只管采购和研发新品,其余的都是请的人,掌柜的不累,周满儿这样家庭式做法太累了,柳定玥就已太累不能怀孕为由去磨周满儿,让他再请人。 各司其职,交叉管理,各人只知道一部分,核心的还是周满儿掌握着,签了契约,待遇给的足足的,胡萝卜加大棒也不用担心他们被谁挖拢去。磨了小半个月,周满儿才同意去跟周春光说。 周春光觉得不错,担心周满儿头一次管不了这么多人,就帮着他把这些事捋顺,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疏漏,好在早作反应,没造成什么很大的损失。周金福嘀咕过两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但是在柳定玥查出怀孕一个月后他马上说改的好,早就该这么做了,难怪当年我那么久没怀孕呢,估计都是累的。 周心儿笑他,担心他又要照料孕夫又要照料思周不容易,就准备把思周带在身边,柳定玥拦住了,“大哥那又没请人,就两个人做,都没有停歇的时候,把思周带在身边,哪里看顾的过来,就放在家里,正好阿伢现在也不让我做事了,我在后头带思周最好不过了。” 周心儿被他说服答应,心里想以后城里的店也要请人,要不然他和小林子两个没日没夜的赚钱,两个孩子却和他不亲,那不是本末倒置吗,他们赚钱不就是为了孩子吗?而且可以的话,他还想多生几个呢。 周金福看他们两说话,心里安慰不已,周满儿自然和他大哥感情好,但是以后还是要夫郎和他大哥感情好两家人才能更紧密。一高兴,就对准备去柳家报喜的周满儿说,“礼再多两成,定玥是好孩子,亲家教的好,感谢他教了一个这么好的哥儿嫁到我家来。” 得,周金福和周红梅的思考回路是一样的,我对你儿子满意,我就可劲的往你家塞东西。 柳能行篇 柳能行在家是个逗比,号称食物链的最底端,走在外头,却还是人人称赞少年英才,年轻有为。十五岁就考过官试,在县衙当一个文吏,端上金饭碗,吃上公家饭了。 柳含青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县城,他又不愿意长住在舅爷爷家,只能每天通勤,早上坐船来上班,傍晚坐船回家。好在他哥如今掮客生意做的挺大,置办了船,觉得周家村仓库贵了,在柳叶乡小码头上自己建了个大仓库,早晚都有货物往来,柳能行时刻都能有顺风船坐。 “二公子,回去啊。”船工热情的招呼说,“巧不巧的,大老板刚坐前面的船回去了。” “没事,你们该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不用特意迁就我。”柳能行有点恹恹的说。在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似有心思万千。 回家后,他那日进斗金的大哥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喝汤,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柳能琢感觉到柳能行鄙视的眼神后说,“回家后你钟声哥哥从来没想过给我做饭,我得到这边来才能尝到他的手艺,恰好碰到一次容易吗?你还是我亲弟弟吗?占你个座你就用白眼翻我,看,哥哥我还特意给留了一碗汤。” 柳能行看了旁边那孤零零可怜兮兮的一饭碗汤,再看看他哥面前那个巨大的汤碗,呵呵两声,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柳含青端菜进来,见柳能琢这样的吃法,敲他的头,“每次只有你和锭子吃饭,你就欺负他。”周红梅吃的早,在家的人早早就吃了晚饭,只有柳能琢和柳能行两个晚回来的另外吃。 “没有啊,他应该是另外有心事。阿伢,还有什么菜吗?让钟声也过来吃吧。”柳能琢说,柳钟声晚上不会吃饱,等他回来会陪他吃一点,这是两人的习惯。 “还有一个你弟弟喜欢吃的葫芦鸭。”柳含青说,“吃完了你自己把碗收了,钟声在家做这做那的也累。” “知道了。阿伢。”柳能琢说。“顺便去叫一下你的二儿子,让他出来吃饭,要不然他大哥保不定嫉妒成恨,把葫芦鸭毁尸灭迹了。” “不像样。”柳含青轻揪他一下,但笑着去叫柳能行。柳能行现在住的是柳能琢原先住的房间,家里最大的房间,两套间的。柳含青敲门进去,柳能行穿一半的衣服在发呆呢,是不是还呵呵两声,柳含青奇怪的看他,柳能行回神来,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出来吃饭了。 柳能琢正和柳钟声闹着玩呢,让他喂自己吃饭,两人挨做在一块,黏黏糊糊的,见柳能行出来,柳钟声就拍柳能琢一巴掌,让他恢复成人型。哪想到柳能行打过招呼后,就自挂拿起碗吃饭,划动半天,一口菜没吃,柳钟声夹了一块鸭子给他,关切的问,“怎么了?” “哼,”柳能琢从鼻子里哼一声,“那个少男不怀-春。” “锭子有意中人了。”柳钟声惊喜的说。 “没有没有,单相思呢。”柳能行连忙摆手说。 “不是喜欢一个爷们吧。”柳能琢关切的问,他可还等着过继柳能行的孩子呢。 “我生七个八个也不过继给你。”柳能行说。 “七八个你养的活吗?”柳能琢问。 “那,我过继给钟声哥哥。”柳能行说。 “那不是一样。”柳能琢问。 “不一样,钟声哥哥的柳和你的柳不是一个柳。”柳能行说。 “你跟我一个柳就行的。”柳能琢说,“真的不要让我帮你出出招,追人我可是很拿手哦。” “呵呵,你一辈子也就追了一个钟声哥哥,怎么追的,小时候每天在他面前读书,长大后每天在他面前卖蠢。我钟声哥哥就是太善良了,才会接受你这个祸害,解救普罗大众。”柳能行嘲讽脸说。 “行,你成亲时的小三院没有了。”柳能琢说。 “我怕你啊,爹给我买个小三院的钱还是有。”柳能行丝毫不软的说。 “啧啧,这有了事业就是不一样,现在说话挺大声的。”柳能琢说。 “别理你哥,跟钟声哥哥说说,你看中哪家的小哥儿了。”柳钟声做到柳能行身边去了,柳能琢不高兴的敲桌子,“喂喂,你男人在这,辛苦一天回家,你不要多陪陪他吗?” “赶紧吃了把碗拿厨房去,我跟锭子说说话。”柳钟声说。 “哥,我们去里面说话。”柳能行说,走之前把桌上的葫芦鸭端走了,柳能琢看着桌上空的汤碗,一盘小菜,一盘炒苦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 柳能行最近很烦恼,明明只是在上班的地方碰到一个可爱的哥儿,两人偶遇几次,聊了几次天,柳能行正少年春心时,准备问他是哪家的,可有定亲时,一道五雷轰下,可爱的哥儿竟是顶头顶头上司的儿子,知县的儿子。 他一个小小的文吏岂敢染指。 这几天唉声叹气食欲不振的,结果那哥儿倒来找他了,说最近怎么碰不到他了。柳能行欲言又止的,那哥儿却问他,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只做一对聊得来的朋友,不行吗? 这就是他今天失常的原因,他巴拉巴拉说完后就眼带期待的看着柳钟声,“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让你勇往直前吧。”柳钟声猜测说。他与柳能琢结契后,柳能琢并不喜他多与外人接触,他寻常见的最多的就是家里几个哥儿阿伢大大,久而久之,对哥儿的心理也颇有体会。 “那我怎么才能让他爹同意把哥儿嫁给我呢。”柳能行问。 “首先哥儿心里有你,你还是有很大优势的,但你可千万别糊涂,在他爹同意之前,你们得恪守本分,不能越线。”柳钟声给他提议说,“之后,就是好好的和哥儿相处,把他家人也划到你需要尊敬讨好的范围,最最重要的是你得让他爹看到你在工作上的表现。你现在才十七岁,一定在一年内靠自己再往前升一级,等十八岁再去提亲,这样他爹看你年轻有为,说不定就把哥儿许给你了。” 柳能行若有所思,随即又对柳钟声说,“钟声哥,这事你先别和别人说,等我有点眉目了再说,要不然以后没成,我就羞死了。” “行,等你的好消息。”柳钟声说,“不过如果不成,也没关系,大丈夫,何患无夫。” 柳能行点头,颇有壮士扼腕的悲壮。 和哥儿好好相处,容易,寻常都是上班前两人碰见,说上几句话。直接讨好他的家人怕不容易,正好偶尔听到哥儿说他阿伢和大大都喜欢吃周家饼铺的枣仁糕,每次都派的家丁早早的去排队买。 他就去和满儿叔叔说,让他每天给他准备一个大礼盒,里头装十六块的,四块枣仁,四块核桃,四块果酱,四块火腿的,以后除了四块枣仁的不变,其余的按照店里有的款式换着来。他早上来拿了去上班。 柳定玥问他是不是拿去送礼,要不要把食盒搞的再高档一点。柳能行摇头,不是送礼,是讨好未来丈伢。柳定玥哈哈笑着,行,这事包在你婶头上,我帮你搞定。 柳定玥就是细心,食盒精致,点心安排合理外,还准备了一束鲜花,不是什么很出名的花,胜在精神,柳能行第一次送点心盒和花给那哥儿时,哥儿红了脸颊,拿着东西转身就跑了,柳能行哀怨的想,他不会就是想让自己给他拿点心吧。 柳能行也挺执着,两人一点意思都没表露,他点心一送就是两年,如今他十九岁,算的上大龄剩男了,他也不急,那哥儿比他小两岁,十七也可以说亲了。 他也没请别人说媒,就请柳定邦去帮他说和,柳定邦如今是通判,在知县面前还是有些颜面。柳定邦很爽快的答应,拎着东西就去知县家说和。 “平常就看你对他很照顾,这会子帮他说亲你也愿意,他家可配不上,你也不怕我用扫把赶你出去。”知县听完柳定邦的来意后笑说。 “他父亲是我家的恩人,但凡我能帮忙的我从不推却。”柳定邦笑说,“再说也是觉得柳能行是真不错,堪为良配。外头打听他亲事的人很多,难为他看中了贵哥儿,没有回应也矢志不渝。” “那你说说他到底哪里不错?”知县说。 “工作上就不说了,知县比我看的明白,从当初一个小小的文吏,到现在的主簿,四年间升了三级,实不算慢。做事扎实,举一反三,只怕不要几年就能坐上通判之位。”柳定邦说,“这还是他家在官府并无人脉的情况下,假若以后有岳家相助,扶摇而上也不是空谈。” “他父亲是大家,家风严谨,大哥取财有道,耕读传家,兄弟和睦,这些都是实在的。”柳定邦说,“我来之前,他阿伢也给我透了风,他并不拘儿子留在身边,若亲事能成,他家会在县城置办房产做小两口的家,寻常不用回家,贵哥儿嫁过去依旧是住在城里,上无阿爹阿伢管辖,来回原家也方便。” “你这么说的好像我不把哥儿嫁给他倒是我可惜了。”知县说。 “你个老头子,怎么这么多废话。”知县夫郎让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他对柳定邦说,“这亲事我们同意了,你让他们请冰人上门,咱们合了八字,就能好好谋划亲事了。” “还是大人爽快。”柳定邦对知县夫郎拱手说。 “他吃了人家两年的点心,能不爽快吗?”知县摸着胡子说。 “说的好像你没吃似的。”知县夫郎毫不留情的拆台说,“哪个有事没事就去偷偷张望柳小子的,还说什么考察夫婿。” “你这人。”知县说。 知县家算是个小望族,答应把哥儿嫁给柳能行也是小小的冒险,纯粹是为了人好,又哥儿自己喜欢。亲朋好友自然不满意,这不是下嫁吗,各个嫌弃的来参加寒酸的婚仪,结果被打脸啪啪的,地段好的三进宅院,这个算不得太好,但古董摆设,字画什么的看着就不像凡品。 新郎官一家各个气质非凡,哪里像种地的,奢华聘礼,豪华婚宴,再加上意气风发帅气的新郎官,亲戚们纷纷改口,这门亲事结的好,不知道新郎官家还有没有未婚的小子。 洞房里,柳能行冲着哥儿呵呵笑着,“等明天咱们得单敬钟声哥哥一杯,若不是他出的主意,咱们还不一定能成呢。” 哥儿羞涩的点点头。“听你的。” 柳能行闻言心里美滋滋的,哼哼,大哥可是标准的软耳朵,怕夫郎,自己总算可以做一个想爹一样的夫纲为上的美男子了,吼吼。 康裕交子篇 康裕十岁的时候便说了,他以后要和交子嫁到一家去,要不然以后交子被人欺负就没人帮他了,交子拿着书迷茫的看着他,“并没有人欺负我。” “你看,呆到别人欺负他都不知道,叫我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去别人家。”康裕大人一样的叹气,把众人笑的不行。 交子是继承柳成涵衣钵的人,一直跟着柳成涵学习,后来干脆就在家塾当个启蒙夫子,也有模有样。交子不喜与人打交代,孩子勉强还能接受。当个夫子,也算是找到人生方向。 柳叶乡的家塾早就名声在外,时常有人把孩子送过来读书,家塾扩建了几次,如今也有不小的规模。柳叶乡附近有几个庄子是城里老爷的,所有经常也有身份显贵的孩子在家塾出现。 交子班上来了个插班生,小小的年纪,气势滔天了,惹祸也叫一个惊天动地,交子不常体罚学生,但学生都怕他,觉得惹夫子生气是最讨厌的事了。 谷耒晏仰着头,他就不怕这个夫子真的能拿他怎么样。交子只让他在一旁站着,然后照旧讲课。下课后送谷耒晏到接他的下人手上,并对下人说了今天谷耒晏在私塾的表现,让人一定要转告给他爹。 谷耒晏一路上威逼利诱下人,不准告诉他爹,下人点头哈腰的,回去后见了古俊川,一五一十的把谷耒晏卖了。 古俊川听后瞄他一眼,“你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反正我们只在这陪你小叔养病,待他病好后,我们就回去了。” “我想去。”谷耒晏小声说。在家时和那些人玩,有什么意思,都巴结他。在这里大家才都是小伙伴,一起玩一起闹的。 “既然想去,就不要惹祸,再让夫子带话给我,你就小心你的屁股。”谷俊川说,对唯一的儿子他管的并不严,打架闹事只要不过分,他都随他去。 可惜他儿子没有那么精准的把握住他爹的度,第二次惹怒了交子夫子,夫子写了一份情深意切的建议书给谷俊川。谷俊川看着纸上的瘦金体出神,好字,左右无聊,就去家塾会交子去了。 这一会面便如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 很久以后谷俊川还会说交子先用一手字把他勾引过去了,之后才有他穷追烂打的故事。交子从没想过嫁,但被谷俊川哄着结契后,家里大大小小都没一个觉得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应当。还白得一个调皮儿子,交子呕血都说不出的伤。 话说回来,康裕在察觉到交子好像恋爱了,打听清楚后便杀到谷俊川的别院中,“你可有还别的哥哥弟弟?” 彼时,谷俊川正和他小弟弟下棋。闻言后,康裕和谷俊川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谷俊流皱眉,捂嘴咳嗽一下,他有哮喘,人多花多的地方都待不得,动辄就是要命的节奏,柳叶乡这除了春天外别的时间倒是待着没什么反应。 “你可有婚配?”康裕问他。 “未曾。”谷俊流说,他身体弱,都城里人家并不愿意把哥儿嫁给他。 “那你娶我吧。”康裕说。 谷俊流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这个哥儿好生奇怪,今天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吧。长的好好的,可惜是个痴的,谷俊流面带可惜的看着他。 “不要这么惊讶,怪就怪你哥哥为什么去招惹我哥哥。”康裕说,“虽然你看着好像不命的样子,算了,我吃亏一点好了,反正我只要能就近照顾交子就行。” 虽然哮喘没发,谷俊流也有了喉咙发痒的冲动。 这哥儿,有病吃药萌萌哒呀!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寒露。岁梦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